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灯光刺入眼中。

……我又晕过去了吗……

虽然已经经历过了现实的绝望,但还是被震惊的事实打倒了吗……

头部还在眩晕之中挣扎,感官还未恢复到应有的水准,这是脱离维护模式的迹象。

悬浮的投影中,熟悉的穿梭艇静静的躺在原地,两旁的机械壁固定在原地,忠诚的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脑海中的景象暂未成型,不过已经大概能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我就是尹赤云……

准确来说,应该是尹赤云的意识的复制品。

不过也算得上是他自己的意志的衍生。

记忆恢复的还不充分……是记忆压缩的影响吗?

只能回忆的起一些那时的碎片……

赤云是准备去探查什么……崩塌的边缘吗……

逃脱不了……质量太大……推力不够。

把生命循环丢下之后才有可能离开。

不能放弃的希望……

然后就什么都没剩下。

之后,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是一片疑云。

没错了,就是意识复刻导致的记忆压缩。

这副躯体里应该还放着其他时候的记忆,不过由于机械最优解的前提下把多余的无用东西全部超强度压缩起来了。

因为受到对应的刺激所以释放了一部分吗……

19岁……那为什么现在却能完整的留下19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一定还有什么没搞清楚的事情发生过。

不过现在有件事情不得不做。

捕获舱内,古老的穿梭艇中,遗骨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一般静静的沉眠着。

舱门是刚刚强行打开的,不过在后方的引擎附近破了一个大洞,是小型陨石撞击后发生抱着的痕迹。

不过由于防释压的隔板的作用,爆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操控仓内的大部分东西都被留下来了。

但在沉眠的岁月之中,肉体的大部分都被原本就在空气中的分解者消化殆尽。

而在爆炸之后,微生物,其余的有机物碎片都在缓慢的释压中随着气流冲向了虚空般的宇宙中。

最后能留下的……也就只有这些大块大块的骨骼了……

在投影中稍显模糊的画面,在亲眼看到的时候反而感觉失去了一些细节。

相当的干净,也没有风化的迹象,真空环境下这些骨头被保护得很好。

从大小上看,大概有50多岁的样子,盆骨偏窄,是男性。

没错,是尹赤云。

那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呢。

留下?我可没有玩弄遗骨的那种恶趣味,而且被梦云她俩发现了,可能会成为一个超大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下,我还不能暴露,就算暴露了我可能也找不到足够的理由,以说服她俩给予我充足的信任。

尤其是现在可能被敌对的状况下,更不能这么做了。

但是就这么扔掉……不太合适吧……

舞者号上也还剩下一节指骨,之后也还有用处。

打碎成骨灰吗……也没有合适的容器

那就只留下很小的一部分用来做以后的检测,剩下的……还是让他沉眠在宇宙中吧……

将额头部分的骨骼用机械臂上的粒子刀小心的切开,顺手装在了身上研究服的口袋里。

其余剩下的部分用一个箱子简单的打包,就这么抛向了宇宙。

希望以后不要再见了……

如果在什么糟糕的情况下由于记忆压缩昏睡过去,可能会引发一系列无法控制的连锁反应,这可比绝望后的冲动更加可怕。

接下来的目的地是……火星。

用便携的控制主板先确定好目标位置,就和之前计划中的一样,燃料只可能支持掠过火星上空。

电推开满也只能降低一点点速度。

也就是必须把这艘穿梭艇修好。

中控可能也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总之的确有那个必要。

确定好计划时间,麦克白号的化学引擎开始慢慢的工作起来。

保留一定量的燃料,虽然可能耗费更多的时间,但是在掠过的时候速度更低,也就能更安全。

而且我还不想就这么把这艘船给放弃了。

起码现在还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失去这个后勤保障地点的时候。

要想把这船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掏空,也得废不少时间,而且有个万一舞者号没了,我们也还有在行星间运动的机会——虽然可能只有一次,不过就这一次的希望就足以冒这个风险。

