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哥……”紧紧攥着秋若宁袖子的阿空此刻眼里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担忧,或许在遮蔽一切的云雾之间炸响的狼嚎在别人听来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恐怖,但是阿空却能分辨出来那其中的差别。

她捕捉到了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其中那就像是在强撑着自己发出嘶吼的勉强。

翼陷入了被动,不如说,就算有“七星杀阵曲”帮忙弥补了气运,也不过是能让翼能够站在对等的立场上与灰狼厮杀而已。

但是两头狼的本身的状态是不对等的,气运不仅仅影响了它们的地位,也影响了它们的身体。

翼处于气运流失的状态太长时间了,而期间一直获得气运弥补的灰狼正如日中天。

它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光是野性的本能与更加强硕的身体就能帮助它将翼给碾碎,就像是一个正直壮年的人打败一位垂暮的老人那般。

灰狼和翼一样,它们并非“天生”的奇兽,它们是因为机缘巧合而获得了气运的野兽,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很显然,刘舜崇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面露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纵横家的手腕果然不同于常人,但此处……”

说着,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威严与冷漠:“……可并非那峡关。”

“峡关的风景,可比这边要壮阔上几分。”秋若宁也只是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应着刘舜崇。

“可还有后招?”看上去镇定自若不为四周的震动与狼嚎所动的刘舜崇挑衅似地问道。

“有。”

秋若宁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从身后缓缓地拔出了一把刀。

狭长而笔直的刀身泛着冷冷的黑光,刀刃与刀柄之几乎为一体而看不见刀镡,看似朴素的刀身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凌冽刀锋。秋若宁的五指紧紧地握住可供双手握持的长刀柄,朝向刘舜崇方向的刀刃低垂,像是在蓄积着斩下对方头颅的力量。

“好刀。”纵然是敌人,但是刘舜崇也微微感慨了一句。

他并非刀剑的爱好者,但是他的眼力以足够让他判断出掩盖在秋若宁手中那把刀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品,简约的外表掩盖不住它夺目的锋芒,只有珍稀的材料与绝世的工匠才能造就出这种杀意半藏的武器。

“……”秋若宁没有回话,只是低垂着目光。

而一旁的阿空则是整个人都傻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秋若宁身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她根本不知道秋若宁是怎么把这把刀“变”出来的。

实际上,这柄横刀是秋若宁从无面之书里购买的成品,她是觉得跟怀忘兰练习了这么久总该有把武器防身,加上这把刀外形和价格都挺不错的,材料写了一堆她不太明白的,反正好像是这个玄沂大陆上没有的东西,所以就买了。

实际上这把横刀是有刀鞘的,但秋若宁发现不要刀鞘还能便宜不少就放弃刀鞘了。

但是……结果有那么一点点超出她的预期。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刀明明都没有刀鞘还比她想象中的要沉,她之所以低垂刀刃不是为了摆架势而是她把这东西从无面之书里面摸出来的时候低估了重量所以只能把刀“甩”出来,而为了避免丢人只能顺势摆了这么个姿势。

她没有说话也只是在拼命调转体内的真气来稳定自己的手不要发抖免得被刘舜崇看出来。

“是啊。”秋若宁轻轻笑了笑当时回应刘舜崇,微微扭动手腕翻转刀刃,亮出一抹寒光,“这把刀,今日就要砍下逆臣的头颅。”

“呵。”刘舜崇倒是轻轻一笑,那表情没有丝毫怒意,倒像是大人看着无知无畏的小孩子露出的无可奈何,甚至还抬手轻轻捋了捋自己颜下那抹灰色的短胡须。

而这时候,反倒是阿空不动声色地用力拉了拉秋若宁的衣袖,低声提醒:

“你小心……我曾听宫中的卫士说他很强。”

“……”秋若宁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这一点她倒是看出来了,毕竟她对于刘舜崇而言算是预料之外的不明棋子,但是在看见这边拔刀之后却没有丝毫的动作,那必然是对自身的实力有信心。

还是说自己拔刀的架势不好被对方看出来是个菜鸟了?明明自己为了不出糗可是连真气都用上了。

不过,在秋若宁思考的时候,刘舜崇的手已经轻轻扶上了腰间那柄宝剑的剑柄之上,不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像是在等着这边出招。

我在等你出招啊!

实际上秋若宁压根不敢往前走,她也很想像怀忘兰那样一个箭步帅气地突脸直接一刀劈对方脑门上,但是就是生怕自己一迈步子那动作就出卖自己是个外行了。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僵持,周围的雾气随着狂风涌动,炸雷般的狼嚎此起彼伏。

乍一看是在用眼神探寻对方的破绽,实际上是秋若宁不敢迈步子,而刘舜崇……根本就无所谓。

“看起来,我这脑袋,是没法斩下了。”甚至还故意打趣了一句。

他会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就在刚才两人僵持之间,在雾气之间扭动的巨大身躯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那瘆人的声音像极了野兽受重伤时的哀鸣,而一旁还夹杂着像是胜利者喜悦的狂啸。

“翼哥!”

瞪大了双眸的阿空看着在云雾之间模糊的巨大身影,想要松开秋若宁的衣摆去找翼,但是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穿过这些雾气到达其他被分割的区域,只能在原地焦急地望着因为八阵的迷惑效果而在四下闪现的巨大身姿。

刚才那声凄惨的吼叫毫无疑问是翼发出的,而这意味着他可能陷入了极大的劣势。

“没事的。”秋若宁只是头也不回地安慰阿空。

这也是为什么秋若宁把阿空带到了这里。

一个大国,尽管以护国神兽承载气运,但所有的气运不会全在护国神兽之上。

国家国家,有人方为国家。

而与神兽比肩,担负整个国家气运的,便是那万人之上的君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君王的血脉,亦非等闲之辈,同样分担着一国的气运。

终究是以人为本。

阿空的身上,必然有着剩余的气运。

并且,不仅仅是阿空。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

秋若宁没有看着阿空,她的目光穿过了云雾,盯着某个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让我们迎接……”

阿空愣愣地看着秋若宁的侧脸,看见了那妙曼的脸庞上那毫无畏惧的紫色眸子里浮现的坚毅。

“新王的登基。”

随着秋若宁的话音落下,阿空缓缓扭头,顺着秋若宁的目光方向望去——

看见了一个伫立在云雾之间的身影,个头仅仅比她高一些,但是那看上去瘦弱的身姿却充满了威仪与庄重。其身上厚重的礼袍衣摆正随着狂风而飞扬,如龙在云雾间翻腾。

阿空认识那个身影,那个对她而言和翼一样熟悉的身影。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