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逃走了。
趁着夜色，在怜熟睡之际，叶悠他悄然离开，回与其他人约定的地方。
说这行为是利用机会摆脱困境也罢，还是辜负了怜的一番好意，背弃了她的信赖也好，都没什么关系。
他必须得走，必须得逃，此行回家虽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然那远不是绝境，叶悠没有坐以待毙的理由，不论他与怜之间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更改不了现状，也无法消除他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他得逃，趁怜与亚伦还未动手之前，远远的离开。
接下来，他回到众人住处，回到那个自素忧死去之后便再未有过灯火的“家”，这“家”，唯有今夜再次灯火长明。
家中，见面之后叶悠简单的述说了遭遇，并与其他人一道审视了现状，之后，再花费了时间讨论了关于与怜或亚伦战斗的细节，叶悠知晓他们的能力，这会是很有利的条件。
待这一切完成之后，便到了逃亡的时间。
说真的，叶悠一点也不愿意与二人战斗，战斗的话胜算几乎是零，他更不想与二人遭遇，怜还好，关键是亚伦，叶悠没有与之面对的勇气，他不知道自己届时能否压抑住怒火。
所幸，这应该是安全无忧的状况，仅凭两人可无法封锁他们的前路，只要众人远离附近，便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然……
天色清明时，旭日初升，在一望无际的青草平原上，叶悠到底还是与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相遇了。
亚伦，仅他一人在此，拦在前路。
“此前我不与她同去，便是为了预防这突然的事态。没想到我们的御子殿下，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到底还是下不去手。”
长枪立地，他孤坐一凸起之处。
渺小的人与巨大的土偶，其体型的差距何止百倍，但立于之上的叶悠，却并未因此得到任何的信心。
心跳剧烈，愤怒滋生，他虽然说过不恨亚伦，可一旦见面，还是无法抑制恐惧以及憎恨。
此时不语，他们之间根本无法可说。
“尽管我知道圣骑士全是些自大的家伙，可像你这般，试图以一人之力挑战我等的，已经算是狂妄了吧！”
在战斗之前，总要判断一些情报，此刻见叶悠沉默，魔女她便开口试探了。
“狂妄？”
他仍不起身。
“我的确很狂妄，但……”
他望向叶悠。
“却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的确，以一人之力挑战叶悠等人实属妄谈，以亚伦的性格来说，他绝不会如此行事，但他既然在这里，便存在着目的。
怜......拖延时间，待她赶来。
“所以，这是拖延时间吗？”
他笑了。
“很了解我嘛，的确，我是在拖延时间。”
其手伸向长枪。
“这次……大概二十分钟吧？”
戏谑的声音，懒散的神态，缓慢的动作，这一切都是单纯的引诱。
“不攻击吗？”
就在要握上武器之前，他又停顿，收回了手。
“不理他，径直走吧。”
在叶悠的话语之后，土偶再次迈开了脚步，经由一点点的错位，以期望从亚伦的身侧绕过。
“唔……”
见之，亚伦用手摩擦着下巴，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成熟男子，下巴上有着不少的胡须渣子。
“让我先？”
之后接着。
“没办法了，拔剑吧！”
他如此呐喊，正要握上那长枪。
“就是现在！希儿！”
“了解！”
于是在下一瞬间，亚伦的右手抓空，本应插在此处的长枪到了希儿的手上，尽管此次两者之间的距离超过五十米，但希儿的隔空取物之术还是相当的顺利。
因此，没能抓住武器的亚伦他……愣住了。
“加速！”
魔女一声令下，土偶便以之前一倍以上的速度开始狂奔，只刹那便路过了亚伦的身侧，到了其背后。
此时不攻击的话就太可惜了！
如此想着，魔女她点指向前，于魔力的汹涌澎湃间，一道光束朝亚伦激射而去。
“轰！”
烟尘四溅，巨大的爆炸之下灰尘遮住了一切。
远离，再远离，直至数秒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超百米时，亚伦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那灰尘，太自然了吧……？
拔剑。
“全神戒备！”
如此喊着的叶悠，他下一瞬间舞动其剑，向着此刻希儿手握之长枪，一斩！
“叮——”
清脆的声音之后，长枪两断。
“错了？”
“小心！”
也不知是谁的声音提醒，在那刺激之下，叶悠当即自原地撤离。
“可惜了。”
在那本空无一人之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同时，亚伦他收回了自空间中冒出半截的枪体，再次消失。
“这能力……”
优娜！？亚伦他不是一人！
“魔女，火！”
“不用你说明！”
在叶悠出声之前，魔女的手上已有魔法的火焰燃烧，与在民谣之乡时一样，这是她自未来处借来的魔法。
将之投出，增幅，以魔女的魔力可以做到未来无法企及的程度。
火焰烧灼着空间，融化了一切，在这土偶的背上再现了岩浆的地表。而在火焰的正中，那里有着透明的诡异。
果然是镜子。
“啪——”
它碎裂开来，化作碎片消失。
已经走了……么？
环顾四周，再无异常，优娜的镜子虽然透明，但在火焰的映射下却非常容易发现。
一、二、三、四……五！？
希儿不见了！
什么时候！？
方才……
仔细的注意之下，那之前被叶悠斩断的长枪，它的枪尖亦不在了……
化形能力，亚伦藉由优娜的能力潜藏上来，而优娜自一开始便躲藏在亚伦的能力之中，这二人的能力配合起来，是刹那间便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恶！
来不及犹豫，现在就必须得出答案！
他迅速的移动至土偶的边缘，试图在这广阔的平原上，去寻找一丁点的异常。
找不到。
所有的一切全发生在数秒之间，当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希儿已经不见。
“又是那人！”
魔女诅咒之间，魔法的火焰消失，而土偶亦停了下来。
“魔女！”
“我知道，点燃天空吧！”
一声令下，未来再度递给她一颗火种，经由魔女的魔力加持，那瞬间化为巨大的火球，将之抛向天空，而后炸开。
瞬间，世界下起了火雨。
异常，异常……
在那里！
不远处的确有微妙的反射存在！
“让之跟随我的脚步，之后立即远离，不要停留！”
如此说后，叶悠跳下了土偶。
一步，一步，那镜子毫无反应。但叶悠已然确认，在这附近周遭，仅有那里存在异常。
他们便在那里。
有谁在？亚伦与优娜。还有其他人吗？不知道。那两人的能力实在太过麻烦，组合在一起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优娜的能力是镜子，之前已经与之战斗过，它的厉害之处叶悠实在不想再领教一次。而亚伦，他的能力是化形，能改变他人或自己的姿态，使之化作无生命的物体，尽管时间不长，战斗力也较差，但却最适合潜藏或者暗杀。
暗之骑士，他的称号便是如此，他的工作也是如此，仅受圣女的命令，专负责圣庭内无法堂而皇之的任务。
此前，他到底是大意了。说到优娜，她之前远在民谣之乡，叶悠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也会在此处。而经由亚伦的伪装，让其变作枪尖，利用他们自身的行动而顺利逼近，从而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他早应该想到的，希儿能够摄取物品的手段已经展现过多次，他们不可能没有防范。但此前那么好的机会出现，却是让他丧失了注意。
虽然有想到此前的亚伦是他用别的东西伪装的假物，而长枪才是他的本体，但……与实际相差还是太远。
说起来，在那镇里停留的时间足有一天，怜她虽然不会出手，但却未必不会通知，如果那时他们便有通信，再加上优娜等人原本便在朝这方向赶路的话，她此刻能出现在这里也完全说得通了。
经由镜子的能力，她的机动性远比别人要强，在此基础上考虑的话，其他人离此地也不远了吧？
亚伦有说过二十分钟吧？他之话真假难辨，说是二十，实际多少谁能知道？既然如此的话，此战绝不可拖延太长，必须要尽快离开。
……
诡异。
叶悠的心中突兀间有一种违和感滋生，这违和感在他的深究之下，转变为对亚伦他们等候在此的怀疑。
他们是怎的知道他所选择的方位的？小镇是他的故乡没错，但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来这里吧？这运气纵能碰上一次，可第二次呢？叶悠等人的逃离路线是基于他们目的的行动，这不应该会被他们得知，如此又怎的能恰好的拦在前路？
莫非是碰运气？
怎么可能……
无论如何，戒备吧，警惕吧，用上全力吧，此时需要先将希儿救出，其他可以留后再说。
近了，他停止在十数米以外。
先挥出一剑用作试探，剑之光芒迸发，直指镜面。
“啪—锵——”
一道脆响之后紧接一声轻鸣，在前方镜面的碎裂中，亚伦孤身屹立在此。
优娜不在，是伪装……？
空中火雨洒落，它们绵延不止，并随着叶悠的前进跟改目标，将他身处的周围化成火海。
最终，在亚伦现身以后，火雨穷尽其最后的绚烂，只向他进攻而去。
“没用的。”
话语间长枪舞动，让之接近都做不到，于空中便彻底溃散。
“其他人不在这里。”
叶悠环顾一周，火场的点缀之中再无他人。
“似乎是这样。”
他逼视亚伦。
“她在你身上吧？”
“你是指优娜，还是那个女孩？”
他仿若不知。
“谁知道呢。”
虽然他闭口不谈，但真相已然明显。亚伦的伪装能力虽能让伪物与真物别无二致，但却有一个弱点存在，那即是通过他能力所变成的物品无法承受一定限度以上的攻击。
所以便让火雨倾洒，这手段即可以显明镜子的所在，亦能造成大面积的破坏，让被伪装之物恢复如初，这是在出发之时，叶悠曾与魔女商量过的手段。
于此基础上，再加上亚伦能力的限制，他的伪装只能在其周围存在，一旦离开过远，持续时间便会大幅缩短，也就三十秒不到的样子。
而现在他的身周并无伪装，这周围也无法藏身，那么答案便只剩下一个了。希儿她被作为某样物品，正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此刻亚伦的身上。
但优娜呢？
她也会在吗？
远处土偶再度启动，动作间迅速的远离而去。
……她们能抵抗的吧。
“得出结论了？”
叶悠因思索而停顿了一瞬，这被亚伦抓住，调侃而说。
“一些罢了。”
“那知道该怎样行动了？”
“当然，你之所以先劫持一人，便是为了将我留下吧。”
“对对！”
将长枪以腋下夹着，他空出的双手互相之间拍了数下，而后手指伸出，指向叶悠。
“毕竟我……”
其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可怖。
“想要与你战斗想得不得了。”
“呵……”剑尖斜指地面，其上白芒隐现，叶悠已然唤出了天使，“彼此彼此。”
而后。
长枪似电，长剑如虹，一瞬相交，一瞬错过。
于方才的短暂之中，他们已然交锋，而其结果是叶悠的败退，以及亚伦的胜利。
上臂的衣物被长枪割开，在那里有着鲜红的伤痕，除此之外，叶悠他握剑之手此际猛烈颤抖，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控制不住。
在他此刻的背后，那里亚伦回身，长枪再度遥指。
“你变弱了。”
他略有皱眉。
“或许吧。”
下一瞬，两者再度厮杀。
于剑与枪的交汇之中，战场变换，大地崩裂，更有威力极强的攻击溢出，让远处腾起尘埃。
在这之中片刻时间，叶悠便又有两处受伤，而亚伦他亦有所狼狈。
“啧！”
叶悠瞅准时机之后的反击让亚伦陷入了微微的不利，后者立即试图摆脱，吟唱起圣光之术。
“愿众神常在，愿天使安宁，愿以己身卑微之力，求得无上加护——”
其上只是默念而已，操纵天使之力的人们于内心举行仪式，完成由祈愿到达实际的过程，从而激活力量的具现，让之在现实发挥作用。
这便是除天使以外，圣光之力的又一处妙用。
炸裂吧，光芒！
在这最终的号令之后，亚伦伸向叶悠的左手掌心之中，喷渤出足以比肩天使一击的威力，其具体为全由圣光构成的光之长枪，以此形态的崩裂而带来的爆炸。
一击而已，足以让叶悠远退。而得手之后，亚伦并未给予喘息的时间，他端正长枪，突刺而来。
锵！
对峙中，剑身与枪尖相抵，叶悠虽挡住了亚伦的攻击，却也被他压制，一退再退。
路径上，地面被分离，在支撑着叶悠的同时被这力量碎裂，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而最终，亚伦再度唤来圣光术，以光之长剑挥舞，将叶悠远远抛飞。
叶悠于空中调整姿势，凝神聚力，他的天使之力与圣术相近，需要“仪式”来达成“现实”。
“吾之剑，当己攻敌！”
如此的愿景，与他将剑掷出的动作配合，让之破空而去，与亚伦短暂的纠缠。
