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田微你醒了么。”王杵打來電話。

來接電話的是水玉:“沒有,他發燒發地厲害。38.5。汗也出個不停,怎麼辦呀。”

“他是什麼表情?”

“微笑。”

“那大概沒事,你可以試着叫他起來了,拍拍他臉。”

水玉拍了拍臉,田微翻身。

“他翻身了。”

“啊,那不是在昏迷,是睡著了。昏迷狀態是不會翻身的。隨時可以叫他起床了。對了,告訴他隊長沒事。如果一天之後還在發燒就去醫院。”

“好。謝謝你。”

王杵掛掉了手機。

田微不知道,此時水玉正坐在床邊,看着田微的睡相。在等待的7個小時里,水玉無數次走到床邊來看田微的臉。他該理理鬍子了,面頰邊上的硬毛已經長出來了。咦,細細看來,田微竟然是絡腮鬍?如果這樣子接吻的話,會不會扎得痛呢?

水玉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摸田微的下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劃過下巴才會發現,與女孩子光滑的皮膚不同,田微的下巴有十分的阻力。有趣的是:從右往左來摸比從左往右摸更粗糙、扎手。莫非田微的鬍子都是往一個方向長的?

水玉今年19歲,就在大約十多年前,她也曾在床邊玩弄過另一個她所愛慕的男人的鬍子。

那個男人剛剛醒來就狠狠地親吻幼年水玉的臉頰。

“孩子,再讓爸爸睡一會好么?”真懷念啊,自己的父親。

田微睜開了眼,拉住水玉正在摸着鬍子的手。起身輕吻了水玉的臉頰。水玉切實地感受到了田微的溫度。

“你……果然該刮鬍子了。”被吻了臉,怎麼辦……

“我好餓,田絳送的蔬菜咱們把它吃了吧。“

不是,男女之間的熱吻應該是親嘴的吧!這樣子僅是親親臉頰怎麼行呢?

“你雖然看着沒事,不過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么,現在還是高燒。”

“感覺好極了。你想吃啥?不然就做飯?”

“嗯。”水玉低頭一想——嗯,田微要做飯莫非是特意展示他作為男朋友顧家的一面么?

“我淘米,你洗菜。我們快點,餓死了。”

田微先拿出豬肉放在微波爐里解凍,大米簡單一淘,用微波爐蒸。田微自認為有調味的天賦,不過刀工差極了,只能把豬肉切成不規則的片狀。

“你吃午飯了?”

“包子。”

“等我了一下午,幹了什麼?”

“看你的書,有本普希金詩集還是不錯的,我看你還做了筆記。怎麼,想學詩?”

“就只興趣了。那小冊子是《新月集》,如果我是女孩兒的話,就叫田新月。”

“我說,田微,你覺得我愛你么?”

“切土豆的時候不要說話,容易切到手。”田微其實不知道答案,但是又害怕女人試探戀人的小心思。他知道,女孩子多少都缺少安全感。

水玉剛才說的什麼?問我覺得她愛不愛我?

“土豆炒肉我來,你做別的什麼菜吧。”田微想要轉移話題。

“西紅柿炒雞蛋。”水玉沒有着急想要田微的答案。

“沒有雞蛋。”雞蛋這種東西在信道都市貴得出奇,其實這种放不住的東西田微也不願買。

“那就番茄紫菜湯。”

“沒有蔥。”

“我不用蔥。”

“那我很期待它的味道。”

水玉轉身:“啊,你嘗嘗蔬菜原本的味道不好么?”說著田微開火熱油煸炒洋蔥和大蒜。

“這裡只能用電磁爐,我還是不太適應。”水玉把西紅柿洗好,切成小塊,放入小鍋,水只放少量,特別的地方是要涼水入鹽。擠着田微走到廚房的裡面,開大火煮湯。

真的,兩人做菜的習慣差異簡直不要太大。一個是重放調料,另一個卻對清淡的食物情有獨鍾。

“我問你的問題,回答呀。”水玉等不急了,喝令田微正視問題。

“我覺得……”怎麼辦,“愛”的定義是什麼?“覺得”又是哪種表述?乾脆給水玉自己認為水玉想要的答案吧。

“你愛我。”

