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顿他们对我的说法显得一头雾水,于是我回复平和的解说道:

「……假如真的是为了打扰同学温习,却反过来让自己没有时间温习,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我向众人指出疑犯出没在不同的宿舍扮女鬼,先不说打扰他人的成效如何,每夜出动的代价也太大了吧?况且别人的成绩掉下来了也不代表自己能获得好成绩。各人听了我的说法纷纷点头赞同。

流言得以传播除了是它的内容本身有吸引力之外,有时还得力于人们侦向以不认真的态度对待它。就像我眼前这群同学,不过把它当作谈资随便乱猜,所以就连这么简单的破绽也看不出来。

如果我放任他们东拉西扯,就肯定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于是我带引导性的说:

「如果是人为的,即使不是为了扰乱温习,犯人也一定有其他目的,扮女鬼不过是他达至目的的手段。」

众人似乎被我的推论吸引了注意,都目不转睛地等我说下去。

「最近宿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呢?非常细微的也不要紧,请大家努力回想,那也许是犯人遗下的线索。」

他们各自回想,陆续说出一些他们所知的怪事,然而我初步听取后认为它们跟女鬼事件的关系不大,只是最后温斯顿提出的事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附近的宿房有立志成为商人的同学,他说最近高中宿舍那边发生了多宗失窃事件,有好几名学长都遭到损失。」

失窃?这个词语勾起了我的侦探直觉,于是我请他继续说明,例如失窃者有没有什么共通的特点。

「……听说不见了的都是些有价值的宝物。」

「宝物?在这里的都是学生而已,会藏着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毕竟是保安程度不高的学生宿舍,即使有一定家势的学生也不会冒险带着没用途的宝物才对。只是我这种常识性的想法却被温斯顿反驳了。

「我们确实不会,但失窃的好像都是高中商人职系的学长。他们的话为了锻炼商业技能,带着一两件宝物也不是不可能吧?」

我把他的话好好想了想,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些失窃很可能不是独立事件,它们跟女鬼出现的关系值得深入调查。

既然我已得到了下一步的线索,留在这里跟意犹未尽的同学们闲聊并不明智,于是我快速的处理了眼前的晚饭,便随便的找个籍口返回宿房。而我没料到的是,温斯顿在我离去前对我说的话:

「杜兰提……不,杜迪,跟你谈谈的感觉很不错,有机会再来吧。」

这算是把我由「马斯亚的朋友」升格为「朋友」吗?想到这里我带着笑意的对他们点头,表示如果日后有什么事的话欢迎随时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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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时候我在宿舍的饭堂吃完了早餐,打算到侦探社露个面,想要看看有没有新的情报。

我独自的从饭堂步出,往初中宿舍的大门前进。这个清早的时候有课的学生比较少,大部分的学生大概还在睡床上呼呼大睡吧。

昨晚从温斯顿他们得到的情报是宝贵的,可是该怎么入手呢?受害者都是高中学生,他们会愿意把自己失窃的事告诉我这种初中小鬼吗?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都想要找回失物……但愿他们都听过白奇安娜侦探社的事迹就好办了。事实上我们成功解决了不少事件,我对自己的侦探社的名号还是有一点信心的。

正当我不知道能否打动那些高中的学长时,一道少年的声音叫住我。

「嗨,杜兰提社长,有一阵子没见了。」

是谁在宿舍会叫我社长?我抬头一看,只见那少年比我高大,长着一头啡色短卷发,轻便通透的白色长袍包裹全身,外加一件绣满花纹图案的外衣,是一副典型旅行商人的衣着。

我想了想自己认为这样的人吗?对方也察觉到我的犹豫,便有点失望地说:

