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长凳上随着自己的节奏有规律地前后左右摇摆着，等待着自己可爱的儿子前来接自己。
“现在他肯定是为了给我留下一个认真学习的良好印象手忙脚乱地准备着。”
“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有疏漏吧？”
端木绍瑀保持着一定的前进速度向学院门口走去，同时还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身上的服饰。
虽然勋章、勋位和赏武功牌挂好了，靴子擦干净了，但是这股不安是怎么回事？
总感觉若是几分钟后自己站到母亲面前，自己的内心想法会赤条条地，完全展露在她面前。
端木绍瑀内心止不住地打鼓。事实也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见过母上。”
黑发少年恭敬地朝着盘腿坐在长凳上的“少女”鞠躬。
“大老远就看见你了，这样不觉得太正式了吗？”
完全戳中某特大人群好感带的“鹤发童颜”的已婚女士挽着比她自己高了许多的儿子的臂弯在校园里漫步着。
“呵呵，时间过得真快啊。当时你的手还没妈妈的大呢。”
“慈祥的老母亲”笑眯眯地抚摸着自己自豪的儿子的手掌。
“请注意一下场合，母亲。”
“哎呀，没有关系啦。母亲大老远过来看儿子。让孩子陪她在校园里逛逛不好吗？反正大部分学生很忙吧。”
“咕咚。”
端木绍瑀听到后一句话因为内心的紧张强咽了口唾沫。
“不过乌瑞那斯学院大部分知识你不是早就掌握了吗？少年要学习的基础学科知识早在辟雍就学过了，而关于堕落怪物的专业知识不是在先前就实践过了吗？”
端木绍瑀的母亲调皮地弹了弹端木绍瑀胸前的勋章。
“哪里，胜利于情应当嘉奖，于理则理所应当。而且在灵界战线作战的时间短，黑历史可不少。”少年自嘲地笑了笑。
“不要这样过度贬低自己。你从小到大就一直有这个毛病。”
少年的母亲友善地掐了掐端木绍瑀略显僵硬的脸颊，貌似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孩子板着脸。
“不要像你爸一样从早上起床那一刻到夜晚躺下那一刻都是一副严肃脸。你的面貌大部分都是遗传自老妈吧？那就像我一样开朗点啊。”
为儿子操心的“老母亲”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家长里短的平常事，比如家里养的兰寿金鱼产了一大堆鱼卵，自己又照着家常菜谱学习了几道菜的做法，还有通过端木绍琦和端木绍璈关注着儿子的近况。
“我都多大了？我很确定我能照顾好自己。您大可放心。”
“这可不一定啊，你的衣领没有正好哦。”
端木绍瑀的母亲踮起脚尖帮少年把衣领整理完毕，并且从少年的后颈处拿出了一根头发。
将这根头发放到小巧玲珑的鼻子前仔细地嗅了嗅，“少女”露出了明显的失望神色，“我真是白期待了啊。”
语毕，端木绍瑀的母亲甩手把这根头发扔了出去。
“……”
端木绍瑀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可是在这种场合光明正大地讨论这种桃色情节对于少年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了？好歹是九尾狐却一直不关心这些东西，我还以为我当时在医院抱错了呢。”
鹤发童颜的“少女”鼓起小嘴揪着端木绍瑀的耳朵，“能不能像点九尾狐的样啊？”
“疼疼疼，妈你别硬揪了，耳朵要被你拽掉了！”
端木绍瑀揉着发红的耳朵有些难以回答老妈的“刁难”。
“不是您说按照人类的培养标准把我养大吗？怎么现在又急着抱孙子了？”
“还不是自己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待着一点意思没有，整天除了养鱼就是侍花弄草，和其他狐狸玩游戏消遣时间，孩子他爸又一直在外面工作，我这个‘空巢老人’是真的很无聊啊！所以赶快给我整一个孙子养养。”端木绍瑀的母亲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
“可是，空巢老人是形容人类的。您的年龄对于九尾狐来说差不多是二十啷当岁就结婚生子了。而且我六岁之前你根本没管过我，有一次我从悬崖上掉下去最后还是我自己花了一天爬上去……别揪耳朵了，老妈我错了！”
这种场景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看来是小情侣调情或者兄妹打闹，如果他们知道这其实是老母亲催促儿子赶快给自己整个孙子引发的冲突，怕是要三观尽碎。
