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或許,你時常會在夢中看到,你長出了翅膀,飛上天空,也或許是揮動拳頭,開山破地,又或者是操控火焰,燃天焚海,這一切的一切都曾經讓我們心生無數嚮往,以至於我們曾做過一些羞人的想象與行動,但最終的結果,卻只不過是茫然看着空白的牆壁,一切總是一片虛無,一切總無法停留於現實之空,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屬於我們的一切,而我們的熱情,也只能是虛焰,燃起的只有自己的心海罷了。

但是,這個世界不一樣,命運給了人類無比奇幻而珍貴的力量,如同夢幻一般,人們曾經只存在心裡,書里,只存在奇幻兩個字里的天馬行空,長出了翅膀,從幻想中跑到現實,在這個奇妙的世界騰躍,而人們心中那無限的熱情,也終於能在世界之中,有了能承載他的形狀。人們把這種天賜的特殊力量稱為異能。由“異”中而生的“翼”,將這個世界的命運乘上了天空,使這個世界具有了雲彩般的絢爛,又擁有着雲彩一般的變幻。乾坤顛倒,往往只在一瞬之間,生離死別也不過是塵埃常事,誰能成王,誰會成土,沒有絕對,但也沒有巧合,在這片廣闊的天地中,異能之路來之於天,但選擇路的前方,是命運無法奪取的權利。

(二)

帝國末年十月,在那條孕育了人類文明的言河旁,一輪紅日正在那座象徵著一千年王朝的高聳黑色巨塔背後緩緩落下,將半片昏紅與半片陰黑投向了這世界最繁華的都市--王城。如果是在平時,這點點黃昏會瞬間被璀璨的燈火和即將開始的夜市的喧鬧聲撕得支離破碎,但是今天不同以往。十幾米寬的大街上卻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影在晃動着,大大小小的店鋪都在收着攤,那些背後隱藏着未知的門扉關得死死的,但那半遮的窗戶中全不時閃爍着害怕但好奇的視線。一陣浩蕩的風從遠郊襲來,吹向城市中央,那龐大的黑色巨塔彷彿在風中搖晃。

在西街的一個麵包店外,壯碩的員工正收拾着店前的麵包貨架。正當他搬動一個貨架向店裡走去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店旁陰暗小巷中躍然而出,他麻利地攬住貨架上賣剩的幾個麵包,垂着頭,飛快地往小巷跑回去。這顯然是一個熟練的小賊了。

在這時,店員的眼皮忽然跳動了一下,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張猙獰粗糙的面孔扭轉過來,那是一張令人難以描述的嘴臉,就像一片混沌的泥漿。他的眼角彷彿要裂開一般,咧出的牙齒在憤怒的潤滑油中摩擦出駭人的聲響。他已經因為這個小偷被店主痛罵了好多天了,這個月的獎金也被扣了一半,他再也忍不住了。

“媽蛋!又是這小兔崽子。”言語禁不住從口中滑出,店員將矛頭直直指向那個準備沒入黑暗小巷的身影,也沒管氣得掉落的手中的貨架,頭髮發直地向小巷沖了過去。

陰暗的小巷中十分寂靜,連一個小孩急促的喘氣聲也清晰可辨。但隨之而來的男子的怒吼聲卻讓這寂靜的世界,瞬間變得喧囂起來。如同沙場上響起了戰號。

小孩不停地向前跑去,轉彎,衝刺,轉彎,衝刺,他一直重複着他的逃跑好計,但這終究只是一個狹窄的世界,男子的聲音一直纏繞在身後,而且越來越近了,這個衣着破爛的孩子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懷中的希望,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去,他總幻想着這個世界給了自己如此多的絕望的同時,能憐憫地給予自己一些希望,可生活卻總在書寫着一個又一個的悲慘故事。

哐當!

