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塞尼亞共和國，涅瓦河州郊外的一處新建不久，鮮有外人光顧的軍事基地。
幾輛沒有標誌的黑色拉達轎車停在了重重檢查之外。
從最前面的車子上下來了一位中年軍官和提着兩個大箱子的下士。
軍官的腰間沒有別槍，而是哥薩克喜愛的恰西克馬刀和坎查短刀。同時黑色的哥薩克騎兵披風讓軍官在一眾士兵中格外顯眼。
從肩章和臂章看，軍官是一位隸屬於某個不出名機構的陸軍元帥。
“我是葉格羅夫中尉。請出示您的證件，元帥同志。”崗哨前的軍官向面前的高級將領敬了個禮。
“請儘快，我的時間寶貴。”元帥低沉沙啞的聲音讓正檢查證件的葉格羅夫中尉有些不自在。
證件上的徽章和臂章一樣，是抓着寶劍和寶球的黑色雙頭鷹。雙頭鷹胸前的盾徽是手持寶劍的聖米哈伊爾大天使長。
【謝爾蓋·安東諾維奇·薩莫伊洛夫元帥涅夫斯基公署長】
“很抱歉沒有認出您，尊敬的署長閣下。”
“沒有什麼。”薩莫伊洛夫擺了擺手，“也最好別認識我。別給你的個人生活帶來麻煩。”
“咳咳咳咳！”一陣猛烈的咳嗽，“要注意保護自己的身體，年輕人。讓其他人快跟上，米哈伊洛夫下士。”
“抱歉，長官。”身材高大的士兵以及從後面車輛下來的十幾位西裝革履的文員緊跟在將軍身後進入了基地。
又經過了幾道安全檢驗——先是進入基地中央大樓后的證件檢測，接着走過一段走廊后是視網膜檢測，再然後是最關鍵的步態檢測，之後一行人才被帶進了一個密閉的房間。
沒有窗戶，但安裝了良好的內部循環系統。
由大理石組成的巨大拱形門佔據了房間的大部分空間。
雖說是門，其實並沒有“門”這一關鍵要素。這種象徵意義的建築經常被用於凱旋儀式。
“把房間關上，沒有我的許可不可以讓任何人進入。”
“遵命，元帥同志。”幾名門衛立刻執行了命令。
等到鈦合金的大門完全關上后，身材高大的下士從大包中掏出了幾塊寫有象形文字的石板。
“預計幾分鐘可以修復門扉聯繫？”薩莫伊洛夫將手搭在刀把上做警戒狀。
因為不久前的門扉修復問題引來的墮落雜兵讓署長有些頭疼。
此處雜兵特指對涅夫斯基公署而言。對學生來說就不是雜兵級別了。至少要讓幾十位學生斷手斷腳不可。
“四聖會和天師堂方面已經修復完畢了，就差我們了。”
“請別急躁，署長閣下。只需要……一百八十天文秒。”米哈伊洛夫下士將石板依照順序鑲嵌在拱形門的建築空白處。
全部安裝完畢后，下士快步走到了房間的角落，同他的最高上司站到了一起。
“準備啟動連接涅夫斯基公署管轄的一號軍事基地與天師堂總部的表世界門扉。十秒倒計時，10，9,8……”
“2,1”
下士話音剛落，拱形門中央產生了巨大的藍色漩渦。一時間強大的吸引力讓下士一個踉蹌差點滑倒。
“小心點，年輕人。我可不希望你一個嘴啃泥飛到天師堂總督面前。那樣公署在幾周內肯定會成為靈界和利別蘭的各家報紙上的笑料。”
反觀薩莫伊洛夫元帥，在強大的風力面前如釘子一般紋絲不動。
待漩渦逐漸平息，薩莫伊洛夫元帥正了正大蓋帽，“收拾好自己的外貌，米哈伊洛夫下士。馬上你就要見到靈界三巨頭同盟之一的大人物了。”
元帥伸手招呼了一下身後的文員們，“有序跟上。”
靈界三巨頭同盟。第一次墮落入侵大潮后，根據靈界絲綢之路會議投票表決后成立。此處三巨頭特指——天師堂總督，涅夫斯基公署長和四聖會總導師。在更高規格的存在不干涉的前提下，此三人就是靈界勢力之代表。
舊有古羅馬前後三頭同盟，今有靈界三勢力協議約盟。
在機構特點方面，涅夫斯基公署偏向武力，四聖會偏向學術研究，天師堂則是兩手抓的全能型。
薩莫伊洛夫署長從容地跨過門扉。
沒有時間停止，沒有傳送耗時，僅僅幾步，區區幾秒。薩莫伊洛夫已經站在了另一個密閉房間中的門扉外。
一陣“嘁哩喀喳”的閃光燈音效，拿着“長槍短炮”的靈界各勢力的記者們將手中鏡頭對準謝爾蓋·薩莫伊洛夫元帥一頓猛拍。
