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的安顿好那个重的要死的铁疙瘩之后，我和梦云开始赶往火星。
虽然对于铁程会如何前往火星依旧感到好奇，不过梦云已经和AL交流过了。
叮嘱她注意麦克白号这边的变化，同时在必要的时候去接他一下。
不过我觉得铁程的话……这么走一遭估计对我们的信任度会下降了。
而且本来应该能从他身上获得的线索，连器械的出厂编号都没能扫描到。
这么一想，有点得不偿失。
但是他应该能理解我们为什么怀疑他。
应该。
距离他醒来应该还有不少的时间，我们也不能闲着。
“就快进入火星大气，请确认降落地点状况。”
随着AL的报告声，一行又一行的详细地点报告全息投影在舷窗上显现。
“所以……我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舷窗外的星球在太阳阳光的覆盖下展现出橘红色的光芒。
不过远远的就能看到北方的年轻平原上一片又一片的相当难以认出的小小暗斑。
那是人类开采赤铁矿的矿区，虽然对于整个星球来说还是那么渺小。
“找爸爸啊。”
梦云还是不愿意从自己的舱室里出来，扩音器的电流声在船内清晰地回响着。
“我很清楚你想找到赤云博士的执念有多强，但是我想问的是具体怎么找？”
大气偏射相当严重的限制了对火星地表的直接观测，不过奥林匹斯山和奥尔库斯陨坑还是能勉强认出来——当然这是在机械的辅助下才做得到的。
就算大气稀薄，仅凭人类的视觉还是难以窥探这些宇宙居民的实际样貌。
“父亲在之前来过这里。”
赤云博士又来了这里一回？
“我记得我们之前就来找过AL啊？有什么再回来一次的理由吗？”
“火星除了拥有机密AI研究设施，也有仿生人科技中心，考虑到缺少人力，博士到火星寻找帮助的几率很高。”AL直接接上了话。
对啊，仅凭博士一人怎么可能把梦云的冬眠仓往地下拉那么远，很合理。
“而且在到火星不久我就进入冬眠了，爸爸他可能还会留下什么。”
的确算得上是时间的盲区。
这段时间里赤云博士做了什么都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的。
等等，这应该有一个人知道。
“AL,你有关于博士在这些地方所作的事情的线索吗？”
“搜索中……检测到时间计数器断代，猜测为赤云博士我关闭……广度搜索并没有对应信息留存。”
也就是在梦云冬眠之后不久AL就被关掉了。
根本没有留下后路，连线索都是断断续续的。
这种现象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那个可能有的“人力”了，只要能摸到一丝丝线索就好。
“所以……我们先去哪呢？”梦云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仿生人科技中心吗……等到之后再去AI和殖民地再走一趟也不迟。
“AL，有什么比较靠近仿生人科技中心的降落点吗？”
“根据大气报告显示，在一段时间之后那个区域很可能会进入沙暴的范围，推荐在附近降落之后徒步前往。”
“不能直接把我们送到那里吗？”
“可以，但是我需要找到较低的地区等待你们回来，否则会对之后的引擎维护造成麻烦。”
AL刚说完，舰船就开始运动。
AL自己控制……还是留下一个人等待接应？
“那就这样，我和梦玲去那里一趟，你等待接应就行。”
身后的舱门突然就打开了，梦云穿着一身标准的异星登陆服，摇摇晃晃的控制着自己臃肿的身躯，从房间内部挤了出来。
“有问题的话我会用无线电联系你的。”
“无线电？”
上次听到这种古老的可靠科技，还是中学时候的事情。
“刚刚加装的，缺少大型信号投射仪器的情况下也只能用这个了。”
一般探索用的大型信号塔都是从大型舰船上投射出来的，小型舰船的基础通信大都需要大型舰船的支持。至于无线电技术……好像很久之前就被淘汰了，除了个别高危工作船只会内置这种有用且可靠的东西，其他情况下新殖民地还是量子短程通讯用的多得多。
理由好像是会对什么东西产生影响来着？不太清楚了。
“你们以前不用这些东西的吗？”
“当然用，不过麦克白号在那次莫名的停机之后就不再发出稳定的信号了，也就大概在我冬眠之前。”
随着一阵震动，飞船好像降落在了地面上。
“约50分钟后沙暴到达预定区域，请准备完备之后登陆，请确认接应时间与位置。”
乱了一会儿，终于能实际踏在地面上了。
背后的舞者号随着巨大的引擎声起飞，缓缓远离这片区域。
沙石灰尘被吹的漫天都是，远远的向着四周滚动般扩散而去。
