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26日正午,市民大会在南城区的行政馆准时召开。

“安静!”

铛!铛!

“那么,耶兰城第五百四十一次市民大会现在开幕!”

“这次会议的议程包括两方面,第一,要求利兹姆家族对雾月23日夜晚发生的大规模宵禁给出解释,第二,北联代表皮埃罗特……”

“叫我小丑大人!”下面等待上台的矮子叫嚣道。

“北联代表小丑大人,代替反魔法势力的诸位,质问城内魔法使家族代表们,同23日夜晚发生的大爆炸,以及满城异象的原因!”

灰尘在光中飞舞。

坐在男人怀里的小女儿正用手去抓那些,灰尘本来是令人讨厌的东西,但清晨的光洒下来之后,飞舞在光中的它们就变得如同精灵一般迷人。

小女儿正笑着,台上突然铛铛敲起了板子,随后大吼安静,那个男人给女孩吓得一愣,她差点哭出来。

“爸爸!爸爸!”

“乖,乖,他只是在宣布事情,别哭。”

“上面……呜,上面那个可怕的人在说什么呀?”

“别怕,他只是在宣讲开会的事情。”

“我不想听开会。”

“我也不想,但爸爸是市民代表,你能陪陪爸爸吗?”男人用胡子去蹭女孩的脸,让她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他们说的话好难懂,他们在讨论什么?”

“他们在讨论魔法是不是害人的东西,你喜欢魔法吗?”

“我喜欢。”

“为什么?”

“因为很漂亮啊。”

“是吗。”

男人因为女儿的天真言语哑口无言,良久,露出一丝笑容。

——

“听好了,诸位,一百六十年了,哦!一百六十年!一百六十年前,‘尊敬’的怀特家族,代表其他四个魔法使家族,和北联签订了协定,保证他们不会让魔法干扰到正常人的生活,不会对魔法造成的危害置之不理,不会用魔法的力量胁迫平民。但现在呢?”

“你说的这些家族犯了哪一个?”

利兹姆家的一个青年在下面对台上发问。

“哪一个?我说你们全都犯了,不然我指出来干什么!”

“你说什么?!”

“诸位,诸位!光荣的怀特家族已经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家族的人,那些真正高贵的人去了哪里,如今留在耶兰的四大家族总是想将一切都藏在水底,不想让你们看清魔法的面貌。但我,小丑大人,以及我背后的北联,可是坚定地站在耶兰市民们的身后的!”

不顾下面带着怨气的目光,名为皮埃罗特的代表仍在台上大放厥词,

“你们不想说,不想让民众知道,民众没有力量也不敢质问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噗!但我今天代表整个北联,至少能有问一问的底气,利兹姆家家主,前几天的爆炸是怎么回事?你们完全违反到了协定的内容,干扰到了平民的生活!”

曼布培如一条优雅的毒蛇,从大厅的门边紧盯着在主讲台上大放厥词的小丑,他打定主意,如果这家伙对小姐他们出言不逊,立刻就给他一个教训。

——

奥茨莱斯家的房间里,高瘦的男人,以及修士埃斯托里齐两人一起等待着场内的消息。刺脸的男人刚从会场走出来,他身上哆嗦着,不知道是见这位长子的压力还是因为深秋的寒意。

就没有点新鲜事吗,妈的。

“里面简直就是养猪场,皮农殿下,一万只猪在叫唤!”他摇着头,建议眼前身份尊贵的主子不要进去会场接受那种轰炸。

“一万只猪在叫唤?”但却换来了轻笑一声,“那倒是挺值得去瞧一瞧。”

“殿下……”

“会议是用来表态的,即使会议里的讨论和争执没有意义,但会议的出现就表达了双方对这件事重视的态度,如果一次大事出现了之后,连个会议都没有,反而会让人怀疑各方的态度。”皮农·奥茨莱斯(Phinone·Orciris)仍坐在椅子上修着指甲,时不时吹一吹,伸直五指看一看,他和他父亲一样不喜欢在无关紧要的时候戴面具,表情沉静而专注,“就跟……匠人的拇指被锤子砸到之后喊痛一样,他并不是想让别人来帮忙,只是痛,所以喊。”

“殿下……”

皮农打断了刺脸男人的话:

“另外,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跟我过来吗?”

