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大人,下面的两匹也已经镇压了!”

“很好。”

斯塔娜看着被拖到她面前的两个怪物,发现它们身上还穿着什么,她用脚踢开让怪物仰面朝上,仔细确认,发现是些藤蔓制作的甲。

藤甲。

居然还有人在武装这些怪物。

这些产自南方的藤蔓伴树而生,脱水之后异常坚韧,而且穿在身上时可以用枝条拉伸控制被攻击时的受力,甚至还有一定的伸缩性用来适合穿戴者的体型变化,来到北方后由于这里的阴冷天气,防护力更是上一层楼。

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千藤护心。

曾经是南部德索斯帝国北伐亡灵时期的流行装备。

“这些甲胄最初给我们的人造成了相当多的麻烦,因为没办法透过它击伤宿主,也就没办法削弱面具的力量来去除那种沉默,演奏也就没办法对它们产生影响。”

斯塔娜摇摇头,她这个负责汇报的手下不知道的是,这种甲胄还有良好的厌魔性,事实上它的制作材料——那种南方旋纹树的伴生藤蔓在碾碎了之后甚至能当作治疗魔法伤害的药使用,本来这套甲胄设计之初是为了抵抗亡灵的侵袭,但鲜有人知道,它对于耶兰的魔法使们也有很强的克制作用。

一般人不会想到用这种战争遗物来对付魔法使的,事实上,它非常有效。

“伤亡呢?”斯塔娜语气不太满意,在她看来今夜的局势因为这件小小的甲胄而变得过于复杂了。北方反魔法联盟的人违背约定进入耶兰了?还是别的家伙在趟浑水?

“没有,星火大人,没有出现伤亡!它们的动作灵活但是不懂配合,应该没有多少智慧,大家只是被拖住了一会,我们瞄准头部,虽然难但最后还是结果了它们。”

只是被拖延了时间吗。

斯塔娜盯着地上的怪物看,它们的身形正在慢慢变得瘦小,不多时大概面具里的魔力就会蛰伏起来,那时这些昏过去的人身上伤口就会被最后修复一次,然后变回人形。而那个显得过于庞大的甲胄也会如同笼子一样罩在这些昏迷的身体上。

这些装备到底是哪来的?能不能根据这些给怪物的东西,以及宿主的身份来推测出这次袭击的策划者呢?又或者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误导家族的判断?

“报告!马福亚大街方向有红色信号!”

斯塔娜一下子定睛看向那个方向,尖锐的破空声伴随象征发生紧急情况的红色信号出现在南城区的另一边。

那边有人受伤。

她沉默了。

她明白,自己在密谋的方面不是家族中最优秀的,甚至连中等都算不上,所以为了不继续耽误行动时间,只是将情报记在脑子里,立刻下达了新命令。

之后就交给小姐来判断吧,她心想。

“留三个需要恢复的人在这里待机,剩下的两人一组行动!根据沉默范围和破坏痕迹排查剩余的袭击者。它们习惯在屋顶等高处活动,注意安全,尽快消灭!”

“明白!”众魔法使回应道,并开始自发分组。

“艾文,你跟我来!”斯塔娜对身边的人喊了一声,就朝着发出信号的方向冲出去。

“是的,领事大人!”

名叫艾文的年轻男孩对这位仰慕的领事大人鞠了一躬,他两手都收在长长的袖子里,带着些漂浮的动作跟了上去,速度竟是一点也不慢。

——

“成功了吗?!”

山岗上,看着眼前萤火和森林的梦境逐渐溶解,耳边的长笛声也失去了搅动他心神的魔力,那个叫曼布培的人妖构建的这场大梦逐渐破碎,只穿着衬衫和套裤的多根良拿着剑慢慢朝远方那逐渐清晰的现实世界走去。

“我,我出来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我出来了!”

“蠢货,事情还没结束!”

“谢谢你!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我……”

他对着脸上面具里,这个姓甚名谁都不清楚的人格语无伦次地道着谢,刚刚那个诡异的战斗真的把他这个浪荡子给吓坏了。

“事情还没结束蠢货!”面具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快逃,等那个男人恢复过来了他还能再给你吹上一个小曲,到那时候我都帮不了你!”

