“啧……我明明已经把衣服换成校服了,怎么还是有人盯着我?”

从男生宿舍走出来的端木绍瑀一路上总感觉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同学都用难以言表的复杂表情看着要去食堂吃午饭的他。

至于外表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老母亲”则是待在宿舍里等着儿子带饭。

“发生了什么?学院里数量较少的男生们一脸【群众公敌】地看着我。”

当端着炸鱼薯条和蛋奶糊的少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赶快吃完自己的午饭时,一位鬼鬼祟祟的男生移动到了他的身边。

端木绍瑀定睛一看——哦,原来是校报的负责人佐伯太郎啊。

为什么会认识这位γ级同期学生呢?当然是因为端木绍瑀在得知了校报关于校花校草的骚操作时从学生会长涅考勒那里要来了编写者的身份。

在最初的几天里端木绍瑀就抱着这个想法——嚯,小伙子,是真不知道啥叫灵界机构职员吧。来,到时候遇见了必须把你给安排得明明白白,报道给你全删了,必须打你的脸。

后来得知这后面是有恶趣味的某学院院长的同意后安排的为了调动新生积极性的活动,少年妥协了。

这就可以调动少年少女的积极性吗?原来如此,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有什么问题吗,佐伯同学。”

言下之意就是,我从你的三七分发型下的一脸平静中看不出什么东西。

“哦,端木同学,你对青少年感情交往是怎么看的?”

“什么怎么看的?”

将手中的炸鱼薯条蘸上蛋奶糊后放进嘴中吃完,用餐巾擦着手的端木绍瑀因为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眉头紧锁。

“那个,就是,额……”

佐伯太郎神秘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在端木绍瑀的耳边说,“刚才和你一起进入宿舍的少女和你什么关系啊?”

一时之间端木绍瑀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中的“少女”指的是谁。

愣了好长时间后,少年将自己代入其他人的视角才知道了这个名词在这句话中的具体含义。

“哦,她啊。是我的直系亲属。”

不想被这位校报负责人问东问西的端木绍瑀丢出了一个模糊的亲戚关系范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佐伯太郎推了推脸上的小圆眼镜。不知是不是端木绍瑀的错觉,那个眼镜片好像反射出了一道奇怪的光芒。

“能再具体一些吗?”小圆眼镜折射出的名为“刨根问底”的光芒更剧烈了。

“她和我差一个辈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比我猜想的还要精彩。”

“你在猜什么啊?她是我妈。”

“咔~嚓~”小圆眼镜好像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凄惨声音。

父亲在名报担任记者的佐伯太郎自小就养成了对一切事件的刨根问底的习惯,但是刚才他发现,他好像刨到地雷了。

“端,端木同学,我好像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很简单啊,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来学院看我,然后参观了一下儿子的宿舍。要不然我们怎么长得这么像?”

端木绍瑀起身收拾了一下放在餐桌上的几个快餐盒。

“我得走了,还要帮我妈带饭回去。”

少年将快餐盒放在布袋子中,丢下依旧杵在原地且脑海中处理着刚才入耳的“复杂”消息的佐伯太郎赶回了宿舍。

“鱼香肉丝,油豆腐,年糕,还有抹茶黑糖蕨饼。”

“哟嚯,让你跑腿干得不错啊。”

将饭盒打开后,端木绍瑀的母亲没花多少工夫就风卷残云地将这饭盒中的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

在端木绍瑀的记忆中母亲的饭量一直是可以的,至于这长期保持的完美身材……

很抱歉,九尾狐的每一斤体重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嗝~~~”老母亲打出了满意的饱嗝。

“啊,好撑啊。吃饱了就是舒服。”

吃饱喝足的老母亲帮端木绍瑀收拾了一下桌子,就以“自己要午睡”的缘由霸占了房间里唯一的床铺。

“你要是想玩游戏就把声音调小一点。”

这是拉上窗帘盖上被子戴上眼罩自然而然发出平稳的“呼噜”声的老母亲睡熟前的最后一句话。

老妈在这你玩游戏也不合适啊,是吧?所以端木绍瑀就去某位学生会“高官”工作的地方串门了。

结果敲开了学生会长的办公室大门后,少年进入了一个更麻烦的漩涡中。

“好了,这个文件袋里装着新学期的学生会及其下属机构的财务预算表。放在这个红色箱子里的是食堂原料采购清单,风纪委员会规章,还有违禁物品名单……”

本来是想在涅考勒这里的行军床上睡个觉的,结果正好被忙得火急火燎的学生会长以“学生会常务秘书有必要履行与其自身相关的职责”为由,塞给了端木绍瑀一大堆需要审核的文件。

“我能问一下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位负责处理文件的秘书吗?”