“在下不知。”

“我听说多根良死之前,和你走得很近。”

刺脸男人一窒,旁边的埃斯托里齐则一直没说话,把脸朝向一边。

“殿下……”

“放心,那家伙,我那自私自大的弟弟死了也是好事,所以我不会责怪你,但我需要你一五一十的和我说清楚那天晚上,以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好么。”

“好……好的。”刺脸面具的人低着头,汗如雨下,从两鬓流下。

“另外,家族核心仓库里有一副面具失窃了。”皮农接着说道,“父亲和我怀疑这也是多根良带出去了,为了他那天晚上的计划。”

“这!我确实不知道!殿下!”刺脸叫起来,这个罪名太大了,他完全没办法承受。

“我明白,我只是提醒你,那个面具是家族的至宝之一,从怀特攻打教会的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家族先代的遗产。你明白吗?”

“殿下,我……”

“我不是要你在我面前推卸责任,刺鹰。”皮农语气里带上了厌恶,“你在南区的情报点还剩几个?”

“不,不多了。”

“几个?”

“还有十一个联络的上,其他的都为了支持多根良少爷的行动被揪出来了。”

“家族安排你去南区布置情报网,你却用这些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花去喂一只鹅子的野心。”这位长子的语气突然冰冷起来,就像下雪前变得厚重的阴云一样,明明是正午,这个秋天对刺脸来说却更冷了,“你给我用心找。那个面具的特征我等会会让人交给你。找不到,你就安排后事吧。”

“是,是的……”

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落在了埃斯托里齐眼里,他连带着也感到了不好受,就好像在冬天看到旁边有冻死的人,自己被那股卑微和伤感浸染到。但皮农看向他时,语气却十分友善:

“让你等太长时间了,埃斯托里齐修士,我们去会场吧。”

——

“你是说,是那个名叫多根良的,奥茨莱斯家的男人挑起的这场骚乱是吗?”

讲台上,小丑危险地打量着曼布培,对方毫不畏惧地挺直腰杆回答他:

“是的,众所周知,他是奥茨莱斯家的一位私生子,而我和他打过交道。虽然奥茨莱斯和利兹姆家一样,都是饱受敬仰,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但那个男人是众所周知的渣滓。”

“我亲手杀了他。”曼布培说道,场下一片哗然。

荨麻在下面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这个学生的发言有点激进了,不论那晚的事实如何,这种发言至少要和小姐讨论一下才能说。

毕竟杀人虽然在魔法使暗面争斗中并不是罕见的事情,但这次与会的很多所谓市民代表都是被三方人拉出来凑数的,只是不得不来陪衬的带着所谓‘表决权’的肉票,他们有很多人是平民,不知道这层黑暗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曼布培上台去说这些,很可能也是小姐指示的。那晚的事情涉及到潘多拉小姐,涉及到大小姐自己的一个私人秘密,只能这样说才能最好的维护周全。

“你的意思是,那个多根良的行为才是威胁到城市里的根本。所以你杀了他,是为了全城人着想?”名为小丑的,北方反魔法联盟的与会代表看起来同样对于“杀人”这两个字态度非常冷淡。

“是的。”

“奥茨莱斯家对此有什么话要说?”

他盯向台下,奥茨莱斯家代表的方向。皮农坐在主位,仍在企图观察出他左手完美指甲的不足之处,右手放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而一脸病态的埃斯托里齐修士侍立在他身边,戴着一种名为“审问官”的惨白面具。

“我们没什么说的,利兹姆家这次做得很好。多根良本身对于耶兰城是个危害,我们家族里的人也讨厌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蠢到这种地步。”

“吼吼?原来如此,奥茨莱斯家的人这么冷血吗,虽说只是个私生子,但他可是您的兄弟啊,皮农·奥茨莱斯先生。”小丑毫不作弄地嘲弄道,他没想到对方做的如此之绝,和死人完全撇清关系。

在他看来,这两个家族在唱双簧,将所有责任推到死人身上,让他,高贵的北联的怒火无处释放。

“请不要讲那种货色称为我的兄弟,皮埃罗特先生,那会让我感觉受到了侮辱。”

“怎么说不也是你们家搞出来的种?”

