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之光完全熄灭了。

站在街道上看去,祖迪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如一条长蛇。在没有月亮和夜晚,黑暗尤其沉重。守夜人早早点燃了街灯,牵着孩子的父母们手中提着灯笼,男童女童们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地跟在大人们后面,一起前往供奉平原。游动起来的人们就像是黑暗河流中发光的荧光植物,在黑色的大河中被潮流裹挟,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巫鸰站在桥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一个个橘黄色的灯笼张开了翅膀,嗡嗡地飞了起来,就像萤火虫。

“什么萤火虫?”隐狐转过头奇怪地问道。

巫鸰回过神来,“啊,不小心说出来了。我在想,你看那些灯笼,像不像丛林中的萤火虫?”

“你这么说,是有一点相似。”隐狐本想摸摸脑袋,但是抬手的动作将伤口牵扯得生疼。

“你的伤还好吧?”巫鸰问道,自图腾历练开始以来,隐狐便前前后后受了不少的伤,她不得不担心起来,虽然隐狐现在看上去能说能笑,能走能动,可她怕下一秒他随时会倒下去。

“不怎么好。”男孩难得地认输。医师的话回响在他的脑海,不是针对他的伤口的,而是针对他一直没有孵化的伴灵吱吱的。为他医治的医师中恰巧有一位的能力属于伴灵的辅助系,那个满脸横肉说起话来却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大汉面露难色地告诉他,吱吱有恙。

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它的心跳杂音很乱,像是受到了什么的影响。”大汉故作娇嗔地皱起眉头说。

“这就是为什么它一直没有孵化吗?”隐狐问道。

“不确定。如果你的伴灵的成熟期和普通的兽灵的蛋一样,根据它的生长状况来看,早就应该孵化了。只有一种可能,它不想现在出来。”

为什么?隐狐低头看向自己生死相依的朋友,在战斗的时候明明是你唤醒了我,为何仍然执意不愿意出来呢?

巫鸰见隐狐说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便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她摸摸兜中莫沧走之前留下的钱币,心里盘算着如果等会看见了烤肉摊,给隐狐多买几串烤肉作为犒劳。一群吵嚷着打闹的小孩子举着提灯风一般地冲过他们身旁,看着他们快乐的背影,巫鸰瘪瘪嘴。

“我们走快点吧,不然等会都没有位置了。”梅千兰在前面带路,转过头来对磨磨唧唧的两个人说道。

“对了,那独眼龙呢?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隐狐问道。

走到拱桥顶端的时候,梅千兰将腰间别着的不知名的野花抛向波光粼粼的河流,注视着黑暗的河水将浮沉的野花吞没——这是星裂之夜的习俗,虽然到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会照做了。她一边看着野花下沉,一边说,“别管他,我们先去把位置占着,他该来的时候便会来的。”

三个人跟在欣喜若狂的人群之中,向城外的供奉平原出发。

供奉平原位于祖笛城的西岸海崖,从祖迪南门出城几百米,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便能到达那个被誉为“最接近天神居所”的突起平原。仿佛是天神将一整块平整的土地黏上去一样,供奉平原高出了祖笛城不只一百米,隔得老远便能望见。

星裂总发生在苍穹的西边,而祖迪的西边是海,没有建筑物和丛林遮挡,视野开阔。又因为海拔较高,容易让人产生只要跳一跳便能将星辰摘下的错觉,所以供奉平原被称之为星裂之夜最合适的观星地点。

巫鸰、隐狐和梅千兰随着鱼贯而出的市民们走出南门,出城的时候女孩回头望了望城市。除了闪烁的街火,感觉不到城中的人气,许多市民早已早早地去往供奉平原了。日辰时繁华熙攘的祖笛城,如今不禁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南门外是一片广阔的平原,风刮得紧,巫鸰裹紧了衣裳。城外没有了街火的照亮,朝人群之外的地方看去皆是漆黑一片,辨不出任何事物的轮廓来。人们只好紧紧地盯住前面人的灯火,生怕走错了路。

在一片广袤的黑暗之中,自发走成一条长路提着暖黄色灯火的人群显得如此渺小,不由得让人生出寂寞的感觉来。

巫鸰垂着脑袋,看着梅千兰手中的提灯像一条小虫一样左右摇晃,摆来摆去。突然,她感觉到头顶的天空亮了起来,惊呼如同海浪一波一波地从人群之中传来。他们一起抬头望去。

星裂,终于开始了。

那是一幅多么奇妙的景象啊。

天空的西边陡然出现了橘黄色和深紫色的光晕漩涡,红色和深蓝色的光晕晕染在一起无限蔓延,巫鸰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爆裂在宇宙之中的焰火。光晕之中,是无数颗亮白色的明星,它们顺着漩涡慢慢转动,转向那漩涡的中心。光晕就像是活物,它们在天空中慢慢游弋。于是不同颜色的漩涡碰撞在一起,光晕互相渗透,橘色和紫色蔓延扩散,形成了幽幽的紫色,幽蓝色和红色相互吸引,巫鸰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的眼睛所捕捉到了种种奇妙色彩。

