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生物们以首领为中心，逐渐拉大彼此间的距离，散至营地两边，对我形成包围。
“呼...”
我能听到怪物粗犷的鼻息，它与我近在咫尺，巨物带来的威压迎头而来。
“...？”
巨物的呼吸与身形停止了，它似乎察觉到不妙。
在这么短的距离，我对它的杀意，用任何方法都难以掩藏。
黑褐色的巨大身形在黑暗中显现，它头生尖角，面目狰狞丑陋，身具人形，分明是小鬼族。
“...吼！”
小鬼首领怒吼着，就要暴起发难。
但已经太晚了。
长柄斧锤被我单手挥起，在空中急速划过弧线，转眼间，斧刃深深劈入小鬼首领的脑门。
“轰——！”
庞大的身躯连着利斧，沉重地倒在地上。除了被风吹散的炭屑，溶洞短暂的陷入沉寂。
我把斧锤从小鬼首领的头颅内扯出来，扛在肩膀，视线从其余小鬼的身上一一扫过。
“喳呀！”
在某一小鬼的带动下，它们发出怪叫，飞快地跑动，以极不规律的刁钻路线对我发起袭击。
顷刻间，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敌人袭来。
“——咔！”
斧锤横扫，将一只小鬼拦腰砍断。
我来不及高兴，其余三只小鬼趁着我攻击的后摇一拥而上，扑上我的身体各处，或用牙齿，或用匕首，倾尽所能对我发起攻势。
但它们的力量在我面前只是蜉蝣撼树。无视肩上的小鬼，我放开长柄，一手抓起腹部的小鬼脑袋，另一手锁住腿部的小鬼脖子，把他们提到我的面前。
两臂合上，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声音，手上的小鬼们失去生机。
我一松手，小鬼们的尸体掉在地上。
“唔...？”
啃咬着我肩膀的小鬼被这一幕吓软，没有了咬我的力量。
我把最后一只小鬼也提起来，正想结果它。
“修瑟...嘶...这是？”
身后的帐篷传来薇妮的声音，借着光源看清我的周围以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有夜袭的魔物啊。”
依布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嗯？你们醒了？”
被我卡着脖子的小鬼，流出各种脏污的液体。
我的腹间和腿上也渗出鲜血，在匕首的捅刺下负伤。
“骗人的吧...这...唔...”
薇妮捂着嘴，瞳孔缩小，我身旁的景象让她胃里翻涌。
“狩猎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缓步走到薇妮的身前，抓着小鬼的手更紧了紧，把它提到半空中方便薇妮下手的地方。
“你来动手吧。”
我看了眼薇妮长靴上的匕首。
“...嗯？”
薇妮惊讶的盯着我，双肩颤抖着不断摇头。
我手上的小鬼涕泪横流，被锁死的喉咙里挤出惨叫声。
“杀了它。”
我再次向薇妮要求。
依布闭上眼睛，不愿多言。
“如果我只是一般人，可能你现在连我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就是因为摇尾乞怜的它，这真的好吗？”
“...”
就在我想再劝薇妮一次的时候，小鬼的惨叫声消失了，身体也瘫软下去。
靴刀骇然刺穿了它的喉咙。
薇妮的动作快到我几乎没能看清。
“谢谢你，修瑟队长，我现在想通了。”
薇妮的眼中没有了同情。
她擦干匕首上的血液:“魔核的采集就交给我们吧。修瑟你的伤...”
“我没大碍，只是伤及皮肉而已，我也来帮你们。”
我摇摇头说。
“那可不行，既然有我们在，就不许这样马马虎虎的对自己，快过来，给我看看。”
依布并没有对薇妮刚才的身手感到惊讶，反倒是装作很成熟的教训我。
“知道啦知道啦。”
我无奈只得跟着依布进到帐篷里。
……
帐篷内部有淡淡的香味，被絮还残留着余温。
依布会用清洁身体的魔法，在进来之前，我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我脱下层层棉甲，坐在地铺上，任由依布检查伤势。
“唔...这么短的时间，伤已经完全好了，匕首上的铁锈也没有丝毫影响...”