“Null.”(日耳曼语:零)

……

涅考勒简单的回答差点把端木绍瑀的肺给憋炸了。

“我寻思吧,你看一看现在放在我们俩面前这个红箱子里的文件堆。如果你把这些纸张堆起来可能会顶到天花板。”

端木绍瑀压着心中的郁闷把这些文件一份又一份地像叠积木一样堆叠起来,直到这文件组成的“塔楼”有些摇摇欲准呈现倒塌的态势后才停止叠加。

“奥达莉斯院长和她的助手不干这些活吗?”

端木绍瑀将看完的一大摞文件放在了另一个打开的箱子里。

倒不是少年对于这种枯燥乏味的活计抵触,毕竟天师堂职员最主要的工作并非战斗,而是文书工作。

天师堂下属的鹤寿书院集中了自公元前1045年天师堂的前身岐山卫成立到现在的浩如烟海的各种知识组成的文献宝库。

虽然使用了无人驾驶的机关人偶和与兵马俑作用类似的“石兵俑”分别对鹤寿书院进行打扫和防卫,但是主要的维护工作还是交给了正常的天师堂职员。

对于其中过于陈旧的文件需要对它们进行修补,并且对过于古老的文字载体,如龟甲,兽骨,竹简,帛书等进行适时更换,重新誊写于新的纸张上再次归档管理。

在书写时要注意每一笔每一划都要与原来的记录相符合,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毕竟有的书写记录本身就是按照特定的顺序排列才有阅读意义的,若是变了半个符号,意思可能就会千差万别。

甚至有些文字组合本身就具有超凡的力量,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就可以发挥不平常的作用。这种特殊文件在誊抄过程中错了半个字符可能就会引发不好的事情,比如一阵爆炸或者大火,甚至可能在将范围内的物体燃烧殆尽前无法被扑灭。

而有资格担任鹤寿书院高级职位的人员更是能大量地精确记忆书院中那些分门别类摆放在书架上的文献。

但是背诵眼前的“食堂菜品价格”和“违禁物品列表”对于增加自己的知识好像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我现在知道你的肤色为什么会这么苍白了。怕是长期坐办公室搞文书工作累的。”

花了几个小时才将这些文件完全看完。在涅考勒签完名字后将自己的名字副署在下一行,并且替学生会长在文件下方盖上学生会的盖章。

这种单调乏味的机械性工作最终结束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几点了?”涅考勒活动着签了大量文件后的酸痛手腕向端木绍瑀发问。

“什么?我的视野太模糊了看不清钟表。”黑发少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大概下午五点二十分。”

“好了好了,下班了!学生会赶快关门!”

可能是听到了学生会工作时间已过引发的“喜悦”,涅考勒从椅子上跳起来把会长办公室的大门关死。

“要来点饮料提神吗?”

涅考勒在房间角落小桌子上的银色托盘中找出了一瓶已经开封的酒瓶。

“来点雪利酒?”

“有甜味的吗?”端木绍瑀把文件放在箱子中整理妥当。

“只有原味的。要吗?”涅考勒将杯中酒倒入两个小巧的专用于喝雪利酒的酒杯中。

“来半杯就行了。”黑发少年接过玻璃杯抿了几口。

“还不错。”

“这个评价是不是太平常了?”

“我喝过的饮料又不多,所以不能做太多的论断。”

端木绍瑀舒服地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了下来,耐心地看着窗外逐渐下沉的夕阳品着杯中小酒。

“晚霞挺漂亮的,也许明天是个好天。”涅考勒站在窗前眺望着天边的晚霞。

“我最初还以为血族很怕阳光。”

端木绍瑀看着一脸“阳光气息”的血族元老院候补议员打趣道。

“只有少数的成员在对自己进行了过多的有大量差错的试验改造后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涅考勒将杯中酒喝光,迅速摆脱了“文书疲劳综合征”的从办公室下的抽屉中拿出了一本用精致牛皮包裹的厚重笔记本。

“亲爱的日记:今天又是极其无聊的一天。我的朋友端木绍瑀和我一起处理了大量由牛肉饼、淀粉和食品添加剂组成的无聊文件……”

“喂喂喂,哪里有在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就开始写日记并且还念出声的?这是正经人会做的事情吗?”