小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的雙腳已經不再抓着地面,而身體與地面的距離,卻越來越近,失重的恐懼瞬間蔓延。

嘭,一聲悶響發出,小孩身體已經倒在地上,向前滾出好幾米,麵包撒落一地。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把小孩打的是措手不及。但只是一瞬間,他便馬上從摔倒的混沌中清醒,他感到一股滾燙的液體從自己的鼻子中流出,但流出的又何止是血液,恐懼悄悄蔓延上心頭,但現在顯然不是理會這個的時候。他立馬站起身,抓起散落在地的麵包,向前跑去。但事情的結果總是往不盡人意的方向靠近。

沒走幾步,一個壯碩的身影已儼然出現在巷道的盡頭,他雙手交叉在胸前,一雙恐怖的眼睛將憤怒如同潮水般沖涌過來。小孩的瞳孔緊縮起來,雙手不住地顫抖,他想也不想立馬轉頭,但巷道的另一端,竟然也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身影。無情的冷風吹徹。這個世界便是如此,在人們擁有了更大的能力的同時,也給予了人們更多的絕望。

(三)

恐懼,迷茫,後悔,怨恨……複雜的情感湧上孩子心頭,在眼眸中成了混沌的模樣。

巷道的盡頭,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揚,於憤怒中綻放的笑容,如同地獄中的漆黑之花,駭人不已。

“跑啊,怎麼不跑了?小小年紀,做賊?”

“三番五次地過來,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損失了多少錢?”

“他娘的,你這小乞丐能賠的得起我嗎?”

“看我不替你那不知是否健在的父母好好教訓教訓你”

小孩彷彿獃滯一樣,只能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邊舒展筋骨,一邊慢慢地逼近自己,像是準備享受走投無路的獵物在臨死前的掙扎一般。

風不知從何處而來,在巷子中吹起悲慟的樂章。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痛苦的沙漏開始迅速傾倒,絕望即將來臨,對於小孩來說,或許這種感覺比受揍更加令他痛苦,

他的生命會就此結束嗎,他的人生要定格在這短短的十年嗎,他終於可以去見到他那已記不清面容的母親了嗎

“就算如此,我還是想活着”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光彩開始重回他的眼眸,他的雙拳緊握起來。

與此同時,不知是否是錯覺,壯漢突然感覺地面在搖動,地上的碎石彷彿悄悄地顫抖着,但是男子本身卻毫無感覺,“難道,真的是錯覺?”

忽然,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上大漢心頭。

“不對,這是那小兔崽子的異能”

壯漢似乎想到了什麼,瘋了一般地加快了速度向小孩衝去,口中還怒吼道:“小兔崽子,你想幹什麼?”

但這似乎已經晚了,地上的石頭忽然升了起來,像無數被強力磁鐵吸引的鐵粒,飛快地砸向大漢,這石頭的威力比大漢想象的要恐怖許多,當然也出乎了小孩的意料。大漢瞬間被擊飛出去,像是與一座小山撞擊一樣。但是事情卻沒那麼簡單,飛起的大漢在空中變成了白煙。雲煙消散,只剩一片虛無。沒等小孩驚訝浮上臉龐,一隻巨手已經把他高高舉起,狠狠地砸向牆邊。

一聲巨響在巷子里響起,小孩的身體軟了下來,那畢竟只是一個10歲小孩的身子,脆弱得就跟花瓶一樣。鮮血不斷地從小孩口中吐出,將地面染出了一片片紅花,石牆也被撞出了如蜘蛛網般的裂縫。

“媽蛋,差點栽在一個小毛孩手上。”壯漢的臉變得猙獰起來,他狠狠地瞪着軟倒在牆邊的已經奄奄一息的孩子,怒火似乎並未消散,反而越加膨脹。

“反正今天這麼特殊,搞死個小乞丐應該沒人知道吧。”

“嘿嘿”壯漢向小孩笑了笑,燦爛的笑容在那猙獰的臉上彷彿臭溝里的鮮紅之花,在醜惡中招搖。

“本來今天打算教訓教訓你就算了,沒想到居然被你搞得這麼沒面子,這我就不能放過你了”說罷,他舉起手中的拳頭狠狠地向小孩飛去。

望着那在視野中越來越大的拳頭,小孩的眼睛裡也只剩下了無盡的黯淡。

“難道這就是我的命了嗎”

