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並非沒有討論過結婚的事情,這兩年時不時地這件事會突然進入我們討論當中,每一次的最終結果似乎都是過一段時間再說。

我們似乎都忌憚着什麼,似乎在名為婚姻的關係當中,有着能將一切摧毀的東西。

人們大多是為了獲得長久地幸福而結婚,可是他們從中收穫的卻往往與之相反的東西。不知道她是不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我也是始終不認為我們能夠與別人有什麼不同,既然大多數人的婚姻是不幸福的,那麼我們的也沒理由會最終有什麼不同。

既然我們跟所有人一樣下雪的時候都會打着傘,有什麼理由唯獨我們倆能夠一起走到白頭呢?比起相信今後一切都會好轉,我更相信事情只會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糟。

因而長久以來,連接我們的都不是誓言,我們兩個並不信任誓言的力量,既然人被賦予了說出兩句完全相反的話的能力,那麼說話本身,聲音本身就毫無意義了。

就如同婚姻,也是一種誓言,而既然離婚一直被列入選項當中,這種誓言就毫無意義了。

真正連接着我們的一直是孤獨,從她穿着玩偶似的衣服彈奏鋼琴的時候開始,從我們一起發現那個小老虎的秘密開始,那副樣子始終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似乎是長久地站在那裡,凝視她的孤獨。

人各有各的孤獨,我與她的恰好相連,我們在一起的原因僅此而已。

她離開以後,這孤獨見我沒了伴侶,又找上門來,自此我眼所見的皆是孤獨的景象,我身處的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家變成了孤獨的化身,自己的內心變成了地獄,只是看一眼就有可能無法返回,吃下去的東西不給我營養,每天控制着我行走的也不像是自己。

我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假如人生不只百年,人人都能活到對人世間毫無眷戀,那她一定就能下定決心和我結婚,又或者人生只有三十年,那她也能承諾能與我走到最後。

言下之意,人生百年我們無法攜手與共。

難道我們的分手竟然是由人類壽命的長短所決定的嗎?

這樣的思考進入我的腦海以後,我竟猛地發現長久以來侵擾着我的內心,傷害着我的靈魂的並非眼下的事物,也不是我做的錯誤的選擇,甚至我的思想根本無關緊要。真正的惡意如沿河而來,順流直下的凶獸,一些事情,不,所有事情,尤其是我們視為重中之重的事物,例如人生百年,早從時間與空間的原點出發那時候就不可逆轉地決定好了。

興許是我過於悲觀,人類說不定真有着無限的可能性,連一些我們視為定理的東西我們說不定有朝一日也能改寫。

只是此時此刻,面對那隻順流而下的野獸來勢洶湧,我只覺得自己根本無從抵擋。

睡醒以後我在床上躺了許久,沒有什麼事需要處理,也沒人聯繫我,唯有陽光在房間中流動,這種時候,我實在找不到起身的理由。

最終,我起身洗漱,在鍋里燒了熱水煮了雞蛋,沖了一杯咖啡。

喝了一口咖啡以後,我坐在沙發上給暉葉打去電話。

她接了電話,但還沒等我說話她就掛斷了。

是有什麼事吧。我想。

隨後我收拾了一下自己,決定在今天繼續與暉葉見面以前去一趟醫院,那次幻覺始終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在我的身體里確實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正在發生着,不是有幾十萬個細胞死去了這樣的小事,而是巨大的崩壞,希望醫生能夠治療。

我查了一眼今天的溫度,最終決定圍上圍巾出門,我身形較為魁梧,雖然各種類型的圍巾都試過,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款式,現在手上僅有的一條圍巾是當初她當作聖誕節禮物送給我的,這些年來用的次數並不多。

我把圍巾從衣櫃里拿出,簡單地將它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剩下的部分塞進大衣裡面,像我這樣將圍巾當作純粹的保暖工具的人大概不多吧。我突然想。

這條圍巾雖然是她親手織好送給我的,不過也就是她在學習織東西時順手為之,並沒有什麼能作為紀念的價值。

就在我做好了準備,站在門前准出門前,電話鈴聲響起,從書房裡傳出來,能從那裡打來電話的只有一個人。我靜靜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模仿黑夜中的盜賊,我等着這鈴聲過去,因為我不想接這通電話。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像是運動會上下起的小雨,不知覺間已經讓人無從躲避。我依舊一動不動,既然是鈴聲,早晚都是會結束的。

雖說應該是這樣,可是無論等了多久它依舊有着永不停歇的勁頭,不給逃避的機會。

我漸漸明白它一定是知道我就站在這裡的,打來電話的人也一樣。她有着特別通道。雖然是我隨口許諾的特別通道,但是卻被她加以利用。

我最終只能走進書房裡面,拿起電話。

“昨天情況如何?”她問道。

“一切正常。”

“不用說,你一定迷上那女孩了吧?”