依布的小手确认着我的伤口，能感受到探查的魔力。
“哎...在队长这里，我一再觉得治愈魔法是多么无用。”
依布有点泄气的说。
“还有...薇妮姐不是去采集魔核吗...怎么看的这么起劲？”
依布转头望向站在门帘前，已经看呆了的薇妮。
“...啊呜！我现在就去。”
薇妮脸红着逃走了。
“没事的话，我们也出去？”
“你就在这休息，也给我们留点事做，今晚是丰收之夜，可喜可贺~”
依布没等我同意就站起来，离开帐篷。
我耸耸肩，拗不过她。
依布刚走不久，门帘又被掀开了，她探回头，似乎忘记说了什么事情。
“对了，我睡在左边哦，挑一个吧。”
依布坏笑着提醒我。
“这丫头...也是，睡哪边呢？...不对，谁要挑啊！”
差点被她带到沟里去了，我穿好棉衣，躺在营帐中间没有被睡过的地方。
……
“队长...修瑟...醒醒。”
“起床起床。”
“...嗯？”
被摇晃着，我慢慢睁开眼睛。
依布和薇妮左右坐在我身旁，深渊的紫光透过帘布投射到帐篷里。
“什么时候...”
我推开身上的被子，扶着后脑勺晃晃头。
“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居然睡在中间...难不成是想给我们俩留位置？原来如此~但我们还是要有一个人守夜的呢。”
依布用狡黠的目光盯着我。
“修瑟的睡相...很可爱。”
薇妮轻声说。
“啊唔...总而言之，睡得很香。”
我打哈欠糊弄了过去。
“生命力的损耗每每让我疲倦，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在运奴车受伤的时候，似乎比这次睡得还要沉。
“队长的体质虽然强大，受伤还是需要休息的嘛。”
依布的常识似乎得到了些许修补。
“嗯嗯，对啦，来看看战利品吧。”
薇妮转过身，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布袋，放到我们中间，修长的手指解开系绳。
袋中是五个灰色的晶体，除去一个圆珠以外，剩余四个形状并不规整，晶体的内部浑浊不堪，苍白的纹路也没有规律可循，但我能清楚感受到它们的能量波动。
“这些都是下阶魔核，品质大多属于最低的一类。”
依布为我讲解。
“这个圆形是小鬼首领的吗？”
“嗯嗯。”
薇妮点头肯定。
隶者协会的贡献要求为每人每周上缴三个下阶魔核，根据品质这个数量会有减少，多余的魔核将转化为对应的隶者点数。
小鬼首领的魔核，从蕴含的能量来看，抵得上剩下四个之和。
以我们的实力，这个贡献要求不难达到，但对于寻常的隶者...只能求上天保佑了。一周说短也短，像昨晚这样的“机遇”，又能有几次呢？
“诸位，由我来提议今天的行动方略吧。”
依布很庄重的请示。
“洗耳恭听。”“请讲。”
我和薇妮配合着依布。
“咳咳...队长昨晚的战斗帮了我们大忙，通过小鬼们残留的身体组织，我得以使用一种魔法，它可以指引我们找到最近的同类魔物。”
“这么好！”这个消息让我心神一振，“既然遭遇了夜袭，说明废矿里大概率有小鬼族的巢穴，要是我们能找到并消灭它，一定可以满载而归。”
“我也同意，比漫无目的的寻找强多了。”
“嗯，在出发之前，还有其他事...白天，这个溶洞经常会有队伍经过，不必担心营帐被魔物破坏，我们只需要带上战斗用品、干粮和魔核。至于其他人，想必不会冒着触犯重罪的风险，偷窃我们的物资。”
营帐、被絮这类珍稀物资都是编号发放的，隶者队伍一旦被发现拥有不属于本队的物资，整个队伍都将遭受严惩。严厉禁止隶者间相互损害利益的行为，也算是隶者协会做的一点实事吧。
帐篷之外，小鬼们的尸体几乎无法辨认本来的样子，它们很快会被深渊分解。
依布在尸堆前驻足，深呼吸以让自己平静。
“我开始了。”
她把手中的人偶半举在头上，摆开姿势，跳动神秘的祭祀舞蹈，吟唱常人难以听懂的咒文。
简直...就像巫师一样。
“...？”
迅速增殖的诅咒魔力在人偶内部爆发，整个人偶变得漆黑而又腥臭。
与之相对应的，是在依布面前生成的白色灵体，它轻灵的跳动着，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去寻找什么。
“[Ignite(引火)]。”
