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vita del vigilante è troppo noiosa(制裁者的生活太无聊了).”

匍匐于电动无人车流中的银灰色跑车将改装后的尾翼放低了些,几乎完全躲开社安员的眼睛、巡逻车的摄像头和智能保安的监视范围。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摘下黑色的高礼帽,拿出外壳背后贴有盾徽的智能平板,找到屏幕上的某点后,将操作界面打开并轻敲数下:

“没有森林与沙漠,少了烟雾与尘埃,更没法同街头小子、职业赛手甚至联邦探员即兴尬车,只剩一堆需要跑腿的委托……”

头顶的红灯不久后熄灭,后车响起的喇叭声将他的思考拉回自己所在的新亚市。他轻踩下油门,连挂两档驶离十字路口。

“加速,稍微慢点加,再来一脚油门……”

平板上的蓝点不受影响,唯一受到操纵的红点正是那辆在路旁停靠许久的巴士。

“哪怕有司机,控制权也暂时在我手上……”

他紧跟着那辆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自动”向前行驶的67路巴士。

“都快开到街尾了,立刻刹车。伏尔加先生有说过,制裁者绝不能伤害无辜之人……”

他灰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停在三岔路口交界处的67路巴士,平板上唯一的红点变回蓝色,上方出现收到消息的弹窗:

“From Rossiya:

Non creare caos a volontà. La nostra gente è ancora in macchina,Badger.”

“车上居然真有我们的人……行,我可没制造出什么混乱。你就跟伏尔加先生一样,都像个大家长……”

他往左拨动方向盘,跑车向东边驶去,随着车速上升,尾翼也逐渐升起。

“昨天晚上对袋鼠帮非法买卖的调查直指向四十六号码头和高崎家具工厂,这两个月务必要将他们的罪行昭告于银幕上。光靠制裁者的力量,真的不太够……”

……

“怎么……回事?我还没……上车……”

焦作仁捡起留着小凹坑的保温瓶,捂住额头左侧的部分,一口气跑过接近两公里的路程。

“公交车……不会在门没……没关的时候……贸然开走,肯定有……在捣鬼……”

车辆没有停下,自己的书包还在车上,他已经等在67路公交必定会停靠的下一站。

“人……人都去哪了?”

焦作仁沿原路返回,刚好找到停靠在没有车站的三岔路边的67路巴士,除了司机和赶来的另一批社安员以外,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你是哪位?请出示身份卡。”

社安员伸开双臂也无法拦住奔向巴士的焦作仁,索性等在车门旁边,焦作仁拿上自己的书包

“有什么可以证明,这是你的所有物?”

“看这里,另外身份卡也给你,别整些有的或没的,我得赶路。”

焦作仁从书包里拿出致良知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和新生报到说明,连同身份卡一起递给负责检查的社安员。

“是去高中报到的学生吧……”

社安员打开通知书,然后翻过身份卡的两面,将面部扫描仪调整为证件模式,再三确认后将其握在手上,没有立刻还回。

“有什么问题吗?”

焦作仁将双臂放在背后,手指不断颤动。由于自己一路跑来,外加稍有紧张,他将左臂放回身前,擦拭着额头左侧淌下的汗珠。

“证件没问题,但你这态度得稍微改一改哈。”

“明白明白。所以,我想问下,社安员先生,这辆车暂时……是不开了吗?”

“对,车辆有被骇入的痕迹,存在较高风险,我们在追踪攻击源头的网际协议地址,会以此锁定他的设备与实际方位的。”

“难怪这车子居然不等我回来……其他人怎么样了?”

“后面的备用公交到了,你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就赶紧上去吧,感谢配合,赛迪普斯万岁。”

“赛迪……普斯?”

焦作仁拿回所有物品后,背上书包,带着保温瓶和突如其来的疑惑,跨步走到备用公交上。

……

这里是新亚市,不是自己曾生活过的故区。

往常的很多事,算比较简单的。

即使不算是孩子王那种“呼风唤雨”的小头目,但也比那些难以出头的帮众与无名小卒强得多了。

有很多在故区人尽皆知的事件甚至是案件,可能因为侦查力度与证据不足,或是现场被破坏,其中可观的部分成为无头悬案。

现在拥有某物,只是意味着将来随时可能失去它。

理想、友谊、幸运,甚至成功……也是同样的。

一把悬空的利剑在他头顶的正上方,名为“秩序与理性”,而非“达摩克里斯”。

若是他退回以前的模样,或是暴露原本的身份,就会让他接受应有的裁决。

焦作仁找到最后排的位置,放下书包重新向窗外漫无目的地远望。路边墙上的监控摄像头,高速执行任务的社安局车辆,配备基本武装的普通安保人员,小区门前的检查点,还有在固定区域内巡逻的仿生智能保安,无一不在提醒所有居住于此的市民:

这里是秩序与科技共同发展、不同人群相互融合的新亚市;

任何与秩序、条律、平等、正义、科技与发展相对立的人们,都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公然对抗它们的城市之敌,会受严厉的惩罚,甚至是处决。

“看看新闻好了,外面的楼房和绿化带都没差的……”

焦作仁将远望的视线收回到车内,电视屏幕上出现主持人的上面半身,接着是一段拍摄于深夜的监控录像,以及另一位主持人的浑厚嗓音:

“近日,社安员在D区成功处理一场非法拘禁案件,现场找到多名受到惊吓的妇女与孩童,同时逮捕四名嫌疑犯。社安局发言人表示,对于情报来源等案件细节方面,谢绝任何形式的采访……”

“这是……制裁者组织的?”

一闪而过的盾徽被焦作仁收进眼底:黑底白框,宽敞的轮廓上平下尖,里面有“S”和“C”两个外语字母拼接起来的变体,下面的小字完全超出他自己的识记范围。

“关于社安员疑似与非官方组织进行秘密合作的事宜,正在市政厅议会内引起强烈的讨论,我们把时间交给现场的记者……”

“无……趣……啊……”

自己昨天晚上没能及时入睡,刚才与皮夹克青年的战斗进一步消耗了体力,焦作仁将头靠在窗边沉沉睡去。

……

“天语宫高中站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

司机将车缓缓停靠在站台边上,少男少女们从车上下来,一部分向南走,一部分向北走,焦作仁、龙欣瑶和水岛樱三人先后走到站台上。

“顺便提醒你一下,十月中旬就会迎来泛亚夏地区运动会,这是在身体素质方面的较量,也是第一次校际的学力竞争,后面还有艺术节和期末考试,社团之类的竞争会更多……”

“你们的会长和副会长都是野心挺大的家伙……学力竞争?这又是什么……”

“尽量获胜以提高自己与学校的声望,对未来会很有帮助,总之做好准备就可以了。”

“做好什么准备啊?”

两人的对话被突然站到后面的焦作仁暂时打断,

“还有哪位……我该叫你啥?”

“这你用不着管,我等学长下来再说。另外你和龙哥都在致良知高中上课吗?”

“没错,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吧。还有,不准叫我龙哥!”

“可以,下次探望的时候,我会给龙哥多带点东西……好可怕啊你,溜了溜了……”

龙欣瑶转身离开,水岛樱走向车站左侧,和随后下车的亚麻色长发女孩一同向南步行离开。焦作仁没有再次插话,只是回过头去,面朝背着阳光的区域,他随后和龙欣瑶一起走到向北的人群中。

两人就这样被裹挟着走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才慢慢与人群分开,致良知高中的大门已经在他们的眼前。

“前面就是我们接下来三年要生活的地方,新亚市内规定各所中学的学生都不能在校园区域使用手机,我们得先把手机收起来才行。”

“连手机都不能用啊……那要怎么联系家里人呢?”

“先别担心这些啦。”

龙欣瑶晃了晃焦作仁的胳膊,正要进入校园的那一刻,焦作仁感受到上衣口袋里传出的振动。

“能稍微等我一会儿吗?有个打电话给我。”

“没问题,那边的人比较空,去那边打吧,我会等你的。”

龙欣瑶指向右前方的景观河,河边有几座横跨两岸的廊桥,最远的廊桥靠东边的位置上只有两三个人,而且看上去正要离开那里。

“大可不必的,若能就最好。”

“没事,以后直接叫我欣瑶也可以的……还有,不准学她叫我龙哥……”

焦作仁快跑到廊桥上,只有一人站在那座廊桥的西边远看整座校园,焦作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他的半边身体倚靠在空无一人的护栏东侧。

“喂,哪位?”

“还是这种口气呢,一点没变啊,焦先生。”

“是你啊,有话现在就直说吧,不知道今天是报到的日子吗?”

“哦,那么,最近乖不乖啊?”

“当然,没少惹什么……不对,是没惹什么麻烦事!”

“那就好。”

“再说一遍,有话直说,否则我就要挂了啊!”

“你们这些未来远比过去要长的人就别整天说挂不挂的了,听着够奇怪的。”

“我时间不多,要说就快点。”

“那我长话短说了。既然你已经是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不准把以前那一套带到学校里去,不准欺负别人,不准顶撞老师,不准叫苦叫累,明白了吗?”