“!”

皮农右手握住的木头副手猛地碎裂。他第一次抬起头来,用危险的目光看向台上的白面小丑。而对方则裂开嘴角也盯着他看。

“你这么说也是对的,确实是我们家族对后辈的管理不善。”

“那奥茨莱斯家是准备承担责任喽?”

“不,多根良虽然愚蠢,但,他这次的死亡也算是给了交代。他本来罪不至死,但现在死了,应该已经两清了。”

“你说他罪不至死?我现在一进城就能闻到那晚降下的蓝雨的臭味!魔力现在在这座城里流淌啊!它们本来该淌进臭水沟里的,现在却在一般市民们每天生活的街道上流淌!”小丑开始嘶吼,“你们说的不会影响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

台下的市民代表嗡嗡地开始低语起来,他们同样表现出了对那晚异象的害怕。

“我们会更加注意的管理后辈的。而关于那场雨,我觉得你还是问利兹姆家的代表比较好,皮埃罗特大人。那不是多根良那种程度的人能弄出的动静,或许,他应该只是无意撞破了利兹姆家的某个秘密。我说的没错吧?”

皮农将目光投向利兹姆家的席位那边,而坐在那里的荨麻领事只是安静坐着没有说话。

“利兹姆家怎么说?我警告你们,魔法使大人们!不要以为能把我的疑问,把市民们的疑问当球踢!这是最后一次了!那场雨是怎么回事?”

“你是要我用魔法的术语来回答这个问题吗?”荨麻揉揉太阳穴,显得非常疲惫。

“怎么都好!尽量简单!让我们能听懂!现在!”小丑盯着他吼道

“好吧,那场雨是过量的魔力产生的爆发,很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巨量魔力在同一时间汇聚在了一个点,由一个意识引导,结果那个意识太过弱小没办法控制越来越多的力量,导致发生了爆炸。魔力失去约束,一部分以原始的形态四处飞溅。总的来说,会稍微提高一下城内一些地方的魔力浓度,但并不会对市民生活有明显的伤害或其他坏的影响,就是这样。”

小丑瞪着他,却没有说话。

“那巨量的魔力是哪来的呢?是谁在引导呢?为了什么目的?”

仍在处理指甲的皮农代替台上的代表漫不经心地追问,荨麻却也耸耸肩,他的这个动作却是让他显得非常年轻,

“不知道,大概是多根良吧?我听说皮农殿下那边在追查某个被盗的强大宝物的下落,或许是他拿了也说不定。”

“好啊!好啊!”台上的小丑大人面目几乎狰狞到了极限,“真是妙招啊!利兹姆!奥茨莱斯!看来你们两家今天是打算将各位代表的时间都浪费在这无意义的过招里了!好厉害的手段啊,互相推诿责任!真是熟练到了极致的手段!”

铛!铛!

“那我就荣幸地告诉你们两位吧!这次北联派我过来,不止是赋予了我过来听你们在这里扯皮的权利,我现在,由于你们处理事件影响不利,推诿责任,将会以古老的协定的名义,在耶兰执行调查!”

“这件事如果没有交代一天,我就会留在耶兰陪伴诸位一天!当然,市民的大家我也会代为保护,如果这个过程中不如你们所谎称的那么平静,那么两个家族都会为谎言而承担北联的怒火!”

面具下的荨麻和没戴面具的皮农听到这里,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虽说是反魔法联盟的代表,但这个家伙也太猖狂了一点。

这个疯子在想什么?

