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西街一棟大樓里,嚴良正臉色凝重地坐在昏暗的房間里,憑着昏暗的燈光,他靜靜地注視着床上的那個瘦小的,纏滿繃帶的,昏睡着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或許什麼都沒想罷了,因為嚴良也無比清楚,在今天這個即將改變世界的日子裡,即使是他,也和無數普通人一樣,只是個看客罷了。
嚴良曾經是一個革命組織的頭領,他憑藉自己強大的鎖鏈異能,以及一個善於計謀的頭腦,帶領着自己的部下,在一些地方已經成功推翻了帝國的統治,建立了自治。但這對於推翻版圖橫跨大半個人類大陸的帝國來說,無疑只是杯水車薪。但只要有了火星的出現,燃燒整個世界的大火,也並不是夢想。嚴良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而就在嚴良的革命走向正軌時,一個神秘的組織找到了他們,在得知他們也是革命的組織時,嚴良彷彿看到了火星逐漸燃起火焰的幻影,但當他清楚了那個組織的極端宗旨后,他方才發現,那燃起的將會是黑焰,一股巨大的,毀滅一切,卻不給人們帶來光明的黑色焰火。嚴良拒絕了那個組織的相邀,並表示了自己的敵對。但是回應而來的,是絕對的暴力,將嚴良一行幾千人瞬間灰飛煙滅的恐怖力量,即使是被人們認為達到了人類頂端的嚴良,也感到了如同嬰兒一般的無力,這種感覺,是嚴良除了在那位前輩身上,從來沒在人間看到過的。而在看到之後,他便明白了,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了。
(二)
三帝建國之後,世界一時之間陷入了寧靜又混亂的局面,在武邦強硬的力量下,各地的人們都沉默着,也只能沉默着,而在這表面的寧靜背後,卻是無數的暗涌激動。但當這些暗涌被武邦的光芒照到時,卻毫無例外的灰飛煙滅。可是就算如此,人們還是在暗中謀划著,因為無力的人們也只能這麼做了。不這麼做,弱小的他們也只能迎接死亡了。
帝國元年十一月一日,披着一件黑色斗篷,遮住臉龐的嚴良正隱藏在邊城小鎮的一個陰暗的小巷中,淡淡地注視着在大街上遊走的紅色着裝的三人。紅色長袍,是曾經武殿成員的服飾,而在如今的武邦中,這些紅色的東西,代表的是地位,是權力,更是實力。
不屑地掃視着周圍恐懼着的人群,那三個紅色衣裝的人趾高氣揚地在大街上遊走着。他們正是武邦派到這個邊城的管理者,而就是今天才到達了這個城市,為了彰顯一下自身的實力與威嚴,他們正在大街上尋找有沒有什麼愚蠢的反動者,用來殺雞儆猴。但是他們似乎想多了,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看到的只有一雙雙充滿懼色的眼睛。這讓他們十分煩惱,但同時也讓他們十分得意。
太陽漸漸西沉,虛無的陰影漸漸迎來了他們的生存之地。
正當紅衣三人準備結束一天的遊行時,忽然,一個拳頭大的石頭從一個陰暗的小巷裡快速飛出,直直地向其中一個紅衣男子背後飛去,可是,還沒等周圍的人注意到這個恐怖的事時,那男子頭也沒轉,只是隨意的伸出手,便接住了那來勢洶洶的石頭,然後,一把捏碎。
看着手中的一把碎石,男子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接着,他意味深長地注視着那條響起急促腳步聲的小巷,短暫思考後,他猛地往上一躍,跳到了三米的空中,然後,他竟像在空中漫步一般,一步一步地向那神秘人的方向追去,但與漫步不一樣的是,他每一步在空中的行走都如同踩着無形的噴射器一般,飛快地向前衝去,即使他看起來的確像是在悠閑的漫步,但他的速度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境地,這讓周圍的人們不寒而慄,更加確信了自己懦弱低頭的正確。而那另外兩人,也飛快地跟了上去,他們可不能讓那人一人獨享這難得的獵物。
黃昏中,黑暗的巷子,像是一個無限延伸的死亡迷宮沒有盡頭,而其中蔓延着的,是幾個人急促的腳步聲,連綿不絕地響着,而這到底是死神漸進的腳步,還是羔羊逃竄的聲響,誰也不清楚。
追着追着,不知不覺中,出現在三個男子眼中的是一個廢棄的工地,那裡,一座廢棄的大樓危危而立,如同垃圾一般的建築廢材堆積滿地,而在那堆廢材旁,一個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正坐在一個石頭上,平靜地看着這三位惡意的來客。脫下遮住臉的黑色衣物,一張被滄桑布滿的帥氣面孔,顯現而出,那正是嚴良。
“終於,來了嗎?”
