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您联系到了一些新客户,祝您早日康复——斯莱德·曼布培。”

这封不明不白的信被送到了格兰的病床前时,他刚刚在菲洛的帮助下,完成今天的复健练习。

腹部伤口才三天已经可以拆线了,这是比常人快两天的记录,但孔赫已经对他那怪物般的恢复能力见怪不怪了。

“你可能是天生长肉快吧。”

“怎么会。”

“区区三天就能从那种伤势里恢复过来,老实说,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感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什么?”

格兰正在扭着腰看自己的恢复情况,因而没怎么听清。

“没什么。”

孔赫擦干净用具,安静地垂下了头发:“今早你的那个伙伴又来找你了,他现在在楼下的大厅里。”

“瑟利斯塔吗?”

“嗯。他好像有点不愿意上来,估计是被人拦住了吧,可能希望你下去见他。”

“好,我知道了。”

“另外,”医生盯着他,“你的伤虽然暂时稳定,但最近再也不要卷进类似前几天那样的事情里了。”

“……即使是我也并不会自愿被卷进去的,医生。”格兰一脸无辜地摊出左手,见孔赫仍然用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才改了口:

“那个,好吧,我会尽量注意一下,不会再动伤口。”

青年将帽子戴好,看向旁边一直在等他的红发少女,

“那个,菲洛。我今天就准备出院了,虽然是不长的一段时间,但我还是承蒙你照顾了。”

她身体比格兰恢复的更快,现在已经站直了在病房靠门等候。

“你准备回那个商会吗?”

“嗯,还有一堆旧账没有处理完,连带着我也有点在意曼布培先生给我介绍的那个客户的事情。”格兰站直身体,露出一个显示自己精神气的笑容,“你会跟我一起来吗?”

“嗯。”

少女点点头,孔赫则在一边用惊异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两人,尤其是看着菲洛那边,

“……你们已经这么要好了吗?”

“不是,孔赫先生你误会了。”“只是还他的人情而已。”两人同时答道,而后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唔。原来如此,不过菲洛小姐也一样,近期不要被卷进事件里了。”

“……”少女对于医生那不咸不淡的关心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格兰在旁边想着,医生叫“菲洛小姐”就可以吗原来。

“记得下个月初之前回来一趟,你们两个的伤口还需要检查。”“好的。”

——

“太好了,格兰先生,终于能见到您了!”

坐在楼下大厅里长椅上等候的瑟利斯塔一看到格兰从楼上下来,他就伸出双手用激动的语气迎接他,但看到跟在格兰旁边的菲洛时,又一下子定在那里。

“瑟利斯塔!老实说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放假之后把我给忘了。”接近五天不见,格兰对久别的副手开了个小玩笑,结果却不想换来对方认真的回复:

“额,您不知道,前几天我其实来过,那个时候您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位魔法使,她不让我进来探望您,我就不得不回去了。今天才见着您!”

“是这样吗?”

为什么会有魔法使拦住瑟利斯塔,是因为菲洛和自己在一个病房里吗?

格兰有些意外,他又看到瑟利斯塔在望着菲洛那边,他的笑脸面具在少女光亮的银色细剑面具映照下有些卑微。

“啊,还没给你介绍吧,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一次的,额,菲洛小……姐。”

提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格兰又感觉到了菲洛的目光如芒在背,但他没办法,在瑟利斯塔面前他很难做到直呼其名,那样显得太亲密了一点。

“……您好。”瑟利斯塔很小心地打了个招呼,他已经认出来这位女性就是之前和格兰在第一晚遇见的那位。

菲洛也想起来,这是第一晚就跟着格兰被她和艾尔塔慕丝的战斗卷入的金发青年,想起他在那种情况下求自己救下格兰的事情,点了点头示意。

这个人应该是格兰的助手那样的存在吧。

“……对了,您的伤怎么样了?”