“那當然不至於。“

“可是你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打電話,而且遲遲不敢接我的電話,這些是由於見到那個女孩給你帶來的影響吧。“

她當真什麼都知道嗎?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我們說好的,不是嗎?你給了我一條特殊通道。“

“真的是這樣嗎?“我懷疑到。”說起來,這裡什麼時候有的座機我也不清楚,你是從什麼地方打來的電話,說到底,你究竟是誰?“

“竟然現在才問這個問題嗎?原先你難道一直不清楚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可是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的聲音落下以後,電話里沒有聲音了,連沉默時的電波聲都沒有。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從這段沉默中生出,在話筒的對面有什麼正在將我一層層的拆解開,看到我空無一物的內在。

“不得不說,你相當聰明。“我彷彿看到她最終無聲地嘆了口氣,說道。

“家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電話,任誰都會發現的吧。“

“不,發現不了的,在你看來也許簡單,對於其他人來說卻像是要跨越維度一樣的事情呢。“她說道。”既然被你發現了,不如說說你之前都把我當作誰了吧。“

“前女友的媽媽,你提到了我跟她之前的約定,而且的聲音與她完全一樣。“

“然而你現在認為我不是她。“

“你不是她。“

“一般人的話,就算我說自己並不是他們腦中想象的人,他們也不會相信的,而你自己發現了這一點,並且相信了自己的判斷,這一點很了不得。“

“那麼你究竟是誰,是什麼?“我將問題一股腦問出。”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與她媽媽的約定的?做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每一個問題都直擊本質,真是讓人佩服。“她還在說這些不明所以的話。

“所以你是不打算回答了?“

她發出為難的猶豫聲。“不是不想回答,只不過我無法向你解釋,無法向你說明我的來意,以及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是遵循什麼樣的原則。我再解釋你也無法理解,因為從根本上我們所使用的就不是同一種語言。”

“聽起來,你說的就是普通的中文。”

“所以說沒法解釋。這一點就沒法解釋。”

“那麼你是真實存在的嗎?又或者只是我的幻想?”

“你先前應該與我見過面吧,與你前女友的媽媽,在你的記憶中我們應該是在哪裡見過的吧。“

“是的,我們在公園見面,聊了一路,我答應她不會找新的女友。“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存在,這一點是不會變的,不是嗎?“

“所以呢?“

“你與她做了約定,而我就是那一約定的產物,是為了將這約定實現而產生的事物,你認為我是否算是真的存在?“她說。”要說實體的話我是沒有,假如你認為看得見摸得着的才是真正存在的,那麼我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假如你認為那時候與人對話的小老虎真的存在的話,那麼我也未嘗不算是真的存在,全看你怎麼想。“

“唯心主義。“

“唯心主義也好,唯物主義也罷,我對於你來說是有意義的,只需知道這一點。“

“我對自己的家感到厭煩的原因也是你咯?“

她乾笑了一聲。“當然不是,對自己的家感到厭煩。這大概是那女孩的錯吧。“

“你是說林暉葉?她和你又有什麼聯繫。”

“你還記得你媽媽留給你的信嗎?“

“你連這都知道?“

“是啊,她讓你看完之後處理掉,但你隨手就把它丟在茶几上了,那我沒理由不去看。“她說。“你媽媽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你在這裡會遇到純粹的好人與純粹的壞人,你如果將一心一意為你着想的我視為好人,那麼她就是擾亂你心靈的純粹的壞人。如果你將她視為好人,那我便是壞人了。我與她就是這麼個關係。”

“她只是個普通人。”

“沒錯,她並不是以我這樣的形式存在,但她也是只有在這個世界才會存在的,在這一點上我們一樣。”

“在我進入到這個世界以前她就住在我媽媽家裡了。”

“果真是那樣嗎?”她說道。

看來,我並沒有什麼能夠確信的事情。

“假如我看錯了會怎麼樣?在你和她之間,我認錯了誰好誰壞,到時候會怎麼樣。”

“你想要的東西就再也得不到了。”她慢慢地說,幾乎一字一頓。“我能幫你挽回和你相處了十多年的女友,假如你將我視為同伴的話,我會有自己的方法帶你回到原本的世界,你熟悉那裡,你愛着的人也都在那裡。而她,說這話不無我的主觀臆斷,但你若是選擇她,將我放在你的對立面,那麼你將在這個世界越陷越深,你這一存在本身將逐漸被淡化,最終不知去向何處。”

