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共和书院内有为数不少的学会、同好会。有上百人的大团体,也有只有三四人的少社团,书院的校园报社就属于后者。拥有悠久历史的校园报社,在书院里却没有什么名气。无他,因为坚决不走娱乐路线的传统而又没有垄断地位报社,实在不太可能满足学生们的需要。不过今天,在报社成员的眼前就有一个大翻身的机会。

「各位!我们校园报社一直有着为读者提供优质新闻的传统,拒绝腐化的软性新闻,坚决排斥新闻娱乐化。这样的光荣目标是由前辈们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决不能败在我们手中。 」

活动室内有三名男学生,刚才发言的似乎是校园报社戴方框眼镜的高三级学生。

「可是学长…」

另一名看似高二生的学生正要回答,却被打断了。

「叫我社长!」

「…是,社长。」那名高二生无奈遵命说:「那个传统是很伟大,可是我们报社的收看率好像不太好…」

无论那个世代,严肃的新闻大抵是票房毒药。再者在这共和书院并不允许使用电子媒体作宣传工具,所以报社仍然只用纸张印刷,其传播效率之低可想而之。

「伍德,你太幼嫩了,收看率并不是传媒的最高价值!揭露真相才是我们的使命!」

被称为「伍德」的高二生向社长抗议,请他不要胡乱为自己安插奇怪的名字,但却被一口拒绝。

「你今天开始就是伍德!作为伟大的校园报社记者,你还未知道一宗震惊天宫的大新闻已在蕴酿当中吧!」社长说罢便转向剩下的一名高一生说:「沃德!你把你所知的告诉伍德。」

「沃德」当然也是社长乱作的假名,他就是被严宇奇煽动张贴郊区纵火事件新闻在校园内的高一自由班学生。

「…我们的收看率虽然一直低迷,可是最近关于郊区纵火的新闻却得到高一级的意外回响,甚至有人怀疑与纵火者有关的人士就是我们的学生,而且高一级秋季旅行的地点也正好选了在郊区。」

伍德表示对高一级的学生的安全意识感到怀疑,不过社长却毫不在意地说:

「新闻的野兽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宗不可错过的大新闻,必定成为我校园报社历史中不可磨灭的里程碑!」

伍德不想去吐糟社长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野兽还是野性的直觉,只是客观地说:

「郊区纵火背后的原因很复杂,牵涉到市政府、地产商、开拓者、保育份子等人士和团体,当中的利益瓜葛不是我们一介校园报社能涉足的吧?」

能进入共和书院的大抵都是精英,虽然偶尔也有些像女皇和施灯的异类,但就像伍德一样有着上佳分析能力,能提出正确意见的人也是不少的。

「呵呵呵,伍德,我明白的,很害怕是吧?」社长并没有斥责伍德,反而奸笑起来说:「人有时就会害怕啊!害怕成功!明明伸出手就能获胜,却怀疑自己没有资格。我告诉你,只要相信我,跟从我,你就无所不能!」

伍德已经是高二生了,也不是第一年加入校园报社,却从来没有看过这个狂傲化的社长。从前的社长虽然不中用,却总是脚踏实地地做新闻,办校报,收看率虽不高,但确实如他所言是为了报导事实。伍德认为不必再问他什么,转向沃德说:

「社长为何变成这样,你知道些什么吧?」

沃德表示社长收到一份匿名信,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没错!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社长拿着那封已拆开的信,信心满满地向两人说:

「书院转校生嫌疑纵火,郊区开拓者抗拒收地,你俩不觉得这单新闻一定会『爆』吗?」

社长兴高采烈地宣布自己为尚未采访的新闻所起的标题,但很快又被新的灵感取代:

「…不,逆向思考,逆向思考。这样从体制暴力方面起题也不错,『官商狼狈为奸,农民玉石俱焚!』,妙绝!」

两人看着陷入狂热的社长都没有办法,然而伍德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说:

「社长,姑勿论那封信写了什么内容,但那可是匿名信,而且没有第二消息来源啊!」

对传媒有所认识的人都知道,比较负责任的传媒人都不会轻信单一的消息来源,如果是匿名的就更需要查证清楚,以免被有人心利用作为宣传或抵毁他人的目的。对伍德来说,他知道这道理社长是不可能不明白的。

「那当然,伍德!我们校园报社是公器,决不会受人利用。」社长对伍德的提醒毫不退缩说:

「别忘了,撰写的角度始终由我们掌握,所以我们就要乘着这次高一级的秋季旅行,来一次侦查报导,查明真相了。」

为了振兴长年低迷,只剩三个社员的校园报社,伍德知道社长是豁出去的了,自己和沃德可以选择的就只有跟随或者退社。

穿着贴身的透气运动服在椭圆形的标准跑道上练习均速跑,那是高一博爱班的马龙。作为共和书院的顶级运动员,这光景几乎每日可见。有人说努力家是赢不了天才的,能赢得了天才的只有更努力的天才,马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他旁边很少有其他的队友练习,毕竟愈近距离看着他,愈能感受到那难以追赶的差距。

然而今天,他却听到自己背后一有阵阵脚步声,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那人慢慢拉近与他的距离,直至出现在自己的身旁。那一个身形稍逊于他,却仍算健壮的少年望向前进的方向边跑边说:

「果然是学界代表啊,要跟上你一点也不易!」来者赫然是严宇奇。

马龙稍微看了他一下,心里却百味纷陈。自己以往并没有和宇奇深交,但自从知道他的计划以来,对他产生了很强的厌恶感。但不得不佩服的是,他不仅能跟得上自己的步伐,而且能边跑边说,代表着他仍是游刃有余。

「你不是为了跑步而来吧?有话便说。」马龙冷淡地道。

「你实在是个爽直的汉子,只是我们要谈的事可不能公开说,又有谁会想到我们会一边练跑一面商量大计呢?」

确实,没有人会刻意靠近训练中的运动员,马龙对宇奇如此地费尽心思着实感到有些可怕。

「报社的人行动了,一切如计划中进行。」宇奇平淡地陈述计划的进度。

「我只关心你如何实践承诺。」

马龙对宇奇在盘算什么并没有兴趣,他已完成了宇奇所托,在班代表会中支持到郊区旅行的建议,交换的就是在旅行中要得到与玛利亚独处的机会。

「放心,我们班代表会可以编制当天的分组名单,只要在那里下一点功夫…」

「玛利亚不可能同意跟我一组吧?」

「不需要同组,在附近就可以了。那时你只要留意暗号,我自会为你制造机会。」

「你想怎样做?风少会怎样?」马龙怀着疑虑问。

「呵呵,没想到除了玛利亚,你还会担心其他人啊。放心吧,我已有主意,但有时还是要随机应变,现在也说不准啊。」

宇奇说的并非无理,马龙此刻确实没有空管他人的事,也就只有随他的意了。宇奇看他不再说话,便乘机退场说:

「啊,不愧是专业的,像我这种玩票的果然跟不上。」

说罢他便放慢步调,目送马龙继续均速前进。就如眼前的光景,两人并非意气相投,不是在同一跑道上的战友,而是各怀鬼胎互相利用的关系。但那又如何呢?马龙也好,宇奇也罢,都只是在贯彻自己的信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