“……”

荨麻招回曼布培,对他耳语,

“想办法上台缓和一下气氛,之前的发言太僵硬了,民众非常不安,这样下去局势对我们不利,代表们可能会同意那个蠢货进城常驻调查。”

……

曼布培突然走到了台上,他毫不畏惧地站在了仍在大发脾气、乱喷唾沫的矮个子北联代表旁边,

“咳咳,诸位!”

不顾皮埃罗特惊愕的目光,曼布培开始发言,他金色的包塔面具在三楼大厅里反着温暖的光。

“请先不要担心,利兹姆家对这次的事件不会缺乏解释的。诸位的大家也听到荨麻领事刚刚的话了,不会对大家的生活造成明显的损害,而后续的调查我们也会跟紧,”他咳嗽一声,若有所指的说,“当然,不是像某个外地佬一样,追责这个追责那个,而是积极的帮助大家,在已知的范围内尽可能消除事件的后续影响!”

“你说什么?追究责任当然是首要的!”小丑大叫道。

“确实,事件的责任固然在于魔法,但大家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件事呢?”曼布培没有看小丑,而是看着下面不安的市民代表们。

在这个矮子旁边不能使用魔法,最好连魔力都不能流出来,不然他的敌意还会上升。

“魔法最初为什么存在于耶兰这件事。”

“魔法最初之所以存在,只是存在而已。魔法是一种力量,被魔法使认识,使用,我们为这种力量付出了代价,同时也用他们谋求和平。”

“一百六十年前,我们面对北方教会的暴政,耶兰的魔法使们率先发起了起义,那场传奇的战役之后,才有了现在人人佩戴面具的壮丽景观,才有了耶兰的精神,魔法的精神,面具的精神。”

“我们相信面具文化本身也是有好有坏的,因为面具帮助了起义的人群,让他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隐藏身份,发起起义,表达想法,同时,面具之下也藏着犯罪者,通缉犯也在耶兰窜逃!但我们能因为缺点就放弃优点吗?”

“同样,魔法是有缺点,但我们不能否认,魔法对于现在的耶兰来说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魔法固然可能引起危害,但它必然是有好处的。我们维持治安,我们防止暴政,我们是这座城市强大的根源,我们是耶兰对外独立的勇气!”

“你们魔法使就是暴政本身!”小丑大声指责。

“如果今后再发生魔法有关的灾害时,大家千万不要害怕,因为有我们在。皮埃罗特先生!”他突然一下盯住了之前放任不管的疯狗一样的北联代表,“你难道认为,这个世界,这座城市,没有了魔法使,魔法本身就会消失不见吗?”

没有魔法使,魔法就会消失不见吗?

这是个好问题,台下的平民代表虽然不见得能理解魔法的具体含义,他们有一些甚至连耶兰形成如今魔法使势力的历史原由都不清楚,但这不妨碍他们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一种力量本身的存在,和是否存在懂得使用它的人没有关系。

“没有魔法使,魔法本身也不会消失!”曼布培盯着被他看愣住的粉面小丑,他的语气带上了鄙夷,“更不要说魔法使本身不可能灭绝,而对魔法使进行有效管理的家族,也只会是城市的梁柱,而不是什么人想象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小丑不说话了。荨麻和皮农在台下,一个鼓掌,一个挑眉。

“但危害确实发生于你们之间!”

“那是自然,但难道因为治安兵和罪犯绑在一起,就把他们认定为一类人?”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同流合污,在图谋肮脏的勾当!”

台下突然有小孩的哭声传来:

“爸爸!我不想听他们吵架!我想回家!——”

“抱歉……”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商人打扮的胡子拉碴的大叔代表站起来跟各位道了个歉,“抱歉,我女儿……她有点喜欢哭。”

“我们有点儿害怕,但老实说,或许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一位打扮贵丽的女士举手站起来,“这已经过去两天了,但我们的生活也没出现什么不适。这件事交给几个家族的大人们操办就可以了吧?”