“我還以為能更快一點的”
“真是讓我失望啊”
嚴良淡淡地說著,這讓其中一個男子氣的頭髮都直了。
自從他加入武殿以來,除了上面的那些大人,誰敢這麼對他說話。朝着那看起來不過是有些壯碩的人,他憤怒的說道。
“哼,狂妄的蠢貨,希望你的身體能和你的嘴一樣硬吧。”
說完,那位紅衣男子用力一蹬地面,與此同時,嚴良站立的地面忽然下陷,而周圍竟然如同水面升起水柱一般湧起四條巨大的岩石巨柱,彷彿有靈性一般,一起往嚴良那兒衝去。
嘭!嚴良瞬間被巨石淹沒。
“不會吧,這可是難得的客人,你怎麼下手這麼快啊。”
“看他嘴這麼硬,還以為能更耐打一點,我也沒想到真的只是嘴硬而已啊!”
正當兩位紅衣男子準備繼續吵架時,那如同墳墓一般埋葬嚴良的石柱,嘭的一聲炸開,碎石四飛而去,然而與碎石一起飛出的,還有從嚴良背部伸出的,不斷延續的無數鎖鏈,就在一瞬之間,如同蠕動的蛛網一般,遍布天空。
“居然被雜魚說是雜魚,還真是嘲諷啊”
“雜魚就給我閉上嘴,乖乖倒下”
說罷,他伸出右手,朝向那三人的方向,而那在天空繚繞的無數鎖鏈,發出巨大聲響,向三人的方向襲去
滿天的鎖鏈如同射線一般向紅衣三人衝去,但他們卻絲毫不亂分寸,那名操控岩石的男子向下一拍地面,忽然,地面激烈的震動起來,如同從地底竄出的巨人,巨大的岩石洪流,直直地撞上那來勢兇猛的無數鎖鏈。
噔噔噔噔!巨大的聲響蔓延了整個小城,而就在此時,一名紅衣男子躍上空中,他的身體不斷變大不斷變大,居然在眨眼直接就變成了遮天蔽日的巨人,然後,他一下越過那岩石與鎖鏈對撞的地方,向那鎖鏈的源頭――嚴良撞去。
巨大的影子瞬間投向嚴良所站的地方,嚴良卻頭也沒抬,只是一抬手,忽然,他的背後又竄出無數鎖鏈,螺旋纏繞在一起,成為一根巨大的鐵矛,直直的向巨人穿刺而去,而於此同時,那與岩壁對抗的鎖鏈也纏繞在一起,成為銳利的長槍,瞬間結束了那驚人的對決。
眼看奪命的巨大長槍即將突破岩壁,將兩人的身軀撕裂,眼看那下墜的巨人無法拒絕死神的擁抱,一直沒有動靜的那個紅衣男子,忽然出現在了衝破石牆的鎖鏈旁前,抬起了右手,對着那鎖鏈長槍。
“反射!”
忽然,那長槍竟然如撞到了一面鏡子,在虛空之中突然折返,竟直直地與空中的鎖鏈撞擊在一起。然後兩支巨大長槍,支離破碎,化為無數鎖鏈奔向四方,而那空中的巨人,趁勢翻轉,然後變回原樣,趁着巨人翻轉的力量,沖回同伴的一邊。他的眼神漸漸複雜了起來,漸漸明白了這個對手,非同小可。
“難怪啊!”
“居然還有這麼強大的人類存在!”
“難怪元帥要派我身為十大長老之首的我和兩個小幹部一起過來這個小小的邊城。”
“看來不是元帥的杞人憂天了”
“是鄙人愚蠢了!”
說話的男子很有禮貌地抱拳於胸前。
“鄙人姓張,不知兄台貴姓?”
嚴良依舊什麼也沒說,彷彿跟沒聽到他說什麼一樣。嚴良只是慢慢地靠近張姓男子一行人。
張姓男子對嚴良的冷漠也只是微笑應答。
“看來,是沒有什麼溝通的機會了,那鄙人也該拿出真本事了。”
說完,那位紅衣男子脫去上衣,顯露出一身恐怖的肌肉,用像看着稀有的獵物的眼神盯着嚴良。
而在下一瞬間,那位紅衣男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忽然便出現在了嚴良眼前,一個壯碩的拳頭迎面而來。毫不猶豫得,嚴良馬上用鎖鏈包裹拳頭迎了上去,同時,無數鎖鏈飛向空中,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余姓男子,如同幾千根長矛,向男子刺去。
男子卻毫無緊張,化拳為掌,迎向了嚴良的拳頭。
“反射!”
嚴良忽然受到了一股極大的衝力,飛快地被彈了出去,撞向後頭廢棄的大樓,一時間,塵埃瀰漫,大樓崩塌,轟鳴不絕。
但這場戰鬥不過剛剛開始,無數鎖鏈從塵埃中竄起,飛向空中,竄向四方,那數量,讓後面兩位紅衣男子面露懼色,而那位男子也不禁眉頭微皺。
“你們,太礙事了,給我離開!”