在这过程中他平安落在地面，还未停稳便又再度冲出，接近亚伦时握住飞回之剑，对着亚伦斩去！
“轰！”
刹那间飞沙走石，地坑骤现。
格挡，卸力，弹开，转回，扫摆，瞬息之间完成了由守到攻的转变。而叶悠他在长枪横扫之时压腰躬身，持剑刺出，攻亚伦下摆。
他们纠缠在一起，几经周转，两人几若势均力敌，短时间根本无法分出胜负。在此过程间，亚伦多次释放圣术，每次都给叶悠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所谓的圣术，是指运用圣光之力的方法，是为了弥补未诞生天使之人的作战能力而被开发的一个系统。它不似天使，其能力单一，不能发挥出种种特殊的力量，虽然在破坏力上能与天使抗衡，复杂性上却远远不如，只是将圣光简单运用，本质上只是圣光的释出而已。
亚伦他的天使力量薄弱，不适合战斗，所以为了弥补战力上的差距，他对于圣术的钻研要超过其他圣骑士许多，这是他的攻击手段之一，与其自身配合起来相当麻烦。
激战之后，两人有刹那的分开，于此时亚伦凝聚光之长枪，将之向着叶悠投射。
以剑横在身前，叶悠本欲将之挡下，可那长枪临近时的不稳波动让他警觉，脚猛踏地面，当即闪开。
但长枪之速快若闪电，它爆发之势更汹涌澎湃，到底是将叶悠给卷了进去，没能彻底躲开。
在这种情况下，格挡或是逃离已无法减轻伤害，叶悠不得已选择以攻代守，他心中默念，将愿望传达天使，与之沟通。
“破！”
如在湖畔里斩断太阳，他此刻这一剑亦分割了光芒。虽然仍有几缕溢出，但叶悠无惧，他以剑带身，使速度超越极限，自光中穿过，直指亚伦。
“来吧！”
对方高喝一声，战意昂扬。
！ ！ ！ ！ ！ ！ ！……
瞬息之间，峰鸣之音连绵成片，仿若一声。
剑光成花，枪尖如线，他们之间的战斗画满了百米的地面。
终了，再分开之时，叶悠已然有些吃力，他呼吸急促，伤痕累累。而反观对面，亚伦却如初般，只是有点气喘。
“啧！”
碎嘴一声，长剑紧握。
“吾心澄明如镜，吾意断然不改，所做一切皆为本意，当是未来，以此剑之力，以此刻之心，愿……”
默念之中，长剑缠绕盛烈光芒，圣光从此处澎湃，席卷四周。
“哼！”
亚伦轻哼，他亦聚集力量，独属于他得青蓝之光绽放，气势陡然拔高。
“喝！”
“哈！”
刹那地崩。
……
……
硝烟之后。
叶悠已站立不住，他单腿跪于地面，其右手虽仍能握剑，但左手却受伤严重，上臂处鲜血淋漓。
“只是这样？”
崩裂的地表上，亚伦长枪后背，向叶悠迈步而来。
“力量不足，剑术迟钝，没想到两年不见，你竟松懈到了如此地步。”
废力站起，与亚伦对峙。
“然后，你也没能找到那女孩的所在。”
遍观亚伦身上，虽不存伤痕，但衣物却褴褛，自领口处往下，过半的纽扣以及衣兜，皆有划痕。
那是叶悠在与亚伦近身之时，以剑意割裂的痕迹，虽因威力不足，无法突破亚伦的防御，但对于衣物的破坏却是简简单单。
对比叶悠浑身上下的数道伤口，以及左手上臂处几欲见骨的痕迹，亚伦的身上完全可说是光鲜。
一、二、三，只有三道浅薄的划痕而已，不足以影响到行动。
“只有这样了吗？”
他再次说。
“纵然天使之力不再如初，可你还有魔女的力量不是，用出来吧，尽全力来吧，将体力留待逃跑可无法从我手中救下任何人。”
他呐喊。
“来吧！使出来吧！就现在，在我面前！”
其音愤怒，其容扭曲。
“魔女的力量？”
叶悠肆笑。
“素忧的力量不适合用来战斗，她从来都不愿战斗。”
“是吗？”
轻语中，长枪旋转，青蓝光辉摇曳，随着枪尖的旋转化成圆形，如若有火燃烧。
“是啊。”
长剑直指，他率先攻击。
当……
【13】
现在的状况急需整理，片刻之内所发生的事已不容她再马虎，虽然她很是不擅长思考，但现在却必须来找出破局的方法。
对方一人，而己方三人战力，虽然不知未来是否能够期待，但禾末却是可以依靠。她与眼前之圣骑士有过战斗，对于其能力应该有应对的办法，那么此刻需要采取的战略便已经显然了。
以她为辅，以禾末为主，相互配合。
“禾末？”
对方只正视着圣骑士，对蒂亚的声音视若未闻。
“再见面了啊。”
“……”
如魔女无视了蒂亚，优娜也无视了魔女，她端详着土偶背上情况的同时，拔出了剑。
天使降临其身，镜面之光泽闪耀。
她要如何做？
此刻场内优娜居于正中，魔女与蒂亚分立两侧，而小遥与未来则在两人身后。
优娜的目的是两名魔女之中的一个，未来不需考虑，魔女也稍微靠后，那么……她注目向小遥。
见状，蒂亚更加贴近了小遥的身子。
“突然跑到我可爱的小熊上来，又无视我亲切的问候，之前也是，在人家的地盘进进出出的，所有的圣骑士都这么狂妄吗？”
魔女迈前了一步。
“……”
剑尖转向。
“不攻击？莫非又想使那诡异把戏？”
沾一缕发丝，轻饶耳后，魔女显得相当随意。
“还是说……”
优娜的天使一直在闪耀着光辉。
“想要先让小熊停住呢？”
“……”
依旧不语。
随着时间的前进，她们距离之前的战场越发远了，尽管那里正在爆发着激烈的战斗，可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们依旧在对峙，谁都想要等待对方的出手。
有些怪啊……
如果她们远离战场了，拖延时间的战术不是一点用也没有了吗？
“禾末，周围的风景是不是有些……”
还未说完，土偶的身体陡然下降，突兀沉下十数米高，这意料外的状况让优娜外所有人反应不及，皆有一定程序的心慌。
抓住这机会，她攻击了。
镜面替换，反射之光泽闪烁，优娜以此机会，转移到了小遥的身旁。
她果然是先对蒂亚与小遥出手了！
长剑斩去，直指头颅，比之明晓的魔女之强大，明显这十来岁的少女侧更加容易成功，尽管那个炼金术师也颇为难对付，但在这突然的袭击下她应该会处于慌乱，而这正是机会。
理想如此简单，现实却总是复杂，蒂亚远不是什么可轻松对付的人。
“冰，火，雷，予空间之消灭。”
随着轻语，先是冰之牢笼凭空诞生，再是火焰漩涡自当中并发，之后是雷电之力从天而落，炸裂其中，最后是空间之消灭，让一切化作虚无。
优娜的突袭本来是一瞬间的事，但蒂亚的反击也在一瞬间内完成，她并未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目光没有投去，她就是处在失衡之中，完成了限制，阻挡，攻击，灭杀的所有步骤。
也不知到底是谁的袭击，谁的意外。
刹那后，当一切归于虚无之时，小遥的背后再无任何人的身影，那里本来应该存在的土偶背部也消失无踪，只余可怖的破坏痕迹。
于此时，小遥仍然没能有任何反应，她在土偶的跌落之中慌乱，此刻平稳下来后不由得向后退去，差点踏空，幸好被同样稳住的蒂亚拉住。
远处，于土偶的头部，优娜在那里出现，许是方才的反击太过突然，让她根本宁不下神来。
“那是什么……从没听说过魔法能那样使用。”
一截衣袖破碎，她的手臂尽显灼烧痕迹。
“不是魔法，是炼金术。”
蒂亚弱弱的说。
“差不多！炼金术是能瞬发的吗！？”
优娜有点怀疑现实。
对此，蒂亚不做评价。
“噗哈哈……”
魔女一点不意外，她对蒂亚那发生的事也不感兴趣，对她来说，此刻优娜懵懵的表情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那个制御之骑士，原来也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她的话刺激到了优娜，令之眼神冷冽，瞪着魔女。
“别那样看我，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哈哈……”
啊啊啊！
心情极度糟糕！
面对明显的挑衅，优娜承认自己无视不了。
“说起来，之前那突然的跌落是怎么回事？”
蒂亚询问道，
“你不知道吗？”
魔女指向优娜。
“她以能力改变了小熊前进的方向，让我们偏离原来的路线，最终踏入了一条干涸的河床。”
话音落毕，土偶又有明显的爬坡，想来是从河床中又来到了岸上。
“连这种事也能办到吗？”
“只是操纵镜子的简单把戏罢了。”
除几句抱怨之外，这还是优娜首次与她们对话。
“唔……看，她马上想掩盖自己真实的意图了。”
魔女笑容更甚，而优娜的表情更差。
“嗯？”
蒂亚还是不懂的样子。
“就是说，她明明能直接停下小熊的动作，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改变其运动，关键在于方位。”
“哼！”
优娜冷哼一声。
“之前我们是在往西，而现在正在朝北！”
魔女如此说了之后。
“哦！”
蒂亚总算明白了。
“增援会从北方来？”
“正是如此。”
魔女一个响指，土偶立即转向。
“知道了之后，远离就行了。”
“休想得逞！”
优娜的肩头，天使的薄光再度闪烁，然在她出手之前，蒂亚抢先开口。
“土！”
依旧是一声不知意味的轻语。
于优娜所在头部的前方，空气中突兀出来了土之长枪，那明显是籍由土偶的身体所转化的物质，于它的下方土偶的背部出现了一个不自然的坑洞。
长枪射出，但优娜已然不在，她转移到了土偶之外。
下一瞬间，土偶失去平衡，猛然跌倒，前身与地面亲密接触，滑行而走。
“呜哇……”
小遥慌张的声音混在轰隆的巨响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分解，沙土！”
蒂亚在抓住小遥之后，以右手轻触了一下土偶的背部，使它庞大的身体轰然瓦解，化作它最初始的样子，再无法保持形体，如若流水般摊洒一地。
而她们四人便是在这流水之中，皆被淹没。
有蒂亚在，沙土影响不了小遥，而魔女，她自然是能保证自身无恙，然而未来她，到底是没能从这突然的变化中反应过来，又被魔女抛弃，不可避免的被埋在了下来。
“呸！呸！呸！”
她艰难挣脱了出来，但衣物中全是细小颗粒，她不住的跳动着，希望能将沙土从衣服里抖出去。
在她吐净了嘴里的沙土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禾末！你竟然抛弃我！”
恐怕她被埋之前最后看见的画面，便是魔女她独自一人的自保吧。
“噗哈哈……”
对此，魔女十分高兴。
在这种状况下短暂的摆脱状况后，首先要做的便是寻找优娜的身影，她的能力太过危险，实在不能让之脱离视野。
但……
不在了，附近周遭哪里都没有优娜的身影。
在之前的混乱中，她没有选择袭击，而是将自己掩藏，到底有什么目的？
蒂亚的脑袋有些迷糊，她干脆的学魔女那样点燃了天空。
根本没看见，地面不比土偶背上，视野远远不足。
“树林？”
此时她注意到了，在数百米开外的远处存在着一线的郁郁葱葱。
原来是在丘陵，后来走到平原，现在又到了森林。
之前所走的地方，大多也都是林木茂密啊，就在离开诺伊镇时，她们才经过一片树林……
塞尼罗尼亚的树木也太多了吧！？
“唔……那是一线森啊。”
魔女轻语，她口中的一线森，是指塞尼罗尼亚中，自海边开始，以长条状拉扯到中南部区域的巨大森林。
她们现在是在南部，怎么样也绕不过这片森林。
“圣骑士……或许藏在当中？”
蒂亚有一丝怀疑。
“不是或许，是一定！”
魔女强调。
“真麻烦啊，之前的机会那样有利，但她仍选择掩藏，非常敏锐的选择了对于我们来说最坏的选项。”
一声叹息。
“只要她还在，我们便无法使用土偶赶路，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她放倒，再遭遇一次事故。”
“我们只能步行了？”
“对啊，如她所愿的拖延了时间，并且……”
魔女不再说下去了，但蒂亚到此总算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她们只得进入那森林。
到了这地步，往回走是不可能的，原地等待也不符合实际，对方的增援不知什么时候会到，为了躲避，进入视野不好的森林是唯一的选择。
但那可是森林啊，对于优娜的能力来说绝好的场所，首先发现她是极其困难的，再且视野差，路况不佳，被她偷袭也极其容易。
无法快速离开的话，被增援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真是无论怎样都是最恶的状况！
【14】
从之前开始，便一直有点诡异，她现在到底身处怎样的状况？
无法动弹，无法出声，纵然目能视物，也不过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圆圈当中。
能看见的事物一直都在变化。
外面有叶悠的身影，他似乎与谁在战斗。
与她？
那迫近的身影，挥舞而来的长剑，全是在朝着她视野所在的地方而来。
这莫不是某人的能力？
希儿如此想着，开始回忆起距今所发生的事情。
她原来是在土偶的背上，与使长枪的圣骑士遭遇之后，她按照计划夺来了其兵器。
然后……
虽然叶悠突然斩断那兵器让她有些吃惊，但真正讶异的事情还在之后。
那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突然的袭击所吸引，她亦是如此，所以当那被斩断的长枪之枪尖化作人形的时候，谁都没能警觉。
她眼角的余光是有注意到的，她原本也是想要出声提醒的。
但一切发生太快，她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被制服，被捂住了嘴巴。
使镜的圣骑士！？
如此想的刹那，她与圣骑士已不在土偶上了。
接下来，又一男性圣骑士来到，她只觉一个恍惚，便成了如今的状况。
........
