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一闪而逝的期冀还是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

“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出来吗?”

我在冰糖的面前蹲下身,询问着她是否想要说什么。

不过冰糖闻言后只是用力的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是有关你爸爸之前说到的那件事吗?”

之前在冰糖家里事,她的父亲反复的提到了“老太婆”和“死”这两个词,而他说出这两个词时,冰糖的反应都非常的强烈,最后那次甚至让冰糖不顾自身安危扑上去咬自己的父亲。

这件事让我十分的在意,但我之前在冰糖家时就询问过她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可冰糖却丝毫没有要告诉我的打算。

果然,就在我提起这件事后,冰糖又不自觉的用手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衣摆,

“要是感到为难的话不妨说出来哦,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冰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她只是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下唇已经留下了一排明显的齿痕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太迟了。”

“什么?”

她的声音十分的轻,导致我一开始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太迟了。”

这次她加大了声音,而我也总算听清楚了她的话。

太迟了?什么太迟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冰糖的话,但之后即便我如何追问,她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也总算从和冰糖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是外卖已经到门口了。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外卖小哥已经在门口喊了起来。

“啊,你放门口就行了,我现在洗澡不方便出来。”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打算打发掉外卖员,我并不打算从他的手里接过外卖,虽然外面的这个人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但是在冰糖的生命还受到威胁的现在,任何风险我都不想冒。

“好的,那给您放在门口了,麻烦您早点出来拿。”

随着外卖小哥的这句话说完后,外面便没有了声响,看样子他的确是已经离开了。

我来到门前,通过猫眼向外张望了一下,和普通的猫眼不同,这扇门的猫眼视角格外的宽阔,我甚至可以从最边缘的角度看到隔壁家的走廊。

确认了外面的确已经没有人后,我打开门取过了放在门口的外卖。

走回房间后,我对着坐在床上的冰糖晃了晃手中的外卖袋后,对她说道。

“外卖到了哦,先吃饭吧。”

冰糖依言坐到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矮桌前,静静的等候着我将属于她的那份牛排拿出。

外卖的种类十分的丰富,除了两份牛排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我将它们一一摆到了桌上后,从自家的餐具里取出了两幅刀叉,递给了坐在我对面的冰糖。

冰糖拿着那幅刀叉愣愣的看着被摆在她面前的那盘儿童牛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嘴。

“像这样哦。”

我用刀叉在她的盘子里划了几下,切下了一小块牛排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这并不是我想要抢她的东西吃,而是想要先试一下这东西是否有毒。

虽然外卖被下毒的可能性非常的低,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这样做了,即便真的被人投了毒,我也能第一时间拿出【药】吃下去。

不过显然我这次的担心是多余的,桌上的这些外卖全部都是安全的,并没有人无聊到往外卖里投毒。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吃外面的牛排时我还觉得味道不错,但是当我尝过阎秋秋家里的那块牛排后,却觉得这些外卖的牛排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可能就是常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怎么不吃?”

我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牛排,一边询问呆呆的看着餐盘的冰糖。

经我提醒后冰糖也总算回过了神,她先是将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反复的擦拭了好几遍后,才小心翼翼的拿着刀叉将其抵在面前的那块牛排上,学着我的样子慢慢的切割了一小块牛排,出神的看了看叉子上那一小块煎熟的牛排后,才慢慢的将其放进了嘴里。

她咀嚼的动作非常的小心,仿佛刚才被放进她嘴里的不是一块普通的儿童牛排,而是天下间少有的极品佳肴。

“滴答。”

一小滴透明的液体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了餐盘中,摔裂成了无数晶莹的小碎块。

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眼前的冰糖眼里竟然已经积满了泪水,她缓缓的将口中的牛排咽下后,放下了刀叉,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是牛排不好吃吗,那我们就不吃了,别哭别哭。”

我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或者说我不擅长应付哭泣的女孩子。

我快速的从桌上抽过几张面巾纸,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珠。

“呜......奶......”

冰糖一边低声的呜咽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奶?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我却依旧清晰的捕捉到了她说出口的那个字。

“什么奶?”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在我的房间内发现任何的奶制品,不解的我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了冰糖的身边,低声的询问着她。

“呜......呜呜......”

冰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她像是想要发泄一般,将头埋在了我的身上开始放声大哭。

我看着抓着我的衣襟痛哭流涕的冰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后,将她慢慢的揽在了怀里。

“哭吧,哭出来会好过很多的。”

这时我也不急着询问她了,虽然冰糖表面上装作一副很坚强的样子,但是说到底她也仅仅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而已,能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怕是一个成年人都要崩溃,冰糖能够忍耐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轻轻的抚摸着冰糖的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冰糖哭泣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等我再次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冰糖已经在我的怀中沉沉的睡去了。

我看着怀中这个眼角依旧带着泪花的小女孩,暗暗的叹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当我真的亲身接触到这种事情后才发现阴暗的世界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一些。

我将冰糖轻轻的放在了我的床上,用被子盖住她那娇小的身躯后,我带着手机来到了屋外。

我看着电话中仅有的两个带备注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后选择了其中一个拨通。

提示盲音才刚刚响起两声,电话就被接起了。

“喂?猪头?”