两人已经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端木绍瑀的母亲问道，“要不你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去鹰司家吃个饭吧，我好就没有见到我如同姐妹一样的‘朋友’了。”
“老母亲”双手在胸前比划着，“难怪钦渊喜欢她。那么大的脂肪堆积物是怎么长出来的？对了，小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端木绍瑀的眼睛被问号填满了。
这是母亲应该问亲生儿子的问题吗？而且从您刚才的举动来看我不管回答什么带有一定的失败因素。
看到儿子被自己的问题噎住，母亲竖起右手食指放在了自己的樱桃小嘴上，“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哦，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可以随时向我敞开心扉，诶嘿。”
能够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地做出这种活泼少女的态度和语气，您在青丘山呆的也不无聊啊。
“这就是我儿~郎~的宿舍吗？比我想象的干净多了。”
端木绍瑀的母亲一屁股坐在了少年提前一天收拾好的床上。
“怎么了？您还认为我的宿舍会和狗窝似的？”
端木绍瑀将提前泡好的茶叶双手递给了母亲。
“鹤发童颜的少女”小口抿了一下，吐了吐舌头，“好烫。”
少年把茶几上事先准备好的另一杯凉茶递了过去，“就知道会这样。”
“还是我的儿子懂我。”
端木绍瑀的母亲笑眯眯地喝着凉茶。
“您刚才提出的吃饭的建议，经过我再三考虑后，我还是不去为好。”
“怎么了？耽误你玩游戏了？”
“少女”三口两口把杯中茶喝完，拍了拍坐着的床铺，示意端木绍瑀坐过来说话。
“权当是配我这个更年期老女人见见朋友吧。而且带着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出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要多享受有多享受。”
又开始打感情牌了。端木绍瑀看着搂着自己不松手的母亲，特别是她水汪汪的暗金色眼睛，“好吧，我需要……”
“太好了，让老妈亲一下！”
三秒后，随手把侧脸的口水擦干净的端木绍瑀怀疑自己的母亲仍然时刻对自己的儿子耍心眼。
“我还没说完呢，我需要向院长再次请假……”
“我去就行了。在这等着哦。”
“美少女”火速将杯子放下，就好像搞笑动画片中的人物一样用与身体不协调的高速移动到了门口，打开了宿舍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那个，您知道院长办公室在哪吗？别走错地方了，道上有路标……”
少年冲着打开的宿舍房门喊了几声，察觉到母亲已经跑远后的他苦笑着把茶杯收好，茶几擦干净，坐在电脑桌前。
电脑启动！网络连接正常！开启昨天与涅考勒玩过的集换式卡牌游戏！查看卡组是否配置无误！天梯模式启动！我要用手中的卡组葬送隔着无线网络的对面！
既然端木绍琦和奥达莉斯院长的关系亲密，而端木绍琦又经常通过奥达莉斯向老妈报道自己的消息，而且老妈在道上遇见个熟人就要拉呱（闲谈）半个小时，自己在她回来之前有足够的时间玩上几把。
……
等到端木绍瑀的母亲回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之刻了。
“又在玩什么呢？不会又是幼稚的小游戏吧？”
“鹤发童颜的美少女”站在端木绍瑀的身后问道。
“是需要智力和运气的游戏。”正好结束了一次游戏的端木绍瑀站起身子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就好，这两样我的儿子都不缺。”
端木绍瑀的母亲伸直了手臂勉强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顶。
“不要捧杀我啊。我现在还记得幼时在辟雍学过的‘杀君马者道旁儿’这一句话。”
端木绍瑀拿起放在电脑桌旁边的保温杯喝着自己早先准备的热茶。
“乌瑞那斯学院现在被那些人捧得够高了，他们现在顶着的‘光环’重量能和圣米迦勒的光环媲美。”
“顿顿”了几口的端木绍瑀将喝了一半的保温杯放到茶几上，心情复杂地看着保温杯中上下浮动、焦躁不安的茶叶。