“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同意。”“利兹姆家还是很有信誉的家族。”“那个奥茨莱斯的男人刚刚态度不像是传说的那样……”“嘘——”

……

这是个好机会,舆论在朝自己这边倒,皮农和荨麻在这时都感觉到这次无聊会议的胜利在朝自己走来。

是的,就是这样,总之外地佬不来捣乱,耶兰的事情耶兰内部解决,那就一切都好说。

“让小子把话题岔开,随便说点什么其他东西也好,分散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荨麻对着传信的人说道,那人跑上台去跟曼布培耳语。

曼布培有些疑惑地看着台下荨麻的方向,他的这位老师对他点点头。

岔开话题……

有什么话题?

……

“……”

哪有这样的话题,现在大家还在讨论魔法的事情,曼布培想不到为什么要说其他的东西。

“如果不说点其他的东西的话,今天的这场大讨论或许会在市民心里埋下种子,让他们中一部分人思考起‘魔法是好是坏’这个问题。说点别的,什么都好。”

这句话再被传到曼布培耳朵里,他终于懂老师的意思了。

其他的话题……

其他话题,说点什么呢?

台下还在嗡嗡的,看到魔法使家族代表和那个不知所谓,但地位似乎很高的北联代表发完言后,他们中不乏能说会道的人,纷纷在表达自己的看法,他们形成一个个小圈子,各抒己见,如同湖泊中涌现的波浪。

“说点什么?”

曼布培拼命的转动脑筋,这时,突然会场里一个胖子商人代表呼呼大睡的样子进入他的视线中,他突然想到了某个人的事情。

商人?

他猛地想起某个青年的事情。

“诸位!其实,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次市民大会,实属难得!”

代议长和小丑代表盯着突然喊话的他看,曼布培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我注意到今天与会的各位,有很多都是南城区的熟面孔。”曼布培用手抚胸,声音带上一些感染力很强的笑意,“我这里正好有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想跟诸位分享一下。”

什么鬼?新闻?

“诸位里可能有人记得发生于两年前的一场南城区的谋杀案,‘叛逆天平’商会的皮斯特先生被人谋杀在南城一家旅店的废墟里。”他缓缓说道。

谋杀案?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在场的一些人想起了这个老案子,他们疑惑着,虽然确实还记得,但不知道曼布培家的小子突然提起这个是想干什么。

“其实,那位皮斯特先生的继任者,于前些天已经到达耶兰了。叛逆天平在耶兰的分会,那个曾经宣称‘贩卖希望’的商会,现在已经重新开张了!”

“……”

“那个新会长我已经见过面了,他是一位有趣的年轻人,而且他宣称会继承皮斯特先生曾经的生意。”他左右踱着,侃侃而谈,“大家里面我想曾经不乏那位皮斯特先生的客户吧,在耶兰我想大家都知道,由于某些势力的原因,”他看向小丑,“由于某些势力的原因,想搞到外部,尤其是南方的货物,非常困难。”

“如果有人还有想要买,但是本地很难买到的东西,不妨去他那里看一看,也可以通过我来联系他,他的名字叫格兰·斯佩。”

见鬼,他在发什么疯?小丑想到。

“那个皮斯特先生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一个人把帽子拿在手里站起来,“我曾经在他那里买到过黄玉啊,那现在已经成为我最宝贵的收藏之一了!”

“你也是吗?我和我夫人订婚的戒指是从他那里买的,南方的银匠手艺着实巧妙。”

“我家胖子的零食不是他卖的?”

“我买到过东部的山地马,就是他!了不得的人!”

“他说南边的图书馆比北方大很多,我当时现在还不信,让他帮我带塞尔普写的《通识全录》第一版,结果他明明答应我,然后就那么死了,唉……”

讨论突然更加风起云涌。

出乎曼布培的预料,他一时想到的这个话题,回应者比他想象的还多很多。

看来那个小商会的魅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啊。

他看着突然嘈杂起来,注意力被转移了一部分的人群,知道老师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礼啊,格兰先生。

他在面具之下,轻轻弯起了嘴角。

一定要帮我找到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