“謝爾蓋·安東諾維奇，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穿着天師堂騎兵衛隊制服的趙靖栐立刻上前與其親切握手。
“我也很高興，總督閣下。”
“您的喉嚨治療的怎麼樣？噁心的地獄火詛咒沒有給您留下後遺症吧？”
“好多了，雖然聲音沙啞了很多，但是這樣也挺好的。你應該看看我剛接受治療的慘樣，當時我的喉嚨直接被燒焦了。只能寫字交流。”
“還好現在那裡的秩序恢復得不錯。”
“是的，還好。”
薩莫伊洛夫與趙靖栐並排走出了密閉房間，二人的隨員們在與兩位長官保持一定距離的情況下跟在他們身後。
“國際自由軍正計劃通過交易獲得一批和靈界有關的物品。”薩莫伊洛夫低聲說道。
“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嗎？”
“已經同四聖會核實了。丟失的古卷雖然對我們不重要，但足夠在表世界掀起波浪了。”
“歐陽赭過來一下，做個記錄準備發給第一總管理局。”天師堂總督揮手叫來了天師堂文官系統最高領導。
“某個黑市商人準備把他盜墓時發現的古卷轉給國際自由軍，地點在東和……”
“這件小事交給年輕人干就行了。”趙靖栐語調輕鬆地表示。
“我不是擔心不能解決。我是擔心小夥子們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實力，把更多的力量展現給表世界。”
趙靖栐停下了腳步，薩莫伊洛夫署長的話不無道理。
“您說的很對。通知參與行動的成員必須使用強效鎮定劑遏制自身。”趙靖栐向秘書長點頭示意。
“想要嘗一下我收藏的酒嗎？我記得親愛的恩斯特在上次會議時送給了我幾瓶拿破崙一世執政時期的白蘭地。”
“這我可要嘗嘗了。”薩莫伊洛夫的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容。
恩斯特這傢伙……是因為我說了要適量飲酒後就只從我這裡順酒而不回禮嗎？
啊，也許應該下次送他幾瓶生命之水（指96%的伏特加）灌灌他了。
雖然是波立聯邦的產品，但是反正他也分不清不是嗎？
……
在兩位靈界大人物談笑風生中，烏瑞那斯學院第五校區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完全進入學習狀態的端木紹瑀在生物鐘指向六點時，呼吸瞬間調整，大腦立刻清醒。
一個翻身從床上滾到地面，不忘在這瞬間用雙臂支撐以免腦袋撞到地板。
乾淨利落地起身走入衛生間洗漱，將換洗好的校服襯衫套在身上，蓋住白凈且厚實堅韌但不突出，經受過長期鍛煉的上半身肉體。
“嘶……為什麼還沒有鬍子？”端木紹瑀對着鏡子左顧右盼了好長時間。
明明已經十六了，虛歲都十七了。不說鬢角，連一絲毛茸茸都沒有從臉上冒出來。
是不是應該買一瓶生髮劑塗在下巴上？端木紹瑀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
換好衣服后麻溜地下樓去食堂吃早飯。
根據分級不同，四個等級的學生學員的食堂區是不一樣的。
如果你是α級學生，那各種頂級美食就任你挑了——從倫斯特到AASS所有的知名菜品應有盡有。AASS的八大菜系，東和的用鮮活金槍魚製作的生魚片，伊比利亞的特色海鮮飯和伊比利亞火腿，兩西西里王國的代表——意大利麵和原汁原味的披薩。（食堂的廚師表示：我製作的披薩是絕對的正宗，新大陸聯邦的鳳魚披薩是絕對的異端！）
假如你有功夫的話，甚至可以坐下來花享用一頓佛跳牆——鮑魚、海參、魚唇、氂牛皮膠、杏鮑菇、蹄筋、花菇、墨魚、瑤柱、鵪鶉蛋等原料匯聚在一起經過十幾個小時的烹飪才能上桌的名菜。
如果你是δ級學生，那很抱歉只能吃一些家常菜和速食食品了，當然管飽就是了。
現在的端木紹瑀正坐在桌前吃着盤子里的炸薯塊、茄汁黃豆、煎蛋、培根還有搭配了牛奶的早餐茶。
平平淡淡才是真。（確信）
當然還少不了坐在對面的“好兄弟”涅考勒。
