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物们正在讨论如何建立一个政治实体的同时，会议室大门之外担任守卫的两人正在过于安静的走廊上计算着时间发呆。
因为太无聊，两人又不能随意走动，就开始小声互相闲谈着。
“很抱歉打扰了，但是我看你的肩章，你是没有考过文职考试吗？怎么你的肩章上没有毛笔标记？你的天才头脑在全天师堂都是排的上号的。”
费映清发泄似地呼出了一口浑浊的气体，“别提了，当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我是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知识点写的满满当当。可惜啊……”
“我的馆阁体不过关，导致试卷被阅卷人直接扔了不看啊！！！！！”
难怪怨气这么大，先默哀一秒。
“我倒是在书法展览中见过你的作品，不过为了节约时间就在试卷上用狂草作答是不是太过了？说实在地，这就好像用凤翅镏金镋犁地一样。”
“这倒也是。不过时间紧任务重，能多写知识点就多得分。”
这说的确实是实话，因为天师堂的考试方式很别具一格——不是出题考察，而是发一张白纸让人直接把考试科目的知识点默写上去。最后以零分为基准不断叠加，按照分数高低排名。其中字体也是每次考试需要检查的一大标准。如果不规范阅卷人有权直接将试卷扔到垃圾桶里。
端木绍瑀瞥了一眼费映清的胸前。
右胸的“优秀墨家机关师”证章，以及左胸的陶鹰鼎勋章和铜质战伤……勋章？
“我能问一下你的伤出在哪里吗？”
“就是我的右眼，做实验经常会出现这种问题。从堕落怪物身上取样本的时候被没有失去活性的样本袭击了。”
“哦，抱歉。”
“没什么，还好不是那种先抱你的脸，然后从你胸膛里钻出来的怪物。”费映清打趣道。
“好经典的怪物形象，可惜在战场上没遇见类似的。当然也不是会感染水源然后使被害者嘴唇干瘪全身像插满水管一样不断流水的外星球原住民。”端木绍瑀接话。
“嗯？你看过DW吗？”费映清发现了谈话中的关键词。
“当然，现在播到多少季了？四十多季好像都有了。”
“我有一个DW经典吉祥物的模型。你知道的，长得像个胡椒罐，同时右手是马桶搋子，左手是打蛋器的那种。”
“经典的外星怪物形象，虽然刚开始是为了省钱。”端木绍瑀的兴趣被同样兴致勃勃的费映清激发起来了。
“现在剧组好像也没有多少钱。”两人呵呵一笑。
端木绍瑀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了怪物声音模仿：
"It is the docotr.D○lek's enemy will be destroyed."
"Exterminate!Extermate!Extermate!"
“干，老兄，你模仿的好像！”
“我基本上把所有剧集都看完了。当然，我的胆量足够让我坐在沙发上而不是躲在沙发后观看。”
“镜片可以恢复大部分的视力。小挫折，不碍事。做实验失败是常有的情况。”费映清推了一下镜片，从镜片与脸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他的右眼框内的眼珠好似是浸透在黑色的煤渣中一样塞满了漆黑破碎的杂质。
“我倒是经常听父亲说过你的事情？岐山战团的白玫瑰。”
“你知道吗？现在我听到这个外号我就想打个洞钻进去，在钻之前还要把第一个说出这个外号的人的脑袋咬下来。”
端木绍瑀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
“问吧。”
“你吃人吗？”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
“那个‘能食人，食者不蛊’里的第一个‘食’是通假字，通‘饲’，饲养。懂了吗？”
“噢！难怪经常有人说‘我不想努力了，有谁能介绍个玉藻前吗？’，那第二个呢？等会，你的脸色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任何问题。”
端木绍瑀露出了第三产业的标志性营业笑容，“你想问什么问题？哦！对了，因为九尾狐对魅惑的抗性很高，所以以讹传讹，就变成这样了。”
“懂了懂了，请不要这样笑了，太渗人了。”费映清被刚才的眼神瞪得直接出现了“硬直”状态。
因为太无聊，两人开始进行了话题广泛的闲聊。
端木：“你喜欢玩游戏吗？”
费：“还好，空闲时候会玩。”
端木：“什么游戏？”
费：“碧○幻想。”