“你看我现在已经可以这样下来见你,就表示我可以出院活动了。”

“真的吗?说起来,我给您的眼罩好像不见了呢。”

“啊啊,抱歉!那是难得你送我的礼物,但我那天晚上弄丢了。”

看到格兰虽然和魔法使出现,但待人接物的反应还是没和前几天差多少,和之前对方骨折那次一样,安心感进入了瑟利斯塔的内心,让他的声音带上笑意。

“……没关系,那个本来就是您来之前临时准备的替代品,这之后再带您去买一副新面具就好了。”

他还是有些在意地向菲洛那边张望了一下,待到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的时候又立刻转回了格兰这边,

“其实我这次来还想告诉您一件事,有人到我们商会去下订单了,他说他想见见您。”

“我已经知道了。”

“诶?您知道?”

“嗯。那个客户应该是曼布培先生介绍的,他还送了信到医院给我,总之我们边走边说吧。”

——

塞米·维欧蕾特(Sami·Violet)在分会的大厅里左右踱步,他显得焦急与紧张。

当看到格兰和菲洛等人进来时,他一下子伸长脖子向这边定定地张望,搓着手一副想过来打招呼却又不敢的样子,那种藏在大衣里的抑郁和焦虑几乎传递到格兰的身上。

格兰用左手和对方握手。

“您好,是塞米先生对吧?听说您想要对我们商会下订单?”

“是的,是的。鄙人……额,是在前天市民大会上,听到利兹姆家尊敬的曼布培先生说过你们商会的事情……额。”

市民大会,原来如此。是什么会议上曼布培把分会介绍出去了吧,这下还真是有些头疼。

“是的,您不要紧张,坐下慢慢说。”

他对这位上门的客人做出请的手势,严格来说,这还是他们商会第一位正儿八经的客户呢。他了解到对方是曼布培介绍过来的之后,就有些好奇对方会有怎样的订单。

不会接“星星”的订单之后,来个要“月亮”或者“太阳”的吧?

塞米将黑色帽子拿下来,他看向一边菲洛的眼神有些瑟缩。他不明白格兰为什么身边会跟着这位大人——耶兰魔法使中的传说,保护平民的“红色小姐”(The Red Lady),只能愣愣地不敢大喘气,以更加恭敬的语气交谈。

与此同时,格兰这边则在观察他的面具,笑脸上面还有两个小小尖尖的角,鬼魂面(Volto)额头上纹着恶魔的肖像,如此个性的面具与他言语间给人的老实巴交的气质形成了强烈反差。

塞米的喉结上下吞咽,

“我听说,您这里能够接受一些通常买不到的订单。”

“是的,是的。我们商会专门尝试为客户弄到那些难弄到的货物。”事实上这个经营理念他还是第一次说给客户听呢,“您想要什么?南方的货物?还是其他什么奇珍吗?”

菲洛饶有兴趣地坐在一边听着格兰与客户的对话,从听说他是商人的那天晚上起,对于他做生意的样子就一直抱有好奇。

“我想要的东西也不能算难弄到……事实上,额,我知道它现在在哪里,但是我拿不到……或者说,也买不到它,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的忙。”

他似乎用了一些时间来鼓起勇气:

“我,我可以出1000弗洛,希望你们帮我收购一座人物雕像!”

“人物……雕像?”

“是的。”将自己的委托说出之后,这个叫塞米的男人虚脱似地松了一口气,“唔,事实上,那是在茉莉里寇广场上的一个公共雕像,是用玻璃雕刻的……一位很漂亮的夫人。”

“公共雕像?”

