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事变

许若白收起了手中的长筒,分别看了陈桐之和顾涣绪一眼。他叹了一口气,把长筒放在了小桌子上。

“要是那家伙这次真是说清楚就不纠缠的话,我当然乐意去见他。”

“若白啊,为师的说一句,”顾涣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在许若白面前失态不算什么,在陈桐之面前他觉得还是要保持自己面子的,“人家起码是个先生,传道受业解惑的人,定是明事理的人。上次若白你去见他,还不是揍了他一顿?那次后,便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我看呐,这次是个好机会,好好说清楚。先生和学生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依为师看来,他便是一时间糊涂鬼迷心窍罢了。”

“那为师您以后的口粮怎么办。” 许若白揶揄了一句自己的师父,顾涣绪笑了笑。

“为师的不怕,以前都饿过来了,就怕你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撑不住啊。”顾涣绪笑眯眯地说着,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的陈桐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为师方可跟我一同去桐之家蹭个几顿饭,我前些时日还听伯母说想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了。”

许若白说着,把视线移向了陈桐之身上。陈桐之和许若白对上了视线,点点头。

“是啊,顾叔你大可放心,我家的饭随便你蹭!” 陈桐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威风凛凛地说着。

“哟哟哟,那我还是无话可说了,”顾涣绪拍了拍自己的衣衫,摇摇头,“但为师还是想说,若白你去见一见吧,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许若白想了想,其实刘先生也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样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更何况接连几天都诚意恳恳地赔礼道歉,先生对于学生做到这份上,确实是需要一个回应了。

“我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去。” 许若白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朝自己房间走去。

陈桐之和顾涣绪看着许若白的背影,对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个人刚交换完,许若白就转过身来。

“小桌上的东西不能动,刚才我弄的狼藉我来收拾。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去。”

许若白说话的语调不高不低,却着实镇住了两个人。

待少年的身影从主屋消失后,陈桐之和顾涣绪松了口气。

“顾叔,你这个做师父的,却被徒弟这样管制,不太便于树立威严吧?”

“无妨无妨,我又不再收徒了。”顾涣绪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许若白的身影最后出现的走廊,“反正这小崽子和我的关系早已不是师徒就可以说清楚的了。”

···

许若白换了身青色袍子便从安乐屋的大门走了出来,他一出门就看到挺直着背的刘先生在不远处等候。

“若白,你终于肯见我啦。” 刘喻清看到许若白便迎上前去,他满面笑容。手中拿着一条白色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因为三伏天而流下的汗水。

“刘先生有什么要说的便快说清楚罢,我还有事情做。”

“好好,”刘喻清抬了抬手,将自己的白色长袍的袖子往后褪了褪,“若白我在这里为你再道歉一次,我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因为长年积累起来的关系,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但我是真心心悦若白你的。假若你不介意的话...”

“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其他的,我不会考虑。” 许若白不近人情地说了一句,刘喻清听到这句话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近日先生对顾叔还有安乐屋都颇有照顾,往后我会一一回报先生的。假若先生没有要再说的了,那么请回吧。书院我还是会去的,只是不再那么频繁了。”

刘喻清呆了呆,对着面前已经要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郎悻悻地点点头。

他本身长得清秀,因长年饱读诗书,身上有种与尘世格格不入的书卷气息。做出这样妥协的动作,即便是许若白的眼里,也有一种违和感。

“那...我知道了,只不过我还是想对若白你说,我是真心心悦你的。你等等,”刘喻清收起手帕,往自己的长袍里找寻物件,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拿出了一卷卷轴,“这个卷轴赠你,我知道若白你最近在研究一些机关小物件。这个是别的友人在我诞辰时送的礼,我没有什么用处,我想你应该是最能实现这卷轴用处的人。”

“既然是先生诞辰日友人的随礼,那我不便收下这个转赠。” 许若白淡淡开口拒绝。

刘喻清皱了皱眉,“我想我们之间的隔阂应该消了才是。不管作为先生还是长辈来看,这副卷轴都是最适合若白你的。”

听到刘喻清这样说,许若白看了看他手上的卷轴。

对于现在许若白来说,有关于机关物件的卷轴就是山贼看到金山银山一般,他在内心深处还是难以拒绝。

“盛情难却。”许若白接过卷轴,“以后有什么适合先生的物件,若白也会赠予先生的。”

“那是极好的。” 刘喻清笑了笑,像是松了口气。

“那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许若白拿着卷轴,他感到格外的轻巧。

“没了没了,往后书院见吧?” 刘喻清不太确定的对着许若白笑了笑。

“恩,书院见。” 许若白点点头,刘喻清听罢便转身挥手,迈着轻快地步伐离去。

许若白看着刘喻清的背影,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卷轴,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怪异感。这种怪异感逐渐放大,一下子巨大的不安充斥在许若白的脑海里。

他心脉加速跳动,明明在三伏天,却感觉浑身冰冷了起来。

“若白!” 一声呼唤传入了许若白的耳中,他一阵恍惚而过,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源头。

“若白!” 陈桐之扶着门框对着许若白喊道,“你杵在那里做甚么呢,那么热的天还不赶紧进来。”

许若白应了声,回头发现刘喻清早已离开。他往陈桐之那里走去,陈桐之立刻跳步过来搭上了许若白的肩膀,扯着他往安乐屋里走。

···

“你说那幅卷轴,是刘先生送的?” 晚饭途中,顾涣绪问了一嘴。

“恩,他的一番心意,算是我们之间消除隔阂的证明。” 许若白冷淡地回应,顾涣绪瞧了一眼小桌上的卷轴,‘喔’了一声。

“为师的就不再拉你郎了,往后时日该怎么处理和刘先生的关系也是你自己该学习学习的。”

许若白没有应这句话,安安静静地吃饭。

待两人快要结束晚饭之际,敲门声传入了两个人的耳中。

“这个时刻,会有人来委托?” 顾涣绪虽然疑惑,却带着笑脸起身。

顾涣绪走到门前,许若白的视线也跟着他。

顾涣绪打开门,在月光朦胧下,安乐屋的大门前站着几位穿着黑色官袍的男人。顾涣绪和许若白都是一愣,只见为首的男人开了口。

“在下是常辉路官府的总捕头,徐霁。有事要问许若白,是否方便立即动身?”

顾涣绪回头看了看早已朝自己走来的许若白,再一次转头对着徐霁。

“捕头大人方便透露是何事吗?” 顾涣绪挂上标准的人精笑容。

“安留书院的刘先生遭人杀害抛尸,许若白是最后一个见死者的人,有一些相关事要跟这位少年了解一下。”

许若白走到顾涣绪的身旁,正好听到徐霁说出这句话,他呆滞了一瞬,看了看自己的师父。

“方便动身,捕头大人我们走吧。” 许若白拍了拍顾涣绪的手背。

捕头们听到许若白说道,便往两旁退了几步让出一条道来。

“师父,明天晚上的我来洗。” 许若白说罢后,便跟着捕头们离去。

顾涣绪收起脸上的笑容,皱着眉看着带走自己徒弟的捕头们。

许若白上了马车,在车轮声和马蹄声一同响起之时,顾涣绪回过头去,盯着小桌上许若白带回来的那幅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