端木：“啊？怎么到处都有骑空士？”
……
端木：“玩斯堪的纳维亚王国某个P字开头的游戏公司出的游戏吗？”
费：“当然。”
端木：“你最喜欢在游戏里干的事情是什么？”
费：“当然是用各种国家重建罗马了！”
费：“同时我还喜欢在EU10里用杞国重建夏朝。”
端木：“呵呵……”
费：“前辈你为什么突然发笑？”
端木：“没什么没什么。”
……
费：“长官，你有勋位吗？”
端木：“你没看见我左胸前的嘉穗勋位吗？”
费：“抱歉，一时疏忽。您在灵界有封爵吗？”
端木：“有。杞公。是青丘山之主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封地。”
费：“我知道长官为何发笑了。”
……
费：“长官你在灵镇抚司有职务吗？”
端木：“当然。灵镇抚司的成员大部分都是各个部门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兼任的。我记得现在灵镇抚司除了总督兼任指挥使外，年龄最大的人也不超过三十岁。”
费：“长官是什么职位？”
端木：“总旗。你呢？”
费：“我就是个普通小旗官。”
端木：“那我在两个层面都是你的长官了。”
……
费：“长官，化为人形的九尾狐好看吗？”
端木：“和传说描述的差不多，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其似海棠醉月，梨花带雨……大概是这样。”
费：“长官，什么叫大概是这样？”
端木：“我见过的九尾狐和普通狐妖多了去了。我哪知道你说的好看标准是什么？”
费：“不，不过如此。”
端木：“嗅，嗅……我怎么感觉这附近有一股醋味？”
……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一小时前好像听到黄耳的惨叫声了。”手扶醒狮勋刀站在门外担任警卫的端木绍瑀动了动耳朵。
“不要瞎想，小弟。难道作为总督私人秘书的黄耳会犯遗失文件之类的低级错误。”
作为换班人员前来交接班的端木绍璈打消了端木绍瑀的疑虑。
“难道是我产生幻听了？不可能啊。我明明很清醒。我试着背一下在辟雍学过的文章：‘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我大脑的记忆也没有混乱。怪事啊。”
“也许你需要在外面吹吹海风清凉一下，快去吧。”
在同族二哥的催促下，端木绍瑀走到了公馆外面的空地上散风。
皎洁的月光洒在空地上，庭院正中种植的榕树投下的影子如同编织得疏密不一的渔网般将大半个庭院笼罩得严严实实。
庭院的大门处站着两位岐山战团士兵，同时在公馆门口也有两名。
剩余的卫兵们则自行根据部门不同，排成队列在庭院外墙到庭院不断巡逻。
马厩里的坐骑们在吃完晚饭后变得安分了许多，甚至是那只駮。绕着小岛跑了几十圈后变得温顺多了。
“真是平静啊。至少现在没有人想打扰这份平衡。”
一个纵身跳上了院墙，端木绍瑀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既然离换岗还有一段时间，那么应该找些东西打发一下时间。
这么想着，端木绍瑀四下张望，没有发现注视着自己的人。
这种时候用一下自己的尾巴应该不碍事吧？
念头刚起，一根毛茸茸的银白色尾巴从少年的尾椎处延伸出来，将一支晶莹剔透的笛子递到了端木绍瑀的手上。
尾巴的储物功能应该是最实用的了。
“先吹什么呢？用笛子吹变奏的《高山流水》试一下。可惜琴体积太大不能携带。”
少年先试着熟悉手感，然后把在“瞽宗”学习到的曲子吹了出来。
流畅且有韵律的优美声音从笛子中产生，并且逐渐在公馆外围环绕。
虽然并非拨弄琴弦产生韵律，但是经过学习后吹奏的曲子已经可以完美契合乐谱不跑调了。
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悠扬，时而婉转。在晚风的吹拂下，榕树的薄叶也随着音乐发出整齐划一的伴奏声附和着。
专注于吹奏的端木绍瑀并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他会发现自己的同族二哥在公馆的二层走廊上打开了窗户，用智能手机对着少年的背影饶有兴趣地拍了几张照片。
“大部分要素都齐了，如果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发留长，那完全可以让画师画一幅月下美人图了。”