“我對她並沒有戀愛的感情,我對她很感興趣,但並非懷有愛的感情。”

“因為她就是你的戀愛本身,是你的一部分,你透過她看到自己,通過檢討她來自省。”她說。“我與她,正是你腦內的理智與衝動,到底誰能幫你找到回去那個世界的路,要看你的選擇了。”

“這些都只是你的說法。”

“我不會騙你。也許會說錯,但不會騙你。”

“我是說你說的這一切都太荒謬了,像是我自己編造的為了不去看病的借口,或許我已經患了嚴重的精神分裂,你只是我幻想出的東西。”

“比起我,她難道不更像是幻想出的東西嗎?與我相比,她的確據有着絕對的現實性,容易交流,能夠觸碰,容易接受,更討人喜歡,又十分懂你,可是要我說,那正是所有不可輕信的東西的共同特點。不用我多說,你自會判斷,是好是壞,由你定奪,說到底這裡是屬於你的世界。”

“屬於我的世界?”

“又或者說是只有你的世界。”她說道。

我不明白她所指謂何,卻又覺得不久以後自己就將會明白。

她唐突地掛斷電話,正如打來時一樣,不容拒絕的結束了對話。

我還是去了醫院一趟,什麼問題也沒有檢查出來,只是同年齡與我差不多的醫生講述了近來發生的事情,對方表現得好像我所經歷的只不過是女生來月經這樣的小事。我說我覺得自己因為這些事情最近變得有些不大正常,對方便一臉疑惑地問我哪裡不正常,我回答不上來。

我來醫院的目的就是為了知道自己哪裡不正常,但這裡並不提供這樣的服務,它只給真正有問題的人提供幫助,我在真正出問題之前只能靜靜等着,一個人待着。

冷淡的醫生與醫院裡令人頭昏腦脹的氣味讓我不想再待下去,我從醫院離開,找了個地方解決了午飯,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

我沿着街道走着,漫無目的,今天是周日,我這樣遊手好閒的人並不顯得顯眼。我一邊走一邊看着來往的人群。

每個人都長着不同的面容,心情也各不相同。

“又或者說是只有你的世界。”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我放棄了理解,在冷風鑽進腦袋之前,我上了車,不過我並不想回家,而是開車到了媽媽家的樓下。從手機里找出她的電話。

這次電話順利接通了,沒有被掛斷。

“喂,還好嗎?”我問道。

“唔。“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說不上好,已經無計可施了。“

我好像是在期待這句話。

“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你沒事可做的嗎?“她強撐着笑道。

“剛剛去看了醫生。“我說。

“生病了?“她擔心地問。

“沒,他說我是太閑了,勸我找點事干。“

“這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能給我開門嗎?“

“什麼開不開的,你有鑰匙的吧。“

“又有什麼麻煩?”

“電話里不大好說,待會兒告訴你。”

這話剛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我的手機剛放下,她就打開了我的車門。

“原來你就在樓下。”我看着她坐進來。也許那個電話里的聲音說的沒錯,在我原本的世界裡多半不存在這樣的女孩,認識幾天就能沒有防備地相處。可是似乎按照女孩的說法也能解釋的通,因為我長得像她的哥哥,所以她對我下意識地產生了依賴感。

可這世界上是不存在誰與誰無緣無故長得一樣的事情的,在我的認知里,這一點是肯定的。

“沒,接到你電話就下來了,猜到你會在樓下。“

“不是遇到麻煩事了嗎?”

“不是麻煩事,是倒霉事。能有辦法處理的才叫麻煩事。“她搓了搓手,然後把手插進雙腿中間。”現在大概是全完蛋了。“

“怎麼了?“

“你不開空調的嗎?“她指了指車載空調。

我旋轉開關,將空調打開。暖氣從四面八方吹過來,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看着我,對着空氣發獃。

“我的這份工作大概要沒有了。”我終於聽到了她略帶悲傷的聲音,像是在黑夜裡終於發現敵人。“幹了不好的事情,被人家發現了。“

我點點頭,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空調與發動機的聲音環繞在周圍,我們彷彿身處只有空調與發動機的世界裡。

漸漸地,我想起媽媽在我車上哭泣的樣子。

她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在我的面前哭泣呢?三十年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流下一滴眼淚,可是那天晚上,或許是氛圍的影響,她竟淚如雨下。聽到兒子與女友分手的消息,竟然給她帶來這樣大的衝擊嗎?

我與林暉葉許久沒說話,她似乎在等着我說些什麼,可我什麼也說不出口,腦袋裡在想着與現在毫無關係的事情。

我們在這片人類所建造的叢林之中,不分晝夜地走着,步履不停,一個目標接着一個目標,在這之中我們所追尋的是什麼呢?