让她想想该怎么办吧。
被劫持为人质的现在，她只要还处于这样的状况一刻，对于外界的叶悠便相当不利。希儿她从圆圈中见到的场景，无不是叶悠艰难的现状。
虽然很有趣……
的确很有趣吧！？
但……
唔，差不多还是出去好了，不能让他太劣势了。
然而要怎么出去呢？
在感觉中，她虽有着完整的形体，但对于自身的操控却什么也办不到，犹如陷在凝固的水泥当中，一旦想要动弹便会有极大的压力。
明明只是区区圣骑士的天使……的说。
那……
不如试试术法吧，那应该不受限制。
“律术！”
启动了吗？
启动了。
但没什么效果……
也是啊，这到底是哪里啊！要对什么进行干涉啊！
空间……
诶——
会很疼的，献祭什么的一点也不想再来啊！
在希儿迟疑的时候，外界。
最终一剑，指向亚伦的头颅，剑意破散间，还未至，便让其有了血痕。
“愚蠢！”
这样直白的攻击能奏效才有鬼了，叶悠舍身的攻击于亚伦来说正是绝好的机会。
长枪抵住而青蓝绽放，顺着剑身直逼叶悠之手。
刹那间，叶悠松手放开长剑，转而屈身向下，同时口念:“借来！”对双手借来大地的厚重。
于疲惫不堪的现在，光用天使之力已无法与亚伦抗衡，所以叶悠到底是使用了魔女的力量，来对战斗进行补足。
只一拳头而已，且无圣光弥漫，但在击中的亚伦之后，却是让他闷哼一声，退后远离。
叶悠右手再握剑柄，挥动之中，天使之力弥漫。
斩去！
剑意迫近亚伦，而后魔女之力再来。
借太阳之灼热！
它令剑意灼烧，缠火而进。
“终于！”
亚伦呐喊，长枪对着剑意猛然刺出，连带着他的身体，任火焰缠身，他向叶悠突进而来。
近了，长枪摆动，狠狠砸去。
“砰！”
剧烈声音之中，叶悠被击退。
“再来啊！”
亚伦紧追不舍。
……
……
有些不妙啊。
他是豁出去了吗？
之前希儿听他说过，虽然魔女之力很是方便，但却不能与天使混用，圣光是魔女永远的克星，只一种还好，但如若两种同时使出，那便会伤害他的身体。
呃……
难不成全是她的错？
是因为她被捉住了，所以才这么拼命的吗？
不要啦……
区区悠酱……
“献祭。”
……
外界。
反击，魔女之力加持力道，让挥剑更重，并且加持身体，让体重更轻，动作更快。
虽然这无法持久，且每一刻都让叶悠倍觉痛苦，但至少在这片刻之间，他却是能压制亚伦。
“区区魔女之力！”
亚伦憎恨中，却难以有效的反击，叶悠不会给他机会，一直在近距离的压制当中。
“满意了吗！？”
因疼痛，连这声音都已然扭曲。
“满意？”
亚伦面容狰狞。
“怎么可能！”
与叶悠的交手中，他渐渐开始狼狈。
“不将你……”
力量渐渐变强了……
“彻底杀死……”
必须得压制他！！
“我无法对……”
用片刻的危险，换取之后的生机，亚伦他伸手摸向某处。
“莫奈交代啊！！”
见状，叶悠立时默念。
“以剑……”
盛烈一剑，叶悠必要将之阻挡！
但……
“解除！”
挥洒开来，之后一声令下，有七人凭空出现！
伪装能力吗！？
可恶！
对于亚伦来说，最便捷的组队方法是什么呢？叶悠是知道的，那便是将他的部下以天使之力改变形态，带在身上，并于需要之时解除，让之在战场突然出现。
此刻出现的这七人，正是亚伦最精锐的部下，直属于他的肃清部队。
之前一剑，虽斩伤了亚伦腰部，但亚伦以此为代价，却是唤出了他之前藏着的杀手锏。
如叶悠的魔女之力一般，无法对战斗起到决定性的帮助，只用魔女之力的话甚至无法与亚伦战斗，但如果配合起来，却可以在自己劣势时用来补足。
但有一点不同，叶悠不使用魔女之力，是因为那会对使用天使之力的他带来伤害，而亚伦之前不唤出部下，则是源于他对自身的自信。
七人始一出来，叶悠便当即退后。
原地，七骑士执剑站立，令亚伦居于正中，彼此目不斜视，只是对着叶悠展露杀气。
他们知道一直以来的情况，不会对现在有任何疑问。
“执剑者……”
他们是骑士中的强者，圣庭中的执行人，被赋予的责任是替圣庭扫除障碍，做某些敏感的事是他们的使命。
如之前的村落中，采取对村民们屠杀的，便是执剑者。
“一直以来，我便不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你。”
“散漫，轻率，没有荣誉可言。”
“凶恶，残忍，没有人心可言。”
“呵！”
叶悠静望他。
“那么说，我们彼此都十分看对方过不去了？”
“本来如此。”
“那么……也不需再多废话。”
“的确不需要。”
在亚伦之前，他当先出手，将剩余全力注入这最后一剑，以此堵上一切。
若败，则他只有逃亡，希儿无法救出，他只有去寻求其他手段。若胜，也只是救出希儿，需要逃亡的事实并不会因此改变。
对上亚伦，叶悠从未想过要胜利，如若不是希儿被俘，他甚至不曾有想与之战斗的心思。
所谓暗之骑士，不仅负责肃清与叶悠一样的背叛者，亦负责圣庭之中的黑暗，其生涯所杀之人不计其数，所行之事远不是可以言说的残忍，由此人生构造出的名为亚伦的人，是超乎想象的强大对手。
动！一切全在此时，希望在此一击。
快！要更快！
凝聚全部力量于脚下，使叶悠得以在瞬间展现堪比双子的速度，百米的距离只是一瞬，他挥剑而起时，已到终点。
超越七人执剑者的反应，他之一剑直达亚伦。
若是叶悠来面对这一剑，他鲜能反应过来，最多只是依靠本能进行防御。而亚伦不然，哪怕是双子的速度，他亦能有所反应，与其说他也以同样的速度进行反击，不如说他是预测了叶悠的行动，在他之前进行了攻势的准备。这并非是思考之后得出的结果，而全是依赖亚伦的本能直觉，他经历的战场数之不尽，敌人细小的动作在他眼中也会是将要发生什么的信号。
剑下，而枪迎来，两者立即便要交锋！
“当当……！？？？？”
突兀的声音，空间的扭曲，在叶悠与亚伦的中间，希儿现身在此。
她登场的话只开了个头，未能说出几个词，便见乌云压顶，死之气息弥漫全身。
叶悠已来不及收手，亚伦也只能任其发生，在剑与枪交错之后，希儿的右手手臂被两者共同碾断。
赤暇如瀑，洒落诸天。
直至希儿断落的手臂跌入草丛，带来一道声响之前，作为犯人的两人都未能对现状产生理解。
怎么回事！？
这恐怕是他两人共同的心声。
“啊……太蛮横了吧。”
她的话语尤为刺耳，更是直接的让亚伦清醒，不论希儿出现的方法是为何物，总之她的存在是极其不妙的状况。摄取武器，使人如脱离现实般不可捕捉，两者中哪一种都是能在关键时刻带来改变的能力。
收枪，再刺！
不指叶悠，而是改为希儿，此一枪下，必然能将其两断！
“锵！”
犹如撞击到某种不可突破的物质上，亚伦的枪尖改写其方向，荡向一旁。
希儿仅剩的左手虚空一握。
“要逃了哦？献祭我那可怜的手臂。”
有金色的光点浮空，来自希儿断裂的手臂，其化作无数细小的光芒，消散于世界。
“以神之所愿，铭……”
执剑者们终有所行动，他们开始咏唱圣术。于此同时，希儿左手犹如拂动窗帘般，轻轻一荡，世界便就此更改。
平原已不存在，天空亦被遮蔽，他们出现的地方是在林中。
“律术……”
她轻声的自语叶悠没去在意，反正在意也得不出什么答案，他专心于眼前的状况，想要在一瞬之内掌握周遭的环境。
“不用担心，我们至少远离了数公里，片刻内是追不到的。”
“你……”
话未出口便止住。
“没事吧！？”
他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希儿。
“我很想说没事……”
她捂着手臂的断裂处……
“但现实不允许我那样说啊……”
血一直未曾止住。
“等……切勿昏过去！”
于他的怀抱当中。
“不会，安心吧……”
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
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是在哪里？敌人又在哪里！？此前离去的魔女她们又到了哪里！？
一切的一切全然混乱，他哪里还能有所行动？
焦虑，焦躁……
突兀听闻远处脚步的声音……
他拔剑以待。
【15】
所谓一线森中……
十米之巨的林木充斥四野，繁杂茂盛的植被覆盖脚下，于此森林中，人大半的视野都被遮蔽。
“呱！呱！”
本以为是敌人来临的信号，结果却是茂盛草木下的青蛙在鸣叫……
“怎么了？”
魔女回望静止脚步的同伴。
“那个……”
未来吞吐不清的指着青蛙，其表情夹杂着胆怯与厌恶，有些畏缩，有些反感。
一束魔力光下，青蛙连带着它所草丛灰飞烟灭。
“……”
未来虽没了害怕的东西，但蒂亚……小遥随她，一直牵着蒂亚，从未放开过。
“我有些害怕虫子。”
“……”
虽然区区青蛙能被消灭，但蒂亚所指的虫子，在这森林中可随处都是，哪属于能够防范的范畴。
“……”
无视掉吧，反正她也不会因此而走不动路。
林中寂静依旧，听不见风吹，看不见雨，除却虫鸣以外，再无其他任何动静。
魔女正要荡开拦路的树枝……
“等等。”
蒂亚上前而来。
“对面……有魔兽在。”
她之话语让魔女戒备，转而凝聚魔力，准备魔法。
“什么程度？”
“不高，不是具有阶级的类型。”
所谓的阶级，是人类赋予魔兽的威胁程度，然却并不详细，只大体划分出了上位，超越，幻兽三类的称呼。
“那何必担心？”
此言一出，魔女当即有所思考。
“小心为上。”
重要的哪里是魔兽，而是此刻藏匿其中的优娜，她先于众人来到一线森内，指不定在搞些什么动作。
蒂亚轻轻荡开树枝。
“没什么……”
数米外的魔兽，它似草食动物，正弯腰吃草，一眼望去并无威胁。
“不对！”
她立刻，展现炼金术之奇迹。
溶解那树枝，剥离那树叶，改造其属性，赋予其性质，使之在一秒之内，化作藏青之盾牌。
“锵！”
一击不成，立即远盾。
“果然！”
蒂亚环顾周遭森林，试图从中找出有优娜的所在，那当然不会这么容易便被找到。
“撅齿兽……”
魔女紧皱眉头。
“它虽是草食系的魔兽，但其主要食物是那树的根部，而不是现在所吃的杂草。”
“也许只是单一魔兽的问题，你是怎的牵扯到优娜的？”
“它的声音。”
优娜隐去后，撅齿兽不再咀嚼它口下之草，而是一个激灵后，拔腿狂奔远去。
“我能听到生物的心声，魔兽也不例外，之前我警觉时，并未从它心中听到任何满足，喜悦之情。”
按理说，在进食的生物心中，其大多会存在愉悦的心理。
“所以才……”
魔女轻点头。
“圣庭的骑士啊，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大声的嘲讽并未得到回应。
“简单的精神操作么……”
虽然蒂亚不明白所谓圣术的具体，不知道它确实的方法与原理，但其通过对现象进行解析，却是足够了解圣术所带来的效果。
“禾末清楚圣术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断然否定。
“我们现在怎么办？”
未来问道。
“总之，不能因圣骑士而停止步伐，我们需要离开这森林。”
“嗯。”
魔女的说法蒂亚也是赞同的，她们的确不能长久的待在原地。
“各自戒备，谨慎前行吧。”
总之，一路无事。
奇怪……
太平静了。
如此想之后，前方突兀传来了人之气息。
魔女她能够觉察得到，关于人类的情绪她们最是敏感。
会是谁？
不可能会是优娜！
如若是敌人，还不至于会如此坦荡，丝毫不遮掩。但如果不是敌人，又有谁具有突然出现的能力？
障眼法么？
不去确认就不会知道，结果如何需看了才知道。
脚步放缓……
前方突迎来一抹剑光！
果然！
暗魔法凝聚掌中，魔女不退反进，径直迎向来者。
剑停，而魔法亦止。
“小子！”
“你们……”
多少时间之后，逃亡与逃亡之后，一行人再度聚集。
“希儿她……”
“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倒是你们没事吧？”
于是简单的述说各自经过。
“优娜在这里！？”
始一听闻，叶悠便汗如雨下，他之前已然足够谨慎，懂得观察环境与防范敌人，可那敌人如是优娜的话，则一切都稍显不足，亏得在他“散漫”的时候，对方没有袭击而来。
……
为什么不偷袭？
之前都有袭击过魔女一行，她没有可能放过叶悠的破绽，总不至于是林木茂密，她没能看到吧？
镜中反射，她之移动全无声息，自一点转移至另一点，她完全没有担心被发现的必要。
如果以上全能成立，那么优娜不在的缘由就很值得耐人寻味。
“莫非……”
他之呓语引来目光。
“她想要封困我们吗！？”
不是寄希望于有可能成功的袭击，而是将退路堵死，使之陷入绝境的确实可能，实在是理所当然的思考了。