“知道我最喜歡來這個食堂里吃什麼嗎？”涅考勒正在認真把培根切成小塊。
“肯定是血腸啊。至於是什麼血我暫且蒙在鼓裡。”說話間端木紹瑀消滅了自己盤中的煎蛋。
“你真是個小機靈鬼。其實是韃靼牛肉。”
“我可以理解，畢竟我也喜歡煎的很嫩的肉製品。當然實在不行，不煎也能湊合。”端木紹瑀坦率地表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你確定不來些新鮮的飲品？”涅考勒再度發難。
“你還是小心一下你的秘密庫存被其他人發現吧。”端木紹瑀拿起叉子在涅考勒眼前晃了晃。
在這種私密交談的時刻二人的語言自然而然地變成了通俗拉丁語。
在第一次墮落入侵大潮後由伊比利亞人若昂·羅耀拉發起的“新時代通俗拉丁語”國際語言運動雖然一開始並無太大吸引力，但在多瑙聯邦皇帝佐波堯·弗朗茨一世即位后，短短數年內多瑙聯邦境內的通俗拉丁語環境迅速升溫，已經成為了中學教科書上的必修課。同時在多次協商后，新的通俗拉丁語成為了官方會議認可的工作語言。
經過反覆的商討和協議，通俗拉丁語開始出現在歐羅巴眾多國家的課本上。
在慶祝阿爾比恩及倫斯特聯合王國的新君愛德華九世登基的閱艦大典上，一百多艘戰艦組成的編隊特意將通俗拉丁語寫就的“天佑吾王”掛了出來。
而若昂·羅耀拉則獲得了勃蘭登堡國王腓特烈六世授予的紅鷹勳章和愛德華九世授予的維多利亞勳章，同時還獲得了伊比利亞給予的男爵稱號。
但是鑒於通俗拉丁語的複雜性，除了多瑙聯邦等極少數例外，大部分政治實體並沒有強制普及此語言。
“我有點想翹課了，這個世界古代史老師的講課水平還沒有我的管家講的好。”
涅考勒拿起放在腿上的餐巾擦了擦嘴角。
“廢話，你的管家多大了？都已經是親歷三十年戰爭的水平了。”
“等等，為什麼你會知道老亨利的事？”
“你妹妹和我說的啊。”端木紹瑀將吃完的餐盤推開。
“有考慮讓我當你親戚的可能嗎？”涅考勒舊事重提。
“沒有……”端木紹瑀言辭拒絕。
“那祝你好運，希望我親愛的妹妹能夠壓制住對你血液的渴望。”涅考勒起身將餐巾扔在了桌子上，向端木紹瑀告辭。
吃完早飯，接着要上一上午的理論課。
烏瑞那斯學院是為了將一群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人培養成對抗墮落怪物的戰士而存在的，因此基礎學科的講授時間並不算多。
專業理論課的教授主要是針對墮落怪物的弱點和形態、名稱。只有α級學生有資格學習靈界特有的特殊技能，其餘學生只能盡量用表世界的軍事裝備禦敵。
這個下午要做的是靶場練習。
在修繕完善規模龐大的地下靶場中，端木紹瑀正在試驗自己使用武器的手感。
瞄準，站姿，兩發點射，停頓，再是兩發點射，停頓，之後跪姿重複射擊過程。
據端木紹瑀二百米外的人形標靶們的“腦袋”準確地挨了兩槍。
手中端着的AK-105射出的5.45mm子彈沒有一發脫靶。
“端木紹瑀初次測試成績優秀”
負責觀察成績的老師面帶笑容地在手中的表格上打了個大大的對勾。
“所有初次測試都是優秀，你也許可以獲得今年的月桂葉獎章了，甚至可以獲得烏瑞那斯短劍作為獎勵。”
“烏瑞那斯短劍？能請您詳細講講嗎？”
完成測試準備在表格上簽字的端木紹瑀有些好奇。
“端木同學知道學院的由來吧？”
“自第一次墮落入侵大潮后決定根據獲得的怪物樣本與人類基因比對，從新生兒中挑選與墮落基因契合度高的作為新時代被稱為學生的兵員候補，在之後的歷次入侵大潮中學生作為救火隊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端木紹瑀憑第一感覺把課本上的知識搬了過來。
“不錯，其實不用這麼長篇大論。”正在做筆記的老師扶了副圓框眼鏡，將用頭繩系好的長發移出視線範圍。
“學院為了獎勵優異學生設置了獎章和短劍獎勵。所謂的烏瑞那斯短劍，就是仿造的古羅馬軍團短劍，不過用了更好的鋼材進行了劍身鍛造，而且……”