“就说这些谁明白……再说了,累也不能讲出来吗?”

“不明白的话,我就让社安局的叔叔阿姨们给你讲明白,要不要试试?”

“别,你千万不要把我供出来,社安局真的会……”

“哦——”

电话那头停顿一下,焦作仁同时听到轻微的咳嗽声。

“我把以上所说概括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授权不可为,也就是不能越过秩序的界限,我能在幕后帮你暂时避开社安局的调查,前提是你自己得本分守己,别主动引起他们注意,你要是秉性不改继续惹事,到时候你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行,只要你能保证我和阿妹的安全,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但前提就像你说的,不能越界……尽量如此。”

“好的,跟你说的就是这些,但愿你能和妹妹过得快乐一点。”

“多谢了。”

焦作仁挂断电话,回过身走向校门。

“呸……对我呼来喝去的家伙,要不是你帮我将阿妹带回……”

焦作仁摸出口袋里的纸巾,擦去喷到手上以及留在嘴角的唾液,向教学区走去。公告屏幕前面聚满报到的学生和负责接送的家长,龙欣瑶站在人群外围向他挥手。

“你……说好在原地等我的呢?哼……”

“这里还是校门旁边的广场啊,顺便说一下,你和我是同班同学哦,高一四班教室见咯。”

“你怎么知道的?”

“每个人的学号和学校、班级、年级都有一些联系的,致良知高中的代号是105,我们是新历536年的一届,高一四班的代号是14,后面有两位是学号,还有六位随机数列,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这倒还行……可我也没告诉你我在哪个班上课啊。”

“这是住宿名单,我拿的是高一四班的,里面刚好有你的名字,不过上面没有学号,因为是发给家长们看的。”

“真巧。那么,我们在教室见咯。”

“好啊,不过你不先整理宿舍吗?”

“公告上有写啊,十点到十一点由班主任介绍刚入学的安排,然后吃饭,现在是八点二十分,我想先去教室里看看新同学们长什么样。”

“行吧,随你怎么安排,我先整理床铺去啦,不准跟来。”

“没有可能的嘞,当我是什么啊?”

焦作仁看着龙欣瑶的脸,暂时难以提起兴致。他沿着主干道走到第二个拐角处,向右走到路的尽头,正好走到十号宿舍楼,这是致良知高中在两年前投入使用的新宿舍楼。

白石膏墙壁、藏青色屋顶、四方的门窗,带铁丝网的防盗围墙,从天上看呈现出一个“凹”字形,这就是宿舍楼的大致外观。黑色边框的玻璃大门是手动打开的复古门,而非可以感应或是用按钮打开的智能门,从舍管休息区向前走,分为男女两个住宿区,中间有墙壁阻隔。焦作仁走在左侧的路上,然后向左拐弯,走过101、102、103三个房间,登上楼梯直至四楼,走到“凹”字宿舍楼的其中一个凸出的区域,找到了自己所在的405号宿舍。

“这里是我今后要生活的地方啊,希望新舍友们都是正常人。”

焦作仁把行李和书包扔到宿舍内一角,迈步走出宿舍,站在走廊靠楼内的一侧发呆。十号宿舍楼与十一号宿舍楼建在一起,两个“凹”字围出的空地内有草坪、花园,甚至移栽了能够到三楼的树木。俯视翠绿的树木,面对全新的生活,焦作仁需要一些时间去梳理过往。

远事不必再去想,即使是今天发生的事,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龙欣瑶和水岛樱的出现,“查无此人”的来电,以及,廊桥另一边的一位看风景的“闲人”。

说是“闲人”,焦作仁无论怎么看,都认为那人不过也是前来报到的学生,他的身高约为一米七,留着亚麻色的短发,皮肤皎白,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衬衫,手上握着类似于拉杆的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他在看自己,那人将头左转约九十度,焦作仁没细看那人的侧脸,只记得那人的眼睛有着像海洋那般的碧蓝色,额头上还有个类似于发卡的物件,与他的瞳色几乎是一致的。

“那是什么家伙啊……是海外归国的,还是暂住在这里的?算了我管不着这些,先走一步,免得又有可能惹事……”

焦作仁看着眼前的绿树和草坪开始发呆,云朵飘到太阳前面,遮住那晃眼的光辉,地上暗下去一阵又明亮一阵,焦作仁的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在树叶间的荫蔽与光点上。

“同学,你是在10-405F宿舍吗。”

“对的,请问你是……”