“你不是不懂“愛的定義么”?這不像你說出來的話。我認識的田微是說話極度膈應的人。”

“我騙了你。”田微吧用料酒和醬油腌好了的肉片倒入鍋中煸炒,又倒入土豆片,快速炒着。

“我不能證明,但是我有你愛我的證據。儘管證據並不充分,但我願意相信。”

“死理工男。”

米飯好了,田微先把米飯盛出涼着。土豆炒肉已經轉了小火收汁。紫菜乾剛剛放下去,湯馬上就好。

“那天開完討論會就下雨了,同班的女生沒帶傘,本來可以跟其他女生一起借傘走的不過她非叫自己男朋友來送。男生玩遊戲送晚了,女生就問是不是不愛她了。”

“嗯,菜好了”田微最後加點黑胡椒,裝盤。

“水玉你那天晚上怎麼回去的?你也沒帶傘吧。”

“你怎麼知道的。”

“你在那裡一直呆到他們吵完架,要不是沒帶傘就早走了。”

“哦~你覺得女生為什麼認為她男友不愛他了?”

“她自有對‘愛’的定義,而且認為傘送晚了這件事偏離了定義。只有一把椅子,咱們把菜放椅子上,坐在床上吃。”

“就這一種可能么?”水玉在田微床邊坐下,其實坐在床上吃飯並非很舒服,費力端着碗或是彎腰俯身夾菜兩種不舒適的姿勢只能二選一。

“也可能開會的時候受氣了,發泄在不會傷害自己的人身上。”

“嗯。”究竟是用筷子把食物送入嘴中,還是用嘴去接近筷子夾着的土豆片呢?

“也可能她並不是想故意測試男友,而問題是在於傘,你認為她不必故意讓男友來送,實際上不得不叫別人來拿傘。”

“她有不去向別人借傘的苦衷,你是這個意思么?”

“或許有跟你類似的苦衷。”

“我不借傘是因為我沒必要借。話說問題怎麼到我身上了?”

“你所描述的是你的記憶,你是歷史的觀察者。到我面前的是你,對任何一個聆聽者來說,講故事的人比故事本身更重要。”

兩人慢慢吃着菜,一言不發,有些尷尬。

“我感覺她們想的都跟我不一樣,她們談話是時候我只能裝作假笑。跟她們的交流基本都是浮在表面上。有熟人也說不上是朋友。沒有借傘的理由。”

“這湯不錯。啊,我感覺就算無法取得在思想認知上的互信的話,借借傘這種的相互利用也還是做得到的。”

“什麼呀,相互利用,這我可做不到。”

看來水玉的自尊心略強。

“我做的土豆炒肉如何?”田微試着轉移話題。

“黑黑的鹹鹹的。調料放得太多。誰教你炒菜的?”

“我爺爺,我們口味都比較重。”

“回到剛才的話題,你認為她對男友的懷疑,證據不充分么?”

“證據充分就不叫懷疑了。另外,我認為,男女對同一事物、特別是對同一感情的表達是不同的。畢竟身體差異這麼大。”

“這種差異會造成你說的‘信任危機‘么?這種信任畢竟是維持家庭制度的基石啊,你要否定事實么?”

“這種情況下的互信就要靠利益來維持了,是刻在基因里的生殖欲和對孤獨的恐懼維持了這種互信關係。兩人在一起可以滿足生殖欲、遠離孤獨,這就是‘利益‘。”

“喔。“水玉去廚房給自己又盛了一碗湯。

“對男友的懷疑可能是女人對‘愛‘的另一種體現。你怎麼看,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