「怎么?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好歹我不久前也到过你的侦探社啊。」

到过我的侦探社?最近除了贝斯舅父以外,到过侦探社的男性是……,我想了好一会才惊觉他是谁。

「你是芬治学长?」

「虽然我不是什么出众的人,但也不至于让人记不住吧?」

这位自嘲中的学长,就是侦探社上一次委托中的被调查对象,见习商人、高一年级的芬治。他是我当时的委托人潘珍学姐的前男友,学姐怀疑他被人施了邪术洗脑而跟她分手,于是便找上了我们侦探社。

在事件的最后,我们发现学长根本没有被洗脑,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与学姐分手。为了让事件和平解决,我们安排了学长和学姐在「虚构的梦境」中相会,最终成功让他们展开人生新的一页。

其实整个事件之中,我只曾见过学长两次,所以就算不认得也不是太过份吧?不过这种借口还是算了,我刻意的忽略他的抱怨说:

「学长是高中生,来这边是要找谁吗?」

「对,我要找的就是你。」

找我?我对他的回答感到奇怪,毕竟我跟学长除了那次委托以外就没有交接点,于是我请他说明清楚。

「我是作为委托者来找你们白奇安娜侦探社的。」

又有另一件委托?我诧异得几乎脱口说。不久前我还被贝斯埋怨找不到工作,现在却在已有两件案子进行中的时候,再追加新的委托,这不是过度劳动吗?

正当我想以事忙为由拒绝之时,芬治抛出了会让我上勾的诱饵。

「我想请你们调查高中宿舍的失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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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宿舍位于校园的东北方,与高中男生宿舍毗邻的就是高中女生宿舍。跟初中的宿舍一样,宿舍的范围本身是按九宫格的形状整齐划分,外围分为八个宿房区域,中央部分则是礼堂和交谊厅。

仍属初中部的我没怎么来过高中宿舍,看到类近的环境让我稍微安心一点。

对了,我今早没有按原订计划到侦探社,而是应邀跟着芬治学长来到高中男生宿舍调查失窃事件。

我从后方观察这位只曾有两面之缘的学长。学长不论是外表还是气势也只是中规中矩,跟贝斯、洛姬和马斯亚这些能力逆天、个性鲜明和世家大族的同学相比,实在难以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这所精英云集的书院中给他平凡的评价也算厚道了。

这位普通的学长却曾经被两位学姊用尽方法争夺,这对我来说也是算是个谜。不知道他现在跟身为见习魔法师德西罗斯学姊的感情发展得顺利吗?

商人和魔法师职系的相性不太好,前者认为后者太固执不知变通,往往忽略魔法可带来的商机。而后者却认为前者为了利益可以轻易放弃原则,所以对于商人的劝说更容易抱怀疑的态度。这样的组合要成为情侣想必会遇上不少困难吧。

我跟着学长穿过似曾相识的走廊,踏上大理石造的阶梯,最后到了第二层的某个宿房。

学长打开房门请我进去,那个房间跟我自己的宿房间格几乎一模一样,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间摆放了两张单人床,床与床之间放了一张小茶几,床头的位置则安置了学生用的书桌和衣柜,在房间的尽头则是能引入日光的窗户。这就是标准的男生宿舍设备。

房内已有两位学长,分别坐在各自的床铺上。他们看到我和芬治便急不及待打招呼说:

「芬治,就是他吧?」

芬治学长点头说:

「对,他就是我所说的侦探社社长,杜兰提。」

两位我不认识的学长都穿着跟芬治差不多的服饰,大概也是见习商人吧?他们不住的打量着我。这种感觉我非常熟悉,大概是认为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初中学生怎么可能是个侦探社社长吧。

这方面还请你好好给他们解释清楚啊,芬治学长。我以眼神把用意暗示给他。他这才给他的同窗好好说明一番,而我则乘着这时看看窗外的景色。

从宿房窗户可以看到位于另一边的高中女生宿舍,与这边相距大概有几十米,假如没有特别的器材或魔法,就是只能看到人影却认不出是谁的程度。

「所以说他确实就是那个屡破奇案的侦探社社长?」

站在芬治学长左边的男学生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说道。

这个体型肥胖得像河马的学长唇边长了一粒大黑墨,还真符合世间对无良商人的刻板印象。

我还在犹疑是否要留驳他的时候,另一位体型较适中,左脸却带有像尾指般大小红色胎记的学长开口道:

