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刀注视着站在自己不远处轻描淡写地杀死了Assassin的少年,青涩的脸上不存在任何表情波动,黑色的眼眸清澈如一泓秋水。

不知不觉间已经摆好了架势绷紧了身体,目光仅仅锁定在男孩身上,他知道自己开始感到害怕了,他没有把握战胜眼前的少年。

仁太将目光投向他:“要战吗?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听起来相当不将他放在眼里,但他也知道,那是事实,这个孩子并没有任何瞧不起或是蔑视他的意味,只是单纯的确认两人之间的敌对关系。

因为,这一次互相出手定然就是生死相搏了。

他非常清楚刚才Assassin的宝具有多么凶险,他并不知道仁太以及威尔斯各自看到了什么,回忆了怎样的过去,但想必不会比他简单多少。

在他回忆的最后时刻,樱伸出手抚摸了他的头顶,他没有拒绝,然而在真正的那时他并没有那般轻易地接受樱的善意,也是直到刚才他才如梦初醒般感到恐慌。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那时Assassin没有对他动手,但却在脱离梦境后眼睁睁看到Assassin轻而易举用手中的刀砍在守护在威尔斯身前的英灵身上,然后那个英灵就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砍下了头颅,Assassin在没有了阻碍后就轻松杀死了威尔斯。

倘若他没有猜错,Assassin的宝具正是引发人一生中最为难忘或是转折点的某段回忆,那与真实产生了细微差异的幻象正是能够杀死处于宝具幻象中人的契机。

在这期间,夜刀曾尝试行动对Assassin发动袭击,但意识的反应速度以及身体的响应完全无法同步,就像是时间被人减缓了流速一般。

然而,那个少年轻而易举地识破了这个宝具的真相,云淡风轻地杀死了Assassin,这让他深深意识到了对方的危险性。

即使用被看破了宝具的弱点才杀死了Assassin这一理由也显得有些没有说服力,因为纵然是他也没有自信可以与Assassin周旋如此之久。

拥有了魔术礼装弥补身体性能差距的少年,已然拥有了接近Servant的战斗力。

外界传闻已经泯然众人数年的少年剑术早已出神入化,恐怕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只怕已经和昔年年少时的冲田总司、宫本武藏等人也相差不远了。

他断然不可能是少年的对手。

放弃吧,心底有一个声音如此对他说道。

早在这一次行动前,爷爷就曾多次对他说过若是遇到危险即使丢掉圣杯也没关系,优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他甚至能感受到樱那时眼中藏不住的诧异,他也清楚的明白爷爷那般话并非客套,那时切切实实关心他。

有危险的话,就逃吧。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的女性,想起了在他即将成年前几天的夜里,樱用温柔又悲伤的的表情注视着他,那是深陷泥沼无力挣扎麋鹿的绝望,宛如被蛛网缠缚的飞蝶的悲伤。

身后还有一位退无可退,无处可逃的女性啊。

没有情郎的疼爱,也没有父母的关怀,甚至没有太多社会友人的联络。

因此,他绝对不可能退缩。

“来吧。”他说。

少年不语,轻轻点头,右手低垂,眼帘低垂,好似因为这倾盆的大雨而难以睁眼。

气氛沉了下去,像是寂静无边的大海深渊,除去偶尔被拨动的水流外几乎没有了声音,嘈杂的大雨声也从夜刀的耳中消失了。

“毫无破绽。”这是他唯一下出的结论,看起来有些随意的仁太,在他眼中找不到丝毫破绽,就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墙,仿佛无论他向哪个方向攻击都不可能突破那层防线,而在这座城墙上是危险无比的刀山火海。

他能听得到胸膛中心脏跳动的声音,有力且富有节奏感,感觉得到雨水滴落在地面溅起的水花,看得到空气中魔力的流动,却无法感知到男孩丝毫的波动,情绪,心跳,呼吸……

就像是在观望一个看不到底部的深渊,凝望没有边际的大海,注视吞噬一切的黑洞。

那么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如此一潭死水激起波澜,并且这波澜大到难以及时填补。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即使他从未使用过太多计策去算计他人,也能知道如何去算计这位少年,因为看似没有弱点的他,已经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了出来。

“风间久奈。”

“什么?”少年果然忍不住接了他话。

“我说,你知道风间久奈来到冬木市的原因吗?”