後面兩位男子驚恐逃竄。但已經晚了,鋪天蓋地的鎖鏈將方圓幾百米團團圍住,完全不給他人逃離的機會。那位操控岩石的男子無數次拍擊地板,一座座石山撞向鎖鏈之牆,卻如同雞蛋一般破碎滿地。那位巨人用盡一切力量撞擊,也無濟於事。
男子皺了一下眉,他轉過身,準備幫助一下他們,但就在他剛轉過身身,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一轉頭,那是一個全身布滿鎖鏈的巨人揮動巨大的拳頭朝向他。然而就在那拳頭即將接觸到他時,一聲巨響發出,那鎖鏈巨人瞬間支離破碎,化作無數鎖鏈飛向四方,而包裹其中的嚴良也終於出現了身影。嚴良依舊毫無表情。
身後夥伴的聲音已經停下了,男子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對於這兩個隊長級別的部下,讓他們對付這種怪物,也確實是必死無疑。這個怪物估摸着怕是有將軍的水平了。他終於有點緊張起來。
忽然,在這用鎖鏈圍成的巨球內部,忽然從不同方向襲來了無數鎖鏈,四面八方,團團圍住,余姓男子似乎已經無路可退了。
“全反射!”無數鎖鏈歸還四方,男子紋絲未動卻輕易化解了這次攻擊,但解開了此次危機后,迎來的卻又是一個鎖鏈巨人的巨拳,但巨拳一接觸到他的身旁,又化作無數鎖鏈飛向四方。然而一拳剛解,另一拳又接踵而來,這一巨拳依舊被莫名的力量彈回,但是另一巨拳已重新組裝完畢,再次襲來,就這樣,男子不斷地承受着鎖鏈瘋狂的打擊。但卻絲毫無損。
但是真的無損嗎?
只有男子自己清楚,自己已經陷入巨大危機之中,因為自己的鏡子異能是有承受極限的,不過他留有后招,在一直被動地承受攻擊時,他已經在醞釀著自己最強的一擊了,這一擊,如果毫無防備,怕是連比自己高一級的將軍怕也是無法全身而退,而現在這種情況正好有這種機會了,無盡的鎖鏈風暴中,這位男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七個,八個,九個,十個
“去死吧!混蛋!”
“十重鏡”
男子瘋狂的聲音傳出。
嚴良忽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但是已經晚了,一束恐怖的激光從嚴良的正上方射下,直接穿透那鎖鏈巨蛋,向位於鎖鏈巨人中心的嚴良頭頂射去,鎖鏈巨人也如同薄紙一般被那光束穿透。直直衝向嚴良,嚴良的背後又化出無數鎖鏈迎向那光束,卻毫無用處,光束未改其衝破萬軍之勢。
畢竟在此時,嚴良看不見的空中,有十面巨鏡,將陽光重重凝聚,化作了一束極細的光線向那鎖鏈中的嚴良射去,陽光可是源源不斷的,任嚴良如何抵抗,它都不會消減半分。
男子露出了勝利的微笑。鎖鏈也再沒心情為難他了。
那束激光一步步穿透那鎖鏈,最終化作一場巨大的爆炸,熾熱的火浪蔓延開來,男子用自己的異能保護自己,他估計現在外面方圓幾里都是火海,那個男人可能比自己還強,但落到這種下場也只能是他自己活該了。
過了不久,火焰消散了,這速度比男子想象中的要快。
那男人估計連灰也不剩了把,男子平淡地看着前方。
但映入眼帘的卻依舊是無限的鎖鏈。他的心情一下子落入了谷底。
忽然,嚴良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男子面前,那速度,連男子也不能捕捉絲毫。
忽然,嚴良揮起了拳頭,向男子擊去。
反射!
男子瞬間反應過來。但那無形鏡子竟然沒能發揮他的作用,直接破碎於虛無之中。男子彷彿能料想到他的頭如氣球一般爆炸的場景。他忽然想起,直到剛剛為止,自己的對手似乎從來沒有主動移動過半分。
呵呵,男子無奈地笑了。
但事情到最後一刻都沒有如他意料。
嚴良化拳為掌,一下抓住了他的頭然後將他擊暈了過去,等待他的將是比死更恐怖的未來。
嚴良看着男子神秘的微笑,彷彿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他也苦笑起來。
可嚴良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他將鎖鏈收到自己腳下,搬起那位失去意識的敵人,向那一雙雙躲着角落裡的絕望的眼睛走去。
夜幕將昏黃畫上了句點,但關於黑夜的故事,關於名為星辰的希望,剛剛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