「他是否名符其实,实际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反正只要在合约条款中订明需要达致的工作成果,我们这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这是说如果我要拿取报酬就必须得出相应的成果吧!果然是见习商人,在牵涉利益的部分可不会含糊。

芬治和胖学长都认同他的说法,至于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先不说我也是奉行实力至上主义,要紧的是失窃调查对我来说本就是旁枝,我只是以此为女鬼调查作切入点而已。

另有目的的我不想跟他们纠缠,于是便请他们尽快把我带到失窃的现场。

他们说失窃的地点有三处,我在学长们的引领下走遍案发现场,最后在第三个地点——也是芬治学长的房间——停留下来。

「这跟先前两个房间一样都十分整齐,没有物件被翻倒的痕迹,是学长们曾经收拾了吗?」

对此众人都点头承认。这反倒引起我的疑问,因为不要乱动案发现场应该是普通人都知道的常识。胖学长偷看了身旁两位学长之后对我的回答是:

「……杜兰提学弟,你认为我们为什么不找舍监或总务部,而是邀请私人侦探呢?不就是因为多少有点不适合让人知道的东西存在吗?」

没错,侦探绝不是什么追寻真相的正义行业,相反它每天都跟金钱、丑闻和私隐打交道,当中委托者的秘密是绝对的,侦探有义务为客户保密。所以胖学长话中的意思我完全能够领会,与其说他不想让我知道失窃的是什么,不如说他更不想让芬治和胎记学长知悉他的秘藏品。而我望向芬治和另一名学长,想要确认他们的想法。他们只是无言的回望我,显然跟胖学长的想法一致。

在不揭露委托者的秘密之下,我尝试向他们收集需要知道的情报。

我向他们提议到学长各自的房间取证,那么各人的秘密都得以守住,他们都表示同意。于是我先后到胖学长和胎记学长的宿房,顺利完成了搜证的工作,然后便回到芬治学长的房间。

当我打开门时看到等待着我的芬治学长坐在自己的床上,他背部前倾,以互握两掌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着急的模样是在另外两位学长前没有表露出来的。

当他看到我回来的时候连忙走过来跟我搭话说:

「学弟,你回来便好,先过来坐下……」

我推却了他,说要先检查这房间的东西,然后再向他查问问题。他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按着我的意思去办。

我走遍了房间,能藏东西的地方不过是书桌、衣柜和床铺三处,除非学长自设暗格吧。于是我便开口问道: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另外两位学长也回答了同样的,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他吞了一下口水,然后点头答应。

「第一条,你是何时发现失窃的?」

「是昨天早上,我从迷糊中苏醒时张目一看,却发现房间已经乱作一团。」

他毫不犹豫的答道,而我则请他继续说明。

「我大吃一惊之余立即想到自己收藏的宝物,在仔细点算以后发现大部分的东西还在,但最有价值的都不见了。」

芬治学长所说的跟另外两位都非常一致,不过失物应该是不同的,于是我追问他失去的是什么东西。

「……三颗红宝石、一条金项链,还有……一瓶药水。」

我注意到他说出最后一项时的迟疑,于是追问那是什么药水。一般来说盗贼不会对药物什么的产生兴趣吧?

「这……」

「请放心,我是有专业操守的侦探,即使那是有点违规的东西,我也不会将之泄露的。同样地,我也不会透露其他学长的秘密。」

话虽如此,我并没有停止猜测。说到少男需要用的药水,也许是某类可以增强精力和持久力的补充剂。尤其是刚好交到女朋友的芬治学长,即使是未成年,凭着见习商人的门路,这种东西也是能入手的吧。

我再看看学长有点扭捏的样子,心想你不是真的被我猜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