她袭击魔女只是一种假象，是为了营造出她正在观察的幻觉，其本身在那一击后脱离附近，现已不知在哪里准备了密密麻麻的陷阱。
而且，一时的危机可让人谨慎，由于害怕突如其来的袭击人的行动会刻意放缓，这不失为绝妙的拖延时间之战术。
距最初的相遇已过去了十分钟，他们此刻身陷丛林，短时间是绝无法出去的，再加上优娜准备的陷阱，他们需要谨慎以待的现实没能有一丝改变。
如此一来……支援赶到会是必然的问题。
“怎么做？”
他询问众人的意见。
“从空中是否可行？”
“不行。”
未来的提案当即被否决。
“重力的跌落并非自然飞行，它的路线实难控制。”
说到空中，叶悠想到的也是魔女的重力魔法，但她本人既然否决，他也泯灭了这个念头。
“机动力……”
重点在于机动力，他们在平地时尚能精准躲避，如若去到空中的话，面对优娜的转移又该如何去做？
“不如试试物体蜉蝣术如何？”
蒂亚的提议。
“我个人是能使用飞行魔法的，禾末应该也会，我们在空中的移动自由能得到保证。在此基础上，对你们施加物体蜉蝣魔法，再与我们建立链接，从而一体而动。”
“应该可行。”
既然魔法的专家都如是说了，那便没有再拒绝的道理了，六人三三一组，总之是建立了所谓的链接。
行动吧！
蒂亚附带着小遥与希儿，魔女则负责未来与叶悠，他们两组人始一升空，便见到了镜面反射的太阳光辉。
监视空中是理所当然的吧，他们的行动被优娜觉察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魔女一细小魔力弹崩碎她所看见的镜子，而后。
“走！”
一声之下，当即加速，蒂亚也紧随其后。
哪怕同样是飞行魔法，蒂亚所使的与魔女所用的之间，它们的系统却截然不同。蒂亚所用的是风系魔法的结合，通过减轻自身重量，御使气流，剥离前方空气以减少阻力等复数魔法的统一使用达到飞行的效果。而魔女她采用则是自己擅长的重力魔法，通过微调重力的方向这活用化的技术而达到的飞行效果。她虽然不能替他人赋予如此精细的操作，对自己却绰绰有余，她们两人之间魔法类别的差异足见魔法的深奥。
一百米，两百米……
优娜一直未曾袭来。
一线森的长度虽然可怖，但其宽度却并不太深，东西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公里左右，以他们此刻的飞行速度来说，数分钟便可离去。
要是优娜一直困惑于思考对策而错过时机便好了，虽然想来也是不可能。
他们一路前行，一路升高，在经过第二个千米之后，已到达一百米以上的高度。
于此高度眺望下方，是林木成海，再见不到缝隙，它蔓延无尽，覆盖遥远尽头。
来路不远可见青草绿色，去路隐约可见模糊一线。
只要出了森林，优娜的优势便会失去，再也难以掩藏身形，准备的陷阱亦会全然无用，又不得不再面临临时的战斗。
她绝不会放他们径直离开。
第三个千米之后，有一束光自他们身后追来，千米距离只是一秒，一个模糊后，优娜已在天际现身。
挥剑，斩向“包袱”。
理所当然的选择，比起能够飞行的人，明显是处于包袱状态的人更加容易得手。
她斩向的是希儿，眼看剑直逼其身，蒂亚一扯链接之线，将之抽离开来。
一剑挥空。
优娜凝聚镜面，再度转移，此次直接到了蒂亚前方。
由于飞行的速度并未减缓，所以看起来就犹如蒂亚向优娜撞去一样。
紧急关头，蒂亚骤然坠落数米，一个轻盈舞动下，直接绕过优娜的所在。
然优娜凝聚圣光，使之化形成剑，朝蒂亚掷去，并最终迎至叶悠剑上。
魔女前来支援，她将链接当做鞭子，叶悠当做钉锤，砸向圣光之剑前，而叶悠则挥剑向它，与之接触。
“轰！”
圣光爆炸，魔女再扯链接，使叶悠脱离爆炸范围，于此同时，她凝聚漆黑之魔力，以重力魔法对抗优娜。
与优娜战斗，不能使用具有指向性的远程攻击，那会被她镜子反射，不但不会有效，反而会让妨碍自己。在此前提下，他们唯一能影响到优娜的，便是魔女的重力魔法，其从四面八方而至，塌缩一点，超过了优娜能够反射的范围，对此她只有躲避。
所谓躲避便是进攻，再转移下，她仍追向蒂亚。
也对，相比于魔女一侧有叶悠在，蒂亚一侧却只有一人能够战斗，怎么想也要容易许多。
见优娜再来，蒂亚建立空气之墙，她不进攻，只是防御。无论怎样说，她们的胜利条件也不是打败优娜，而是逃离森林。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随着优娜闪烁般的移动，蒂亚手忙脚乱的防御着攻击。
此情况下，魔女再度加入支援，还是将叶悠当做可利用的武器，同时自己也是凝聚魔法，干涉优娜的行动。
一来二去，优娜时而转移攻击魔女，时而又改去攻击蒂亚，她们彼此化作流光，在这天际纠缠不休。而无论优娜对谁展开攻击，另一方都来对之支援，让优娜的攻击无效，让她的转移只是徒劳，如此反复无尽，转眼间她们已到了第六个千米处。
不断地进攻一直不曾有效果，她所有的攻击都被防御与躲避，纵是优娜的好脾气，也被这现状逼到无语。
她每一次转移都需要耗费体力，在这空中之战里，她又必须要保持时刻的转移。说到底圣术中没有能够让人飞行的术法，她能够在空中行动全是依靠自身的天使，而且总在一晃眼之后便落了进度，又得再次转移。
她已经有些脱力了。
最终一击，她的攻击再次徒劳，之后她不再转移，而是任自己被重力捕获，向下坠落而去。
眨眼没入林中。
胜利了？
不，只是逼退了。
若叶悠是优娜，恐怕也会放弃了。
再继续下去的话，再来不久怕是连剑也举不动，那时不是任人宰割了吗？所以优娜此刻的脱离很是明智，至少保留了体力，可以留待之后。
之后？
切莫有之后。
八、九、十……
转眼森林已经过半，而路途始终顺利。哪怕此刻仍距终点还有一半距离，但却有着好似触手可及般的心情。
这一路走来困难良多，被迫而战已有几次，并且每次都仿若在趟地狱之河，失之毫厘便生死永别，叶悠已经受够了，他迫切希望能够变得好运。
……
脑中想着好事，心中却腾起警觉，在如此直觉下，叶悠回望来路。
再怎么说也不会……
那一瞬的闪烁莫不是？
果然不能去想好事吗！？
“各位！”
话音始落，便有人显现空中，其借助优娜的能力到此，有且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
“亚伦！”
优娜的沉默果然不会是放弃，她自己的攻击力不足，便去寻了别的帮手。
居高临下，长枪横陈。
他的目标会是谁！？
“叶石！”
并非魔女，而只是叶悠。
“重力变更！”
两道喝吼几乎同时，在亚伦摆出攻击态势之时，魔女亦再现了她逆乱天地的魔法。
此刻匆匆使出，自然不可能有在民谣之乡时的那种强度，先不说“媒介”如何，她自身的魔力凝聚亦是不够，这突然的魔法，能够操纵一人的重力已是极限。
亚伦也只有一人，况且也不需要对其造成伤害，只要碍住他的行动，一秒便够！
一瞬停滞，数十公分的位置偏移，仅是如此便足以让他的攻击落空，在魔女与蒂亚仍前进的情况下，与亚伦之间的位置之差已是数米。
他如魔女所愿那般在身后错过，其向下的坠落突刺没能触及到他指向的目标。
“魔女！”
碎声一句，他改变姿态，转身向上，其双目怒盯着魔女，想来很是恼怒其干扰自己的行动。
恼怒又何用？现状已经如此，无法飞行的他再如何也无法触及天空。
不知他在动什么心思，他在下落中扭动姿势，握长枪中端，做出要投掷的样子。
一抹红光凝聚……
“不会吧……”
叶悠心脏骤停，他无法冷静对待眼前将要发生之事。
所谓圣骑士的兵器，并不是简单的废铁，而是具有特殊力量的兵装，如优娜与双子的剑，亚伦的长枪，它们全是由圣女赐予，蕴含圣女赐福的最终兵器。
其具有逆转绝境的力量，是圣女用来保全部下生命的护符，若不是在生死关头，谁会轻易的使用呢？
明显亚伦他会。
“立即远离！”
叶悠的嘶吼随着长枪的掷出响彻天际，对此哪怕魔女与蒂亚当即反应，也是逃不了多远的。纵使加上她们之间本来相差的十数米，对于圣女赐福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长枪落入众人之间，在那里停滞，任赤色光辉覆盖整个枪身，随后……
爆！
白日诞生天际，淹没一切异物。
亚伦以强行的方式来使用的圣女赐福，其结果是让其化作无差别的破坏力，在它所笼罩的范围内，纵使是亚伦这个使用者也会受到波及。
何等愚蠢！
濒临死境，无论逃亡还是自救都做不到，叶悠能做的只是抱怨一句，去骂亚伦的鲁莽。
一闪夺目，世界只余空白之色。
再来夺魂，意识沉入暗淡深渊。
叶悠他只想骂人。
【16】
“亚伦……”
远方天际那道炽烈之光，在这青天白日里依旧璀璨夺目，哪怕相距千米，其所带来的气流汹涌依然能够觉察。
千米距离，是优娜所能转移的极限距离，而且不是能够随意做到的事，对于体力的消耗也远超近距离的作战。
之前她与叶悠等人已相距很远，一次转移远无法企及，如若在空中连续进行长距离转移的话，不但会有肉体上的伤害，而且易被人察觉，那样就失去了突然的意义。
那时，在亚伦找到他后，她让之利用伪装能力变成物件，再带上他利用不断地短距离转移来拉进距离，待她与叶悠等人相距千米距离之后，再利用长距离转移把亚伦送出。
“头好晕啊……”
她的意识已然暧昧不清，看景物也产生了重影，这是她透支自身力量的副作用，歇息两三天才会消去。
如不是因这缘故，她怎会待在这里？不说在亚伦之后也转移过去，现在也该过去查看情况吧？
“听这声音，你那里有什么状况吗？”
这突兀的第二人声音，来自优娜所佩戴的耳环，它具有传递声音的作用，是圣庭中用来联系的道具之一。
“怜……亚伦他使用了圣女赐福，依这景象看来，应该是强制使用。”
“情况到了那么危急的地步？”
“不见得，但我人不在附近，也不好说。”
“……听你语气，是产生“后遗症”了吧，注意休息。”
“没什么……”
所谓后遗症，是过度使用天使之力所带来的透支现象，因其诞生于人类的愿望，可说是人类心灵的力量，那么使用过度会影响思维能力岂不是理所当然。
“你们到哪里了？”
怜所问的，是同样在联系频道中的他人。
“不远。”
男性嗓音，他的主人是凯文-奥斯汀。
“叶汐她们呢？”
“我们与凯文哥哥在一起。”
“嗯，你们去一线森的对面，在那里等待。”
“等待？”
“怎么？”
“没什么。”
“我也该出发了。”
一直以来，便是怜在担任指挥，早在叶悠趁夜逃离小镇时，她便以通信遥控着对叶悠的阻截行动。所谓的只是偶然相遇全是谎言，她是确实的知道叶悠会去那里，才会在他家中等着，并与他共演了一场戏剧。
他在那里寻求安慰，她在那里寻求憧憬，彼此的和睦只是相互妥协的结果，一旦离开，他们二人到底还是敌人。
“怜，开心吗？”
优娜切换到单独的联系。
“嗯，挺开心的。”
哪怕能共处一时，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怜一直在憧憬她无法得到的东西，总是想试图去抓住已然改变的人心。
如果叶悠是能简单放弃自己所爱的人，怜也不会喜欢上他，而如果无法放弃过去，那他们之间便永远不会有结果。
到底是……命运如此。
……
优娜扶着树木，吃力的去向前方。
【17】
坠落……
砸入草丛。
叶悠还残留着些许意识，能够让他对现状产生理解。
他们原是飞在空中，而后亚伦到来，引爆了他的武器，圣女赐福覆盖一切，他本以为要就此死去。
没死？
嗯，他之躯得自魔女，没那么容易死去。
但……
没想到会这么疼。
如万针扎心，如万虫噬咬。
他勉强睁开双眼，首先入目的便是自己诡异的惨状。
诶！？
似被强酸腐蚀，他此刻的体表有不少块状的腐烂痕迹。
圣光侵蚀……
他知道这腐烂的由来，也曾见过被腐蚀的魔女，
身体钻心透骨的疼。
没想到这种惨状有朝一日会落到自己身上，他想笑，可又没那个力气。
其他人呢！？
未来跌落在十数米外，她的样子还算完好，没受到多少伤害，因此叶悠恍然间忆起了在那爆炸当中，挡在他们身前的魔女。
是因她的缘故吧。
在未来身侧不远，有一摊赤红的液体，此刻正在咕哝的冒着气泡，一眼看去便像是很糟糕的东西。
那莫不是魔女……
纵使她被称作不死魔女，不会只因圣女的一丝力量便被杀死，然她现在的状况实在给不了叶悠信心，这样子怎么也不算还活着了吧？
他尝试活动自己身体。
“呃……”
不止疼痛，他的力气也被夺走，无论他怎样使劲，也难以移动自己的身体。
“哈……哈……”
