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那天過去不知道多久的時日,初生的雛陽再次將新的光芒投向這片渴望着的大地。在那金光閃閃中映出的,是一條巨龍,一條橫跨世界半個大陸,橫跨不知道多少千年歲月的灰色巨龍。

那條巨龍是一座長城,一座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佇立在這個地方,不知道要綿延至何處,也不知道因何而建起的灰色長城,不過最後那個,估計人們心中早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在那長城的南側是人類的世界,如今在晨曦的光芒中驚醒的正是曾經帝國最大的一個邊境城市——額邑。額邑挨着長城的邊緣建起,自已又在長城的一側圍起小小的城牆,就這樣,依靠着兩面牆,這座城市已經度過了千年的時光。

額邑有兩座城門,一座通向外面的人類世界,一座通向一個人們從來不敢去觸碰的原始森林般的世界,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或許人們也只有在教育孩子時會提到那個地方吧。

“要是再敢偷懶,就把你丟到長城的另一側喂怪物”這種話也是時常會出現在大街小巷或者燈火通明的房屋中。

不過再高的牆也抵擋不住人類對未知的渴望,再高的牆也抵擋不住人類對慾望的鶩趨。通往那地獄般的地方的大抵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為了探索的冒險家,而另一種則是為了生存的獵人。前一種如果膽子大一點,估計回來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當然走不出幾步就嚇破膽回來了的人,還是能幸福活着的,而後一種,為了生存,他們幾乎不出去很遠的地方,對那稍遠一點的森林都會視為禁區。因此,他們的存活率或許比較高一點,那究竟有多高呢,或許城門旁的士兵再清楚不過了,因為他們很少看到熟面孔,而那些熟面孔,無一例外都是擁有着強大實力的一方獵人,他們是地獄挑選而出的佼佼者。

但那被人們稱作地獄的地方真的有這麼恐怖嗎?

其實看上去並沒有那麼恐怖,那只是一片綿延半個大陸的美麗森林罷了,恐怖的不是這個地方,恐怖的是在那生存的東西——凶獸。那是人這種生物的對立面,他們兇狠無比,殺人成性,即使人類之中也有十分多強者,但自古以來,人類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地打敗凶獸過,而且在遠古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人類對凶獸來說,不過是螻蟻罷了。而人類如今能得到這和平的生活,估計也是拜這座不知道從何時建起的長城所賜吧。

幾千年來,凶獸幾乎沒有越過這個城牆的,即使明白越過去將會是屠殺的天堂。而人類卻天天都有忍不住穿過城門的,即使明白往前便可能是血腥的地獄。

在那人類不敢觸及的森林深處,無數恐怖的雙眼都在暗處閃爍,血腥的競爭每時每刻都在進行着,弱者在暗處等待時機,等待吞噬強者血肉獲得力量的時機,而那暗處又何止是弱者的地盤,還有陰險狡詐的各種強大凶獸,沒有一個強者會不做防備地現出自己,因為誰也不知道對那暗處的雙眼來說,自己是不是弱小的獵物。而真正敢無所畏懼地在這片森林之中坦然而行的,只有十隻凶獸,強大得可以擁有了人類甚至超越人類智慧的凶獸們將他們稱作“十凶”,十凶所到之地,沒有任何生物膽敢抬頭,十凶的族群,沒有任何生物膽敢冒犯,除非同為十凶之列。

(二)

往森林更深處望去,綠色的幕布忽然出現一整片黑色的污漬。那是一個巨大,恐怖的黑色坑洞,往下望去,儘是漆黑。究竟是要通向世界的另一端還是要通向那黃泉的世界,誰也不清楚,這不是什麼神話之地,也不是什麼地方特色,因為就連居住在這裡的凶獸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為什麼出現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上下雷了?把這裡劈出了個洞?”

渾厚的聲音在那黑色空洞旁邊的一個地方響起。雖是人言,但那發言者卻不是人類。那是一個黑色的龐然巨物,如同山嶽一般得佇立在那森林之中,那身上發出的恐怖氣息,讓方圓一里的區域沒有膽敢停留的凶獸。當然除了他身邊那幾個黑色的身影除外。

那幾個黑色的身影,有的如那黑色巨物一般大,有的卻只如人類一般嬌小。有的看着猙獰無比,有的卻猶如仙境落下之物一般美麗。他們正是統治着這片森林的絕對強者——十凶。無論哪一個都擁有着統治人類世界的實力。不過如今便不好說了。

“黑,小點聲,既然金讓我們過來肯定會和我們解釋的。不要讓你愚蠢的聲音再擾亂我的耳朵了!”