“这……”

他看到现实的景色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样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和曼布培还在矮丘上的草地里对峙,那个人妖明显很不好受,平时那副高雅的姿态被放下,一手捂着喉咙另一手紧紧捏着长笛,看起来狼狈不堪,他手里的笛子上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纹,自己则在那里呼哧呼哧像个破风箱一样喘着气。

“……”多根良拿着剑,看到他这幅样子,突然改变了想法,心情从劫后余生的庆幸变成了即将手刃仇人的凶狠。

“别过去蠢货!他在用假象骗你,他身上还有魔力。”面具继续提醒道,它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大骂道。

“什么?”

“你现在可以绕过他,去做你本来该做的事情。你杀不了他,太危险了,你太弱了!”

听到面具这么说,多根良看向旁边地上躺着的帮手——他带来的那匹名为狼神斯库尔的怪物,此刻浑身浓缩干瘪了似的倒在草甸上,脸上的金属狼面黯淡无光。

它死了。

他感到心疼,为了培养这么个大怪物他偷偷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就这么没了,被自己戴着出来的这个奇特面具当成补品吃了。但他还是飞快下决定,听从面具的指挥准备绕开无法行动的曼布培,继续接近那个墓地。

只要到那里,他就能找到利兹姆乃至那个家族的秘密。

就能为家族证明自己。

我不是私生子。

我只是,出生有些波折。

我也是奥茨莱斯家的儿子。

……

……不,我的确是私生子。

但我是有价值的私生子!

“快!跑起来小子!”

他小心地围着喘气的曼布培绕圈,对方金色的包塔面具上不知什么时候淌下血来,也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却像是大口喘息没办法说话,两个人就像森林里偶遇、斗争、负伤又对峙的虎豹豺狼。

“你妄想从这里通过!”

曼布培声音不再阴柔动听,而是沙哑尖利的可怕,如同用指甲抓自己脸狂叫的妇人那般,他也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但他的魔力被之前那股不明的力量击溃,如今难以恢复。

他知道对方看破了他的重伤伪装,只能正面留对方下来了!于是伸出右手召唤出漫天的苹果大的萤火向着奥茨莱斯家的男人坠去!

终于进入了实际魔法战斗的阶段,多根良反而感到惊喜,因为他明白这意味着对方的确没办法再演奏了。

他是谁?他是奥茨莱斯家的儿子,生来就不惧堂堂正正的战斗。但此刻面具里的人说得对,和对方纠缠没多少好处。

“下次再来杀你!人妖!”

他像是凯旋者一般,捂着肩头的伤口哈哈大笑着,在曼布培的怒视下躲开坠落、爆炸的金色萤火,一路逃开向着更高处的墓地山岗而去了。

他身后一路,萤火不断的爆炸,在夜晚的山上发出尖锐的鸣响。跟随,却终究跟丢了他。

“潘多拉小姐……咳咳……”

抱歉。曼布培捂着伤口狼狈地低下头来,这么想着,自己居然没能保护好那位美丽的女士,这简直就是耻辱。他内心被悔恨填满,捂着嘴跪坐在草地上咳嗽。

他想站起来,却一时动弹不得。

——

另一边,之前与私生子和狼神分开行动的那个戴藤蔓面具的奇怪南方人,此时正从山岗的北边绕着走,准备穿过这里的森林偷偷上山。

他像是知道走矮丘那边会遇到战斗似的,最开始就决定从这片没有道路的森林里一路爬到上面的墓地去,至于他的目的则没有人知道,甚至与他同行的那个私生子少爷也不知道。

他非常沉默,非常谨慎,非常小心地,没有散发出太多魔力的气息,没有留下脚印,也没有发出声音。整个夜晚和森林都帮他打掩护,但即使是这样,他眼前的林子里如今却也有一个发现了他踪迹的小小防卫者,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小女孩,白色的鸢尾花绣在她的裙身上,长而乌黑的下摆和惨白的蕾丝交织在一起,对比鲜明如同出殡者的着装。从身高看她最多十一二岁年纪,头顶还戴着花边的小圆礼帽,脸上的面具是紫底半脸的鸟类模样,上面绘制着黑色的线和音符标记,像是刻着曲子的五线谱。