半分钟经过，他总算挣扎出了个模样。
“蒂亚她们呢？”
坐起之后，他环顾四周。
不在……
心跳剧烈，他很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
不远未来处，突有声响。
“哎呀……”
她此刻醒来。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这声音虽来自未来，但语气却像是魔女。
“嗯？你也没事啊，那就好。”
她的目光扫动间，最终停留在了那摊赤红液体上。
“那人的力量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听她这语气，似乎曾体验过圣女的力量。
“你是魔女？”
“诚然。”
“未来呢？”
“在这里。”
从未来口中，又传出与之前微妙不同的声音，看样子，魔女是与未来合成一体了，也不知这到底是何种缘由。
总之……
“谢谢。”
“嗯？”
“之前你挡在前方，替我分担了不少伤害，我虽无恙，但你却成了现在这样子，谢谢了。”
她讶异的望来。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奇怪，莫非在你眼中，我还是个会保护他人的好人了？别自作多情了，那只是因你在未来背后，恰巧而已，我可不想因此被你感谢。”
“无论如何事情已然过去，不管动机如何结果也已注定，你曾帮助过我这一事实不会再改变，对此我想一句谢谢还是要说的。”
“嘛，你如要说，那便是那样了。”
片刻的歇息已让叶悠积蓄了不少力气，他将之全部用上，奋力的站了起来。
“不知蒂亚怎样了……”
自语之下，他眺望远处，希翼能看到些征兆，然此地仍在林中，无论他如何使力，也只能看到树影婆娑。
因之前的物体蜉蝣魔法，他与魔女之间建立了链接，那虽在之前爆炸时被解除，但却也让他们三人得以落到一处。
蒂亚她们应该也是这样，只是不知其现在身处哪里，无论叶悠此刻如何倾听，也没能听到丁点别样的声音。
话说，亚伦呢？
他是纯粹的圣骑士，沐浴着圣光的力量，与圣女的赐福属性相近，且离爆炸最远，是绝无可能会死去的。
所以……
他会在哪里？
大费周章的将他们自空中击落，却因自己被炸成重伤而丧失了对战局的把握……这种可能性也太侮辱亚伦的人格了。
他绝对还保留有战力，这许久未来，岂不证明了他无法来？
此刻的推测指向了唯一的可能，即蒂亚她们正与亚伦进行战斗这一极其不妙的现状。
他再无法久呆，哪怕全身伤痕累累，他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
做什么？
举目四望，除林木外再无其他，森林是他们逃避圣庭搜捕最好的隐藏地，亦是在他们分散时形成天堑的绝地。
魔女成了未来，他亦受了重伤，此际不管有多大的心愿，在这茫茫世界中都显得那样可笑。
无力……
他只得叹息自己的无力。
滔天巨鸣，地动山摇，赤金光泽铺天盖地，跨越十数公里界限。
它之锋芒正自叶悠所在不远划过，离去时，前方森林已化作荒野。
他愣愣的望着这一切。
【18】
讨厌的光芒……
是谁在她睡觉时开灯！？
不满！
抗议！
她睁开了双眼。
“……”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会变成怎样？
如果有人可问，她非要抓住他脖子，问他自己怎么又会从高处落下！？
她还要强调多少次？
她恐高啊！
慌乱中，恰见一抹流光迫近眼前。
悠酱的武器……
伸手去，直接抓来。
到底怎么了？
噗通！
“心脏……心脏要完蛋了。”
也不是直接与地面亲密接触，而是在快要落地之时被微风拖住，再被缓慢的下放在某树枝上。
尽管没受伤害，但她可实在受不了这紧张刺激。
身旁有什么径直落下……
狂风席卷，差点没把她从树上吹落。
希儿眺望下方，见蒂亚正把小遥轻放至地面。
那小鬼虽一直很是乖巧，从未有说过什么害怕，尽量克制自己不让他人担心。但归根结底，无论她表现得如何坚强，也掩盖不了她仍是小孩的事实，这不，吓晕了……
“没事吧！？”
蒂亚向上望来。
“不用担心。”
其目光最终落在希儿手持剑上。
“那剑……”
话音未完，便有状况突如其来。
“咔——”
某截可怜的树枝迫于压力断裂，在临死前它顽强的向着世界吼叫，试图暴露折断它的罪魁祸首。
林木重影，它的间影之间此时现身人形，若非希儿知晓这个世界中不存在什么妖魔鬼怪，她还真要将远处那人影与之联系起来。
他衣衫已成碎布，只余点布片还算顽强，在其裸露的大片肌肤上，鲜艳之红印着纵横之谷。
血……与伤么。
最让人心惊的，是弥漫了他大半躯体的冻伤痕迹，因此缘故，那皮肤褶皱丛生。
蒂亚摆出戒备姿势，移动数步，拦在小遥身前，其右手五指抓拢，已在悄然凝聚炼金之术。
“你并非魔女，亦不是与之有深厚因缘的人，何必阻拦在前？旅行者啊，你可知已触犯了我国法律？纵不强求你按照它来行事，至少也别来干涉。”
“……”
沉默……
蒂亚不是会反驳别人的性格，但她将自己的想法通过行动来体现，不犹豫，不离开，便足够表达态度。
“到底是与那个叶石在一起的家伙，对于善恶的概念果然是不怎么在意么。”
他活动身肢，化圣光之枪以握在手。
“能告诉我吗？你是如何自圣女之力当中逃生，又是如何让那两人不受一点侵蚀？”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之前的状况到底如何？说得好像她们能逃出来蛮不可思议似的……你才不可思议吧？希儿见蒂亚身上伤势轻微，仅是衣服下有几道血痕而已，而反观出言询问的亚伦，他的伤势要严重得多得多。
“……”
蒂亚的炼金术准备完成，她以亚伦废话的时间替小遥构造了一个透明的护罩。
“……”
亚伦静静地望着她，表情略有些僵硬。
一闪而末，再现时长枪已触及光罩。
寸步未进。
“没用的，这是血缘魔法，除非我本人死去，不然无法打开。”
他收枪而立，转而与蒂亚相对，两者之间距离不过数米，触手可及。
“无声之回答吗，很好，那我便如你所愿！”
再动，蒂亚亦动，他二人纠缠一起，战斗开始。
……
吃瓜中……
“亚伦酱快跑！再站着我要收你武器了哦？”
“亚伦酱你在搞什么啊！”
“蒂亚打他！对，就是这样！狠狠打他！”
碍于希儿她羸弱的实力，哪怕加入战场也只会拖蒂亚后腿，所以她便乖乖呆在树枝上，晃着脚丫当做一个看客。
然她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看客，总是偏心于自己喜爱的一方，说话也好，摄取来石子扔去也罢，她总是试图去干扰亚伦的表演。
因此，她已经引来了数次对方的凝视，自威胁，再至杀意，后来又转为愤怒……蒂亚一直在限制他的行动，使他始终手刃不了他心中的可恶家伙，长久如此，是让他超级憋屈。
哇哇哇……
烟火好似更盛烈了，他还真是一个小气鬼，就那么生气吗？
“亚伦你这个小气鬼！”
心想不如口说，希儿以呐喊表示她对亚伦的抗议。
惹来一个甚至有点哀怨的眼神……
对此，哪怕正处于战斗中，蒂亚也差点笑出来。
“专心！专心！别让我的好意把自己人也影响了啊！”
“去你的好意，有本事你下来！”
“亚伦酱啊，只是对空气输出可什么也无法改变哦？”
似是要反驳希儿的话，亚伦干脆的后撤远离，不再与蒂亚纠缠。
嗯？
他将一直用作武器的圣光之枪向希儿掷来。
不在意不在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希儿很是淡然。
枪没出多远，便被蒂亚拦下，于空中炸裂开来。
“亚伦酱加把劲！我等着你！”
无法企及的现实让亚伦于心里叫苦，他转而将这股愤怒发泄到蒂亚身上，更加凶狠了。
“律术！”
希儿指尖凝聚小小的花纹，她以此引动现象的发生，每当有可能的危急时刻，她虽不能入场帮蒂亚抵御，但却能通过远程的协助来降低风险。
此次，是一个化地面变得柔软的律术。
“泥潭！”
她曾在小遥村庄外用它来限制过光之巨人的行动，这律术虽然没什么破坏力，但对于快速移动之人总是特别有效。
亚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蒂亚趁此机会，触摸大地以改写其形态，让亚伦身周泥土腾涌间，向他覆盖而去。
砰！
长枪舞动，使之崩溃，随后扭动身姿，长枪投出。
希儿不由得感叹所谓的圣光之力还真是方便，能让亚伦将武器当成标枪投个方便而不受之困扰。
又是一场烟花盛烈季。
“解形化物！”
挑一个空隙，亚伦洒出数颗豆子。
继圣光之力后，又是天使之力了吗？
豆子化形，刹那回归原样。
炸弹？
“作弊啊这是！”
轰然巨鸣，热浪滔天，赤红之火席卷周遭，吞噬凡触及的树木，也淹没了蒂亚的身姿。
这太突然以至于希儿的律术还在准备，她只得眼睁睁看着蒂亚的消失，任谁能想到在天使与魔法的战场，会突然出现与之毫不相干的科学武器？
……
等等！
他现在掏出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枪？
她知道这种枪。
具有每分钟上千射速的加特林机枪。
对准她了……
她讨厌听到枪声！
“献……”
炸弹所带来的火焰一直未曾消退，那无根之火本应只有一瞬的炽热，可它现在却还在场中。
希儿吟唱的同时它们开始向着一点塌缩，以与爆炸同样的速度归于蒂亚掌中。
在她身上，可爱的裙子被烧掉不少，洁白的肌肤也染上了黑色的痕迹，然人无恙，数颗炸弹近距离的爆炸未能给她带来伤害。
不具有意识的力量最易操控，在炸弹的火焰触及到蒂亚的瞬间，她便对之展开了炼成，其结果便是现在这般，她将炸弹的威力化作己用。
“……祭？”
“哒哒哒——”
枪声连绵，转向蒂亚，无尽子弹倾泻。
“去！”
抛却掌中火星，使之以光束的形态袭去，沿途破灭不少子弹，让它在瞬间气化成烟。这来自于炸弹的能量，被蒂亚压缩，再赋予其自己的魔力，它虽范围狭小，但威力却是更强。
一闪，直至枪口。
亚伦舍弃机枪，在它被烧融之前脱手离去，并化圣光之力再度成枪，对着蒂亚投去！
轰！
机枪已成通红液体，并最终四散，落至地面，溅至树上，引来可怖的吱吱声。至于那破灭了机枪的光束，则径直透过，落至远处，带来轰然巨鸣。
回望蒂亚此处，长枪来到，她以魔法制造气流，再以炼金术改其性质与构造，牵引间成壁障在前，与长枪相撞。
轰！
圣光爆发，向周遭输送毁灭时亦自身消融，散于空中。
紧随其后，有一物体来到，它有着圆形的头部与正在喷射火焰的尾部，其后拉着连串的白烟。
炸弹之后，rpg又来了么？
虽说以炼金术的神秘，她如改写炸弹般无效化rpg的威力也是可能，但如若不是迫于无奈，蒂亚实不想再那样做。
之前的炸弹一事，因其突然，她是只有身陷其中，幸好那只是热量炸弹，不具有弹片这种杂质，不然她怕是已经……
炼金术重构空气，魔法操控它动，于此联合下，蒂亚将rpg封困在无形之中。
火焰一瞬膨胀，压满眼前整个空间，让其除爆炸声外，还传出刺耳的断裂声。
那是空气墙壁快要崩溃的征兆，以随手制成的防御强度，是抵挡不了太强的攻击力度的。
但，能行！
分解现象，使之重归元素，眼前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小心！”
远处亚伦，他在投掷长枪之后就地翻滚，摸出豆子以解放其原型，成rpg之后他再度站起，随后开炮。
当弹头被阻绝之后，他随手丢弃武器，再凝聚圣光之枪，趁胜追击。
所以，希儿才会提醒蒂亚小心。
长枪命中空气之墙，它的爆炸成了压塌骆驼的最后稻草，只听破裂之声回响，没了压制的残余火焰随着圣光扩散，席卷天际。
砰！
蒂亚因此被吹飞，并撞击在一大树的树干。
跌落，趴于地面。
“咳咳——”
咳出鲜血以让呼吸顺利，蒂亚强迫自己抬头，用已经有些充血的双眼紧盯着亚伦的动作。
他正在疾行！
同时……
哒哒哒哒！
冲锋枪喷射火焰，子弹破空来临。
翻滚，挣扎，爬行……总之狼狈不堪，但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体面？
大家都已疲惫，亚伦是，蒂亚也是。
魔力枯竭，注意力开始涣散，之前在空中时她抵御圣女赐福耗去了太多魔力，虽表面看上去是没怎么受伤，但实际上却远不是那样。