“在照什么呢？”一个疲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欧阳大叔，会议暂时结束了吗？这有点快吧。”
转身时的端木绍璈熟练地把手机藏到身后，看到穿着深色条纹西装的天师堂总督内阁办公室秘书长叼着根用关东台片制成的卷烟站在走廊上。
欧阳赭没有穿天师堂军礼服，而是简单地在胸前别了个代表秘书长身份的凤皇大星芒勋和天师堂高层会佩戴的青铜神树勋章。代表们自会议室中鱼贯而出，在会议室隔壁的休闲区里进行着闲谈和娱乐。
“这关东台片的质量真是不错，只是可惜产量太少了。”天师堂二号人物将打开的烟盒递给眼前的青年。
“谁说不是呢？”端木绍璈接过欧阳赭递过的卷烟，右手打了个响指，一道明黄色的火焰条约于指尖。
先替秘书长点完烟，再给自己点。这点道理端木绍璈还是懂的。
“将种植好的叶子切丝打碎，加上枣花蜜，细冰糖，三两滴香油，几滴老窖曲酒，似开未开的小兰花切碎，调制在一起。难怪产量极小。”抽了一口后，欧阳赭评价道。
端木绍璈表示赞同，“这是在青丘山种植制作的，还要加上祝余、迷谷等灵界特有的植物。”
“我记得这两种植物都是原产自招摇山的，对吧？祝余可以使人不感到饥饿，迷谷可以使人不迷失方向。”
“是的，秘书长。”吐出阵阵烟圈的端木绍璈悠然自得地把上身倚在窗户旁。“而且也没有多少人有闲功夫耗费极大的精力去做。这很适合生活节奏慢又没有什么生活压力的人制作。”
好像想到了什么，端木绍璈笑了起来，“我突然感觉我们好像在逛风月场所一样，边抽着烟边看月下美人吹笛子。可惜那个美人和我们同性。”
“别这样说你小弟了。他不是不喜欢别人拿他的性别和外貌说事吗？”将卷烟抽完，欧阳赭看了看右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
“我知道，可是那个白玫瑰的外号是他妈给他起的。”端木绍璈吃吃地笑了起来。
“休息时间结束，应该继续讨论……”
欧阳赭揣在裤兜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您好，常务副秘书长，是有工作上的问题吗？请先匀口气，等心态放平再说。”
一阵短暂的通话后，“我知道了，我会把讯息完整无误地传达给总督。”
欧阳赭使用点烟时所用的技巧，将烟蒂烧的连渣都不剩。
虽然事态处于可控制范围，但是最好尽快通知上级。
当他回到会议室时，刚刚开会时所有的沉闷氛围减少了许多，大人物们正在进行着自己的休闲娱乐活动。
现在通过投影仪投放的是本周的新一轮新闻，支持人正在报道一起关于扶桑梅鹤区的银行抢劫未遂案。
“干的不错，天师堂的能力总是令人感到安心。”
萨莫伊洛夫元帅向坐在对过的赵靖栐微微欠了欠身，总督也同样还礼。
“您过誉了，谢尔盖·安东诺维奇。如果说硬性武装力量，涅夫斯基公署的力量更强。”
“不一定，总督阁下。上次参观天师堂第五总管理局的设备生产时，我就知道天师堂一直在压制自身实力。”
听到这话，一直在低头看《幸存》杂志的赫勒森伯爵张口了，“行了，谢尔盖，我们都知道大家都有极大的潜力进行军事设备大规模生产。”
萨莫伊洛夫元帅很骄傲地摸了摸嘴唇上方毛茸茸的胡子，“可是我们比表世界的自诩遵守原则的政客们高多了。在公元529年之后，别说交恶了，我们连纠纷都没有产生过。”
他注意到了赫勒森伯爵手中的杂志，“看这种东西有什么必要吗？”
“当然有啊，找灵感。”赫勒森伯爵继续低头翻阅。
四圣会总导师手中之物是阿尔比恩及伦斯特联合王国战略研究所办的一份杂志，每期均会有二十五分寄到查尔斯国王大街的外交与联邦事务部，其中五份下发给世纪大厦。
自堕落入侵后，这份杂志在介绍局势和军备后还加上了关于堕落怪物的特点以及对于在战争中对各种新式武器的发展前景的设想。
“我这次来搭乘的那玩意就是看上期杂志想到的。”
四圣会总导师的解释让另外两人深有同感。
性子直率的涅夫斯基公署长首先发言，“我懂，就好像外部看着不大内部别有洞天的帐篷或者可以装大量东西的手提包一样。表世界总会有一些奇思妙想。现在涅夫斯基公署的斯文托维特级主战坦克就是看幻想作品获得的灵感。”
“我最近正在温习《环太平洋》系列。”赵靖栐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萨莫伊洛夫元帅的自豪感浇灭了一半。
“不过不是双人驾驶，而是无人驾驶。”天师堂总督继续说着他的构想，“其实制造过程和石兵俑以及泥人差不多。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制造过那么高那么大的，原先三十米、四十米高就顶天了。”
