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前的儀式就要開始了,你們能不能快上一些。”梅拉特搖晃着一頭金髮,發出些微的嘆息。
此時他正穿着十分傳統的短衫褲,但身體卻沒有尋常農人的身體那樣充滿豐碩的肌肉。
話音剛剛落下,被虛掩住的門扉便被輕輕地推開了,有着黑髮的女孩子探出頭來,那雙鮮紅色的眼眸向著四周窺探着。然後,被梅拉特抓住了后領,用力地拉出了門檻。
少女不滿地撅起了嘴,搖晃着夜色的長發,撇向一旁。
她穿着的是黑色的民族服飾,搭配上淺褐色的長裙。不知是因為艾芙爾萊雅那看起來格外誘人的黝黑皮膚的緣故,她若是放在人堆里都十分顯眼。畢竟周圍的人們膚色和發色都是偏淺的。
擁有着幾乎是幼女那樣的樣貌,卻擺出一副很是讓人氣惱的態度……
梅拉特用力地敲了敲她的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傢伙…薇希呢?”
她向著屋內晃了晃頭。
彷彿是示意了那般,梅拉特再次按了按艾芙爾萊雅的腦袋,推開門,跨進了門檻內。
被遮蔽到只剩漆黑的光影下,映照着的蔚藍色的眼瞳,折射着月光的皎潔。
但她裸着的上半身的肌膚卻並不像眼瞳那樣美麗,反而有種脫去水分的焦干,洋娃娃被掏去裡面的布棉,剩下的布匹又何談美麗之感呢?
“也難怪萊雅不敢給你穿。”梅拉特盯着少女的左腰,上面留下的暗紅色越來越淡,相比與之前已經褪去了不少。“越來越頻繁了啊…真是的。”
他從一旁的書桌上拿出淡紅色的小瓶以及厚厚的繃帶,做着平常的處理,邊坐在了少女的身旁。
“喂,起來,你這樣我沒辦法幫你纏。”梅拉特拍着少女不知什麼時候躺在他肩膀上的頭,少女很自然地抬起頭,看向他,然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梅拉特才弓下腰去,在她的腰上處理着。
“好了,差不多了。”片刻后,他如此說著,彷彿活動身體那樣伸了個懶腰。
而睜開眼的少女卻用不滿的眼神盯着他。
“…穿上衣服吧,你還要保持那樣多久。”
梅拉特不禁白了她一眼。
“你幫我。”她彆扭地搖着頭,雙手撐住床沿,搖晃起細長的雙腿。
然後,金髮的青年就很迅速地繞到了少女的身後,一把將寬大的長袍套上了她的身體。
“沒問題了,上來。”接着,他半蹲在了少女的跟前,讓她把身體完全壓在自己的背上后,很輕鬆地站了起來。
“別抓這麼緊…掉不下來的。”微感窒息的青年臉龐抽搐着。
“不要。”聽到的卻是這樣一聲調皮又倔強的話來。
“我說你啊……”
“記得低頭~”
“嘖…”
少女發出的提醒始終還是慢了些,梅拉特的頭,在這之前便已經撞上了木板…
……
人類的祭典,那是什麼樣的呢?
道路周圍的冒險者們互相攬着肩膀,依舊穿着平日里那身那身裝飾,有着一定份量的鎖甲與長劍,或是輕巧的弓手,儀式感隆重的術士。
梅拉特微微地偏着頭,拉了拉少女——薇希的柔軟冰涼的小手。
“以前來過這裡嗎?”梅拉特輕輕問道。
少女的眼睛突然出神地探向四周,這條昏暗的小路伴着黑暗的光影,附着在月色明亮的夜晚。
“記不得......”少女含糊地咕了一句,但顯然是對着梅拉特的,自己的眼睛卻還在四周好奇地望來望去。
“是嗎?”他也不再作聲,只是更用力地抓住少女的身體。
艾芙爾萊亞在一旁走的很安靜,她的目光一直跟着梅拉特,瘦小的身體跟着梅拉特的步伐,看起來格外吃力,但她本人卻沒有任何出聲。
隨着幾人的不斷前進,前方的光景也多出了不少,而栗色長發的少女則時常開口,提出一些在常人面前顯得幼稚而又可笑的問題。
“那個,那個是什麼東西?”她指着祭司頭上的面具,十分無禮地大聲詢問起來。
周圍人則是對花樣年華的少女微微一笑,天真得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反感的少女,他們露不出責怪的的表情。
她總是用這樣的眼光在看世界。這個伏在青年身上的少女,她是這樣地充滿着人類的味道。
梅拉特出神地看着,他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
而從衣襟間傳來的拉力才讓他重新反映了過來,他轉過頭,發現艾芙爾萊亞向著另一面打着手語......