“他们就好像被这如同风云变化的浪潮般的水推动着前进。”
“不要老是皱眉，等到老了会变丑的。”母亲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思考问题的端木绍瑀。将脸埋在少年的后背轻轻摩擦着、
“我的生命线是按照九尾狐的年龄走的，老了这个概念好像不太适合我。”
端木绍瑀小心地将老妈的手拿开，轻松地坐在了茶几旁的小圆凳上。
“我能被调回灵界战线吗？”少年突然对自己的母亲发问。
“不行哦，这是战团都统和总督的命令。”少女笑眯眯地回答。
“可是赵老师说这是您暗中对他施压导致的。”
“……阿拉阿拉，我马上给他打个电话。”
瞬间就露出了这么可怕的气场！而且九条尾巴伸出来时带来的威压，这就是同级的九尾狐年龄差带来的巨大差距吗？
“老妈千万冷静！赵老师也挺不容易的。而且他这几天也挺忙的别打扰他了。”
端木绍瑀立刻拦住了老妈伸到怀中准备掏手机的纤纤玉手。
“哦，那好吧，就听我儿子的吧。”
刚才还充斥着怨气的老母亲立刻换了一副完美的微笑脸。
我好像知道当时赵老师为什么会是那副愁苦脸了。
这种大部分时间都都保持笑眯眯的完美神态的人发起火来是最可怕的。
端木绍瑀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在灵界战线的短短一个月的战斗生活。
“第一连队的前线防区放生了大规模堕落怪物入侵大潮，需要增援！”
在比表世界凶险万倍的灵界战场上，一个天师堂下属的岐山战团连队正在尽力抵御着长达十数公里的堕落怪物入侵区。
和表世界那些长得还算周整的堕落怪物不同，灵界需要应付的怪物看起来和一些被造物主肆意揉捏堆叠在一起的血与肉的混合物差不多。
一位协军校端起三管霰弹枪瞄准着离自己不到百米的一只怪物。
扣下扳机，从三个枪管中喷射而出的掺有微量以太物质的三颗弹丸循着瞄准的方向奔去。
在弹丸接触到那个恶心的由肉瘤和巨大眼珠组成的怪物的刹那，三颗弹丸绽放出了微弱的光芒，然后迅速发生连锁爆炸，产生的范围溅射伤害也击倒了跟随着这个不断跳动的长满眼珠的肉瘤向防守阵地冲过来的十几只“鞭打者”。
这些怪物被弹丸爆炸产生的持续燃烧效果烧焦成了一具具的干瘪空壳。
“报告长官，我们的那位见习生不见了！”一位匆忙跑到战壕里的普通士兵向这位协军校报告道。
“什么实习生？”
正在熟练地二次装弹瞄准射击的军官头也不回地喊着。
“就是端木家绍字辈最小的那个，本来他应该去负责传令工作的，但是刚才通讯设施故障后他就自己跑出去了！”
“【天师堂粗口】！为什么不拦着他？”
协军校用空出的手擦了一把汗，将枪扔到了普通士兵手上，“你去找一下那个小子！马上怪物就要涌上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震耳欲聋的野兽嚎叫声传入了在场之人的耳朵里。
“该死的！这是什么声音？”正准备去找人的协军校下意识地堵住了耳朵。
“好像是犬科动物在愤怒或兴奋状态下的嚎叫声，长官！”
眼看怪物越来越近，防御阵地后面的士兵动作整齐地把枪放在地上。然后从腰带上取下挂载的闪亮刺刀。
整齐的“咔嚓”声后，几十把刺刀已经准备就绪。
“让那些恶心的怪物知道什么叫近战！”
协军校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在五行御术中的木系的加持下，这把刀的刀身萦绕着跳跃闪烁的雷电。
在危险的“滋滋”声中，协军校把雁翎刀对准前方，内心测算着攻击距离。
“军乐队！军乐队呢！”自身的准备完成后协军校冲着身后喊道。
听到长官命令的军乐队成员立刻拿着各自的乐器站了出来。他们的肩章和臂章都是同样的标志——两只交叉的骨笛。
经过等比例缩小并且挂在身上的编钟和编磬，还有柷、敔、搏拊、笙、排箫等经过改造定制的古乐器。
“准备！奏乐！”
平缓的前奏逐渐升高，在乐队的演奏下，这自古老乐器中传出的浑厚曲调化为了无声的盔甲，披盖在了准备进行“光荣的近战”的士兵身上。
是的，灵界机构下辖战团的军乐队组合在一起按照特定的曲子进行演奏，可以恢复一定范围圈之内的人的精力。这也是低级战团成员可以数十小时不休息进行战斗的重要原因。
“天师堂的最高行动准则是什么？”
“维持表里两界平衡！”
排成一排的士兵们用加装了刺刀的长枪做出了防冲击阵型。
“虽然我们现在就在灵界战线的最前方，后方都是可供补充的大部队，但是作为灵界战线的第一道防线，我们还是应该拼尽全力把这些肮脏的怪物打成夸克状态！”
堕落怪物组成的浪潮越来越近，其中充斥着大量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畸形物体。