“这计划不错，我回去就让马可分会着手利用‘无生命的假人偶’进行实验。”赫勒森伯爵开始构思。
涅夫斯基公署长也扶额沉思，“也许可以让工程部试一下。”
一直在静静听他们讨论的芒罗议长也加入了进来，“或者我们可以先把草图画出来。”
在几位大人物对如何制作人型巨型兵器进行热烈讨论时，欧阳赭轻咳几声打断了几人的丰富构想。
“很抱歉，先生们。紧急事态。”
“难道利维坦突破封印了？”四圣会总导师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莫非蜚集结而成的部群突破荒漠防御圈了？”天师堂总督因为震惊而转过头。
“该不会半人半蝎的恶神斯基培尔带领他的邪恶军队登陆涅瓦河州了？”涅夫斯基公署长直接推翻了挡在面前的桌子。
“都不是，是蛾摩拉岛上出现畸婴魔活动现象。”
“哦。（无关心）”×3
萨莫伊洛夫元帅尴尬地把掀翻的桌子扶正。赫勒森伯爵又平静地坐下。
赵靖栐开始吐槽，“我说，欧阳赭，这不算紧急事态吧？只不过是从炼狱的裂缝中爬出了几只‘臭虫’而已，我相信接受过我们专业人士培训的特殊战士兵经过一番苦战能够胜利的。”
“可是这些畸婴魔不是从战线的裂缝中跑出来的。它们是被召唤或制造出来的。既然它们待在一个地方不动，那肯定有其他能量来源。”
“那就派一个人去查看一下吧。”赵靖栐转头看向其他两位“巨头”。
“我想，培养一下将来的接班人是不错的选择。二位认为呢？”
“天师堂目前与葛笼殿和阴阳寮处于联合统治状态，您的地盘您做主。”四圣会总导师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很好。”赵靖栐总督把紧闭的隔音窗户打开。“端木绍瑀，过来一下。”
吹奏声戛然而止。
端木绍瑀灵活地从院墙上跳下，两脚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或产生尘土。
“阁下，是我的吹奏声打扰到您了吗？”
站在会议室窗户正下方，端木绍瑀对天师堂总督行礼——抱拳鞠躬，在此期间注意需弯腰四十五度。至少《天师堂管理章程》是这样规定的。
如果是文员需要将抱拳改为拱手。不过文职军官是属于“武”的。
“现在需要你去蛾摩拉岛进行剿灭任务。杀几百只畸婴魔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端木绍瑀上身保持不动单膝跪地，“恕卑职难以从命！若和破坏黑市交易一样有过多行动限制，卑职难以做到轻松取胜！”
“允许使用五行御术。现在立刻前往。”
看端木绍瑀仍然有些许疑虑，赵靖栐回身和萨莫伊洛夫元帅低声交谈了几句。
“四级圣米哈伊尔大天使长勋章。有交叉双剑标记，正中间是圣米哈伊尔画像反面有拉丁文‘平衡’字样的那种。”赵靖栐将讨论结果告诉了等在楼下的端木绍瑀。
“我完全没有婉拒或抗命的理由啊。”
“嚯，这变脸速度和端木绍玥一样快。看到目标就一路猛冲。”站在一旁的端木绍璈嘀咕道。
“为了保留体力，就骑着駮去吧。直接渡海进入蛾摩拉岛。”赵靖栐指了指马厩。
“这……”端木绍瑀往马厩方向看了一眼。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它是我多年的朋友，肯定会帮你的忙。”赵靖栐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秒，听到命令的駮从马厩中一溜烟地跑了出来。
“它的四爪已经钉了第五总局特制的蹄铁，可以进行浮水，有问题吗？”
“没了，总督阁下。”
获得命令的端木绍瑀没有再犹豫，再抚摸了一下駮的脑袋后，翻身上马。
“等一下！为了防止勋刀和勋章在一小时后的战斗丢失……”
端木绍瑀将上述物品都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扔给了一旁的卫兵。
“帮我拿着，别乱摸乱放！不要让一丝一毫的灰尘落到上面。”
说完，一拽缰绳，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坐骑带着年轻的岐山战团文职正军校一溜烟地冲下山坡，在扬起的尘土还没有降下的情况下，保持冲锋状态的駮直接朝着蛾摩拉岛的方向奔去。
在铺洒着皎洁月光的海面上，駮在溅起的朵朵涟漪下朝着交战地猛奔。穿着玄黑色战团制服的少年策“马”奔腾，准备为了第四枚勋章大展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