格兰和菲洛,以及瑟利斯塔一众都眨了眨眼,用这个动作来表示自己的不解。

“对。”

男人将自己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打理得平顺向后梳理的金发就好像磨光的金箔一样傻傻地反光,

“抱歉,之前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是一名吹小号的艺术家,名叫塞米·维欧蕾特,在耶兰爱乐乐团(YPO)工作。”

“YOP……”格兰对于这些名字不太清楚,不过他看出了对方的紧张,“您太紧张了,塞米先生,慢慢说吧。”

在塞米的介绍之下,格兰,菲洛,瑟利斯塔以及干完活之后凑过来偷听的矮人三兄弟都大致对他的身份有了个了解——耶兰南城区常见的艺术创作者之一,艺术家庭出身,一名小号(Trumpet)演奏手。

格兰本人甚至分不清乐器中小号到底具体是什么样子,他脑子里对这些没有清晰的概念,倒是瑟利斯塔立刻就理解了的样子:

“那可真了不起。喜欢音乐的没有坏人,格兰先生,我们帮帮他吧!”

瑟利斯塔难得不太冷静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这让格兰大感意外。

自我介绍完的塞米开始讲出自己的问题:“那个雕塑我了解过,是伍德大街的马利先生的作品,他是一位很有名的玻璃匠人与雕塑家。我……唔,我曾经尝试过去他家里找他收购那座雕像,但他最初以那座雕像是市政公共设施拒绝了我。然后我又去到了行政馆那边,找到负责永乐厅连带茉莉里寇广场管理的利兹姆家负责人,跟他说明了自己的希望之后……很艰难地获得了他的交易许可。但当我拿着批准的证明去到马利老人家的时候,”

他咽了口口水,

“那位老人还是不同意把雕像卖给我。他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那个雕塑卖给其他人,只能是放在那个广场上。”

“那个雕像对于我来说有一些特别的意义在里面,因此我希望能购买她。”他眼中带着期盼和一些执念的火焰,在那一瞬间坚定地看着格兰,“希望您的商会能帮帮我。”

“为什么要买一座广场上的雕像呢?那些不是‘公共财产’吗?”三兄弟在一旁晃着脑袋扒着窗户看,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老大疑惑地提了问。

“……”大厅里的众人都被神出鬼没的三兄弟吓了一跳,而菲洛却在那里认真思考着对方的问题——以她在行政馆工作的角度来看。

“这件事情,本身塞米先生不占理。那个雕塑是马利老人的,所以怎么处置是对方说了算,无论是捐献给城市还是怎么样,塞米先生本身没有强制对方卖给他的权利。”

“对的,对的。”塞米也点头,他清楚自己在这种事情上不占理,同时这位有名的红发魔法使小姐愿意发言评论让他受宠若惊,“所以我希望能够,怎么说,依靠商人的力量什么的。比如商人肯定比我擅长谈条件之类的。我希望您能够在价格允许的范围内,帮我收购那个雕像!我的预算一共是5000弗洛,当然另外的1000弗洛是已经订好的报酬,只要您谈好,那它就是您的了。”

1000弗洛,好家伙,旁边的天狗三兄弟眼睛亮了起来。格兰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上好的蜜腊肠3弗洛一挂,够他们三兄弟吃一天半,加上个百也就是三百挂,这笔生意谈下来,

哧溜,哧溜溜~

但格兰却感到有些困惑,5000弗洛再加1000,6000弗洛,这不是小数目,他不知道是不是演奏艺人都是这么有钱,还是说这个叫塞米的男人拿出的是自己的大半家当。

在他看来,这的确是属于收购范畴的任务,但购买广场上的雕像……

恕他直言,他还没见过比这更怪的订单。

“您要买那座雕像干什么呢?”他谨慎的选择着措辞。

“不瞒您说,其实……我觉得我爱上那个雕像了。”

“爱上?”