不然的话，区区上个世代的科学道具，她怎么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媒介……
逃亡中，点石成金，她不断分解与再构物质，籍由魔力引动“粒子”，使之归化现有物质。
刻下痕迹，塑造阵型，再将之投出，去到不同位置。
轰！
子弹的速度虽快，但其着弹点还是太小，蒂亚虽不擅长运动，但在魔法加持下，避开人类的开枪还是没什么问题。
若连这也做不到，双子怕能虐杀她……
所以亚伦烦腻了，一下掏出三台火箭炮，同时抠动扳机。
“律术，化虚归无。”
离线的希儿一直在准备这律术，为的就是在如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予辅助，见此状况，蒂亚止住想要闪躲的心思，在爆炸中完成了最终的准备。
媒介成型！
“现在便让你见识魔法的精髓，炼金术——苍穹诗歌。”
世界暗淡，一切归于夜色，在此时树上天际，有星辰降临！
大地隐去，树木消失，繁星现于脚底，四望尽是虚无。
结界成型，将他们自现实剥离，去到魔法的世界，去到人造的宇宙！
以全部魔力在此一击！
星辰坠落！
见天际繁星沉下，亚伦静止默立，他的表情依旧平常。
“莫非，我便没有任何准备吗？”
取中指戒指于掌中，消天使能力以让其归为原初，最终呈一颗红色的宝石被他抓住。
“奈落！”
他之天使显形而出，是一獠牙狰狞的小鬼。
宝石的表面产生裂痕，自内有纯白之光透散而出，这是圣光最原始的形态，不被赋予任何人的意志，仅仅作为愿望的具现而存在于世。
虽说不少人的圣光之力都为白色，叶悠他也是如此，但与这纯白之间却有根本上的不同，它更为纯粹，更加洁净，只有圣女一人具有如此颜色。
它化形成火，被亚伦握住，刺向大地，以此链接。
“引消散之圣光，再现圣女之荣耀。”
随此话语，此前由亚伦而来，带来破坏而后消散的圣光再度于世界显形，如此一来，黑暗消退，世界陷入纯白。
“竟然……”
未能说完的词是“竟有如此程度”，在众人都不曾知晓的时间里，这附近已然弥漫了圣光。它来自亚伦，是他所崩毁的无数长枪，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在为绝杀布局，蒂亚的魔法让他被迫此刻使出。
是啊……
她怎的就没去想想？
区区一人所持有的圣光，如何经得住他那般浪费？
天使被带来负荷，魔力也会消耗殆尽，是人都会疲惫，哪里能够无限？然亚伦却始终龙精虎猛，就一点也不诡异？
她不了解天使，故没能想到。
失策了啊……
星辰坠落至头顶数米……
“明我愿望，让一切归于原始！”
如镜面破裂，世界就此分崩离析，什么星辰，什么宇宙，就此消散，他们在复归林中，大地仍是一片残骸。
“……”
魔力已然耗尽，蒂亚她只有沉默。
亚伦手中，宝石归于光点，他握手间，光点荡起，消散空中。
“如此年轻的少女，十七八岁，却具有如此程度的炼金术，除之前的结界魔法以外，再未使用过媒介……你的名字是？”
“蒂亚。”
“世界如此广阔，未经名传之人都有如此实力，我之一生战斗无数，所遇强者颇多，自认为已经对这世界足够了解，但到底还是孤陋寡闻了啊。”
他缓步逼近。
“蒂亚……你将来会是魔法史上的明星吧，不应该在此处丧命，解开它。”
“不。”
亚伦停住。
“这便是你的愿望吗……”
长枪凝型……
蒂亚退后数步。
“因何胆怯？”
“我没有胆怯！希儿，把剑给我！”
嗯？
诶！？
有她的事吗？
吓人一跳，还要不要准备逃脱的律术了？
一天到晚吵着什么啊，有本大人在，圣女亲临也杀不了你啊。
“哦……”
希儿将剑甩出，亚伦任蒂亚接住。
“想以剑战我？”
他有些迷惑。
蒂亚摇头。
“你可知此剑真名？”
“何名？”
“剑名南岳，乃是浅家公主浅溪之佩剑。”
“浅溪……我知道她，但那与现在有何关系？”
蒂亚的态度让之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当然有关系，堂堂苍蓝公主的佩剑，怎可能是平凡之物。”
亚伦不由得端详起这把剑来。
剑柄花纹奥妙，海天相伴，剑身细长，呈灰银之色，其上如镜平整无暇，它之大小让人望之便知是女性之剑，秀丽，婉约。
“采天断山巅魔道古树，取红海之底神魔遗骸，伴北极尽头原初之冰，融妙以深处死亡之土，混天外陨星神铁之核……配以炼金之奇迹，在宇宙之中锻造而成。其本身便是炼金术之瑰宝，是人造的究极兵器。”
“所以？”
亚伦凝神以待。
“小心……”
掌剑之手紧握，蒂亚将炼金术浸染其中。
“唤汝真名，解封……”
随着话语声，亚伦以长枪刺击，他不可能任由蒂亚去做显然能威胁到自己的举动，所以阻止，但这到底还是晚了。
暗红之色滔天而起，直入云霄，原处狂风激荡，扫却万物。
噗咚！
希儿她到底是从树上摔了下来……不止如此，还被风掀着翻了几个跟头。
“斩！”
蒂亚挥剑而下。
而亚伦，他面对已经无法制止的攻击，果断止住了去阻止的行为，而是将之改为防御，他在一瞬间凝聚了自己的所有圣光之力，在身上布下了屏障。
一重，两重，三重......甚至亚伦还再使出几颗豆子，让他潜藏着作为后备的圣光之力解禁，并以此防御。
这看似严密，实则脆弱，区区一位圣骑士的力量，哪能阻挡此刻的剑锋。
一剑落下，剑芒并不直指亚伦，而是与他擦过，随之而来的澎湃力量摧毁了他的防御，再顺之蔓延远方。
一刹那间，赤金光泽淹没天地，随之而来的隆隆巨响，以及因破坏而四溅的林木残骸，充斥在了整个世界。
一剑而已，堪比天威。
【19】
裂痕之前。
此处空旷，再无树木遮挡，也无绿意弥漫，不管是纵横交错之树根，还是如蛛网结余之枝干，此刻全都不再，唯有黄土横呈。
谷深数米，宽余数丈，长则贯通森林，一望无尽。它是那道剑光的痕迹，是它所刻下的伤痕，哪怕制造它的主人远去，它也会留存在此，数以百年也不会消失，数以千年也没法抹平。
“人之力量……它还真是残酷的东西，也不知在这痕迹下，有多少动物烟消云散……”
叶悠于断谷前，眺望。
“……”
他望见了优娜，望见了对方投来的视线，她也在此处，就在这道裂谷的对面。
是一丝歇息的时间也没有吗……
如此想的时候，对方跳入了断谷，径直向它的源头走去。
不战斗？
此时未来来到，她之前在地面收集血液，也就是那摊冒泡的液体。
“哦？圣骑士姑娘不动手吗？”
“也许是见我们之中没有你，没那个必要罢了。”
“说得我好似引来灾祸的“葵鱼”一样。”
“葵鱼？”
“以前，在我的故乡所流传的传说，说是伴着江河涨潮，会有葵鱼自天山下来，给人世带来灾祸。”
“那是哪里的故事？”
“你猜？”
“……”
叶悠不想去猜什么，他已经很疲惫了，不想让自己更疲惫。
他从边缘梭下，也到了断谷内。
“跟在小姑娘屁股后面走，也不怕人家回来打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这样说，但未来还是随他下来了。
“不措手不及的话，现在的我们也没办法抵抗啊？”
“那倒是。”
前方优娜放缓了脚步，她许是通过镜子一直在观察叶悠的动作，见他同来，便生了等待的心思。
“待会，可别自爆家门啊，难得的平静，别再打破了。”
“知道，我知道，放心吧！”
未来拍着胸脯，那远比魔女娇小的胸脯。
始近。
“黄昏魔女没与你一起吗？”
优娜果然这样问了。
“没……”
“在这里哦！”
那人！
如若不是她牵扯着蒂洁父母的生命，叶悠绝对要把她给砍了！
优娜一惊，当即去握悬在腰间的佩剑，叶悠亦凝神戒备，等待她的发难。
剑拔至一半，她却停住，迟疑了片刻后，收剑入鞘。
“不打吗？”
叶悠愣住了。
“不打了。”
她回首继续前行。
“诶——”
未来当即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表情变化，似又要再添风点火。
叶悠忙怒视向她。
“呸——”
她冲叶悠吐了吐舌头。
这家伙……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心理年龄也变小了吗？人格怎么开始希儿化了？上天保佑那种麻烦的人物绝对不要再出现第二个！
他们跟上优娜步伐。
“没想到敌人之间，竟还有相安无事的机会。”
“很奇怪吗？”
“我个人希望如此。”
“只是暂时的而已，因我已然没必要再动手了。”
“透露点？”
“你这厚脸皮的样子还是没改啊……”
“事关生死存亡，还有必要在乎尊严吗？”
“……呃，尊严倒是舍弃到一干二净了啊……不过，可以啊，反正也不是什么能让你们准备的情报。”
她指向前方。
“在那里，凯文与汐月已完成合围。”
再遥指身后。
“后方，怜已在路上。”
她望向叶悠。
“无论如何你们也再无法逃脱，待怜一至，一切便结束了。”
所以才说了也不要紧么……
前有高山，后有死亡追赶，他们身旁还有刀剑相逼……
绝望的状况啊……
“……”
别去想，别在意。
作一个简单的人也好，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险阻，他只需要考虑将小遥救出，那便足够。
“说起来，之前你所说的天山，那是指在蕾姆境内的那片山脉吧。”
“……我不知道。”
魔女看样子是不打算承认的。
“你们说什么呢？”
“之前她有说什么葵鱼，说那是她故乡的传说。”
“葵鱼……”
优娜似乎知道什么。
“你是加尔罗尼娜人吧？”
“你猜？”
……
无视她吧。
“天山脚下，又是加尔罗尼娜境内……缘自蕾姆的那座山脉，其融雪河流先是南下，途径陨星高原，再转回蕾姆境内，说到你的故乡，那已经被限定到一处。”
“那又怎样？”
“不是怎样与怎样的问题吧，我知道了你的故乡，仅此而已罢了。”
“……”
未来不再言语。
“葵鱼……那是蚀日教中的传说。”
优娜突兀来这么一句。
“你这么一说……陨星高原不正是【北境往事】中曾登场的地名吗？”
“没错，死亡幻兽奥西里斯曾统治的地方之一。”
“我知道我知道，它……”
“不知道才有问题吧？你这家伙好歹也是圣骑士，关于圣女传说要还不清楚小心我教训你哦？”
“……所以你才找不到男朋友啊，一直这样严厉有什么好处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们很清楚啊……”
“嘛，常识而已。”
她！优娜她的表情！呃……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她难道还希望叶悠来夸她吗！？
“的确，我的故乡在陨星高原，是其中一座小城。”
“没记错的话……不，地理位置还记错我干脆撞墙死掉好了，陨星高原它是在艾尔艾兰的背后吧，那个科学之城，你为什么不去哪里？”
“你指什么……哦，那样啊。我……诞生之时，艾尔艾兰远不是现在这样子。”
“你该补课了，黄昏魔女的诞生是在两百年以前。”
面对优娜投来的目光，叶悠不得不退避。
“现在的艾尔艾兰，的确是人们的天堂，但在我所生活的过去，那里刚刚开辟，还不是什么值得人去的地方。”
……
“你是几岁染上魔女病的？”
从之前的话中跳跃，叶悠所问的问题只能说是突兀。
“我可能告诉你吗？”
“……不可能吧，然无论如何，对于你来说，也曾有过作为平凡人的岁月，如何，现在想来是何种心情？”
“我生气了哦？”
“心情啊……”
优娜突然叹息。
“小石你知道的吧，蚀日教的诞生。”
“不太清楚，我知道的只有他们为复活奥西里斯而活动，两千年来一直如是。”
“嗯，过去，包括陨星高原在内，延伸至蕾姆境内，以及半个北境大地，全是由奥西里斯所统治。你觉得怎样呢？被非人之物所统治的地域，它能够和平吗？”
“传说中是说它灾厄频生，民不聊生的。”
“事实也是如此，奥西里斯以它的能力，模糊了生死的界限，让它所庇护的人类不用担心死亡，只需向着生命颂歌。”
“但在这其中存在的可不是善意，本应死去的人，本该死去的人，亡者们聚集一堂，诞生了永不改变的社会……压迫能持续到永远，被奴役之人哪怕死去也见不到光明，对于少数服侍奥西里斯的崇拜者而言，那里的确算是天堂。”
“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却是地狱么？”
“奥西里斯酷爱惩罚，所谓葵鱼正是那时的传说，凡是违背神明之人，凡是它所不喜之人，则给予永远的死亡……你知人类在此情况下的选择如何？”
“……”
虽不知优娜的目的，但此时已成了她演讲的舞台。