“武藤大悟,称我为大悟就可以了。现在看来,我们宿舍还有两人没到,而且都在下铺。”

高出焦作仁约半个头的武藤大为把行李放下开始收拾,先是床铺和床单,再是被子与枕头,接着就是各种日用品。焦作仁走到门旁,发现一张贴在门上的表格。

“大悟原来是舍长啊,我看看……还有汪寰宇同学和朱金泉同学没来。”

“今后大家就是一个屋檐下的人了,关起门就是自家人,大家和谐相处啊。”

“哦,好的。”

焦作仁和武藤大悟分别整理着自己的床铺和生活用品,武藤大为整理结束后,将地先扫了一遍,焦作仁在收拾好以后,拿出自带的抹布,将独立卫生间的盥洗台和镜子都擦了一遍。在焦作仁出去洗抹布时,刚好碰到拿着拖把回来的武藤大悟。

“舍长真的很有心啊!真好。”

“哪里哪里,同学也辛苦了,话说,你是焦作仁对吗。”

“是的。”

“拖地的事就让我来吧,你可以先去教室了,我在这里等其他人。”

“拜拜。”

焦作仁拿着空荡荡的书包,走出那幢“凹”字形宿舍楼。

“嘿嘿,同学好啊。”

“你好。”

一名大约一米七五的少年在与焦作仁打过招呼后,和他的家人一起走到了405室的门口,武藤大悟拖完卫生间的地板后,将拖把放在门外。

“看来就是那两人中的一人了。”

焦作仁的脑中再次出现那张皎白的侧脸和海蓝色的眼睛。

“怎么看也是欧伦曼来的吧……这侧脸长得可比龙欣瑶精致上两个档次,……”

焦作仁小声嘀咕着走向教室。

集中注意力时走的路往往比神游时走的相同的路要长许多,也许是全神贯注的时候走路更加小心,以至于不由自主地把脚步放慢下来。

“同——学——好——”

“你好,我们打过招呼了吧。”

焦作仁听出背后的声音和刚与自己打招呼的少年的声音几乎是一致的。

“我叫汪寰宇,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汪寰宇从背后抱着焦作仁,两人贴在一起走在主干道上,路过的家长和学生们不时用余光看向两人。

“你实在太热情了,放手啊!”

焦作仁将双手搭在汪寰宇的两臂上,试图掰开汪寰宇的拥抱,但汪寰宇反而越抱越紧,又将手臂向上移,焦作仁感觉有些气喘。

“咳……放手!听见没!你是盖啊?”

“好好好。”

汪寰宇松开双臂,转而把右手搭在焦作仁的右肩上,两人就这样勾肩搭背地一路走到高一四班门口。

“好盖哦……”

“这么快就有CP啦。”

“给他们贴两个喜,嘿嘿……”

“快住口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焦作仁咬着牙齿念着。学生们有的在原地就位,有的在教室外的走廊徘徊,有的则在校内跑步或是压马路,部分旧相识或是外向的学生们已经形成了两三个小圈子,那些窃窃私语就是来自这几个小圈子的。

汪寰宇松开右手,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焦作仁松了口气,走到最右边靠走廊的正数第四个位置上,趴在桌上继续发呆。

吵闹的气息被迅速拂去,骤变的氛围把焦作仁的元神拉回教室。

“嘘,是老班。”

一名身着灰色短袖和卡其色长裤的中年男性走进教室,皮鞋的后跟与地面撞击发出几阵轻声,他向前迈进一步,跨到教室前面的高台处,讲台前面的站姿对于此刻的新生们来讲,是无上的威严。

“我的同学们,早上好,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接下来的一年,或者是两年,甚至是三年,我会引导你们进行今后的学习生活,首先让我来进行短暂的自我介绍。”

新班主任微微皱了皱眉头,把身子转向黑板,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粉笔,在黑板上留下苍劲有力的“诸葛”二字。

“这不是现代方块字呢。”

龙欣瑶轻声嘀咕着。

“这是行书,兼具楷书的严整犀利和草书的神采飞扬,这位新班主任真有两把刷子。”

武藤大悟凝视着新班主任留在黑板上的字迹,小声说道。

“我姓诸葛,大家以后喊我诸葛老师就可以了,当然,最好不要说是‘诸老师’或是‘葛老师’,因为‘诸葛’这个姓是复姓,不能随便把它拆开来叫,叫全别人的复姓也是对别人的尊重,反之亦然。”

诸葛老师回过身子,一大片微微露出的胡子随着鼻头的气流稍稍抖动,和蔼的目光扫过班里的每一个人,看到大家脸上挂着的笑容后,诸葛老师也面带微笑地继续说下去。

“军训期间安排很多,一切行动要听指挥,不要抱怨,按照要求做就对了。”