这一刻,她只觉得她的眼睛太小了,装不下如此辽阔的星空。

“太美了。”如痴如醉的称赞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人群之中响起。

“别看啦,快走吧。真正美丽的还要过一会才开始呢。”一位长眉老者不耐烦地用拐杖敲击地面,催促着停滞的人群赶快动身。他见过几次星裂之夜,对于看到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他的催促之下,人群不情愿地重新将目光投回了大地。巫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地看向天空。无限大的光晕漩涡就在她的头顶盘旋,仿佛是一只注视着她的大眼睛。如果真是眼睛的话,恐怕是天神的眼睛吧。在那双眼睛看起来,人又有多渺小呢?

终于,巫鸰他们来到了供奉平原的山底。一阶又一阶由灰石和狼竹所制成的台阶围绕着山壁螺旋向上攀升,台阶摸上去很凉,踩上去很轻,没有真切的实感。巫鸰和隐狐不得不扶住梅千兰,她的脸蛋苍白,总觉得自己会跌落下去。

一路上,长眉老者喋喋不休地说着他以往在星裂之夜的所见所闻,听他说,星裂之夜最美妙的那一刻是被吸入漩涡中心的明星炸裂开来的那一个瞬间。听了他说话的人没有一个不期盼着那个时刻的快点来临。

巫鸰也是如此,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在那个时刻将要发生什么。命运多变,年轻的女孩很快将亲身体会到这句老生常谈究竟有多么令人绝望。

走上阶梯,人们才意识到供奉平原究竟有多么辽阔,容纳了祖迪大部分的市民以及闻名而来的那么多游客,仍然有不少余地。也许是生长环境不一样,平原之上生长着许多巫鸰从未在下面见过的植物,繁复的花草连成一片,像是一片海洋。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隐狐问梅千兰。和他们一起上来的人似乎都知道这个时候要干嘛,他们不是掏出自带的大布铺开在地坐下,就是融入了先前的人群去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而这些隐狐他们都没有。

巫鸰提了一个建议,“我们找个显眼的地方作下吧,喏,那里怎么样?”她指向一块不规整的岩石群,不少人在岩石群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然而最为突出的那块岩石没有人染指。尽管它的顶端平整十分适合休憩,然而没有多少人能够爬上去。

这对一位图腾获得者及两位历练者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三下五除二,三人便爬了上去。岩石顶端又高出平原一截,隐狐躺在岩石上,他的视野之中只有那无尽的彩色星空,仿佛自己正身处星空的包围下。

“这里比较显眼,又看得见阶梯那一边。如果莫沧老师来了,很容易发现他。”

“你还真是三句不离那个独眼龙。”

隐狐只是随口侃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巫鸰和梅千兰两位女性都对自己投来了嗔怒的目光。说到这个,他野兽般的直觉早就察觉到了她们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敌对情绪,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什么都别说。在人类世界生活的短短几年里,隐狐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女人惹不得,两个女人更别惹。

“哎,那是白赫煊和左乐乐吗?”巫鸰突然在下方的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白色长发,随后看见了白赫煊身边的左乐乐。她兴奋地冲两人叫了一声,挥舞着双手,随后跳下岩石。隐狐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也跳了下去,他可不愿意见到那个白毛鬼。

左乐乐看见巫鸰,眼中的喜意藏不住,“巫鸰小、小姐!隐狐、狐、狐......”

“别狐狐狐了。”隐狐没好气地说,但口吻并没有恶意。

“你们也在啊,伤势怎么样了?”巫鸰蹦跶着跑向他们,白赫煊和左乐乐的出现让她十分高兴。在第一阶段的历练之中,她觉得他们四个人培养出了一种小队成员之间才会有的默契,尽管隐狐和白赫煊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但他们也不能否认他们在一起十分搭档。刚好,她想把他们介绍给莫沧。莫沧总是担心巫鸰与世隔绝修炼了三年,不能融入同龄人之中,她要让莫沧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获得同伴的认可的。

左乐乐怀中有一个小声音说话了,“死不了。幸亏这里的医师技术高超,不然明天的历练我们怕是都参加不了咯。”巫鸰定睛一看,发现左乐乐的伴灵冬风被装在一个用布制成的兜囊之中,系在左乐乐的肩膀上,刚好吊在他的胸前。

隐狐一看,乐呵乐呵地笑了,“呵,小狗狗。”

“你才小狗狗呢。”冬风生气地哼哧两声。

“你呢?”巫鸰略带歉意地看向白赫煊,毕竟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和隐狐,白赫煊没有必要受重伤。

“他死不了。”白鹿非焰轻描淡写地说,比起这些人,它更对那些花花草草更感兴趣,能不能吃呢?