“是的,”塞米点头道,“我说的是男女意义上的那种爱(Love)。”

“““什么?!”””听他讲述要求的格兰一众都愣在原地。

“那个,我会说明的。”塞米大胆地举起手来,他像是已经料到会有这种反应了,“请听我说完吧。”

——

塞米·维欧蕾特是一个相当有天赋的小号手,他并不是耶兰本地人,而是曾经外地来到耶兰旅行演出的,某个歌剧团中极为普通的一位演奏人员。

他第一次来到耶兰的时候是一年冬天,那时候歌剧团的车队由于冬日大雪引发的路况不便而延迟了出发日期,那个时候耶兰本地的YPO代表来到他们乐团挖人。他们歌剧团并没有人愿意去。

但当时的他性格软弱,且由于才华,以及他一直唯唯诺诺的样子,被团里某位前辈的排挤,所以就有了后来一幕:

“塞米的话,说不定愿意留下来。”“就让他留下来吧。这种地方级别的乐团或许才更适合他!”“带着他旅行是个麻烦。”

几个他们乐团内部的,那位排斥他的前辈的拥护者聚在一起,他们商量着怎么把塞米丢下来。

“……”

当时YPO的运行处于难得的低谷,他们团内的人急需新血液加入,尤其缺小号,几乎到了什么人都好的程度了,所以一下就相中了塞米。然而他本人本来没有留在耶兰的意思。

冬天的大雪天,那些排挤他的“同伴”突然一下都挤到他的房间里来,他们嘘寒问暖,最后离开的时候都问他能不能借走一些他房间里的木柴。结果几个人一起,你一捧我一捧的,直到最后一捧木柴也被他们中的大块头抱走了。

“那个……我……”看到他们抱走的是最后一捧木柴,塞米当时懦弱地抿着嘴唇,想要说他们几句,说自己不想借。

“嗯?怎么了?”“能借给我们吧?”“你自己再去找旅店房管要一些就可以吧?”

他一下子就害怕地瑟缩起来,不敢说什么,只能沉默地任由他们拿走房间里所有的木柴。

恶人组离开了他的房间后,他房间的壁炉很快就熄灭了,而之后的几天每当他去找旅店拿木头的时候,他都没办法拿到。他知道是那些人在故意整自己。

耶兰的冬天是北方深冬,他的旅店窗户正对着北风,半个月都不敢开窗。房间里没有火,他也不敢继续和别人说,不出意外地,他感冒了。

当歌舞团终于得到了启程命令之后,他发了烧在床上瑟缩着,几乎胡言乱语。他背后的“好伙伴”们,则将他的袖章塞到了本地YPO投资者的手里。

他一病就是一旬,几乎冻得下不了床,直到那位耶兰本地的投资者来看他的新小号手是怎样的人时,才在他虚弱的微笑中大惊失色,“老天啊,你的壁炉为什么不烧起来?!”

乐团的人后来才告诉这位可怜的塞米先生,他已经被自己的伙伴像是丢下马车的一袋子马铃薯一样丢在耶兰,并且入住的手续已经由本地乐团办好了之后,他心里咯噔一声。这份突兀的冲击在后续的一系列,包括个人展示,录取和席位确定等过程里一直慢慢发酵,让他做什么事都浑身发抖,晕晕乎乎不利索。直到他的才华在感冒接近痊愈后展现出来一些,当地的新伙伴们才对他稍稍改观。

他就这样孤身一人,由于自己的懦弱和同伴的排挤,被留在了北方白雪无垠的城市里。

——

“这真是……我感到愤怒,格兰先生您呢?!”“我也差不多,但听塞米先生继续说下去吧。”

瑟利斯塔表现得非常激动:“居然对一位有才华的演奏者这么粗鲁,塞米先生你离开那个乐团或许是好事!……我,抱歉,我不是在说您过去乐团的坏话。”他突然想到或许塞米还对以前的乐团有留恋,那毕竟是他过去的家一样的地方,自己可能不该这么说话。

“没事,瑟利斯塔先生,您没有恶意我明白的。谢谢您。”塞米轻声地安抚瑟利斯塔,他很感激这群人的体贴。

“所以这和那个雕像有什么关系呢?”三兄弟在窗外发问,他们急吼吼的嗓门仍然很大,引得塞米看过来。

“我会说的。”