但就在此時,噔噔噔噔!一陣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忽然從小巷的深處蔓延過來,如同奏響的巨鍾,轟鳴聲繚繞不絕。眨眼之間,無數條若隱若現的白色鎖鏈,忽然從空中,從前方,從後方,毫無死角地包圍了壯漢,沒等壯漢有所反應,他的四肢已經被白色鎖鏈纏繞得嚴嚴實實,分毫難動,如同一個鋼鐵巨繭。

壯漢惶恐得望向四周,看着那白色的鎖鏈,大漢腦中忽然浮現一個恐怖的名字。多年前這個名字響赫一方,無人不知,但他應該已經死了,在那個組織的強大實力下。“不可能吧。”大漢自欺地在心中嘀咕,但是並沒有起什麼作用,他的臉色依舊不斷變白,冷汗依舊不停地從大漢背後冒出。萬分緊急之下,他只能在腦中構思起能合適解釋這個受傷的小孩的借口,但是搜腸挖肚他也沒有半點進展。

陰暗的小巷瞬間變得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事物都在沉重的氣氛中度過着漫長的每一秒鐘,彷彿在醞釀著什麼。但是,當時間艱難地度過三分鐘之後,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是正是這異樣的平靜,讓大漢不禁濕透了背,甚至連胯下也不禁有點濕意。乓乓乓!忽然鎖鏈不知為何,竟然全數散去,像是找錯了人了一樣。一瞬間,束縛這自己的鎖鏈已經全然消失,但大漢卻被嚇得癱倒在地,看向那個已經空無一物的裂牆,大漢完全沒有一點憤怒,有的只有僥倖生還的慶幸。

(四)

而就在幾分鐘之前,也是西街的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小茶館,其中有兩名高大的男子面對面坐着。閑聊。

不知道今天過去我們的店會變成怎麼樣呢?

不知道啊,不過肯定是沒問題的。

為什麼這麼講呢?

畢竟是人就要吃麵包的嘛!

哈哈哈哈哈......

兩名男子開始笑了起來,彷彿今天這嚴肅的日子就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一名男子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陰沉。

唉,最近我們店裡來了個小偷,專在下午偷我們的麵包,不知道今天有沒有來?

小偷,怎麼樣的?

還能怎樣呢,就是那些沒人要,沒飯吃,也沒錢給我的小屁孩嘍。

另一名男子臉色也開始微微變了起來。

不過今天我特別叫我那員工注意了,不然我就要罰他錢了,哈哈哈。

男子忽然一排桌子站了起來,他的臉色驟變,變得憤怒的不成樣子,就如同上一瞬間的晴空突然開始電閃雷鳴起來。

他一把抓住對面那男子的衣服,輕易地將他提了起來,那憤怒讓兩位男子都喘不過氣來。

喂,你老糊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員工是從哪裡招來的?

你這麼說,你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來嗎?

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老朋友居然會這麼憤怒,在他的印象中,這位與他一起開麵包店的男人一直都十分和藹可親,而今天在他面前的彷彿是一頭野獸。他僵住了,面容扭曲着,那是恐懼的浮現。

對不起,我的錯,你先冷靜一下。

被提起的男子正緊張地勸說著暴怒的男子,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

不好,上一次那小孩也是這個時間。

男子瞬間冷靜了下來,他將自己提起的人放下,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那是一個寂靜的巷子,壯漢還沒有從死亡的恐懼中逃離,他勉強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臉茫然地看着前方,不知道是在想着什麼,或許是在想自己的獎金要扣完的事,也或許是在想着自己什麼時候會給那孩子尋仇的事,總之,不會是些什麼好的就對了,他的腦袋被這樣的恐懼攪得一片模糊。而就在這樣的模糊中,有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前方。他站立在落日的方向,殘霞投下的人影如同一個十幾米的巨人一般。

是誰這麼囂張?

