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德,你不觉得四周的草都长了很多吗?」

沃德三人行在长草之间隐若可见的小路上前进,相比在桥边的地方,这儿的草确实又长又粗,几乎贴近三人的胸口,于是跟着他的其中一个人便说出了上述的观察。

「我们应该回去了吧?」

另一人接着说。

「刚才不是决定了?那老妇也许还在桥的那边等着,所以我们才继续前进吧。再说,大家不是为了要查探纵火事件才聚在一起吗?如果没有任何成果,这次被全级取笑的就是我们了。」

沃德尝试说服两人。其实他原本也是兴趣缺缺,不过既然到来了,心中的记者之魂却被燃点起来。

「话是没错,但你能认清我们走的是哪条路吗?」

提出长草问题的人问。

「哼哼哼,果然是典型的城市人哪!作为记者,前往现场之前必定会搜集资料吧!我早就学习了有关野外的定位方法,你看!」

沃德指着前方的分支路说,两人朝着那方向看,却没有见到值得注意的东西。

「看不出来吗?你们看看,右边的那条路旁有没有些什么,是左方没有的?」

两人花了一点时间去看,却始终没能回答正确。

「就是石头堆啊!那是人为的路标!」

沃德说的没错,那种以复数石头堆起的石堆不可能是由野生动物堆出来或天然形成的,那答案就只可能是有人为了方便认路而设的。不仅如此,就连他们原本所在的小路上也有同样的石堆,意味着回程时也可以找到路标。

「前进吧,大家!」

沃德兴奋地带领着其余两人,享受着在学校和校园报社内从未拥有的领导感。

晓风与折爷在中午过后的林间大道上走,可是沿途的学生却愈来愈少。

「大家都会找个树荫休息和野餐吧!」

折爷大声地说,暗示需要休息一下。

「也对,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晓风说着却没有停下脚步。

「你不休息吗?」

「前面渡桥后就是村落,苇澄应该在那里。」

晓风始终担心她,再者还有女皇的密令在,两者都不容他浪费时间。

「你休息过后便追上来吧,木索桥有两条,走没有绳子封住的就对了。」

说罢他便留下了折爷,独个儿前进了。

还好苇澄曾带他过来,所以走起来步履较快,他认为不用多久就能到达村落。正当他全心全意赶路之时,前方不远处却有一个青年从树林之间冒出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了,在场的气氛为之一变,那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挡在大道的正中心。

「严宇奇…」

一直在背后操纵这场郊区旅行日的黑手,终于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与晓风对上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晓风,却没有说些什么,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像要仔细看尽对方脸上每一寸的表情变化,从那可能一闪即逝的转变中猜度对手的心理状态。如果能以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令晓风产生的一丝动摇,这无疑是他最期待的一瞬间。

良久,宇奇终于以嘲讽的口气说:

「风少,很匆忙啊?」

然而晓风无视他的提问,想从他旁边穿过去,他自然不会就此罢休,随即横身拦住去路。

「就这样离开?你不会有什么想问的吗?」

晓风不欲与他纠缠,想要从另一边过去,当然亦被他挡下来了。

「以你的才智不会不知道这件郊游事件的缘起吧?你不想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精彩的后续吗?」

眼见晓风毫无对谈的意思,宇奇强烈地暗示着自己在整件事的角色,以图激起对方的愤怒。

「我还有要事,请让开。」

岂料晓风不仅没有被激怒,还拨开他的手臂离去。着急的他反射性地抓住在欲离去的晓风的胳膊,更把对方压向旁边的树干。

「你这家伙!别再无视我!」

晓风没料到宇奇突如其来的出手,更一时被暴怒的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冷静一下吧。我说过有要事,别挡路了。」

晓风贯彻冷淡的语气,这其实是他在旅行前早已拟定的策略。按他的估计,宇奇在郊游前部署了那么多计谋,决不可能在郊游期间没有任何行动。他认为自己先前进退失据,是因宇奇一再攻击苇澄,而自己确实作出了反应,所以令他认为这就是自己的死穴。因此,要避免他的攻击,便只有贯彻无视他的态度,令他无从着力。

「看着我!吕晓风!你为什么不看我?」

宇奇继续两手抓住晓风的肩膀并往前推压他在树干之前,然而对方却依然别过头。按照自己的计划,晓风应该因为文苇澄的事而变得焦躁和愤怒才对啊!为何他现在可以淡然处之,反而自己却躁动不安!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明明你跟所有的人都是面面俱圆,为何唯独是对我,却总没有好面色?」

面对宇奇的怒吼,晓风并非感到恐惧,反而有一股种有力的意念钻进了自己的内心,记忆中自己与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身的交流。由初中起,他不间断地挑战自己,而自己也不知因何对他有一种厌恶感。以自己平日与同学交流所使用的社交技巧,明明就能轻松的应付过去,却就是不肯对他和颜悦色,就这样由初中至现在,维持着这种僵硬的关系。现在,宇奇不容自己逃离的面对,反而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机会。

「不管我做什么,讨好你也好,挑战你也罢,你都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臭脸!我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是的。晓风确实知道,宇奇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在学业成绩、人际关系、运动能力各方面都是中上的水准。只要他愿意,大概没有人会拒绝与他成为朋友吧!只是自己偏偏看不卖帐,却招来对方无止尽的挑战,这是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我必须击倒你!要胜过你!你终有一天要跟我认错!我每天都这样想!」

「你为何不说话?你说啊!」

「我还记得初中一的时候的事…那时的我早已听闻你在小学时候的佳绩,知道与你同一班,我心想必须与你一较高下。」

晓风想起自己在小学的时候确实与现在有很大分别,那时的他确实是光芒四射,不仅成绩优异,还十分主动地参与学校的各项活动,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之一。只是经过某件事件之后,他就不再活跃于人前,变成一个普通的学生。听起来宇奇心中的目标是那个小学的自己,而不是现在的啊。

「那一年我与你被推举参选班代表,我自然拼尽全力争取支持,但你竟然在获得最多票数后宣布退出!」

还有这样的事啊?晓风实在没有印象。升上初中的他早已放弃往昔大出风头的作风,决意在校内做个平凡的学生过日子了。

「你轻易地得到我所渴望的东西,却那样简单地放弃它,这样的事在初中以来真是多不胜数。」

四年来的执念,让眼前的男生变得如此扭曲,难道真的如施灯所说,这是自己的错?晓风从内心感受到的宇奇发自灵魂的呐喊,不禁产生了这种想法。然而自己当下可以怎样做?难道要跟他道歉认错?

「严宇奇,你就像个小学生般吵过不停,能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有了决定的晓风第一次正面望着他说:

「我没有得听你心声的义务吧?说得准确点,你没有值得我注视的价值啊!」

崩溃了!宇奇一直营造起来,与晓风竞争的世界,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由始至终对方都没有认真看待过。掉进情感深渊的他回想起马龙的一句话:

『你也是想要他注意到你吧? 』

深受打击的宇奇松开了双手,双膝也无力地跪在地上,晓风见状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晓得宇奇想从自己身上寻求着一些东西,虽然第一次感到对方有点可怜,但自己又不懂得如何回应。更重要的是,若要跟对方纠缠下去,肯定耽误了去找苇澄的时间,所以不得不抛下狠话。至于那会对宇奇造成怎样的影响,却不是晓风现时的考虑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