而五线谱旁,面具的侧脸部分,本来用来安放声调降调符号的地方则写着北方体的“明”(Mi)。

灰色的头发,灰色的瞳色,黑色丧服与明亮的缎带,人偶一样的精致与死气,孩童般纯粹而好奇的目光。

小女孩带着天真无邪的笑,站在林子浑浊的月光里,好奇地盯着这个偷偷摸摸的男人看。

“叔叔,在这里做什么?”

“噫……”

这个戴着藤蔓面具的男人似乎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被发现,他对人影的突兀出现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戒备和恐惧,但当看清是个小女孩之后,又有些惊喜。

“唔,叔叔是在散步吗?”

不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小女孩朝他走近,如同一只优雅的黑蝴蝶,如果忽略她浑身上下那浓郁而不详的魔力,那这一幕将是令人欢喜与接受的。

“额,不,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里……”

男人后退了一步,他感觉计划被打乱,但对方步步紧逼。

“是吗?但是人家偷偷跟着叔叔走了很久了,叔叔明明在朝山上走吧?”女孩歪着脑袋盯着他的脸,不如说,盯着他那藤蔓制作的古怪面具,“说谎是不好的哦,叔叔是想偷偷去妈妈那里吗?”

“我……”

男人想说什么,女孩摇摇头打断他:

“不行的哦,今天晚上有坏人出来了,人家要守在这里,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妈妈。”

“小姑娘,你是说,那个叫潘多拉的女士是你的妈妈?”男人被戳穿了,他的样子有些狼狈,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偷偷跟了这么长时间。

“妈妈就是妈妈啊?”女孩有些疑惑,随即却又笑了出来,面具之下弯起的眼睛美极了,“但能知道妈妈的名字,果然,叔叔也是坏人吧?”

“……”戴着藤蔓面具的男人没有说话,但明显是默认了。

“果然是这样吗~这样的话,人家……就必须把叔叔杀死才行了!”

丧服女孩脸上露出天真而危险的笑容,就如同偷偷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以换取他们“终于长大了”的称赞的孩子。明明说的是夺走他人性命的事情,她半脸面具下的可爱嘴唇却微微翘起,带着确定得到什么功劳和礼物的两份满足,开始致命的表演。

她袖子里突然转出黑色的魔力,那魔力如同成群飞舞的夜蝶在她胸口前聚拢,消散融合成一把悬空的黑色低音提琴(Double Bass)。而随着这一动作,对面的男人也警戒地飞速向后跳去,他脸上的面具蠕动起来,附近的树木像是受到他的感召,伸出数十道手臂粗的草藤朝着女孩缠去。

那些藤蔓完全不似天然植物那样,生的十分锋利甚至上面还有张嘴噬咬的小枝,蜿蜒却快速地将女孩包裹起来。如同无数的蛇缠成的可怖之茧,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景象。

但这些都随着内部黑色的魔力爆发而瞬间被轰开了,不详的黑光先是从藤条的缝隙里射出,而后爆炸一般将它们全部推开、扯烂。爆发的气浪中男人用双手护住面部,他的黑色头发也在暴风中向后飞起。在他面前,汹涌的黑色魔力中央,女孩闭着眼睛,衣袖飞舞,像是在风中漂浮的白瓷娃娃。

《如我坠下死之塔》——丹格里斯·法卜诺维奇·让米法德斯

这首曲子作于北风16年的获月,由让米法德斯王国的末代王子所作,他是一位头脑简单的王族,幼稚的政治家,以及专精提琴的年轻的伟大乐师,在国家的南方边境沦陷于亚里克多人手中时,他出于哀伤带着这首曲子的乐谱从首都的城墙上与好友一起掉下去,后来被叛军士兵拾得,并在之后十年残酷的战争中导致了大量的自杀者与自我献祭者出现,象征了战争的精神和辞世者的宁静。