“啊,是秋秋吗,我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

我拨打的正是阎秋秋的电话,比起不能在手下面前露面的夜子来说,以阎秋秋的家底应该能更轻松的办到这件事。

“是和你的工作有关系的事吗?”

阎秋秋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打算,这也难怪,毕竟今天早上从她家出来的时候我才和她说过要去工作。

“恩,是的,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问点东西。”

接着,我把冰糖家的住址以及冰糖父亲的相貌体型详细的告知了阎秋秋,试图通过阎秋秋找到那个男人。

冰糖完全不打算和我说任何有关她的事情,而有关冰糖的事情除了冰糖自己了解之外就只有她的那个渣滓父亲了,虽然不知道打探的这些小事是否和这次的任务有关,但是多了解一些情报总是有益无害的。

“好,我知道了,顺带一提你要问的是什么事情。”

阎秋秋似乎是在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做着笔记,我隔着电话都能清楚的听见她那边运笔如飞的沙沙声。

“就问他冰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好了。”

我思考了一阵后,把想要问的问题告知了阎秋秋。

“冰糖?冰糖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阎秋秋关注的重点似乎有些偏差。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等我这趟工作结束后再和你好好解释。”

现在有关冰糖的事情我自己尚且还不是太清楚,所以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为阎秋秋解释。

“恩,好,我知道了,等我找到那个人问出答案后再和你联系。”

阎秋秋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和我一起经历过一次任务的她清楚的知道我的“工作”究竟危险到了什么程度,得到我之后会和她解释的回答后,她说了声“我会尽快给你消息”,便挂断了电话。

我暗道一声“真是可靠啊”,便收回了手机。

收回手机后我并没有立刻回到房内,而是倚着墙陷入了沉思。

直到此时我也依旧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会要了冰糖的命,所以我必须时时刻刻守在冰糖的身边以防不测,至于寻找冰糖父亲的事情也只好假借阎秋秋之手了。

早知道当时就不揍的那么猛了。

我苦笑了一声,回忆起了当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猛揍冰糖父亲的场面,当时我要是能够理智一些的话,说不定能在揍晕他之前问道一些有用的情报,不至于现在还让阎秋秋帮我重新去找人。

不过此时想归想,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恐怕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暴揍那个男人,人终究还是感性生物,想要随时保持理智明显是不可能的,我想即便不是我,而是让别人取代我的位置,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举动,对待这种人渣,仅仅只是把他揍得晕过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再次打开门回到了房内,不过这次我并没有直接回到房间内,而是从兜中摸出了一条细线和两个铃铛。

这就是我之前中途下车在五金店内买到的东西。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上一次任务差点被四楼平台处的系绳铃铛暗算,要不是阎秋秋及时提醒我,我一定会因为触发这个小机关而惊动楼上的那两个大盗,说实话,在暗处设下这种机关,除去阎秋秋这种聪明过头的怪胎,一般人都会中招。

而我这次也算是现学现卖,我学着之前见到的那种系绳铃铛的样式将手里的铃铛和细绳在自家门口做了个机关,毕竟这次我是打算把自家作为防守的阵地来保护冰糖的安全,若是真的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从外面打开我家的房门,那么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就会触碰到这个系绳铃铛,无论我那时是在房间内睡觉还是做些别的,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门口传来的异动。

看着地上被我设置的十分完美的系绳铃铛,我长舒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内,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的沉睡着的冰糖,就连我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紧绷着神经呆在房内的时间过得十分枯燥,但是我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但是预想中的麻烦并没有到来,时间就在这样的枯燥的等待中逐渐流逝。

一晃眼,时间的指针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全天紧绷着的神经让我此时格外的疲惫,虽然只是在房间内枯坐着度过了八个小时,但是我却感觉比进行了一次任务还要疲惫一些。

掏出手机看了看,阎秋秋依旧没有打来电话,看样子那个男人在阎秋秋赶到之前就已经醒来并且离开了,此时想要从几百万人口的S市再次将他找到绝非一件易事。

收起手机后,我揉了揉已经带上一些血丝的眼睛,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努力最终还是徒劳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十一点后撑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是努力在上课的时候不让自己睡过去的学生一般,在短暂的沉睡后又立刻醒了过来,虽然极力的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强烈的困倦终于将我击倒,我就这样坐在地板上倚靠着床头歪着身子睡了过去。

“呼~”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身体非常的冷,寒冷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全身,仿佛此时有一阵冷风正呼呼的往我身上吹。

感觉到寒冷的我下意识伸手想要抓过被子,但是伸手抓了半天却没有摸到任何像是被子的东西。

我勉强睁开朦胧的睡眼朝周围看了看,不过仅仅一眼,我便再无一丝一毫的睡意!

我哗的一下站起身,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家那扇已经敞开的大门,此时寒冷的夜风正钻过风门呼呼的往我的脸上吹。

而那条被我当做最可靠的报警器的系绳铃铛,却是早已被剪成了两段。

为什么,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在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响动的情况下剪断了这条系绳铃铛?

我的脑子里此时嗡嗡乱响,我完全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在不触动系绳铃铛的情况下打开我家的房门,不过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因为原本应该安安静静的睡在我身边这张床上的冰糖,早已失去了踪影,而留下的,仅仅只有一条尚且还带着人体余温的薄被。

冰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