端木绍瑀放下酒杯,下意识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因为在天师堂受过的教育使他认为了解别人的隐私是极其无礼的行为。

虽然灵镇抚司和主管内部执法与监察的第三总管理局会收集天师堂职员的档案,但是若未经高层直接批准私自翻阅职员档案,会被从严处罚。

“没事,你可以听的。这是工作日记,我不会把私生活记在日记中的。”

涅考勒挥手示意端木绍瑀不需要做出这么过激的反应。

“万一我不需要干这个活儿了,交接工作时可以更便捷一些。”

“有道理。”端木绍瑀因为自己刚才的奇怪举动而因尴尬而过意不去地挠了挠脸颊。

“端木夫人晚上也要待在学院里吗?”

涅考勒把记完的工作日记放回了原处,问起了端木绍瑀母亲的情况。

“应该不会吧?这里可没有供访客住宿的房间。”

黑发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睑。因为美瞳的副作用还是使端木绍瑀有些不适感。

“你把美瞳摘了呗。现在这么多异色瞳,没有人会太关注你双眼的差别的。”

涅考勒就自己在生活中所见的经验善意地提醒正摘下美瞳往眼睛中滴眼药水的端木绍瑀。

“我不喜欢受到过多关注,九尾狐的血统给我带来的注视已经够多了。”

将美瞳重新戴上后,将空酒杯放回原处的端木绍瑀准备离开。

“话说你应该也有类似的烦恼吧?”百分之六十的九尾白狐将脑袋转向年轻的梵卓族成员。

“啊,魅惑之眼给我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麻烦。不过没有九尾狐的强度大。我需要长时间和对方近距离对视才行。”

涅考勒向端木绍瑀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明天见,常务秘书,我们还有一半日常文件没有处理完。”

“知道了,真是麻烦。希望你们多找些人手帮忙。”

端木绍瑀无奈地挥了挥手与涅考勒道别。

十分钟后……

“老妈,你晚上想好要住哪里了吗?”

“嗯?这么快就回来了?‘走路带风’可是会减少别人欣赏你的机会哦。”

坐在打开的电脑前的端木绍瑀的母亲转身看向少年。

“老妈,那个电脑我应该设了密码吧。”

“不就是你的生日吗?从小到大你一直用这个当密码。”“鹤发童颜的少女”在打开的文件夹中快速搜索着什么。

“真是奇怪,怎么该有的东西没有呢?”

什么叫该有的东西?端木绍瑀挠了挠后脑勺。

“该不会因为是人与上古之兽的混血并且在中元节诞生所以有奇特的身体特征吧?就好像无法自动在人与兽形态变化的左眼一样。”

端木绍瑀的母亲在转椅上转了个身子上下打量着黑发少年,“你该不会是无欲无求的状态吧?”

“什么意思啊?”

“非要直说吗?我在你的电脑里没有找到记载前凸后翘的漂亮女生漫画或者是视频,甚至没有访问过与其相关的网址,然后这个房间内我翻了一圈没有翻到一本有趣的【数据删除】方面的漫画,甚至连萨德侯爵这样的小说都没有。”

“白发少女”做出了个夸张的捂脸弯腰动作,“难道我的儿子有龙阳只好吗?或者干脆是出家的料。哇,这真的继承了我的九尾狐血统吗?”

……

“等会,先让我的脑子反应一下。”

端木绍瑀拿起茶几上盛有白开水的水壶猛灌了几口。

“请母上放心,我依然会对漂亮女生动心,对于抱孙子的愿望,您大可不必担心。”

看起来长时间呆在一个较封闭的小地方确实会憋出毛病来啊。

都开始从自己儿子的生活中找各种细节来做出花样百出的推测了。

“好累啊,这里有没有多余的睡衣?”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少女熟练地从衣柜中拿出了一套深色的睡衣,走到卫生间中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但是现在才不到八点啊,这么早就要睡觉吗?”

“老年人都是早睡早起的。”穿着不合身的宽松睡衣,以至于洁白的肩膀都直接裸露在了空气之中。

就这样,在中午的小睡之后,端木绍瑀的母亲又躲进了被子中。

“不是,那我睡哪啊?”端木绍瑀看着将自己与被子卷成一个球的“老母亲”。

“再找一床被子和枕头呗,笨儿子。”

咕噜噜地滚到床边,端木绍瑀的母亲脸对墙壁一侧再次开始了睡眠活动。

“先说一下,玩游戏别玩得太晚,早点睡觉。”

已经戴上眼罩的“鹤发童颜少女”在几分钟内就进入“呼呼大睡”阶段了。

“果然人老了都会进入这种阶段吗?”