“你们和辛其白的对决我看了,很厉害。”白赫煊面不改色地夸道,和往常一样,语气一点起伏也没有,“公主你果然令人意外。”他冲巫鸰微微一笑。

“知道厉害就好,换成是你,早死了八百回了。”隐狐做了个鬼脸,针锋对麦芒地顶了回去。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作用也没有呢?”白赫煊这一次也不客气,带着嘲弄口吻回击。

“好了好了,你们、们别吵、吵、吵了。”左乐乐忙着做和事佬,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左乐乐,辛其白欠你的东西还了吗?”巫鸰问道,她才懒得去管隐狐和白赫煊的拌嘴。“你看。”冬风在它的兜囊之中低头翻找了一会,叼出一个圆形的徽章来。“之前、前,有人、人、人送到了、了、了我的客栈、栈房间门口、口。”

辛其白那小子虽然品行不怎么样,说话还是算话的,巫鸰想道。重新集合的四个人又在一起“亲密”地叙旧了一会,说是亲密,隐狐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和白赫煊的拌嘴之上。让四个人安静下来的是人群中不知哪一位老人大声叫喊的一句,“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四人抬头看去,光晕漩涡的速度慢了下来,星辰的速度倒是变快了,它们就像滑向深渊般坠向漩涡的中心。供奉平原上的人群立马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出。

巫鸰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拉扯自己的衣角,转头一看,竟然是白赫煊。清秀的少年面无表情,他朝岩石群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他走过去,巫鸰不明其里,一头雾水地跟着他默默地离开人群。

绕过岩石群,周遭没有任何人,因为高高的岩石会挡住视线,所以观光者们都聚集在石群之前。白赫煊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供奉平原的边界之上,少年的半只鞋子已经凌空,他丝毫不畏惧这骇人的高度,背对着巫鸰面向无垠的黑暗。

“怎么了白赫煊?”巫鸰奇怪地问道,白赫煊叫她过来一定是有话想说,结果她过来了他又不说,一个人在那里摆姿势装深沉。

“你很不一样,和我所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白赫煊冷不丁地说道,他侧过脸看向巫鸰,星光亲吻在他挺直的鼻梁之上,为他苍白的肤色撩上脂色,少年的神情透露着寂寞。

“谢......谢谢?”巫鸰不知道为什么白赫煊突然说起了这些话,一时之间心跳有些快。

“你知道你不一样在哪里吗?”

巫鸰摇摇头。

“你拒绝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力量。”

女孩十分惊讶,“梦寐以求?怎么会有人渴求成为食灵鬼呢?”

白赫煊用清冷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他朝供奉平原之下的土地微微张开了双臂,“你被这个城市所囚禁了,在你所知的世界之外,有着闻所未闻的事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无限美好的水光山川,人间的大奸大恶大彻大悟就在那里。”

“我还是不懂。”

“你当然不会懂,你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仇视食灵鬼的城市,你为你的力量感到羞耻,而不是自豪。”

“自豪?”

“嗯。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方设法也要让自己转化为食灵鬼吗?因为这样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被俗人称呼为‘罪之力’的强大力量。世人庸俗,心生歹恶,他们注定只配为自己谋取道德上的优势指摘力量更为强大之人。如果他们能够看得透彻,他们自然会懂,他们根本就不配对你,或者对其他食灵鬼指指点点。在你体内巨大的力量之下,只有臣服。”

巫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白赫煊说的话让她感到胆寒,她从未想过竟然还有人对给她带来厄运的力量趋之若鹜,“但是我无法控制这种力量,我怕我会伤害其他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你特别。那些我见过的食灵鬼,他们和你一样,受到凡人的敌视,累积在心中的怨恨成为了他们使用力量的驱动之力。许多人选择了用力量报复,去摧毁,去反抗,去证明自己。”

“我......不需要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这只会让我看上去就是人们口中的怪物,魔鬼。”

白赫煊久久地凝视着她,与那双清冷明亮的眸子对视让巫鸰有些胆怯,最后移开了目光。白发少年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打动巫鸰了。“你在下面见到了妖女,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巫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地下秘境见到妖女一事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连莫沧也没有说过,白赫煊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有自己的渠道,很少有东西能逃脱我的眼睛。”少年淡淡地说,用手轻轻拂走衣服上的尘埃,“我猜猜,妖女是不是问你,为何不使用她赐予你的力量?”

