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罗德岛的最终计划。

罗德岛真正的目的是要去控制感染的疫情吗?并不是。罗德岛的最终使命,是要彻底断绝掉天灾。凭借博士的力量,所谓的古人类的力量。在泰拉世界里,没有神,没有魔,所有的仅仅是天灾与人。

博士的身体彻彻底底地和源石融合,阿米娅和凯尔希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博士被“选中”了,他应当承担起他作为“被选中者”所应该有的责任。没错,把天灾,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抹去,不留一丝存在的迹象。

源石是用来利用的,而不是用来毁灭的。

“博士,”凯尔希盯着博士的面具,尽管没有能力看得见博士面具下的表情,“我们需要你做的,就是像刚才一样,用手捧着源石,继续做相同的事情。”凯尔希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用手捧着...源石,然后呢?”博士不安地发问。

“你的身体可以将每一次天灾的核心中的力量全部吸收,你的身体和源石完美的结合,正是一个容器所必备的因素。”凯尔希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阿米娅刚才也看见了,为什么会有第三条生命线的存在?因为源石的真正潜力不仅仅是去作为一种能源产物。”

“你的意思是...?”

“是的,源石,其实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可以变成所谓的‘生命体’。只需要轻轻的触发,这枚源石所爆发出的能量,可以创造一种类似于‘引力’的力量,可以将天灾中的所有能量全部吸纳而入。”凯尔希将投影仪上的照片取下,放上另外一张照片。

上面记录了每一处天灾发生过的地方,海洋、山川、陆地、雪原,每一处都难以回避这致命的打击。凯尔希依旧执着手中的笔,在每一个天灾的正中心打上了一个点。由山顶四散而下的巨大雪崩,漩涡掀起的巨大浪潮,陨石坠落的炽热风暴,甚至有巨大瘟疫扩散的中心点城市。

“雪崩、海啸、瘟疫、陨石.....这一切有什么关联吗。”

“它们都有一个中心点。”凯尔希的眼中放光,似乎像博士抓到了所有人看不见的盲点一样兴奋,“每一次天灾,经过对历史数据和观测得到的数据的测算,我们发现,它们所造成的辐射和周围的频率场都是相差无几。”博士点了点头,起身,走近投影屏幕,望着刚刚凯尔希手中记号笔留下的数个点,“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天灾,实际上都出自同一股能量所引发,是这个意思吧。”

“...这只是我们的猜想,”凯尔希摇了摇头,侧身坐在了办公桌上,“不过,尝试一下并不会让我们失去太多,反而会给我们一个教训。科学研究,就是要抱着一种尝试的态度来进行的,更何况,我们可以解决天灾。”

“极其微量的射线都可让小如卵石的源石摧毁一个实验室。高强度,却又对人体无害的辐射,就出自于天灾的正中心。”凯尔希抿了抿嘴唇,将准备说出口的话反复在牙间碾了碾,“更何况,是像你一样的全身血液中都流淌着巨量源石的人类呢,博士?”

博士从来没有见过凯尔希如此疯狂。

容器?源石?天灾?选中者?

博士脑中的伦理与常识告诉他,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们还没有充分的依据,可以去证明源石的力量的强大与否,无法证明天灾核心的辐射是否会对人造成伤害,这个计划可能会带来巨量的损失,我不承认这次计划。”

“博士,您是从天灾之下活着出来的人,其他非感染者的干员也是。辐射会不会对人体造成影响,您应该心知肚明。”凯尔希清了清嗓子,用手顺势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您也是从实验室里抢救回来的,源石的力量带来的痛楚,你应该心知肚明吧。现在还有不计其数的人在遭受这种痛苦。我希望您能做表率,博士,而不是在这个地方退缩。”

博士哑然。

“博士,干员地灵已经通过数据监测与占卜的方式测算出了下一次天灾所发生的区域,就在不久之后了。”凯尔希撩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镀银手表,“我们预计只有14个小时天灾就会爆发,包含花费在路途的时间和您进入天灾中心的时间。”

“地址?”

“切尔诺伯格。”

博士忘不了这个名字。

Ace士官长,还有近卫数人,在那一场战役里,迷失,连尸首都没有看见。他还听得见人们在房屋废墟底下的哀号,以及突然泯灭的声音;他看得见空中划出星火一般弧线的燃烧瓶,点燃了市区,带着混乱与混沌,侵袭着每一个街道;他能感受到人们的所有迷茫,所有恐惧与脆弱。

博士一辈子都不想回到那里。

“这是我们的机会,博士。罗德岛已经正式向人们发出通知,现在应该‘移动城市’避难计划应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尽管根本没什么城市了。”凯尔希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您没想好的话,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给您考虑,你可以选择放弃或继续,但是,这关系到整个泰拉世界上所有生灵的命运。”凯尔希从桌上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慎重考虑吧,博士。”

阿米娅,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得看博士自己了。凯尔希背过身去,紧紧握了握自己的手,她还可以感觉到自己手心渗出的冷汗,“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稍等一下,凯尔希女士。”