“嗯，這可真是吸引人啊，古羅馬軍團，五賢帝時期，他們的板甲以及極富特色的頭盔，想想都要渾身充滿了力量。”
可能是端木紹瑀的觀察不夠仔細，但是據他短短兩天半的生活看，這所學院里的學生和同樣是學生的老師都很——怎麼說呢，顏值都很高。
“具有學生潛能的人都長得很好看”，在學院剛剛成立時，很多三流市井小報經常用這種標題吸引不明真相路人的眼球。
這位教師OL式的職場麗人裝以及飽滿有料的“上身掛件”確實能吸引不少單身漢的目光。
發現端木紹瑀一直在盯着她看的老師用表格墊板擋住了自己的臉，“對不起，剛才我在觀看端木同學測試時有點被你認真的表情吸引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師您的年齡也不大吧，而且也接受過類似的訓練，應該沒有什麼好看的……吧？”接過表格的端木紹瑀有些理解不能。
“啊？不是不是，我在我那屆學生裡面是墊底的水平。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裡當個普通教員了。如果不是我一直給隊友拖後腿被嫌棄然後強制從一線戰場撤回來我連教書的機會都沒有……”
哇，陷入碎碎念模式了，就差蹲牆角拿出一根樹枝畫圈了。
“老師你不是還要觀察其他的學生嗎？我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端木紹瑀從老師身旁緩慢平行移動離開，以免給其他同期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既然任務超額提前完成，而且暫時沒有其他事情，學生會也沒有布置額外任務，那就在這裡額外練習一會，觀察一下其他人的水平吧。
在售貨機里買了一瓶礦泉水，端木紹瑀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看着正在努力中的其他人。
對於烏瑞那斯學院的學生來說，在體檢表上標記的α到δ的四個分級已經確定了他們的潛能水平。
因此在學校的一些設施和政策中也體現了等級觀念。
比如最能體現差異的食堂提供的食物以及打在卡里的每月補貼。
雖然是聚集了眾多優質資源建立的具有國際性和先進性的教學機構，也免不了深刻的等級觀念。
“赫莎同學，你只要心態放平一些就能射中遺漏的靶子了。”
“誰管啊！我也是想彈無虛發地像坐在一邊看戲的hentai般輕鬆過關啊！肯定是這支斯太爾的問題！”
“別上火啊，赫莎同學，你已經在測試里名列前茅了！”
“沒有拿到第一算什麼名列前茅啊！”
某“騎士”少女正在大發牢騷，同時還不忘黑一把作為看戲吃瓜群眾的端木紹瑀。
我要不溜走吧？端木紹瑀剛一起身……
“那個看完了戲的hentai還想一走了之！”
我又成大惡人了？一直抓着我不放，你什麼態度啊？有這種同學啊！
還好這時通訊手環的鈴聲把端木紹瑀從進退兩難的環境中解救了出來。
“老師，我已經完成今天下午的所有任務了，那麼能讓我出去接個電話嗎？”
“什麼……哦，好的，沒問題，端木同學。”
“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說著這樣的話，端木紹瑀走出地下的靶場，回到了太陽光的照耀下。
“這次應該不是涅考勒發的吧？”
只顯示了【學生會長辦公室】字樣，卻沒有顯示發信人。
“讓我前往會長辦公室？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遇事不決，那就……投硬幣決定吧。
端木紹瑀從兜里取出了一個色澤鮮明，印着和先前銀質錶殼一樣紋章的銀幣。
正面是提到過的紋章，反面是一隻正臉向前露出獠牙的狐狸腦袋。
紋章就去，狐狸頭就不去。
大拇指略一用力，銀幣被拋到了半空，之後在“蘋果天尊-牛頓上仙”的作用力下掉落回掌心中。