“你是神仙吗?这也知道。”巫鸰蹙眉,她对白赫煊神秘的身世突然有了些眉目,也许他就是莫沧老师所说的那种以猎杀妖女为己任的人,难怪他所表现出的水平远在于他们这些人之上。

“好不好奇为什么?”白赫煊饶有兴趣地把玩着不知什么时候沾上袖子的一片花朵。

“嗯,妖女对我不使用力量一事特别感兴趣。”

“如果你有一片花田,其他都开了花只有一株没开,你也会感兴趣的。据我所知,食灵鬼是被妖女创造出来的。‘罪之力’,也是妖女给予的。很久之前——我不知道是多久,妖女们因为一些现在无法查明的原因受到了重创,她们的力量,到如今也未能完全恢复。所以她们创造出了食灵鬼,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核心分给了那些‘被诅咒的人’。”

“可这样一来,妖女的力量不是更少了吗?”

“不。”白赫煊断然说道,眼神犀利起来,“那是力量根源,以及核心。你将妖女分走的那部分力量想象成一颗种子,一颗与妖女本体连结起来的种子。仅由妖女们本身去培育它将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所以她们选择将种子分给其他人。在其他人的照料下生根发芽的种子,与妖女们的联系从未中断,种子发了芽茁壮成长,妖女们也能慢慢恢复力量。”

“啊,所以食灵鬼们每使用一次‘罪之力’,都是在催生种子,妖女们的力量也能恢复一分是吗?”巫鸰恍然大悟,难怪湖面之下见到的妖女对这件事如此念念不忘。

“是的,就是这样。”

“天呐,食灵鬼的传说流传了这么久,妖女们原本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以致于到今天也没有完全恢复.......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巫鸰突然感到不对,她奇怪地看着白赫煊,“这种事就连莫沧老师也没有听说过。”

白赫煊闭上眼笑了,光晕点亮了他重新睁开的眼,“这种事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知道的。”

“白赫煊,你究竟是什么人?”巫鸰问他,掩饰不住浓浓的好奇。

白赫煊低头看看手中已经被揉碎的花,将花朵支离破碎的残体洒向空中,看着它们被风吹向头顶旋转的星空。“所以啊,那些被报复的怒火、追求力量的野心蒙蔽了双眼的人不知道,他们每使用一次‘罪之力’,都会在妖女的帮凶的位置上坐牢一分。所以你才独特,无意识避开了帮助那些真正能给世界烙上印痕的魔兽。”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巫鸰皱起眉头看着白赫煊,少年自说自话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这不像前几日那个冷静而又少言的白发少年。越来越多的疑问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这个时候,她想前日在南门集合处第一次看见白赫煊的时候,产生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直忘记问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赫煊笑了,“嗯?竟然想起来了?是的,在‘风之女皇号’上,我也是乘客之一。”

他这么说着,巫鸰终于想了起来,在那艘船上她确实见过一位白发飘飘、形影单只的翩翩少年。疼痛从脑袋后方传来,巫鸰痛苦地捂住头,像是有人在她的脑子里用勺子搅拌一样,船上那人的面孔一会是白赫煊的脸,一会是另外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男子的模样。

“别担心。”白赫煊将双手轻轻放在巫鸰的脑袋两旁,他似乎做了什么,没多久,巫鸰的头疼已经完全消失了。细汗缓缓淌下,巫鸰喘着气站立不稳,她的身形晃了两下,跌入了白赫煊的怀中。

少年身上萦绕着清香的花香之气,“你对我,做了什么?”巫鸰喘息着问道,连抬起脑袋的力气也没有。

“一件必须做的事。如果让你想起曾经见过我就麻烦了,让公主你感到疼痛我也很抱歉。”话是这么说,然而白赫煊平淡不惊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歉意。

“你究,究竟......”

“究竟是谁?”白赫煊接过巫鸰的话说道,他心不在焉地用双臂将巫鸰揽在怀中,在她的耳旁低语。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这是一对十分恩爱亲密的情侣。热气吹得巫鸰耳朵痒痒的,“你还没有想到吗?我以为公主你很聪明呢。”

“......”

“没想到也没事,那不重要。本来不打算今天对你说这么多话的,但坦白地讲,我很敬佩你与命运对抗的勇气,所以我对你感到很抱歉。”

“什么,很抱歉?”

“对马上要对你做的事很抱歉。”

说着,白赫煊手腕一抖,一把晶莹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直直地刺入了无法动弹的巫鸰的腹中!

“咳——”鲜血从嘴角溢出,巫鸰本该感到疼痛的,但她没有,因为身体中有另外一样东西起了更强烈的反应。

她熟悉那种感觉,她畏惧那种感觉。

有东西在她的体内四处窜动,想要撕破她的身体而出。

“不,我不能——”意识被黑暗吞没的最后一刹,巫鸰看见白赫煊苍白的脸上带着怜悯的神情看着他,然而那人的眼睛中却一点感情也没有......

食灵鬼,在这个时刻展现了她最原始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