我并没有实际登上像是火星这样的低大气浓度的类地星球，也仅仅是在教科书上看过对于火星的介绍，但现实却依旧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荒凉。
无比的荒凉。
就像……踏上了如同沙漠般荒凉的荒漠。
就像沙漠里装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一样。
脚下的砂石在践踏下发出沉闷的碰撞与崩裂的声音。由于在登录服之内，并不能感受到极限般的温度，也无法察觉烈风的触感，唯一有的就是难以维持的平衡感。
前进的每一步都需要努力的抬起脚步，登录服以及补给品的重量无情的压在身躯上。
纵使有外骨骼的辅助，这种重量还是极大的限制了前进的速度。
向着身后望去，梦云也在土砂之间奋力的挣扎。
虽然很想将这沉重的外衣脱去，不过外部较低的气压以及低温能瞬间导致自己不省人事。
仿生人就没有这种限制。
不过铁程估计还得等好久才会到这里，现在才开始后悔之前的决定也晚了。
就这么在挣扎中走了一会儿，翻过了一个小沙丘之后，远处赤红色的天空与地面间，一点暗斑在沙堆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研究中心就在前方。”本来清晰的声音开始出现电流的噪音，火星的奇妙电场构造导致了无线电也仅仅只能保证基础的通信。
“我们离风暴还有多远？”
如果半路上撞上风暴那估计只能回头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预计20分钟后接触，时间充足，请小心前进。”
“了解。”
小心的从沙丘向前前进。
由于脚下的材质是特殊的，所以并没有那么容易打滑，要小心的就是本身的重量导致的重心不稳，否则很可能直接就滚下去了。
虽然这么说，由于低重力的影响，跨出的步伐总是飘飘忽忽的，必须用力向下踏，接触地面后重心才能稳定下来。
下到沙丘底部，一股伴着砂石的烈风迎面而来，时不时就有在风中翻滚的小石头直接砸在头盔上，向前走动所需要花费的力量也明显加强了。
由于携带着一套单独的生命循环和各种各样的必要的装置，想被烈风直接吹倒还是有些困难，也可以就这么原地坐下，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问题，不过致命的是这种情况下的微小颗粒随时都有可能击穿服装外壳脆弱的部分，如果是简单的隔离层倒还好，如果被打击的是精细的电子电路，无异于在海上的独木舟破开了漏水的大洞，会极其难以生存下去。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远处，铺天盖地一般的棕色风暴如同海啸的洁白浪边，在天边接成了一条直线。
对比起地球上的沙尘暴来说，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级别的……
地球上的沙尘暴倒是从书中的插图上见过，这般无边无际的风暴闻所未闻。
如果不在合适的时间找到能躲避的地方，在登录服出故障之前，会先被风沙掩埋吧……
身后的梦云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不过路程比我们想的要短的多。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大气灰尘导致的可见度降低，清楚的看到人工建筑的时候，其实已经近在眼前了。
虽然基本就只剩个地基了。
不过仔细一看这不是地基，好像是建筑的顶部的样子。
在另一边的沙丘的顶部，一根天线孤零零的矗立在风中。
这个地方貌似并不是什么机密的地方，所以建立的年代相对晚些，比起殖民地的状况要好上一些，但是应该不会严重到这种程度才对。
就在金属外壳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破洞显现在眼前，看样子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某种……什么破损所引起的高强度的失压爆炸。
这种设施一般会保证无尘，内部的气压会比正常情况下高出不少。
不过那时的建筑外壳除非是遭到超高温或者是小行星的撞击，否则不应该会失压才对。
从这探头向内看，废弃的金属碎片明显形成了类似台阶一样的东西，有人从这里出去了。
进去吗……
望着进一步临近的风暴，好像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地上的灰尘没有明显的痕迹，不过在随随便便就能有暴风的地方，想留下什么都很困难。