——

塞米记得,那是月暮7年的夏天,他拿着家里人的回信坐在茉莉里寇广场上,他那个小号家的父亲质问他为什么在乐团联系不上他,是不是他和乐团的伙伴闹了矛盾,现在回头去找他们道歉加入还是可以的。

但他却在回信中撒谎,说是因为自己喜欢耶兰这座城市而选择自己留下来,他已经在这里找到了新的工作,不需要家里担心。

他家里一打听到他现在在新的地方乐团工作,也就像是获得了一个勉强能接受的答案,父亲回了他一张信,里面只有“哦,你辛苦了”。

“就像以前,圣保伦诗人音乐学院的老师将成绩单拿给我父亲时一样。他的回信让我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他低头回忆着,回忆走得非常、非常远,“当老师给他的成绩是A的时候……他先是眉头皱起一些,然后一下笑开来,老实说那是我最喜欢的情况。但当我的成绩是B或者更糟的时候,比如以前玛尔龙儿童音乐节……啊,您不知道也不用管的,就是我家乡一个选拔小孩演奏者的节日。那时候我落选了……”

他喉咙动了动,

“他的眼神就会非常严厉,那严厉首先是通过他的目光叠在纸上,他会在纸上那个大大的‘B’,或者别的什么上看上大半天,就好像……就好像在反思自己到底弄错了什么一样。”

“然后他就会盯着我看,好像是在打量一个运行出错的机器,或者是堵塞的炉子,或者起皱的衣服什么的。”他伸出手合在一起胡乱比划这些东西,又放在他膝盖上。引得众人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目光,他突然醒来:

“抱歉,说太长了吧,可能我让你们烦了!”

“没事的先生,您继续说。”格兰鼓励道,而分会里其他人也维持着同样的想法。

塞米受到鼓励,即使戴着面具也能看出来他非常感激,“总,总之,那个时候我确实遇到了自己人生的低谷。我在新乐团过的也算可以,YPO的人也都很上进,但怎么说……没有家的感觉,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每个人都非常客气,但客气不到心底去。”

“当时已经是夏天,但我的脑子可能还是被冻着,我有时候……有时候会一个人去散步,但老实说耶兰太大了。”

“我开始习惯戴面具,然后就坐在广场那里,偶尔天气合适的话就带上小号。我有时候也会反思自己,为什么是自己被丢下来,而不是别人?当时我觉得理由可能是我演奏的不够好,所以害怕同样的事情发生,比如被从耶兰的乐团踢出去,又去到别的某个村子,或者山洞什么的……露宿街头之类的。我很害怕这些事情,所以也拼命的训练。”

“……我吹到后面流鼻血了,最开始还没当回事,我只觉得是天气太热,后来去医生那里,他说我以后面部不能再用力,不然,鼻子会崩开。我跟他说我要吹奏,没办法。医生说那你就只能吃药控制了。”

“我们乐团那时候是旬八赶上午场,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三场,有时候是排练,有时候是演出。演出和排练混在一起,有时候排练台下有人,演出反而台下没人,这很奇怪,但我了解到这就是耶兰的特色,和面具差不多奇怪,也就不再管了,让自己去适应它。”

“我有一次夏季排练没赶上,我去医院拿药,让同一个组的人给排练请个假,结果回头来他们突然告诉我那是一场演出!我错过了整场演出!”

即使应该是过去了很长时间的事,说到这里的塞米明显还有些后怕。

“我不知道当时那位乐团的理事是怎么看我的,总之我又搞砸了,当时听说小号声音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不够响亮,指挥很不开心。我觉得在刁难我,但我确实也做错了。”

“我那晚一个人去广场上坐着,然后遇到了她。”

“你知道吗,我本来那时没有注意到她。她只是在那里站着,但我想到了南德让的那句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对我微笑’,就想到这之后可能都没有人再对我微笑。”

“结果一抬头,她就在冲我笑。”

他讲到这里时,温暖湿润的光芒环绕着他,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害羞和喜悦。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一厢情愿也好,我肯定一辈子离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