壯漢本想找一個可以人發泄一下今天所受的種種委屈,但當他看清那男子后,他再次呆住了。

不,那不是人,壯漢開始不斷冒出冷汗。如果說剛剛那位讓自己心中留下的事驚濤駭浪,那麼這個如果是朝自己而來的話,站在自己面前的估計就不是驚濤駭浪這麼簡單的事情了。那是一場毀滅性的風暴。因為他知道那個生物散發出來的氣息根本就不是人發出的,那是凶獸,那是怪物,那是他在監獄裡時而夢到的由地獄出來的人。在這樣的人面前,自己也只不過是只蟲子罷了。

壯漢想說些什麼,但似乎輪不到他開口了。

喂,孩子呢?

那是一句震懾壯漢心靈的話,那聲音中蘊含的威力,讓周圍的空氣都不停地震動。

壯漢什麼都說不出去,只能不斷顫抖着注視前方的野獸。

那是一座裂了的牆,以及一片血跡,映入那野獸的眼帘,事實似乎已經不容辯解。

而那將映入那壯漢脆弱心靈的,將是地獄般的恐懼。

在蒼茫的大地上,那射入乾坤的一片片金光正在那象徵著帝國的巨大黑塔身後,緩緩消失,一切都是如此正常,又如此詭異。當那輝煌卻又黯淡的光輝,在不知何處慢慢退去時,一場席捲大地的黑暗將洶湧而來,而在那漫漫長夜之後的,將會是新生的光明,微弱而又純粹。

(五)

嘭!一聲巨大的響聲從這個城市傳出,在不知何處的空中爆鳴。那些禁閉的門與窗,終於忍不住裂開了一絲絲縫隙,露出裡面或喜悅,或恐懼的神色。但街上依舊沒有一盞膽敢綻放的明燈。即使如此,整個城市,依舊在一瞬間輝光萬丈,如同太陽再次升上高空。好奇的人們終於忍不住伸出了頭,但下一刻,都重重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了一雙雙驚恐的眼睛。

在那城市中央,那座記載着帝國千百年輝煌的高塔,在一聲巨響中,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火球,熾熱的風流不斷地從那火球中散開,帶着幾千年的輝煌與黑暗走向人們不可視之地。巨大光輝籠罩天地,隨即又慢慢的消退下去。而漸漸在那光球中央清晰的,是化為兩半的建築,一半在地上,支離破碎,一半竟被炸上空中,緩緩下墜。如同末日一般的情景正在這個代表着地位代表着權勢的腐爛的聖地上演。

正當人們捂住耳朵,準備迎接那巨大建築墜擊地面時,那建築竟然就那樣,懸浮在了幾百米的高空,絲毫不動,如同漂浮於水中的泡沫一般。仔細望去,一具具或許還有着生機的屍體於空中無力漂浮。不僅如此,那片匍匐在地面的廢墟居然化作一塊快巨石,飛上空中。不一會,便在空中聚成了一個巨大的石球,將帝國所剩的一切包裹其中,而就在此時,無數清脆的聲音響起,那一大塊建築,居然就在眨眼之間,被不知何處而來的光斬,像切菜一般,一遍遍地切碎。而最後作為收尾的,依舊是一個巨大的火球,從地面升起,吞噬了整個天空。光芒再次籠罩一切,但當光芒消退時,什麼也沒有了,只有一片不該如此明亮的天空。

帝國末年十月十日,在那個燃燒着的,漆黑着的日子,帝國的年曆永遠停止了前進,但取而代之得卻是一段漆黑的,難以計數的日子。

(六)

在帝國被那絕對的力量摧毀殆盡后,三個無比強大的人出現在了人們面前,出現在,所有人遙不可及的頂點。無論是人們所崇拜的英雄,還是人們所畏懼的強人,在其面前都如蟬翼一般脆弱,他們用絕對的,不可動搖的實力,讓所有人閉上了嘴巴,然後,帶領着一個稱為武殿的組織,君臨天下。開啟了一個萬事以實力為尊的王朝,名為武邦。在這個國邦中,弱小代表的只有一個未來,痛苦。而強大代表的便是無理的權力。

武邦元年十月十一日早晨,一輪皓日緩緩從東方升起,照耀着這個剛剛成為歷史的王城。一時間,光芒蔓延,照進了那片變得焦黑卻能解釋着一切的空地,照進了那些開始綻放的門扉,但,那些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害怕光芒的影子埋藏在深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