梅拉特才發現,年邁的祭司已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不安與衝動頓時雜亂在他的胸腔內,一隻手摸在了腰間放置小刀的小袋上。
“這個是封印了神魄的面具,小姑娘。”祭司露出和藹的笑容,佝僂着腰站在梅拉特的面前。“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少女搖搖頭,安分地拉着梅拉特的衣擺,把頭埋在了他的背後。
微笑,駐足,觀望,揮手。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與和平,青年面無表情地躲開了這種氣氛,單單和少女一起來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橘黃色的光芒折射着人們的倒影,斜斜地停駐在斑駁的地面上,在小鎮為中心的邊界獨有的不摻雜一點兒多餘慾望的氣息影響着周圍的一切。祭典充滿着農人們的歡愉,特有的民族舞蹈倒映在澄金色的眼瞳里,格外顯得迷人。
金髮的青年與栗色長發的少女傍着身體,在篝火旁註視着這一切。
人類這樣的生物,是這樣的嗎?
梅拉特反覆地詢問自己。
“你高興嗎?”他突然轉過頭,對坐在一旁的少女問道。
薇希用力地點了點頭,但她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裡,星星眼的少女眼中倒映着的景象是那麼的陌生。
梅拉特忽然覺得有些許悲哀。
“那,要一直留在這裡嗎?”他再次問着,俏麗的臉龐微微抽搐,聲音里充斥着連他自己也感覺不出的情緒。
他期待着少女的回答,就和孩子期待母親手中的糖果一樣。如此,用力地合上了眼睛,額頭浮現出緊顰的紋路。
拜託吧,拜託請那樣說出來吧,我只能這樣了......
許久,也沒有得到他期待的答案。
把目光完全匯聚在人群眾多的戲劇上的少女,讓他的心情轉瞬間變得有些發惱,難以忍受的感覺充斥在胸膛,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住了發泄出來的衝動。
少女則毫不知情地繼續嬉笑着,戲劇正好演到了讓人忍俊不禁的地方,所以她也不例外地和觀眾們一起笑了起來,銀鈴那樣的聲音混雜在人群中也那樣顯眼,是那樣動聽的聲音。
“看哦看哦,那個是在幹什麼?”少女拉住梅拉特的手腕,搖晃着雙腿,指着正打着甜膩糖果的商人好奇地問道。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青年沒有立刻回應她。少女感覺手臂被用力地握住了,然後被強硬地拉住了身體。
那是什麼感覺?
從手臂上發出骨頭斷裂的聲音,但她並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
有種很難受的感覺充斥着大腦,即使她的神經已經不明顯,但仍然能感覺到那抹痛感。
“嗚......”她輕輕地抬起頭,看着青年趨於冷淡的臉龐,眼裡充盈起晶瑩的淚花。
“你很開心嗎?”
她愣住了,看着青年臉龐上抽搐的表情,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不可能和他們在一起的。”梅拉特的眼眸里透着譏諷,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他將她的身體拉進懷裡,在她耳邊微微呻吟着。
“你這傢伙只是怪物,只是怪物,只是這樣而已,你還在奢求些什麼呢?”
“你祈求他們會接收你?沒用的,人類不可能接受你這樣的東西,你根本就是一個純粹的怪物罷了。”
“因為,你只是‘怪物’。”
但這是錯誤的,她沒能變成“怪物”,她至始至終只是一個擁有着人類之心的“人類”。
劇烈的佔有慾在他的心中,被無限的擴大,他覺得自己是為了少女才這樣做的,為了在她死去時不那麼凄慘,為了給她最後一段美好——因此自己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才對。
所以,現在摟着的少女才這麼令人疼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