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灵快马加鞭赶到之际,秋闱的比试场被城防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是什么情况,无从窥探。

扶灵跳下马,就近找了一位围观的百姓,大致询问了一番,如她预想的一般,爆炸之时,太子就在这会场之中,看现场留下的痕迹,当时应该经历了一场大火,嘈杂的人群中,扶灵偶尔清晰听到几声火星崩裂的声音,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走进小巷中。

“不知道扶灵姑娘有没有救到想救的人?”

背后冷不丁冒出一道男人的声音,扶灵心跳漏了半拍,她微微调整情绪,转过身去。

“殿下此刻不应该出现在皇宫吗?跟着我作甚?”

夜白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在扶灵看来无比刺眼。这场火灾由他一手造成,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为了那东宫之位,却要让这么多无辜百姓陪葬,这里面还有许多刚刚及冠的少年郎,他们甚至是一个家庭的所有希望,却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带你去见你的仇人。”

扶灵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现在和本宫走,说不定能赶得上见和向海最后一面。”

会场的炸药是和向海引爆的,夜白此等心思之人,断断不会留这个祸患存活于世。扶灵强忍着心头怒火,跟上了夜白的脚步。

父亲一死,留下了不少疑惑之处,她需要向和向海求证。

夜白带她去的是城外的一座寺庙,很不起眼,那寺庙的木匾摇摇欲坠,扶灵心情复杂盯着牌匾。

这个地方和书青带她来过一次,寺庙里除了几位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尼姑,还有一位长年不出庙门的女长者,此人正是和书青的母亲,被和向海囚禁多年的结发妻子。

只是她没想到是,杀人如麻,机关算尽的和向海,竟然会选择在临死的那一刻来到这里。

“你早就猜到了和向海会藏身于此?”

夜白笑而不语,踏步向前。

扶灵自嘲轻笑,也对,整个上京遍布了夜白的眼线,打听谁的消息,对于他来说如同探囊取物。

寺庙的钟声突然响起,扶灵转头看向那残留在天际即将消失的晚霞,轻叹了一声。等她赶到时,只见大殿里一个男子跪在佛像前,紧紧抱着女子,周遭的尼姑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都出去!”跪在蒲团上的和向海终于发声。

瞬间,尼姑们如获大赦一般从大殿的角落逃窜而出,眼看一位女尼姑不小心撞上扶灵,夜白一手揽过扶灵的腰,偏身躲闪过去。

大殿中唯一一盏油灯也耗尽了。

夕阳的余辉投射到古庙里,映衬到二人身上。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扶灵冷声道。

夜白缓缓松开手,移步至殿内。

扶灵掩藏住眼中的厌恶,紧跟其后来到和向海面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扶灵心里咯噔了一下,借微弱的余晖,她看见和向海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而匕首插入了和书青母亲的腹部,和书青母亲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玉佩,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你杀了她?”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和向海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一手搂紧怀中女人的肩膀,一手抚上她的脸颊,默不作声。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自己的兄弟,没想到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

扶灵眼底充满着杀气,将隐藏于心底的杀父之仇倾泻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和向海突然放声大笑,“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你最后竟然带着她来!”

一直站在扶灵身后的夜白缓缓走出。

“难得也有侦候算不到的时候~”夜白抬手搭着扶灵的肩膀上说道:“这位姑娘与侦候可是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由她送你着最后一程,侦候也算死得其所。”

“二殿下打的一手好算盘。”和向海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扔给夜白,“你要的东西。”

夜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和向海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他望了一眼扶灵,轻声道:“本宫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说完便走出了大殿,但又不敢离扶灵太远,唯恐发生什么意外。

和向海望着门外夜白的身影,“聪明反被聪明误!终有一天你也会死在他的手上。”

扶灵没有答话,她现在只想让和向海永远闭上眼睛。

“庄主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和向海抽回手臂,将怀中女人平放在蒲团上,用衣袖额内侧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女人的脸颊。

“扶灵,麻烦死后帮我和她葬在一起。”

“你配吗?”扶灵咬牙切齿道:“ 她为你孕育一儿一女,你不但囚禁她多年,现在还杀了她!你动手之前可曾问过你夫人有没有想活下来!”

和向海手顿了一下,“她一定愿意陪我走着一程!”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这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一个满足自己私欲的刽子手,满足自己杀人的快感的恶魔。”

和向海揉捏着那泛白的手,自顾自轻声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儿恣意猜测别人的想法!”

扶灵大步上前,抓住女人的手,当着和向海的面,将女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一块刻着“青璃”二字的玉佩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你看看这是什么!”

和书青的母亲死前都在惦念着他和他的姐姐,试问一个羁绊如此之深的人怎么会甘愿赴死!

“不是的,我知道你是愿意的。”

玉佩的出现,打破了和向海编织好的梦,他像是发了疯似的抓住女人那僵硬的手,自言自语道:“就算我死了,暗网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与其死在他们手中,还不如死在我的手里,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愿意和我离开的,对不对?”

扶灵微眯眼眸,暗网,又是暗网,说到底和向海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傀儡,她父亲是死在了暗网最高统治者手中,暗网一日不除,她就无法报杀父之仇!

“和向海你真可笑,临死之前的最后一步都还在为了暗网!”

“你不是要报仇吗?还不动手?”

扶灵还有一件事想同和向海求证。

“刚刚你扔给夜白的令牌是不是可以调动潜伏在桐国的探子,你的清零计划还在继续?”若是她料得不错的话,刚刚扔给夜白的令牌,应该是侦候的信物,和向海是想利用夜白之手把遗留下来的暗探彻底清除。

和向海紧了紧怀里的女人,“到此为止吧,别往下查了!”

话音刚落,和向海喷了一口血,直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扶灵心惊,连忙上前查看,地上的一滩黑血以及嘴角残留的粉末,让她有些恍惚,谁能料到,曾经在上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最后回选择了服毒自杀。

不过从和向海临死之前的反应来看,扶灵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也就是说还有一股力量是潜伏着,或许她可以利用这波人打入暗网的内部。

上京的势力被拔除后,刑国那边肯定留有后招,新的暗网势力正在集结,蛰伏。思来想去,扶灵觉得新的密探极有可能随着边境贸易打开的这个契机已经潜进了上京,恰巧几月前,涌进了一批商人,当时扶灵借着和曦山庄的名义,已经秘密派人将那些人监视起来。

在和向海这条线索断了之后,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她混进那群人之中,她说不定可以解除到暗网的核心。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和夜白解除生死同命的药效,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