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個偉人,他是偉大的教育家、學者、心理學家、政治家、一個出色的老師。有的人把他也當作神,不過他死於人類當時常見的食物中毒。他有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有一個兒子。我也是他的學生之一……”
“爹,這個故事講過了。”
躺在病床上的田微吃着父親送來的香蕉,看着平板電腦上的學術快報。他說自己是在騎自行車的時候摔傷了,於德讓的事情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你肯定還是沒聽明白,不然怎麼還會愁眉苦臉的?”
這個時候林水玉推門進來了。田微的父親田鴻以為是護士進來換藥所以並沒有理會。
水玉把小包放在那坨香蕉旁邊,故意裝出滿不在意的語氣說著:“怎麼回事?胳膊折了?”
田鴻一看這兩人關係有點特殊,便微笑着退出去了,臨走的時候在門口停了一會,對這個充滿活力的女孩子端詳了一會兒。
“啊,今天早上騎自行車的時候摔了一跤。”田微習慣性地想去撓頭。
“嗯?你什麼地方傷到了?要不要我找找學院里的治療系自然力者給你看看?”水玉座到床邊,拿起一根香蕉啃着。
“哈哈,不必了,看見你就好多了。醫院給我開了生長因子。”
水玉追問:“什麼地方傷到了?”
“是腿。不過不要緊,還能動。水玉,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的?是田玖告訴你的?”
“嗯,學院學生會會長白華貴你認識么?”
“不。怎麼回事給我講講?”田微講到這裡才把手中的平板電腦放下。
“聽口氣的話她好像是認識你的?你仔細想想,一個說話傲慢的長發女生,說不定改過名字?”
田微想了一下,他的確見過類似的女生,不過能深入交往的卻一個沒有。
“再描述一下?”
水玉停頓了一下,眼睛向別的地方飄去,她知道最能令男性印象深刻的描述是什麼,只是羞於啟齒:“身材好,比我高半頭比你矮半頭。她好像是很了解你的樣子。”
“身材好?”
“噯……胸部像是這麼大。”水玉笨拙地用手在胸前畫圓。
“不認識。”
“真的?”水玉把吃剩下的香蕉皮一下子拋入垃圾桶,香蕉皮也在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
“記憶里沒這樣的女孩子。”
“倒也是,像會長這麼引人矚目的女孩你肯定過目不忘。”
“是么?”田微所用的並不是反問的語氣,而是以感嘆號對自己發問。
田微一提到“記憶”這個詞就不禁哆嗦一下。其實田微並不能確定他是非曾認識過這個女孩,畢竟是學院學生會會長,跟她有過交集的可能性很大。
於德讓雖然已經把田微的記憶作為交易的籌碼換了回來,不過田微並沒有完全相信這份取自他人的曾經。
現在又有什麼是可以真正相信的呢?記憶連同它的基礎和以它為基礎的一切都有了被懷疑的必要。
田微腦中甚至有這樣一個念頭:是不是自己的存在也是建立在無可憑依的虛無之上?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地就被田微駁倒了:即使自己存在虛無之上自己也依然是存在的——如果不能以思考定義“我”這一主體的存在,那麼作為“我”的思考結果的“虛無”又怎麼能否定思考的主體呢?
田微回過神來,問:“不過白會長她怎麼知道我出事了呢?”
“咦?是她叫的救護車?你不知道么?”
“哈,我以為是田玖打的電話。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裡了,可能有點腦震蕩?”
田微想要轉移話題:“對了,你對花花草草什麼的感興趣么?”
“你……你日常轉移話題啊!快告訴我你傷的嚴重么?”
田微不想告訴水玉他的膝關節有遺傳缺陷的事情,腿的毛病一直有,跟於德讓對決的時候摔了一下所以痛地厲害:“沒事的,別擔心,醫生說三天之內就能下地走路了。”
水玉隔着褲子摸了摸田微的膝蓋:“花花草草的是什麼事情?”
“你如果喜歡的話可以跟我一起種種花草。我家那裡少些生氣。你一直幫我搞孤兒院科研的事情,來我家吃一頓好的唄。”
“喜歡啊,我小時候也在父親的宅子里搞過小花園。你家我倒是沒去過……”
田微看着水玉的嘴唇一動一動地,聽着只有自己才有幸聽得到的話語。這一刻他感到自己幸福極了,他感謝新島這座出離浪漫的城市讓他們兩人相遇。他願意在這一刻放棄質疑,單單去相信這份平靜。此時田微混亂的內心需要什麼東西平復下來,他希望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必去懷疑的東西給自己帶來活着的實感——他希望那個寶貴的東西是水玉的話語,希望自己能從於德讓事情中短暫地休息一下。
“你小時候的故事能給我講講么?你父親的宅子也給我說說吧!”田微拍了拍水玉放在膝蓋上的手。
水玉把手拿開,對田微說:“那是我和父親的事呀,不能給你講。”
“給我講嘛,你剛剛都見過我父親了。”
“那個老頭是你父親?”
雖說田鴻面容滄桑,不過叫做老頭還有有些過分的。
“嗯。給我講講吧,我想聽。”
“那你不許告訴別人,也不許像聽課一樣記在小本本上!”水玉知道隨時隨地做記錄是田微的習慣,不過有誰能允許自己的秘密被記在別人的筆記本上呢?
“OK,你講完了我也給你講一個秘密。”
“那還差不多。我講的時候不許插話,不許懷疑。”
得得得,不讓插話就算了,竟然連懷疑都不許:“無口無腦,有的只是耳朵。這樣不錯吧。”
“那可是到位。”
林水玉下床走到剛剛田鴻做過的地方坐下——那是床邊的看護椅——她試圖往窗外望去希望看到解悶的風景。不過無可奈何的是這高級自然力者專用病房為了安全的緣故並沒有窗子。
就給田微講一講自己最令父親自豪的禮物吧,那是天空的畫卷。自己把城堡里的公主和王子連同那個幻想國度一同在陰沉的天空的畫出——自己是公主,父親就是曾是小姑娘的自己的王子。
坐定之後的水玉只能將視線安放在田微對面的牆面上,盯着並非什麼地方的地方回想着自己的父親——那個自己至今都愛戀十分的男人……
“你知道的,我老家在祝福地,BLESSED 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