“啊……下午能不能睡觉啊……”

“靠走廊的第四个同学,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只是想了解一下学校的午休安排……”

“好的,这位同学提到了作息时间安排,我这里有一张时间表,我将它贴在门口的公告栏处,大家务必将正确的时间观念铭记于心。”

“嗯,谢谢老师。”

“没事,请坐。”

焦作仁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云层缓缓移开,阳光通过教室靠走廊一侧的窗户照进教室,最靠窗的同学们或是拿出书本放在窗台上,或是趴下身子,或是用手遮住半边脸颊。焦作仁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一面是反光的玻璃,另一面是两个孩子的合照,额头上的瘢痕在耀眼的阳光下若隐若现。

“阿妹,如果你还能看……以前的快乐一去不复返,只剩下徒劳无功的挣扎……以及背叛。三年的痛苦和摧残,你我都不一定能走出来,他们可能会追上我,那个疯子也绝不会轻易放任你的离开……”

焦作仁将左侧的刘海放下,趁周围同学的目光对准诸葛老师,将那道瘢痕完全挡住,合上镜子并将它放回书包,

“这些以后再说也可以。军训是见证同学本真一面的最佳机会,真希望可以交一些比较优秀的朋友,至少……比以前那帮人要好,如果还能找到挚友……我不应该奢求那么多的。”

……

“我有事在身,请快速说明,海盗旗(Blackjack)先生。”

面色有些发白的人顺着足球场观众席的楼梯走到最后排,沿着外面的支撑柱,爬到遮雨棚上方后拿出小型单筒望远镜。黑色的面具遮住他的额头、眉毛与鼻子,眼前则是只有外侧反光的镜片,他将盾徽戴回衬衫,固定住耳旁作战频道的接收设备——目前是他用于平时听歌的头戴式耳机,用望远镜环顾四周。

“侦察人员传来消息,布列科维尔(Blackwell)已经在致良知高中的管理高层安插为他们收集情报的人员……”

“怎么回事?前面是袋鼠帮,现在又来这个?”

“袋鼠帮的陈旧烂账,我们会在这两个月内解决。布列科维尔的行动则更加隐秘,背后站着皇家银行和市政厅的部分家伙,社安局可完全不敢动他们。银幕(Экран)作为执行正义的组织,尽管游走于新亚市内非官方的灰色地带,但也绝不任由他们在新亚市的暗角兴风作浪,换句话说,这是‘九星尘’的另一种显现方式。”

“他们会怀疑学校里面有制裁者吗?即使制裁者不伤害无辜……”

“很难说,你可是我们这里唯一能够独立接受委托的非成年人,其他成员是不敢在平时贸然进去的。多加注意,别做太多不合适的事情,只能提醒你到这里,另外……”

频道另一头的“海盗旗”清了清嗓子,放下剩有半杯的红酒,杯底与桌面碰撞的清脆声响传到手持望远镜的人的耳旁,

“别忘了你们的学力竞争,战斗的幕布已经从两侧拉开,天语宫的大人物们想必很看重竞争的结果。”

“请尽管放心,你对我的战术指导不论在日常,还是战斗上,目前足以让我应付了……”

“委托很重要,战斗也一样,但学习更是硬道理。其他人已经完成自己的学业,你的情况特殊,长期委托必须谨慎进行,我还得让坏小子(Bad boy)和小猎犬(Beagle)两位继续训练,她们预计能在十月份作为见习制裁者独立行动……”

“谢谢你为我考虑,我先暂时挂断吧,海盗旗先生……”

“可以的,逆火(Backfire)。不过我这里有个问题,你回去休息的时候记得想一想。”

“逆火”沿着支撑柱稳速下滑,走完半段楼梯后,翻过左侧的栏杆,双脚平稳地落到附近的塑胶地面上。

“嗯,我在听。”

“银幕的初衷,究竟是守护真实与正义?还是作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社安局,维护或建立正常的秩序?”

频道两头陷入长时间的缄默,“逆火”摘掉面具,将望远镜收进自己放在观众席附近单杠旁边的书包。

“这个我也不太明白的说……我的经历还不够丰富,以后如果能说清楚,我会告诉你的。”

“可以,往后的经历会给予你最合适的答案,银幕会成为你的枪与盾、箭与歌、启航的港湾与最终的归途。”

“海盗旗”将作战频道关闭,“逆火”脱下耳机塞回书包,伴随集合的广播声回到军训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