最糟糕的情况下,这里还有能用的完好冬眠仓,再次让她俩进入冬眠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样等待死亡实在是让我内心痒痒。

但在那种时候又能做到什么呢……

稍微整理完现状,开始将穿梭艇一点一点搬上运输板车。

这时候,双手力量不足的缺点就开始凸显。

在缺少大型运输机械的情况下,这剧双手的力量想要单独将穿梭艇抬起还是不太容易。

周围我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能用的外骨骼一类的东西,唯一能称得上重型器械的可能只有双腿了。

就这么搬去储藏室也太费时间了……

就在这里进行维修吗……

到时候离开时,直接把捕获舱的大门打开,借着机械臂的力量脱离。

可行,虽然要冒一定风险。

毕竟我并不能确定到时候和火星的相对距离,万一没能控制好切入角度被火星引力甩出去了,麻烦就大了。

穿梭艇主要的推进手段是电力与化学燃料混合,电推虽然可以支撑很长的时间,不过化学燃料就和麦克白号的燃料一样,见底了。

也就是上到火星除非是找到她们的所在地点,否则只能等人来救援或者在荒漠里等着末日夺走一切……

相信梦玲的提示吗……

猜疑在这种情况下解决不了问题,要是只能让我一个人活下去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极地遗传库是不是还能留下人体组织呢……

这样看来……不去找她们也……

不对,不对。

就算不去找她俩,AL的重要性也足以让我冒这样的风险。

按照她给的信息我才能找到穿梭艇和赤云的遗骨。

她一定知道更多。

就火星的环境来说,要找到AL可比找到两个人类简单不少。

虽然大型船只是不会有生命扫描的,不过基础的无线电,光谱以及其他可以用到的信号方式都是有用的。

除非AL也跟着她俩倒戈了。

不过那样就没有给我提示的理由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AL起码是站在我这边的……不对,站在赤云博士的一边。

她知道我是赤云?

明明记忆库都已经被清空?

看来得实地去问问了。

边想着之后的目标,手中已经抱来了从储藏室和维护舱带来的各种各样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捕获舱明显被人用过,旁边还躺着一大堆来路不明的废料,就这点量应该足以让这艘小船穿过大气到达火星地表。

穿梭艇的材质很新,不是联邦时期的产物,应该是探险队带来的。

三层夹层用的制式复合材料,一层阻挡物理上的小碎片和极端的高低温,一层隔离宇宙空间中乱七八糟的辐射与电磁波,最后一层用来防止爆炸式失压,以及内部的高压气体爆炸可能带来的解体和等等问题。

目的地是火星,所以不必对大气摩擦生热顾虑过多,在保证内部压强和外部尽量一致的情况下加强主体结构就行,不过由于穿梭艇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宇宙空间里飘着,外壳维护的程度还算过得去,只用把后方的大洞用内部材料填充起来就行——毕竟燃料连往返都不够。

但是真正让人担心的不是这个。

就算是按照刚才调整的速度顺利的进入了火星大气,剩下的燃料也不够稳定着陆。

也就是说,可能得做好硬着陆的准备。

有没有什么办法……

停下手上的工作,开始调出火星的实时影像。

这是……什么……

风暴吗?

虽然现在看来才只有小小的一点,不过按照火星风暴的庞大程度,可能瞬间就把北方的大片区域全部吞噬吧。

如果能对着风暴前进的方向逆向前进的话……

虽然对于小船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不过本来就是计划一次性使用的,只要是能降低接触地面的速度的话,一切可用的手段都得使用。

不过原本的生命循环已经被拆除了,所以除了将其他的当时没来得及拿走的边角料去掉之外,随便的调试了一下操控和巡航系统,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事情可以做了。

如果是要迎着风暴减速的话……

用钢索以及复合金属板简单的做了4块风挡,考虑到风暴实际的风速来说可能不太必要,不过必要的时候可以维持舰体的稳定,也算是个用法。

此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外壳填补,重量平衡,然后处理好内部的气密性和释压器就好了。