从床底下拖出备用被子和枕头的端木绍瑀喋喋不休地小声说着,“在我小时候经常在睡熟后把躺在床边的我挤到床底下,光是脑袋磕到地板的经验我就有好多次了。”

“养孩子能不能注意一点啊?感觉老妈带孩子就好像带着玩一样。”

“听我爸说,有几次食物掉到地上时老妈顺手就塞到我嘴里了。”

“哇,这样管孩子是不是有些过于宽松了。如果不是九尾狐血统给他的强壮特性,怕是哪一天疏于管理就自己掉坑里了……不对,掉坑里过一次。”

将被子和枕头摆在床的另一侧,少年将电脑的画面调到了一个模拟历史经营类游戏中。

我记得我之前开了一个查理曼帝国的存档没有打完,先把游戏成就都拿了再睡觉吧。

……

端木绍瑀做了一个梦。

虽然很简单,但是极其难受郁闷。

本来自己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突然就有一层又一层的厚重棉被逐次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使少年愈来愈热,甚至被厚重的棉织物挡住了脸而呼吸困难。

最终,从梦中将要窒息而死的危险境地中醒来,少年发现了引起自己发热和窒息的“元凶”。

几条蓬松的纯白色尾巴盖在了少年的胸前,还有几条盖在了他的鼻子和嘴巴上。

“怎么又双叒叕是这种情况?这种情形仅次于一脚把我踹到地上。”

将几条碍事的尾巴扒拉到旁边,被捂出一身汗的端木绍瑀看了看床头的闹钟。

“都六点了,老年人这个时候不都是提溜着鸟笼子遛完鸟后回来了吗?”

端木绍瑀拽了拽离他最近的尾巴,“诶,起床了,到点了。”

“咪咕。”

这个口头发音真的怪,而且还很耳熟。感觉好像在哪个游戏里听到过,还不止一次。

发出了“意义不明”声音的“老母亲”将她的尾巴缓慢蜷缩起来。

“啊,别揪尾巴……现在几点了?”

“都六点了,这种时候老年人不止遛弯,早饭可能都吃完了。”

端木绍瑀从拥挤的床上一路小心地爬了下来——途中要小心别压到母亲的尾巴。

先去卫生间洗漱顺带洗个澡吧。被闷出了一身汗不冲个澡说不过去。

在端木绍瑀关上淋浴室玻璃门边哼歌边洗澡的时候,快速换装完毕后的老母亲敲了敲卫生间的大门。

“今天晚上要早点准备好哦。不要等我来了还专门给你收拾头发,自己出门前先用梳子梳一下啊。”

“知道了知道了,要不你到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提醒我一下,让我对着镜子洗个脸梳个头什么的。”

“好了好了,就你事儿多。走了啊。”

宿舍门打开,然后关上的清脆响声透过卫生间木门和淋浴室玻璃门进入了端木绍瑀沾了水的耳朵中。

“这应该不需要喋喋不休吧?至于穿什么衣服我还是知道的。”

冲洗完毕的端木绍瑀停止了哼唱《太和颂》中的词曲,把淋浴设施关闭后,顶着潮湿杂乱的头发对着水雾未散的镜子进行日常的洗漱工作。

在刷完牙的基础上又来了一口漱口水。后者是用灵界的草药制成的非卖自用品。

在预防口腔问题的同时还保持口气清新,不过很可惜产量也很小,基本上是天师堂内部的自产自销。

这些卫生清洁产品,包括战团使用的药剂,都归天师堂第六总管理局(药品与卫生品生产与制作局)一手包办,他们管理局的标志并非是蛇杖,而是一只造型奇特的大鱼。

该鱼名为“何罗鱼”,他硕大的前半身为长有角与触须的普通且有鱼鳞鱼类的形象,后半身则逐渐分化为十条如同章鱼一样的修长触手,不过和前半身一样也覆盖着鱼鳞。

而在战团中负责医疗的士兵也多是由第六总管理局的成员担任的,虽然说不上“起死人而肉白骨”,但是只要有口气身体还算完整基本上都能把你在遇见“黑白无常”之前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