Well，是紋章，決定去學生會長的辦公室了。
……
這是什麼情況？
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卻發現坐在沙發上優哉游哉地品茶的是自己最想避免見到的人。
雖然不是印象里老一套的長衫蒲扇，而是薩莫里街裁縫傾注心血縫製的純黑色細條紋西裝，但是他那永遠高人一等的天才氣質一時間還是壓得端木紹瑀喘不過氣來。
“別驚訝，小弟，請坐。”
“你……我，怎麼，涅考勒……”
“我親愛的朋友馮·格穆里希很願意幫我這個小忙，在他上課時把他的辦公室借給我。”
天師堂端木家宗子端木紹琦從容不迫地為端木紹瑀倒了一杯茶。
“想要過一個有意義的周末嗎？”端木紹琦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不想，謝謝。”端木紹瑀準備飲茶告辭。
按照已經成文的天師堂規矩，飲茶是一個信號。
為了各自的體面，《天師堂管理條例》里寫明：“不管主次與內外，在天師堂各級別會面與在天師堂主持召開的會議上，主人和客人中的任何一方將準備好的茶喝上一口，則代表告辭，不得強留。”
彷彿看穿了端木紹瑀的想法，宗子說道，“這不算上級見下級，只不過是兩位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私下見個面而已。”
“真是想不明白未來的天師堂事務官首腦找我有什麼私人理由。”
端木紹瑀用茶蓋撥弄着茶水中漂浮的茶梗，不敢抬頭看宗子的眼睛。
因為這位端木家的天才可以用自己深邃的黑眼睛洞悉一切。
雖然有誇大的成分，但是在認真狀態下的端木紹琦真的可以做到“光是看着對方就能讓人情不自禁地吐露內心想法”。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眼睛疼不疼？”
“不疼，只是需要滴眼藥水解決乾澀問題。”端木紹瑀低頭盯着茶水中遊動着的茶梗。
“我問過紹璈了，他說你去看過他，而且之後還順道帶了一些禮物。”
“哦，我在他那裡蹭了頓飯，所以就把順道買的荻餅送給他了。”
“不錯啊，學會怎麼處理人際關係了。”端木紹琦和善地起身走到少年身後。
“如果這是總督閣下讓我代為傳達的命令呢？”端木紹琦將腦袋貼近少年的耳朵低語。
“我會按照命令去做。”端木紹瑀堅定的回答讓宗子滿意地揉了揉前者的腦袋。“很好，小弟。”
“話說你是怎麼進來的？該不會是用了障眼法混過了安保系統然後闖進辦公室的？”
“當然不是，我直接給院長打了電話。”
端木紹琦將手伸向辦公室大門的把手。
“你肯定也聽清了她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吧。”端木紹琦看向一本正經坐直仍然不敢看他的小弟。
“我不想用自己的感官去探聽別人的隱私。”
“真是個老古板。”宗子把第三個杯子倒滿熱茶，舉在手中。“敬我們親愛的院長。”
“阿拉阿拉~紹琦還是這麼體貼啊。”
一個身材高挑穿着黑色辦公制服且留着波浪式褐色長發的女性在高跟鞋的“達達”聲中推開了辦公室的雙開實木門。
已經把明顯有着強有力院長威嚴氣質擺在身上的OL打扮的職場麗人走進了辦公室。
“這就是你的弟弟嗎？我在開學典禮上見過他哦。”
坐在沙發上的端木紹瑀剛忍受完了宗子審問般的眼神，又要忍受院長奇奇怪怪的目光。
真的是太怪了，離得那麼近，嘴裡呼出的氣都能拂過耳朵了。
“別捉弄他了，奧達莉斯。我這位小弟很敏感的。”
端木紹瑀通過茶水的倒影看着一臉壞笑的宗子。
你的態度能不能好點嗎？看起來像拐着彎說我是個不經人事的雛兒一樣。
“我能冒昧地問一句，院長是在哪裡與端木紹琦初次見面的嗎？”
“是在墮落對策中心開會時認識的，你的哥哥真是個博學多識之士，或者說，你們兄弟都是這種類型的。”
“這您就過譽了，院長。我只是竭盡所能罷了。”端木紹瑀向院長微微欠身，謙卑地表示了自己的不足。