有的是散发着腐臭气息，长着大量脓包，不断喷发着可以融化生物的恶臭黏液的巨型肥胖生物，它们手上拿着巨大的由骷髅和其他腐烂生物部件组成的巨大棍棒，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防线的方向前进；有的是身材与人类无几但是脑袋和肩膀却生长着细长芽状物的无自主意识的丧尸，集结成大军准备用数量冲破防线；还有的是各种昆虫肢体打碎后重新拼成的飞行物，它们煽动着翅膀准备飞过防线，将瘟疫和死亡散播出去。
由微小但是极其烦人的蝇群组成一道道屏障围绕在它们周围，数量之多使人一时之间若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就不能看到这些怪物的具体形象。
若是把灵界的堕落怪物拉到表世界，表世界会在极短暂的时间内被这些传播死亡的堕落怪物原型传播的死亡完全淹没。
看着眼前的这些场景，协军校只是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又是平常的一天。真不知道制造堕落怪物的幕后黑手是怎么想的。有那么多外壳漂亮的生物可供选择，非要将怪物制造成这种不三不四的玩意。”
雁翎刀轻轻一挥，从刀尖上闪出的雷电如同一条有意识的猛龙，向这些恶心得难以言表的怪物大军冲去。
这道雷电快速地冲进了怪物的密集区，缠绕住一个肥硕的长满了脓疮的身高数米的怪物，像蛇抓住了大型猎物样用力挤压它，同时这道雷电还在不断攻击着这个大怪物周围的“小个子们”，从这道不安分的雷电中散发的破坏性能量将它们轻松撕裂。
伴随着一声不吉利的“噗嗤”声，这只巨大臃肿的怪物在这道闪电挤压直接爆炸成了一滩烂泥，飞溅的腐蚀性液体落在了周围的怪物身上给它们造成了一定的腐蚀伤害。
“听好了，一步不准后退！我们不是表世界的军队，所以给我坚守住这临时防线！”
“边燧消时战鼓闲，弢戈解甲入重关。挥兵再夺狼头纛，胆落名王恸哭还！”
“运筹决胜朔庭空，麟阁威名破远戎。却笑曩霄称兀卒，当年犹说范韩功。”
面对着大敌，士兵们毫不畏惧地唱着诗歌将刺刀对向前方。
“预计作战时间，72小时。”协军校旁边的技术员根据冲过来的怪物大军卷起的烟尘粗略地推断。
“小意思，我打过长达120小时不眠不休的战斗。”协军校再次利用五行御术在刀上制造了雷电。
但是一阵火焰打烂了低阶军官的原定计划。
大团的幽蓝色火焰飞过了防线，砸在了堕落怪物原型组成的大军中，成百上千弱小的怪物群被火焰所带的高温烧灼成了一堆堆的灰烬，同时火球落地时形成的冲击力还将一些防御力较高不会被一下子烧灼成灰烬的怪物炸的满天乱飞。
一只身高数米的巨大九尾白狐出现在了士兵们身后，纵身一跃跳出了防线，如同见到猎物般向那些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飞奔而去。
“长官，我好像看见了一只九尾狐跑出去了。”
“废话，我不瞎。这候补人员也太勇了吧，该说不愧是青丘山主支吗？”
协军校注视着这只九尾狐把一只肥胖臃肿的怪物撞击在地，然后张开嘴巴对着怪物的脑袋近距离来了一发火焰冲击，使这只怪物一直保持着“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同时转头一口咬下了想要从身后偷袭他的一只巨型蝗虫，三口两口就将这个没有智力的大昆虫咬成了一滩碎末，之后吐到了外围想要进攻的堕落怪物原型们的身体上。
“长官，我感觉他好像是被九尾狐隐藏的野兽一面激发了斗争欲望。”
听着技术员的推测，协军校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简单来说，这位小伙子“杀疯了”。
……
端木绍瑀停止了黑历史回忆。
“当时肾上腺素一升，脑袋就懒得思考了。”
为了掩饰自己回忆时的“肠胃抽搐”，端木绍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仔细地小口品着。
就好像政客们秘密议论时若是言拙就以抽烟作为挡箭牌减少尴尬一样。
因为这个战况越激烈就打得越上头的情况，少年从灵界战线被调到了支援表世界的灵界联军中战斗。
在入侵大潮逐渐平息之后，又被掉到了乌瑞那斯学院第五校区，说是学习，其实是为了保护，或者说防止这位身份有些特殊的少年卷入他无法应对的高烈度战斗中。
毕竟损失一位天师堂总督候选人对于现阶段的天师堂来说是很难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