“那些被奴役者啊，甚至故意选择了反抗的道路，以此来寻求他们神明的降罪……人活着时已然腐烂，心智扭曲，人格消亡，只有痛苦永恒……话说模糊生死哪能没有代价？纵然在此时此刻，蕾姆的真正神明也从未违抗过生死，区区幻兽而已，它又有多大的能耐？”
“我们纠正了扭曲，解放了由奥利恩斯所统治的人类，让他们得以面对生死，不再具有超脱的时间，从而让之领略到活着的喜悦，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去追寻属于人的幸福……圣女传说中所描绘的赞歌正是那时的盛况，任谁都在赞美圣女的赐福……哪怕如此，仍然产生了代价……”
“蚀日教么？”
“嗯，哪怕那片土地现在已大多属于蕾姆，但蚀日教的愤怒却依然指向我们，对于他们来说谁拥有现在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到底谁改变了过去……”
“我们拯救了众多的人，也因此遭遇了太多灾难，两千年来，蚀日教徒所引发的灾难不计其数，无数的人受之苦恼，这便是所谓的代价。”
“干脆，一开始便不去帮助好了，任奥西里斯如何暴虐，不去在意便好了，那样的话，现在也不会有如此结果。”
……
讨论的话题已然超出了叶悠的掌控，他完全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姑且问问你吧，黄昏魔女啊，对于奥西里斯，你这生活在其统治地域的人是如何看待它的？”
“……”
未来自方才起便在沉默，现在也是沉默。
“说说看吧。”
优娜却不屈不挠。
“如还是由它来统治，恐怕我便活不到现在了吧，早早的被当做餐点敬献，以此来换取权利的流传。”
“祭品……是吗？”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凡是被奥西里斯赐予权利的家族，他们每一代都需选出敬献的巫女，自诞生开始便当做食材照料，以求在奥西里斯下嘴时有着最棒的口感……对吧？”
优娜的解说换来的是未来的沉默，她望向它处，摆明了不再参与话题。
“如之前所说，现在仍有着因我们讨伐奥西里斯而受到福泽的人在，正是因此我们才能正视曾经的选择，哪怕现在依然受其代价所苦，我们也不会埋怨曾经的错误。”
“……”
“聪明的话，应该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是啊……”
“以我个人来说，实不擅长对人说什么大道理。”
“那……”
“我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实是圣女所说过的事，她有吩咐过我，如有再与你相谈的机会，不如试着将之复述给你。”
“……”
“一直以来她便很照顾你，这已经是我们全都羡慕嫉妒恨的事了。”
“……”
“可被爱护的人却总是不听话，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保护者的心。”
“……”
“还是将之前的事说完吧，从现在开始，是圣女的原话了。”
停顿一下。
“任何的选择都有其代价，或好或坏，或不如人愿，当然我并不是在说要拯救什么便要牺牲什么，我其实很不愿意认可牺牲。但是啊，世上难有能两全的事，对比故事中清晰的线路，现实往往与之相悖，更加混沌，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不知它是好是坏，不知它会向着哪里发展，或许会更遭，也许会更好，或许只是救下眼前，而背弃了远方，或许抛却眼前，也救不下远方，无论我们说得再怎样冠冕堂皇，评判我们正确与否的也绝不是自己，而是后人。”
话语再停顿，随之，优娜脚步也停下，她转身回望身后的叶悠，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珍惜选择，切勿辜负自己。”
......
后人啊......
“这便是圣女的话？”
“嗯。”
优娜点头。
“我记下了。”
叶悠心中长叹。
......
后人啊......
他实难有那样大的格局。
......
三人再行进，
【20】
走动几步，他去到亚伦的正下方，抬头，对方的视线笔直射来。
“哟。”
对方不予回答。
“现在的话，应该能好好的说话了。”
“要说什么？”
他终于开口。
“我们之间的事。”
亚伦不语。
“莫奈她……”
“住口！”
“怎么了？”
“我不想听你提她！”
“你怪我。”
“当然！”
“我只是救了我最爱的人而已。”
“我知道。”
“她的事非我所愿。”
“我知道。”
“但你仍然怪我。”
亚伦再次不语。
“我其实很能理解你的，我之前也是一样，当人遇到无法企及之事时，总要寻找个寄托承担自己的愤怒，这愤怒与其说是指向他人，不如说是指向自己，是在怨恨自己的无力。”
依旧不语。
叶悠继续说着，说给亚伦听，也说给自己听。
“事到如今，我已不恨你了。”
面对如此话，亚伦终沉默不住了。
“你应该恨我的。”
他说。
“我知道那是她的愿望，我也知道那是她的请求，她总是那样，明明知道我不会愿意，尽管知道这会伤害人心，她也依旧希望我能活下去。”
“她成功了。”
“是啊，她成功了。我如今以她的身躯活在这世上，每当早晨我都能透过镜子看见她的面容，长久以来，我一直都饱受折磨。”
“纵是折磨，至少你不会忘记。”
“你忘记了吗？”
“已经渐渐模糊了，人的记忆实难可靠，不论是再珍贵的事物都会渐渐消逝，我如今已只能在面对她的照片时，才能想起她的笑容了。”
“彼此都很不容易啊。”
一声叹息，叶悠再说。
“如果我不曾逃亡，自然也不会有圣庭那时的事了，这样的话你是否能赶上？或许我放弃了，她放弃了，你不会因为怜的报复而住院，这样的话你是否能够赶上？”
“谁知道呢。”
“也许，在我选择素忧，背叛圣庭之际，一切便注定了吧！世事如此，命运弄人，谁曾想会是这么个结果，会是这么个局面。我既辜负了莫奈，还没能拯救素忧，最终什么也没做到，仅是在不断地后悔而已。”
叶悠继续说。
“有些时候，不去埋怨自己，而将一切的一切都推给他人，去恨一个人，那样的话，自己出乎意料的能够轻松。”
“能轻松就好了。”
“能轻松啊。但……轻松总无法持续到永远，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尽管它很是痛苦，且让人不住的后悔，但这绝非没有意义，而是一种让人铭记的手段。”
“你记下了吗？”
“记下了。”
“那就好。”
“你也在记吧？主持重建十里山……”
“那是在记吗？
“我认为是的。”
“唉……”
纵是久经战场，面对了无数生死的亚伦，如今也仍旧在叹息。
“你的事我很抱歉，在魔女与你之间，我是认为你更值得活下去，你们如果一直逃亡的话，我便不得不把你二人一同杀死，我虽然不在乎你的死活，但你是莫奈的搭档，她不想你死。”
“我知道。”
“她的事我不怪你的，如你所说我只是在找一个承担愤怒的对象而已。”
“我知道。”
“但你还是应该恨我，是我选择了那个方法，是我让你亲手杀死了她。”
“嗯，我恨你。”
亚伦笑了。
“哼，彼此彼此，让我们都轻松些吧。”
“能轻松就好了。”
“能轻松的。”
……
“说完了？”
在叶悠与亚伦的谈话结局之后，这突兀插进来的人……正是希儿。
“闲的话，不如一起来商讨如何度过难关？总好过你在此处畅谈人生……话说，与行动不自由，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人述说理由，不觉得是在向其强硬的灌输自己的认知吗？换言之，洗脑。”
……怎么这么想打她？
“不也挺好的吗？听一听他们各自的后悔，总觉得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优娜！
“呃……确定不是反面教材上的警醒？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啊……类似的体悟？”
“你这也太毒了吧？”
“总比他们要轻些吧？”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挺开心啊？
置之不理吧！不然没完没了，叶悠对此可有着深刻的体会，他知晓一旦理了希儿，这才是正中对方意图。
所以，他无视希儿，去了蒂亚所在。
一番交谈，做最终的准备。
话说也不需要什么准备，此地荒山野岭，他们亦是百般疲惫，哪还能准备什么？
无非是养精蓄锐，但也谈不上，无非是交谈策略，但也没有答案，最终留下的，只是前进而已。
他们只能前进，也必须前进。
那便前行吧，迈向结束吧，他们能做的仅此而已。
【21】
早有人等待在前方。
路径的选择完全随机，他们凭着直觉决定方位，这导致了他们离开森林的路线歪歪扭扭，也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尽管如此，敌人仍等待在前方。
“这应该笑吗？”
他着实笑不出来。
“笑吧，除了笑以外，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了。”
眼见所见，是横向的队列，他们十米一人，排列向两侧，望之不尽。
到底是有多少人来此？
他懒得去数，不愿去想。
现在这状况，何须待怜至此，他们已然插翅难飞，到了绝路。
前方骚动，骑士竞相汇聚，彼此的距离缩小，两侧的防线开始向内收缩。
自他们出现开始，信号便已传达全军了吧，要不了多久，那三人便会过来了吧。
现在是唯一的机会，要突围的话只有现在。
突围？
他们还能突围？有那个力气吗？
纵使越过这防线又能怎样？
不能怎样。
“呵呵……”
他的笑声已完全没有了气力。
“不用担心。”
绕是在此时，蒂亚也依旧在安抚着小遥，不让她多想。
“古人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嗯，天有绝人之路呢。”
希儿还是那个模样……
“如此热烈的欢迎，我甚至感动。”
未来，不，魔女她不可能会担心这状况的吧？
她与希儿，全不是正常人，尽管其怪异的地方各有不同，但两者对于危险都不是很在意。
绝望又如何？
笑吧！
坦然处之，何惧之有！
此番景象早已在目，此段路途本是艰难，自一开始他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尽管如此他也没有逃避。
现在……
还害怕些什么呢？
“走吧！”
他迈步，则众人随他前进。
他拔剑，则众人随他准备。
一触即发，早已完备！
然……
未走几步。
便见漆黑之炎席地而来，断绝前路，以厚重火墙之姿，霸占人眼。
随之，一抹流光闪至，无视距离，不需时间，仿若自一开始便存在于那里。
叶汐叶月，她们亦到了。
“逃的可否尽兴？多少天来，你一直试图从我们手中逃脱，你明知那不可能，却依旧死不悔改……再问你一次，逃的可否尽兴？”
远处，紧邻黑炎，凯文右手持剑，横于身前，剑尖触及黑炎中，如此缓缓走来。
金发舞动，随行走而荡漾，纯白盔甲，随步伐而轻鸣。
与亚伦的气质迥异，如果说前者是如神魔，那他则像是帝皇……那般威严。
“远远不够。”
对方轻笑着，那张柔和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着如春风，似花开般的温存。
“那再逃便是，帝国这般广大，还容不下你的逃亡吗？”
他已至近前，凯文将剑锋自炎壁之上移开，随后那漆黑一线的墙壁倾刻消失。
“拦路已然除去，尽管走吧。”
“以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比如你此刻脸上的笑容，很欠打诶。”
“……莫非你以为自己没有说过吗？”
剑锋指来。
“多余的话也不说了，反正那对将死之人也没有意义，尽情留恋你所见的一切吧，这将是你最后的时光。”
……
“据说你到了北境？”
凯文分明已然杀意澎湃，却生生的被这声音又给拉了回来。
“……”
“还想再去一次吗？”
“……纵使那奇迹之力还能有第二次，但如今我方并未像当初那般联结一体，且人数足有三千，如若你能同时送走我们所有人，那便送好了。”