黑色巨獸頓時安靜了下來。那是同為十凶的白。十凶有着代表自己地位的顏色。金,白,黑,赤,藍,青,黃,褐,銀,紫。十種顏色代表了十種君臨於着死亡森林的十個凶獸以及種族,雖然他們各自有着自己的名字,但那只是自己親近的族系才能知道以及稱呼,否則都以顏色相稱。

十凶雖都為一方霸主,但彼此之間也有高下之分,而且有的差距還不是一般的大。像今天這樣的十凶之會,一般來說,能說話的也就也就只有那三名站在十凶頂端的強者,金,白與黑了。其他的,在這個會議之中,也就只是個傾聽者罷了。

這次的會議似乎是那十凶之首——金召開的,似乎想告訴十凶關於這漆黑之洞的緣由。但是自己卻遲遲未到,天都已經亮了。但他們也沒什麼辦法,也只能等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和那森林的王者有多大的差距。

忽然,一隻金色的小鳥從那日光中飛來,慢慢地停在了那幾個巨大的身影面前,那看起來只是一隻手掌大的普通小鳥,但是那幾個強大的身影卻沒有一個敢有動靜的。除了那剛剛說話的白對那小鳥露出了微笑。

“金,你終於來了,差不多該告訴我們這次會議的主題了。”

沒錯,那隻普通的小鳥正是十凶之首——金。

忽然,美麗動人而又充滿無比力量與威嚴的聲音從那金色小鳥的身體傳出。

“你們都看見了吧,這個黑色的地方。”

“但這不是天然的,是一個人造成的。”

“哪有這麼強大的人類,就算是你也做不到這種地步吧,金?”

回應的依舊是白。

“人類那種弱小的種族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力量。“

但是說完金忽然停頓了一下,彷彿想到了什麼,接着她又繼續說了下去。

“這是那位的力量”

那位?十凶都明白金講的是誰,但心中卻有着疑惑,因為那位的力量似乎也到達不了這個地步,將這片具有神靈保護的森林轟出一個方圓十幾里的大洞,估計也就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了。即使十凶都明白自己與那位之間有着怎樣的差距,他們還是不覺得他能幹出這樣的事,不過如果這真的是人為的,估計就只有那位才有一點點可能性了。

“那位大人呢?”渾厚而巨大聲音終於再次響起。

聲音中似乎還有些莫名的興奮與崇拜。

“死了。”淡淡而冷漠的聲音從金色小鳥身上發出。周圍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那是一片複雜的寂靜,有的在恐懼着把那位殺死的生物,有的在偷偷地計劃着什麼,有的陷入了無法言說的惋惜,而白只是冷靜地望着那金色小鳥。因為她知道,那位對金來說意味着什麼,因為她知道那聲音中的冷漠彷彿在掩飾着什麼。

“那不如趁機把他們一族滅掉,滅掉這個限制了我們幾千年的鬼東西?”

那是一個細細的聲音,隱藏着無限的黑暗與陰險。從那幾個未發言的身影中傳出。

回應他的是幾雙充滿殺意的眼神。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無比沉重,冰冷。

“不用了,都死了。”金依舊冷漠地說出驚人的事實。

“從此以後,這片森林再也沒有那一族了。”

“不過……”

金色小鳥忽然光芒四射,變身成了一個神聖而又巨大的生物,揮動翅膀於空中懸浮。那閃爍的金光如同燃燒的火焰述說著絕對的力量。

那是憤怒的眼神。

那是毀滅的力量。

那是絕對的威嚴。

“舊時之規,膽敢冒犯者,死!”

金光閃閃中,九位強大的凶獸低下了頭,向那古老的規矩,向那強大的力量。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但一切似乎都迎來了新的未來。十凶之會結束,開始的將是一個新的時代,而這森林中的波動,將會震蕩整個世界。

(三)

漆黑的大洞旁,隨着金那最後的一句話,十凶之會正式結束,那十個恐怖的黑影如今也只剩下兩個,那是人類般大小的白以及再次化為鳥兒的金。

“泠兒,應該還有什麼要說的吧?”

泠兒,正是那十凶之首金的名字,那是一個她生命中無比重要的人為她取的。知道這名字的,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三位罷了。

“既然他都死了,以後就不要提這個名字了。”

依舊是從鳥兒身上發出的冷漠的回答,金色的鳥兒,緩緩飛起,飛向那不知名的遠方,身上的金色也漸漸褪去。

對於金來說,風泠兒這個名字因那人而有也只會為那人而有,那燦爛的金色也只會為那個人而綻放,無論過去還是未來。

“呵呵,那個名字,你放棄得了嗎,泠兒?”

望着那消失不見的鳥兒,白也往森林的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