它的故事改编自旧日通天之塔的传说,在传说中,人们为了接近天上的神灵而希望修建一座直达天空彼岸的高塔,然而最终被降下的神罚摧毁了整个文明。而王子从这个传说的反面来描写,他将修建塔楼的人比作叛乱者,并且改写了传说的结局,让神被最终成功登上天堂的人成功杀死了。这首曲子就是以从塔上跳下的自杀神祇视角来写的。

它是北方著名的黑童谣,却也是弥撒曲。它被称为伴行死亡的歌谣,每当灾年或者战事爆发的时候,它就会在各地的难民里传唱起来,也是各种乡下小邪教临摹所谓圣歌时的范本。

“叔叔要陪人家玩吗?呵呵呵————”

她小巧的手指放在琴弦上拨动着,一边看着四散而去被音律击飞的藤蔓,看着男人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琴弦被拨动着没有停歇,她最后的笑声也开始空旷飘渺。琴声如同黑色的圣咏,黑色的棉絮,黑色的珍珠:

“你收到死者的信了吗?”

“我的敌人,友人,梦里的走兽们从地狱给我寄信。”

“他们给我寄来最后的通牒。”

“站在天堂看来,人间就是地狱。”

“如今地狱的恶鬼爬上来,拽住天使的脚踝”

“他们要和神祇换个位置”

“地狱也只有九级,那塔却有三千三百级大台阶,指向星辰。”

“这真的是人能制造的事物吗?”

“这真的是人能够创造的灾难吗?”

男人虽然对此有些心理准备,但此刻感受着周围磅礴而恐怖,单独针对自己一人而设计的这一宏大幻境,还是出现了惊骇和失神。

他本能地略微一退,就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他已经不再那片树林里了,他现在在一座高高的黄石搭建的巨大的塔楼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烟雾,透过那些层层向上蜿蜒到他脚下的阶梯。

四方都是深渊,他位于唯一可以踏脚的地方,只要再退一步,就会从这个塔的顶部向四方掉下去。

太高了,这里摔下去,他可以想象,甚至仅仅是坠落的过程都会是非常漫长的。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么一座突兀的巨塔肯定是幻象,但是脚下那空悬的雾气,那不知离地面多少距离的高空,让他囚禁在这万米之上的一点无法动弹。

他涌出冷汗,他明白自己必须动起来,不然对方轻易就能杀死他,但是他动不了。

他被这可怖的高度囚禁了,囚禁在高塔的塔尖,脚完全无法动弹。

“若是每向下一步,就离痛苦更近一分。”

“这份不安如何缓解呢?我想知道答案。”

“我确实知道了答案,全因为我是吃下了智慧之果的神祇之一。”

“那是鹰的眼睛伴着灵猴的脑子,被酒浆灌进腹中,才有力气得出的答案!”

“不要怀疑我!朋友!”

“如果害怕坠落的话,就一路往下吧!”

“只要坠落到最底层,就再也没什么可怕!”

“如果脚踝不听使唤,就让魔鬼拉我一把!”

“把我拽下去啊!我可是爱着那地狱的呀,越是下面越是安逸!”

“高处不胜寒,友人啊,与我同去奈落!”

那曲子本身就是一个悠长的噩梦,无数要命的东西从深渊里爬出来,这个幻境甚至对他个人没有更多精神上的迷惑,一切这里的东西都是纯粹的——它们都只要他死。

跳下去,跳下去!

从塔上跳下去呀?怎么还不跳?

难道在高处你不觉得害怕?跳下去就能获得宁静了!

解脱吧!

这里还有飞舞的剪刀,长耳飞天的蜥蜴,啼叫的腐烂鹿子,它们拖拽,干扰他的平衡,这并不是男人自己的记忆,他完全不清楚这些是什么东西,但他明白他必须战斗。

他无法脱出幻境,那个小女孩一看就是利兹姆家族的人,进入的音乐后他就进入了对方的主场,她对他生死予夺。

而且对方玩性还很重,这就像一把危险的弩握在小孩子手里,小孩拿它笑嘻嘻地朝向大人,大人流着冷汗却不敢动作。

只能从干扰对方的心境上想办法了。

所幸他还知道一些秘密,或许可能打破现在的局面。

“小妹妹,你说那个美丽的女士是你的妈妈?!”