“办不到呢……但是，好歹我未把你送至深海，难道不感谢一下吗？”
“已经在感谢了不是？你旁边那人如此明显的动作，莫非以为我看不见么？”
“真大度啊，那再等等也可以咯？”
“我是无所谓，但现在可容不得你们挥霍时间啊，真正的死神就快要到了，要抓紧时间才对。”
“是啊，是呢……”
气氛陡然沉重，大气都似乎凝结。
“大魔法——”
未来与蒂亚彼此双手相握，共同出声。
“雪色盈天！”
基于此，世界被瞬息篡改，有了不同，随着日月隐去，飘雪骤来，一瞬而已，已让风雪充斥世界。
这是天气魔法，而且是相当高深的魔法，不是以魔力创造风雪，让之呼啸，而是用魔法干涉灵势，从而更改天气。此种做法既能持久，而且范围又足够广大，哪怕以未来与蒂亚所剩不多的魔力，也能让这方圆十里天变地异。
但……
天气魔法到底只是更改天气而已，其自身无法给他人带来任何伤害。
然……
这便足够，他们既无需打败谁，也打不败谁，此刻干涉视野的做法最为实际，可提升逃脱的概率。
狂风呼啸，暴雪漫天，人的视野受到最大的阻碍，任他到底有多好的视力，所能看清的也不过数米之内。
一切都来不及阻止，从两人发动魔法到白色覆盖一切，只不过在两三秒以内罢了。
哪怕是凯文，纵是双子，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自眼前消失，再不得见。
“遮挡视野？就那么想逃吗？”
凯文的低语混着风声，是除他以外谁也听不见。
不知对方在做些什么，不知对方会如何应对，总之现在不要去思考，而是去行动，所谓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一瞬而已，若不能抓住，一切都将结束。
“跑吧！”
叶悠的吼声也不知谁能听见，在说完之后，他只觉有人握住他的手，引他跑动。
是希儿，她的前方是未来，再前方是小遥？除此之外再看不清。
顺着她们的步伐，朝着不知哪里逃去。
顶着风雪，迎着森寒，世界的温度不断在降下，片刻间已至零度以下，他们来不及换什么着装，也没有闲暇想什么策略，总之是在这风雪中艰难跋涉，被迫承受着似刀般的寒风。
正因如此，他才在黑炎袭来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停！”
这自前而来的声音遏止了幻想，令叶悠自假想的温暖之中脱身，再度回归了冰冷的现实。
比之方才更加冰寒……
凯文的天使，焰的火焰不具有与之外表相符的温度，反而如冰般寒冷，切合它的性质。
不灭之焰，永冻之炎，它只是外表像是火焰，实则是一种概念，燃烧的概念。
在其下，莫说冰雪，空间也可燃烧，万物都能化作灰烬。
何况人体？
“不能碰它！”
当即的断喝，叶悠没有停止，反而快走几步，挡在了蒂亚的身前。
她是风雪中的引领者，也是最先与焰对面的人。
不远处，堪堪能视及的近处，凯文的天使屹立黑炎中，于空中沉浮。
是了，人无法视物的话，天使又当如何？
多说无益，总之凯文的天使拥有“意志”，能够单独攻伐，它的实力与凯文无益，是一个麻烦的对手。
无论怎样，它已经挡在了前路，只有这点是无法逃避的现状。
怎么办？
叶悠在问自己，问自己可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些什么。
与之战斗吧！
他只能想到这一直白的目的。
“于此明示心愿，透未来之力，换此刻之能，纵己身枯朽，纵前路断绝，也求此际，只求现在。”
握剑在手，竖立向天，随着他话语的出口，其上微光弥漫。
“现身吧！我之天使，听我心愿，赋我力量！”
世界刹那静止，风雪凝固，人亦停滞，在此状况中，唯有思维可以超脱。
“终于呼唤我了。”
柔和的女声在他的脑海中径直响起，至于它的主人，则现身于叶悠的想象。那是在一个空白的世界，不存在任何的事物，只有一天使在中心悬浮。
七寸小人，身着洁白纱裙，赤足，银发，有着苍白的肤色，以及赤金的眼瞳。
不同于使用言剑之术时唤出的分身，此刻现身的是叶悠天使的本体，她有着非人的美丽，与似人的灵动。
“祈求我的话，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任何代价。”
“上次吾剥夺了你的听力，然拜那魔女所赐，却是让之无用了。此次虽说想要你的味觉，但因你身体的缘故，也不知能否成功，这样吧，献上记忆吧，吾想要你与父母之间的温馨回忆。”
“无须再说，我同意。”
“……那便祈求吧！那便呼唤吧！颂唱吾之真名……嗯？”
话语中断，天使望向虚空一处。
“难道……”
时间再恢复流动，之前的停滞到底只是一瞬的思维，本不存在于世界，也不会对之有任何的干涉。
“古莉艾尔！”
恢复的瞬间，叶悠便呼唤了其天使的真名。
下一瞬……
所有的疲惫都被消去，所有的消耗都得到补充，之前所经历的战斗仿若虚无，叶悠于瞬间再现了他的巅峰状态。
这便是通过透支未来，将之换到现在的究极的言剑之术。
冲出！
主动迎向她！
“等……”
对于这状况始料未及的蒂亚，她的呼喊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叶悠便与焰开始了战斗。
“走！”
他迫切的声音回荡不休。
“哎呀！”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她们能做的，仅仅只有利用好这个状况，在叶悠阻拦焰的时候，寻机脱身。
继续前行，一行人略过焰与叶悠的战场。
此处黑炎涌动，澎湃不息，它以大地为根基，缠绕这许多地方，将叶悠限制在当中。
虽不知他到底是哪来的力量，但显然叶悠已是他们当中唯一还能战斗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力量。
“压制她！”
“我已经在做了！”
焰与凯文联合的话，能发挥出远超单独的力量，此时凯文被风雪所困，到来还需些时间，只这天使一人的话，完备的叶悠压之不难。
他寻一契机脱身，回归队伍，与众人加速逃离。
后方黑炎涌来，焰当然不会任之逃遁，可那黑炎到底是无根之物，脱离主人之后难以为继，在叶悠以剑意挥出的圣光下，顷刻溃散。
眼见对方离自己的主人越来越远，焰却难以积极的去追赶，之前在民谣之乡时，希儿手捉天使的举动实在给他们留下了骇然的映像，除非凯文至此，不然焰只能拖延。
幸亏她在担心这事，不然叶悠等人的逃脱哪会有这么顺利？不同于要在风雪中寻找他们的凯文，叶悠他们无须大海捞针的去寻什么，只需稍远离圣骑士所在的位置，从骑士们的防线脱离便是。
如此一来，哪怕是现在的绝境也有逃离的可能，十里的暴风雪下，足以给他们与凯文他们之间留下不短的距离。
快些！再快些！
争时间，争反应，拖延对他们完全不利，他们必须要在怜赶到之前脱离包围！
之后……
不去管什么之后，他们管不了什么之后，纵然理性在说他们绝无生还可能，但内心却不断地在渴望可能的希望。
要触及，必须触及！
……
雪散天明。
要说什么是绝望的话，现在便是了。
要说什么是恐惧的话，她就是了。
屹立于天，俯瞰大地，衣裙激荡，青丝狂舞。
她之登场击溃了风雪，压制了灵势，也断了前路。
希望？
逃离？
刹那的幻想而已，当不得真。
此刻唯有无力留存，深焊在心。
一步，再一步，她自天际迈步，如在下虚空之梯，每一步落下，便有冰晶凝结，托她身体。
那是空间的冻结，那是极致的概念，隶属于圣庭的御子，是下一位圣女的无上威能。
黑炎熄灭，它被压制到消失，纵然是不可熄灭之炎，在她之严寒下亦如同幼苗。
天堑之差！
在二十四位圣骑士当中，仅有一人的武力远超旁人，与其年岁不相符，具有放眼世界也可争雄之力。
神明雏子，外界之人是如此传唱她的，说她如那苍蓝公主一样，是此世最有希望再更写历法之人。
苍蓝历一万零三百七十三年……
如此浩瀚的世界，那般广大的世界……
他们的逃亡只局限在一国一域，纵是如此也可说前路渺茫，何论世界？
面对如此之人，反抗都已是奢望。
“哈哈……”
笑着，他抬起了剑，指向神明。
神明止步，略有诧异，更有迷惑。
“你真要与我战斗？”
“不然……”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动摇，面对怜的话，与她直视的话，有谁能够不害怕？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呈现在面容，怎可能一丝休怯也不存？
“我又能怎样？”
绝境之中，再无生机，于此时只有奋勇斗狠，才能彰显不屈了吧？
或许求饶？
嗯，怜一定会放过他。
但……
小遥绝对会死。
曾经亚伦如此说过他:
【遇他人，你宣告正义，告知其无奈。遇自己，你又摇尾乞怜，什么正义与正确全都不顾了。天下怎会有你如此自私又卑劣的人！？】
他之屠刀已对太多人挥下，什么哀嚎都已听遍，什么惨状也已见过，遵循己心，他走过的路途尸骸遍地。
重要的人？
无非又一具枯骨而已。
她与谁不相同？
然，她血的温度是那样炙热，她临死的表情是那样温柔……以及在之后，她不在之后，死亡所带来的残酷是那样令人痛不欲生。
只对自己才容许。
自己内心的丑陋更是让他……哭泣。
已成魔鬼之人早不在乎什么“他人”，仿若要弥补曾经的遗憾般，他开始对“个人”无比在意。
拯救不了什么众人，拯救一人便好。
只一人……
他坚信这一人的生命，有着让他放弃他人的价值。
所以……
他无法逃避。
……
“给你一个机会吧，触及我之衣衫的话，便让你们离去。”
或是自傲，或是自信，或是友人的慈悲，或是对在意之人的宽容。
无论哪种，都让他难以承受。
好意也会是伤害，作为背叛者的叶悠，他最希望见到的是友人的愤怒。
但……
至少不是此刻，至少不是此时。
怜的话语让他的内心诞生了些许的蠢动，他之意识将那慈悲认知成了机会。
哪怕对手身着“神衣”，与门相连，神力可说无尽，神能可说无垠。
但至少……他有了目标。
一定要触及她！
如此想着，他凝聚力量。
极致的严寒于他身周蔓延，此前的积雪飞快的压缩成冰面，并有簇簇凝晶生长，瞬息便成荆棘。
不用判断，她显然是在戒备，哪怕对手与她有着难以逾越的实力差距，依然不保留分毫。
动，一踏地面，跃向上天。
她不躲，不闪，不避，但却覆手向他，一握。
有菱晶自地生长，刺向虚空，它不止一处，但却全向着一处，彼此在天空汇聚，断他前路。
挥剑，劈砍，不寻求将之斩断，而是要借反力更改姿态与方向，以轻柔绕过菱晶的合围。
但，在那菱晶之上，亦有尖锐直刺而出，对他追赶，以及堵截，任他再怎样努力摆脱，也依旧有它紧追在后。
只刹那时间，此处便成了茂密树丛，它们纵横交错，如山横陈，是突兀出现在此的冰晶之山。
山中，他不断攀行，他不断穿越，哪怕艰难，也依旧在向着怜靠近。冰之荆棘固然给他带来了莫大阻力，但也赋予了他立足之地，不至于坠落下地。
危险与机会并存，正是在此绝境中，穿过的话才能得见光明。
菱晶的蔓延扩大，不再局限于追他，而是从不相干的地方也开始生长，它们不为近处，而是去探向遥远。所以，当叶悠再避过不少菱晶后，得以遇到了遮天蔽日的盛况，它们自遥远高处收缩，誓要将叶悠封困笼中。
透过那已然狭小的缺口，太阳的光辉洒落而下，在这冰与冰的交错中，闪耀迷眼。
怜她便在那尽头，不知怎的，纵使因背光而望不见，他也有那种感觉。
她便在那里，正在望他。
“画中景，心中剑，以画显心，以心绘画，我之剑贯联心画，是其桥梁，通天达地……”
以此一刺，上达苍天吧！
以此一愿，撼动神明吧！
“取名为——诛天一剑。”
自下而上，超越束缚，从那厚重的墙下脱离，再见浩瀚天下。
微风……
光芒……
景色……
人。
她就在前方，正一指点来。
伸手去，探向她，哪怕彼此之间存在着距离，亦仿佛只要伸出手，便可以触及。
临近，却停滞。
脱离牢笼后，他一直在向她靠近，亦在伸手欲触及她之衣衫，然彼此之间的距离在某一点后便再无法寸进，冰晶丛生，终追上了他，不为刺伤，只为限制，它们以绝好的角度略过他的身体，将他架在了这湛蓝天空。
她的一指，正好落在他的掌心。
“你输了。”
轻点，收回，她之冰寒若雪遇盛阳，刹那融了干净，让那流水冲刷了冷漠，只留一抹淡笑依在。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