“那我能問另一個問題嗎？開學典禮是羅納德爵士副院長主持的，院長您去哪裡了？”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只是睡過頭了，讓羅納德幫我頂一下而已。”
……
哪有這種事情？聽說過學生學校儀式睡過頭，沒聽說過院長會犯這種失誤。
而且請您注意身份啊，不要在第三個人面前和你的情人親親熱熱摟摟抱抱行嗎？
看出來氣氛的微妙，端木紹琦及時把話題挑了出來，“好了，奧達莉斯，這個周六我能把小弟帶出去嗎？”
“雖然出門證需要經過層層申請，但是……我先把章蓋好就是了。”
這不是濫用院長權利嗎？還真把印章從抽屜里拿出來了？等會這不是涅考勒的辦公室嗎？
“這種申請直接蓋學生會長的章就行了。然後加上我的簽名。噔噔咚，大功告成！”
“多謝了。”
都到這份上，端木紹瑀能拒絕嗎？只能裝作很高興的亞子接過出門證。
天知道我要被命令要去哪裡幹什麼。
“很好，小弟你先看看我布置的遊玩景點計劃，我現在要和奧達莉斯談點很私密的事。”
端木紹琦將一張摺疊好的A4紙塞到了少年的手裡，然後再次揉了揉後者的頭髮。
“請別亂摸我的頭髮，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被人摸頭的。我好不容易收拾好的頭髮……”
端木紹瑀躲避着宗子的視線和手掌。
“院長，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請問吧。”
“您脖子上的項鏈痕迹，還有您左手無名指上的淡淡戒指痕迹是怎麼來的？”
剛說到一半時端木紹瑀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因為下意識好奇而問的問題冒犯了奧達莉斯院長的隱私。
“當然是為了一時興起代替腸胃炎發作的下屬執行工作而即興發揮的表演留下的曬痕啊。”奧達莉斯依然是一臉笑眯眯。
聽起來有些欠缺說服力，這個戒指的痕迹不是一兩天就能形成的。不過點到即止就好，作為眼前兩人當面摟抱以及院長留在宗子嘴邊的唇印的單身狗反饋。
說一聲“道乏”，飲了一口茶，端木紹瑀向兩位年長者鞠躬告辭。
將紙片小心揣在兜里的端木紹瑀沒有片刻耽誤，在回宿舍的路上趁四下無人打開了這份夾着其他東西的紙片。
另一邊，在辦公室中。
“我之前都說了不要做過激舉動了，奧達莉斯。”端木紹琦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把臉頰處的唇印擦乾淨。“一時被懟得有些難堪吧？”
奧達莉斯院長點了根小巧的女士香煙抽了起來，“那孩子長得挺不錯嘛，如果我沒有提前認識你的話，倒挺想濫用院長權利的。”
坐在沙發上飲茶的端木紹琦衝著奧達莉斯微笑着，“那幫紹瑀助攻一下吧，權當是幫我個忙。”
……
【東和梅鶴區劇院奧賽羅VIP貴賓票】
端木紹瑀看着宗子遞給自己的任務清單。
這次終於不用我掏腰包花錢填坑了。端木紹瑀將票放到了上衣口袋裡。
至於那張A4紙，上面寫滿了天城體梵文。
梵文的使用時間在天師堂歷史中不算短，為了保密起見，消息傳遞經常使用悉曇體、蘭札體和最流行的天城體梵文，同時在文字轉寫過程中使用了加密手段。
這一方面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文件被外人撿到引起的尷尬，同時還鍛煉了天師堂正式職員的外語能力。
根據幾年前新出爐的有關文件，天使堂正式成員要至少掌握四門語言。同時語言學習和年度考核直接掛鈎。而天師堂秘書系統首腦歐陽赭，就是一個“人形翻譯機器”。
所以天師堂和其他機構開會時從來不用配備翻譯。從來都是坐下後天南海北地扯半小時的天後進入正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