博士一声请求便让凯尔希止住了脚步。博士长长叹了一口气,望了望一旁满脸期待的阿米娅和背过身去的凯尔希,“我清楚了,剩下的事情,包括战前准备,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做好的吧,凯尔希女士。”博士可以看见凯尔希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凯尔希掩住了嘴角的一抹笑意,转过身来,故作严厉地说,“如果您刚才能够这么果决,我们可以节省十六分钟时间,剩下出战的事务,我会交给杜宾教官去办,您身体还稍微有些不适的话,请回房休息。”

凯尔希快步下楼,而博士也立马瘫在了椅子上。博士尝试去理清楚自己的头绪,但是自己的头痛依旧剧烈,让自己无法聚精会神。刚才还稍微清醒一点的大脑,现在却乱的像沙盘倾覆。

阿米娅想要开口让博士去准备一下,但是自己的嘴巴如同被封上了。

她甚至没有胆量去抬头看博士。

她欺骗了凯尔希,关于博士的身份。

“古人类”?只不过是用烂了的借口,阿米娅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罪恶感如同源石一样攀附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陷入一阵一阵的窒息。博士的身份,博士不清楚,凯尔希不清楚,只有自己清楚,因为,阿米娅觉得没有任何人值得自己的信任。

再忍忍吧,阿米娅,再忍忍。

总会有一天,博士能如愿以偿。

此时,杜宾已经忍无可忍,也等不了了。

本来应该在五分钟集合的那群新兵和不知道什么地方召集过来的一队切城人,花了整整六分五十秒。太过懒散,太过懒散!杜宾如是想着,用力地将钢鞭在地上猛击,“看起来最近的训练是有些生疏了吧。这一次的任务可是真正的大手笔呢,你们这群翅膀还没有硬的就想反了?”

“要我看,就做票大的吧,把罗德岛领导人的位置给换换怎么样?”长着熊耳的少女傲慢地取下入耳式粉色高档耳机,随意的在手上盘了数圈就匆忙塞到口袋里,取下一只叼在口中的木签掷在地上,拿自己的战斧用力往钢铁地板上敲敲,发出铿锵的脆响,“我们已经够麻利了,要求不要那么高嘛,大姐。”

“你说什么?”

呼啸的风声响过,干员们听见了钢铁相碰的声音。

在地上扬起的烟尘散去之后,同学们看见杜宾教官和这位桀骜不羁的小姐武器相接。钢鞭紧紧缠绕在战斧上,几乎要将非中空的手柄掰弯,杜宾双手握紧鞭尾,身体后倾,巧妙的借力。对方也不堪示弱,一只手将战斧尖定入到原本平整的钢铁地板上,将厚度三毫米的钢板刺穿压弯。二人就如此僵持着,周围的干员一时间竟不敢靠近。

“凛冬将军,够了,不必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动怒。”身后带着毛毡帽淡兰色头发的女生说,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透过眼镜,凛冬可以看得见她靛蓝色眼睛里的裹挟着命令意味的乞求。

“放你一马,丢人的家伙。”凛冬将战斧脱手,杜宾教官也顺势将钢鞭收回,钢鞭在空中一抖,锐器末端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弧线,便收回到手中。“我记住你了,是应当好好训一下你了,凛冬小姐。”

杜宾虽然誉为“铁面教官”,但是这不意味着她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得见她脸上的不快与怒意。

“乐意奉陪,教官大姐。”凛冬扬起头,依旧是一抹呈现给临死之人看的不羁的狂笑。

杜宾长长地深呼吸了数次,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紧接着,便把钢鞭向地上一抽,带来一声金属相撞的脆响,“我们有紧急任务了。行动预备A1、A6组,还有刚刚并入罗德岛的乌萨斯学生自治团,速速前往宿舍和训练场带上武器,准备好基本的保护与医疗设备,在大门外集合,已经安排了数辆越野车。任务紧急,事不宜迟,去准备吧,我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杜宾说完话,收起自己的钢鞭,还特地侧眼瞟了凛冬一眼,便转过身准备去备车。

“喂,大姐,要去作战的话,至少得说说计划吧。”凛冬咳嗽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大喊着,“就算真理他们是我捡来的,也不能白死吧。”

杜宾扭过头,耳朵抖动了一下。她从来没想到,前玻利瓦尔军人,加入罗德岛后担任教官的她,竟然这个地方被一个打群架的酗酒将军给训了一顿。“听好了,凛冬小姐,如果您觉得不服的话,就请卷铺盖走人,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外来人,顺便也把你捡来的伙伴们一同带走。”

“别紧张,大姐,我只是问问,又没说要揍你。”凛冬掏出了小型的音乐播放器,抽出耳机线,接入插口,“我只不过是想问问,我们究竟这么急着出发去干什么?”

杜宾知道,现在事态紧急,扰乱军心是最下等的计谋。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现在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杜宾清了清嗓子,走到排头,从干员面前一一走过,看着他们充满迷惑和畏惧的双眼,“我们回切尔诺伯格。”凛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直站在身后的真理也稍许皱了皱眉头。看着凛冬的窘相,杜宾走到她面前,用食指顶了顶她的胸口,“没错,大小姐,你没有听错,在这就得听我的。”

杜宾紧接着便转过身去,她没有看见身后挥舞起战斧却被真理篮拦下的凛冬将军,也没有看见A1和A6小组成员惊异而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只是向外走,挥了挥手。

“二十分钟后,切城再见。我们,回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