男人站在危险的塔尖,对着幻境的天空喊道,

“我觉得不一定!我猜她不是你妈妈!”

“妈妈就是妈妈哦。”天空忽然传出回应的声音,但乐曲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呢?

“你被骗了,那个女士不是你的妈妈。”男人摇摇头,他心里在窃喜,对方明显被他急中生智的话干扰了。

只要他的话能被对方听到,他就还有机会。

“妈妈就是妈妈呀!”赶快去死吧!

但男人不这么想,他只要确定对方在听他说就可以了。

“不!那位潘多拉小姐绝对不是你的妈妈,小姑娘!”

他竭力喊出这句话试图干扰女孩的心境,

“因为你想,她如果是你妈妈,那你爸爸是谁呢?”

……

爸爸是谁?

爸爸?

“爸爸是什么?”

“有妈妈一定有爸爸啊!你爸爸是谁呀!小姑娘?说呀!”

咳咳!

男人喊话太快而呛到了,他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小女孩心里致命的漏洞拼命质问着,

“利兹姆家的人在骗你,你看!你没有妈妈,因为如果你有妈妈,你就应该也有爸爸,如果你没有爸爸,那你的妈妈也是假的!”

“妈妈是……假的?”

“对!所以你不用保护她!那个女人不是你妈!”死小孩快点让我出去!让我过去!他在心里尖叫!

“……”

女孩突然沉默了,甚至她的琴声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琴声停下了。

男人看到周围的幻景突然如同熄灭的蜡烛光一样褪去。

他感到一阵寒冷,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夜晚的树林里,还是那个山岗上,自己用魔力制造的藤蔓残骸还在地上,战斗的痕迹还留在地上,对面那危险的小女孩在抱着琴不说话。

她看起来非常迷茫,非常动摇,非常的……无助?

“爸爸……?我……”

机会!

男人刚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收回神志,他身上的魔力就再度暴涨起来,恢复了现实触感后自信也仿佛随之回到了体内。

他明白利兹姆家的人大多不擅长正面交战,只要破解了对方的音乐幻境,战斗也就算胜利了一大半了。

新生的尖锐藤蔓朝着女孩飞速缠去!她抬起头来,眼中的迷茫还没有褪去。

“怎么这样……”

藤蔓一下子刺进了女孩的身体,但是和一般的肉体被刺穿的质感不同,哧哧作响的雾气从女孩的伤口处涌出。

她确实被刺穿了,但甚至没有流一滴血。

“你!说谎!”

女孩被攻击之后,眼神一下子恢复,出乎男人的意料,受了这么重的伤的她并没有多少痛苦的表情,那样子反而无比愤怒。

崩!

她不顾穿过腹部的四根手腕粗的藤蔓,猛地拨动了一下琴弦,甚至拉断了手里琴的前四根弦,尖锐的震颤伴随着沉闷的崩弦声激荡出混乱而狂野的魔力光环,绞杀四周生物的耳膜与心智!

“啊!————”

那人还维持着伸出手指挥藤蔓刺穿女孩的动作,但此刻他自己却突然痛苦的嚎叫起来。

他想不明白,那女孩怎么受了伤一点事都没有。

片刻后,他七窍都流出血来,终于倒在地上,死了。

“爸爸……”

我一定有爸爸的,她喃喃着。

“一定有的。”

爸爸。

“毕竟妈妈是真的嘛。爸爸,也一定有的,啊哈哈……”

女孩身上四个透明的洞冒着蓝色的雾,慢慢的被神奇的力量修补着,甚至光滑的小腹重新出现,只是束腰被刺破后,洁白可爱的肚子从裙子的破洞里露出一些来。

她将尸体留在林子里没管,失魂落魄地自喃自语着离开了这片林子,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