“什… …么,原因?”沉寂的黑眸露出了情绪的波动,夜刀知道猎物已经上钩了。

“她啊,在来到冬木市之前据说因为某个男孩而和家中吵了一架呢。”

仁太感到自己的胸口闷的难受,眼眶有些发酸:“为了… …男… …孩?”

大脑不复之前的空灵,像是波起浪涌的大海般混乱:“是… …个什么样的… …男孩… …呢?”

“不知道啊… …毕竟她也是个青春期的女孩子了呢?喜欢上某个很出色的男孩其实也不意外吧?”夜刀强忍着忍不住想要勾起的嘴角,试图隐藏他的笑意。

老实说,一直以来强烈的道德感让他对自己这种下作的行径和喜悦感到惭愧与羞耻,但是他也承认自己并非少年的对手。

他还不能倒在这种时候,死在胜利前的一刻。

为了爷爷与樱的幸福,即使是被肆意践踏自己的尊严与原则也在所不惜。

“……啊… …也是呢… …”究竟是要鼓起何等的勇气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如此现实,曾经究竟在自己的心底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话。

其实… …这些自己早就该想到了吧。

一个既不优秀,也不有趣的人,一个已经许多年没有再联系的人,分别时还只是小孩子,自己究竟在心底揣怀着什么期待啊。

一个光彩照人,注定万众瞩目的天才,理所当然会遇到一个如她一般优秀的男子,然后彼此在对方最美好的年华走在一起,相伴到老,就如他们本身一般美好。

“其实就算没有你,她也注定会遭到那遇劫难,因为一切都已经命中注定了。”男人如尖刺般的话语再一次刺痛男孩的心。

其实这一切自己也早就清楚了。

其实就算不是自己,想必她那样的人也会为她人挺身而出,若是无法救下对方自己却无能为力独善其身她反而会自责吧。

他不可能成为少女心中那个特别的人。

因为这就是现实,人在大多数情况下的奉献,付出,往往都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连呵斥对方的余力都没有,人在面对过于感到无力的局面时,往往不是奋起反击,而是消沉颓废。

连挥刀的理由都是自作多情,**斗的理由都脆弱到单薄透明,连心中的那份感情,都是一厢情愿。

恍惚间抬起头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距离自己非常之近了,而如此近的距离若是对方暴起发难,他甚至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而也正如他所判断那样,对方出手了,男人几乎已经无法隐藏心中的那份喜悦。

然而,纵然看破了对方的意图也没有了再挥刀的理由,意义,也没有那份心力。对他而言,少女便是他努力追逐的目标,生存的意义,活下去的动力。

而当世界上最后一个可能会在乎他的人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有了自己生活的伴侣,有了更多重要的人,于是他这个可能还算特别的人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算了吧,就这样吧,心底有一个声音对他说。

“刺啦——”

那是血液喷溅的声音,是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也是生命迎来终结的声音。

大雨将身上的血液都冲刷在地面上,像是急着催促血液的主人立即死去。

少年沉默着,轻轻将右手的打刀和不知何时出现在左手的肋差收刀入鞘。

“扑通——”

夜刀倒在地上,瞳孔与血液一同向四处扩散开来。

真是的,果然早在摒弃了自己的原则与信仰之后,自己的结局也早就依然注定了,真是让人感到惭愧呢。

这种拙劣的技巧是无法让内心那般坚硬执着的少年而却步不前的。

“很抱歉,爷爷,输了呢… …很抱歉,樱姐,我好像再也不能回去吃到您做的铜锣烧了呢。”

夜刀颤抖着张开嘴,似乎想要向远处的某个人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能发出什么的声音。

啊啊——

好像身后传来听到了樱的呼唤,身后好像还有一位娴静的女子在等着自己回去吃她做的饭呢。

还有就是,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爷爷啊,请务必要幸福啊——

身体的温度逐渐消失,意识也逐渐远去。

(PS:下一章开始将会更新关于风见久奈与高坂仁太儿时的番外回忆,正片故事将会暂时停止更新,等到番外全部更新完成之后重新恢复推进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