依布将腐败的人偶点燃，扔在地上，顷刻间人偶化为灰烬。
“去吧。”
白色灵体飞向与溶洞连通的洞穴，我把斧锤扛在肩上，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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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队在矿洞的脉络中左右穿越，方向的频繁改变让我们几近迷失，有时不得不让灵体停下，在地图上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灵体钻进洞穴的偏侧，如不是它所散发的白光，我们肯定察觉不到这还有个洞口。
“地图没有记载...进去以后，我们就离开主矿洞了。”
依布在地图上做好标记以后，把图纸卷起来，塞进我的背包里。
“没关系，准备战斗。”
……
踏入狭窄的旁系洞穴，深渊在这失去了光亮。
洞穴崎岖难行，满地遍是岩石碎屑。
“这里没有开凿多久，人迹罕至。”
依布判断道。
每到分岔口，我都会在洞壁上劈开一道刻痕。
“那是什么？”
角落里，一堆灰白色的异物引起薇妮的注意。
“嗯？”
走近后，我看清楚了，这分明是人类的骨架，被诡异的排布着，绑在木柄上。
“好过分...”
薇妮皱眉，移开视线。
“小鬼祭司的把戏，它们用这种蛊物来遮蔽光明。”
依布走到我身旁，不屑的看着骨架。
我把骨架打散，深渊的光芒再次将空间填满。
“也就是说，来的路上有很多这样的架子，只是我们没能发现？”
“是的，它们也可以埋藏在岩石里。”
“原来如此。”
跟随灵体继续先向前探索，心头的异样感愈发沉重。
按照常理，小鬼们应该在洞穴暗处多设埋伏，即使难以取胜，也可以令我们受伤，消磨我们的意志。
但现在，别说小鬼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
“什么情况，发生战斗了？”
我微微一惊。
“怎么了队长？”“啊？”
我的表现让依布她们感到疑惑。
“有血的味道，这里的空气这么闭塞，应该离我们不远，注意警戒。”
我双手握住斧锤的长柄。
“好。”
依布和薇妮互看一眼，各自摆好迎战的架势，与我缓步前行。
三人紧绷神经，穿过最后的分叉路口。
一路上，鲜血几乎要汇成细流，地上经常能看见残肢断臂，还有被掏空魔核的小鬼尸体。墙壁上的血痕，表示曾有小鬼被夸张的力量甩到上面。
这样野蛮的战斗方式，并不像人类所为，啊...我好像没资格这样想。
“——呀！”“——嘶呀！”
能隐约的听见前方魔物的嘶吼...肉体被切割的声音。
“快到了。”
洞穴通道的尽头，数只小鬼头领倒伏在地，它们的喉咙被精准的割断，手上却还死死握着石质巨锤。
它们的攻击慢了对手一步。
没来得及确认尸体的细况，我的视线被小鬼据点的内部所吸引。
宽敞的洞穴内部，是一场接近残局的战斗。一边是指挥着剩余族人的小鬼祭司，另一边是巨型螳螂魔物，足有两个我这么高，它有着钢铁般的外壳，前肢的利刃将一个个小鬼利落地撕裂，身旁尸横遍野。
我们的出现，打断了这场战斗。螳螂魔物掉转目标，复眼望向洞穴口的我们，而小鬼们也撤回到祭司附近，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彼此交流，警戒地看着我们。
“B级魔物...刀螳猎手，本该在第三阶层的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依布稍显慌乱。
“要走吗？”
我半开玩笑的说。
“当然不，拿下它们，岂不是坐吃两头。”
依布莞尔一笑，她整理存放人偶的挎包，语气中的惊慌转为兴奋。
“我不想出师不利，修瑟也不想与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就灰溜溜的逃走吧。”
薇妮将手上的匕首换为短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那好，就由我们来掺一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