虽说大概能做到的事情都做完了,不过对于顶着风暴着陆的风险来说也就九牛一毛而已。

剩下的就只能看到时候的实际表现了……

说是这么说……手上的活还是不能停啊……

……

等到穿梭艇的外壳和引擎已经完全被各种各样的补丁与额外的管道覆盖的时候,已经可以从小窗里远远的看到火星了。

中控中除了基本的姿态控制以及引擎控制以外空无一物,不过自己确实不记得当时有在电脑里写些什么。

顺便用了些简单的边角料做了一个简单的屏蔽头盔,希望不用再被什么奇怪的强信号给击晕了……

麦克白号开始利用电推反转,向着反方向推进减速。

在简单的做完最后的确认之后,捕获舱的排气阀开始工作,同时,大型信号发射器也开始搜索任何有效且可辨认的信号。

大型舰船虽然精度不如专用的探索舰,但是可以投射的信号范围却是小型舰船无法比拟的。

风暴好像产生了什么比较奇怪的效果,原本应该常驻的殖民地信号已经完全不可见了。

电磁微粒?还是屏蔽信号?

并没有之前来过这里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有一个清晰的在风暴内的求救信号,有后缀。

AL吗。

她应该发现麦克白号了,那这就应该是指引我的前进方向。

位置差不多了。

已经可以看到火星尚未被风暴盖过的地面了。

带好头盔,飞身进入穿梭仓之中。

稍微等待了一会儿,捕获舱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两边随着一阵震动被机械臂死死的钳住,按照程序设定一样,机械臂伸到了最长的长度之后就放开了离家的小船。

可惜背后没有舷窗船内的监视系统也被拆掉了,否则这是个看看麦克白号全貌的好机会。

最好别是最后一个机会。

电推功率开满,穿梭艇如同被捕获的陨石一般开始向火星下坠。

落点是大致规划过的,距离AL的位置不会很远,不过控制不好的话随便偏离个几十千米都是有可能的。

真是……熟悉的感觉……

除了当时的穿梭艇没这么空之外,操作的手感,座位的深度,加速的压力。

基本没什么不同。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

随着逐渐靠近火星地表,穿梭艇的震动幅度开始越来越大。

化学引擎启动。

黄色的光芒从舰船下方绽放开,但随即被橘红色的风沙吞没了。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震动,小石头随风撞上外壳的声音如同磅礴大雨般愈演愈烈。

还算还算控制住了,不过再这样下去舰体会开始打转。

将四周的挡风板缓缓张开,舰体开始极其剧烈的震动。

速度减慢的还不够。

虽然已经在相对快速的降低速度了,但是这么下去还是会硬着陆。

没有办法了。

快速的做出防冲击的姿势。

开始先是一次剧烈的减速与颠簸,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外面好像慢慢的停下来了。

比想象中的激烈程度要轻松不少,不过对于一个正常的人类来说估计还是会没了半条命。

也没有解体的迹象,虽然大部分外壳都发生了很大程度的形变,不过好在外表的那些补丁,也算是安全的到达了火星地面。

降落的方向大致与计划的一致,这就意味着……

用脚使劲的将船舱踹开,风沙伴随着石子扑面而来。

虽然内外压强差并不高,但是这个风速是在是有点可怕……

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被吹倒,甚至是吹飞。

对于那些穿着登陆服的人来说可能会轻松一点,不过他们倒下了可就很难再起来了。

刚从船内向外踏出一步,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铁程,听到请回复。”

“AL,没事吗?”

好像刚好在短程量子通信的范围内,勉强能听清楚AL的声音。

“否定,已经超越计划会合的时间。”

“会合?梦云她们呢?”

“未知,前往仿生人中心。”

“生命信号无法获取,情况可能已经恶化。”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