梦云向这边点了个头，是要向内移动的意思吧。
小心的从空洞中向内前进。
和外表对应的，内部也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模样。
在墙壁中内嵌的灯具大都被破坏成了碎片，而墙壁上到处都是小小的划痕。
我们现在的位置好像是在某个类似于安保室的位置，除了下楼的通道之外，大都被外部突入的沙土掩埋，没有其余的可以前进的道路了。
周围的架子上什么都没留下，本来应该与地板链接在一起的桌柜被粗暴的破坏搬开堵住了下去的道路，留下各种断开的线缆以及管道暴露着。
头顶的空洞之外，已经完全见不到阳光，烈风声在空洞的屋内呜呜的回荡着。
整个屋内只有头灯的强烈灯光依旧在昏暗地照射着前方。
“已经没有退路了，走吧。”
梦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坚决……但更多的是悲伤。
错觉吗……感觉信号有些失真。
由于服装自带着外骨骼，搬开这种重量的杂物并非难事。
不过各种存储柜内明显没有东西，很轻，已经变形的柜门也难以正常打开。
摸索着在建筑物中深入。
越是向内深入，这个地方的诡异感就越是突兀。
脚下的楼梯时不时就会有破碎的位置，就算在天花板上都能看到高温灼烧的痕迹。且越是向内，痕迹就越多。
大都没有明显的目标，或者说目标应该是在半空中的某些东西。
激光照射？这儿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
背后的梦云一言不发，应该是在慢慢放下对于赤云博士的执念。
向下前进，周围的砂石开始变少，但墙壁的破碎程度进一步加剧，有些地方的地板直接塌陷下去，不过对应的单层的广度明显变宽了不少，而且出现了专门用于大规模运输的通道以及配套用的运输轨道，不过大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周围也没有指引方向的地图，而且现在明显在地下了，AL是联系不上的。
只能暂时跟着运输的通道向内前进了。
不过这道路末尾的自动门被粗暴的……炸开了？在这种地方使用爆炸物没问题吗？
在一旁的梦云明显震住了一瞬，随后便恢复了正常。
等一下……
不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向内部望去，像是流水线的地方，一片狼藉。
梦云的无线电中，出奇的寂静。
这……完全就是发生过打斗的地方……
各种机械都被当成了掩体，到处都是高温熔化的痕迹，应该是激光武器。
不过地上也有老式弹壳，应该是应急情况下使用的自卫装备留下的。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
中央的一大片爆炸的痕迹……明显是小心聚变电池爆炸留下的。
刚才就很在意了，这样的爆破明显不是人类会使用的。
而在一旁，巨大的控制机器被从中撕裂成了两半。
没错了，这是仿生人干的。
……铁程……
不过周围完全没能留下任何的类似肢体结构的东西。
梦云好像也没能找到什么类似的东西，在一旁安静的检查着墙壁上的痕迹。
也没留下风化后的残渣，是被人带走了吗。
等一下，这是什么……
一个红色的开关好像连着什么大型器械。
像是……
聚变核心……
等下，这不是超级危险的东……
有种金属变脆裂开的声音……
身后的墙壁突然裂开，伴随着崩飞的金属碎片四散，一堆的砂石将在调查墙壁的梦云掩埋了起来。
“梦云！没事吗！”
好在并不算深，几下就能从土砂里挣扎出来。
但是……
背后的生命循环部位的外壳上，一个尖锐的碎片笔直的插入了机械内部。
“我，我没……”从意外中反应过来的梦云显然被吓到了。
“别动！”
双手颤抖着，小心地将旁边的砂石拨开。
看不出裂缝的深度，不对，周围明显有灰尘被风吹走的情况。
是管道的泄露。
一般情况下的这种破损并不会引起什么问题，在内维护的工作下很快就能处理。
但这已经导致失压，再随便的碰触两下可能会导致气体的损失加剧。
手上没有能解决这种问题的工具。
怎么办？回去找AL吗？
外面正是暴风卷席大地的时候，我回得去吗？
我记得如果是大陆级的风暴至少会持续2个月以上……
来不及。
“你在这里呆着，不要动！”
对着梦云叫完，奋力向着高处跑去。
但是超出预想的事情发生了。
无线电里的干扰完全没有消失，没错，这里全是磁性颗粒。
这里爆发过冲突，最后殖民地的人才采用了这种手段限制原型仿生人逃脱。
没有办法了。
向着地狱般的沙暴，迈出了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