我感受的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是因為我現在處於夾縫之間,一個目標與一個目標的夾縫之間,與世界暫時斷開了聯繫,在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審視這個世界,審視着自己。

這些以前看起來過分敏感的人才會有的困擾,現在清晰地來到我面前,以前覺得浪費時間的問題現在成了不得不處理的事情。

“都做了些什麼呢?“我問她。

“不會被原諒的事情。”我問的問題似乎並不好,她強撐出的隨意不見蹤影,氣氛變得沉重。”現在打開手機就能看到人們在罵我,真是的,唉。“

她撇了我一眼,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我不知作何表情,歪了歪嘴,表示遺憾。

“我想起先前見到的一句話。“她說。”小時候愛看言情小說,男孩女孩,男人女人,愛得死去過來,大家腦袋裡什麼都不想,只是想着能找到真愛,好像那是一切問題的答案。就在某一本類似那種的小說裡面,一對曾經相愛的男女分開時,那男的說,我們因誤解走到一起,因了解分開。這句話我一直印象深刻,覺得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幹嘛說這麼悲傷的話。

現在這種事竟然發生到我頭上來了。“

她慢慢說著,時間慢慢推進。

“那些曾經喜歡我的人都在說看錯我了,說沒想到我是這樣的人,我以前犯的錯也被拿出來重新討論,我以前說的話也被人們重新解讀。小時侯我想着世界上哪裡會有這麼悲傷的事情,現在看來實在常見地不得了。“她說。”以前我說自己當主播就是為了錢,說自己直播是為了湊時長,他們都覺得我這樣說很有趣,覺得我內心深處不是這樣想的,在那時候就算我發毒誓說自己除了錢什麼也不想要,說我對自己的粉絲確確實實地感到噁心,他們也會當作沒聽到,又或者自己給自己找到新的解釋。他們對我,或者說他們對我假裝成的角色的愛是畸形的。“

我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所謂愛即是從利他行為中追尋崇高的自我,父母對孩子的愛,情人之間的愛,在這些愛中有人性中的某種推動力,讓人能夠主動去做出利他行為,父母為了孩子能夠不考慮自己的利益,戀人在熱戀時能夠因為對方的一句話獻出生命,這些都是因為奉獻的一方也在這種利他行為中得到了接近更為高尚的自己的機會,通過這種方式也感受到了愛。而只有這種愛是雙向的時候才有意義,才不至於乾涸而能長久地治癒人心。

可那些人對我的愛呢?那是屬於他們自己的,不需要我的。沒錯,那是一種不需要被愛者的愛,他們不想知道我在那一個會動的小人背後的真實面孔,甚至不想提起我其實是真的人,我不是存在與二維世界裡的生物,我的眼睛並不是像燈泡一樣大,我也不是十六歲的高中生,我長着黑色的短髮,而非白色的長發,他們完全明白這些,可是又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看似他們是無條件地喜歡着我,可實際上,他們是靠着自己強加給自己的誤解讓自己喜歡着我,讓自己體驗愛的感受。

我只感覺自己在被一幫靠愛維繫生命的行屍走肉啃食生命。“

“所以你都做了些什麼。“

“現在說這些都改變不了什麼了。“

“難道在這裡抱怨那些曾經喜歡你的人就能改變什麼嗎?“我說道,責備她的同時也在質問自己。

“我是想說,這跟我以為的選擇還是不同,他們實質上並沒有選擇我這個人,他們只是…”

“我倒覺得本來就是應該是這樣。”我打斷她的話說道。“誰也沒有照顧你想法的義務,你能夠給他們那些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才會用金錢與鮮花作為回報。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交易。”

面對她的時候我總是壓抑不住那些明知不該說的話,沒法不表達自己的感情。正如電話中的人所說,我在她身上能夠找到自己的影子,這些影子中間潛藏着我最厭惡的自身的部分。

“你生氣了?”她略帶試探地說。

“抱歉,也許有一點。”

“我不是想惹你生氣才說這些的。”

“我知道。”

她不說話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想去哪兒嗎?“我問她,嘗試打破現在的氛圍。

“想吃飯,想找點東西吃。“

“我帶你去。“我說道。

車子啟動,我們又聊起其他的話題。

“日子總是越過越糟的。“就在她努力找到別的話題的時候,我說道。

“唔。“

她發出這樣的聲音,而後我們沒再有多餘的對話。

我還是沒有任何長進。

雖然從被老師訓斥的孩子長成了無論哪個角度都只能稱為大人的存在,在面對真正重要的對話的時候,我還是低着頭避開。

“對不起。”她極為小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