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好了自己會跌個頭破血流的準備,但我的身體在躍出車窗的一瞬間停住了,我的腳像是被一個鐵鉗緊緊地夾住了一樣,腳踝彷彿要被掐碎,一股強大的力氣將我拖回到了車廂之內。
不光是被拖回去,我整個人被甩飛到了天花板之上,我狠狠地砸在了天花板之上,衝擊力貫穿了我的身體,讓我發出一聲沉重悶哼聲。
而當我從天花板因為重力而跌下來的時候,我才看清楚這“鐵鉗”的主人是那個高大的男人。
似乎是叫做波旁吧,他那粗大的手掌緊緊握着我的腳踝,一點也不打算鬆開的樣子,我在跌落地面之前,雙手撐在了地板上,然後用力一腳踢向這個叫做波旁的男人。
我一腳踹在了他的腹部,感覺就像踢在了岩石上面,但好歹是讓他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手,我緊接着從地板上爬起,向後退出了這個房間之中。
【發生了什麼!】
隔壁房間的那兩個雙胞胎流氓兄弟也衝出來看情況了,他們手中各握着一根短棍,隨時準備招呼到搗亂分子的身上。
而那個搗亂分子毫無疑問就是我。
我只好向著列車的尾部逃跑,我打開門之後,沒辦法從連接處跳出車外,因為一旦我停下來,那短棍就要往我身上招呼。我只好進到了後面的車廂。
而當我逃出了那特等席的車廂,撞開了那驚魂未定的乘務員,向著二等席的車廂逃跑的時候,我突然被撲倒在地。
是那兩兄弟臉上帶着刀疤的一個,他將我壓在身下,手中舉起的短棍隨時要招呼過來,我握緊拳頭立馬往着他的下巴錘過去,他沒有擋下我這拳頭,被我打得眼冒金星,我將他從我身上推開,緊接着就是他那個兄弟舉着短棍向著我揮舞過來。
我硬是舉起了手臂接住這一擊,我感覺到了手臂的骨頭都被他敲碎了,接下這一擊之後,我沒有戀戰,繼續轉身撒腿就跑。
而正當我穿過了一等車廂,沖向了悶熱的二等車廂之後,不知道為何出現在我前面的詩伊卡攔住了去路。
【哈……哈……別想逃了,阿斯拉特大人。】
她扶着座椅的靠背,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原來如此,是從車廂頂部經過過來攔截我的嗎?
身後的那兄弟兩也立即趕到,但當他們看到了自己的隊長擋在了我面前之後,也相當識趣的沒有出手。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阿斯拉特大人,如果你乖乖投降的話,剛才你打算逃跑這件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我沒有看漏,她伸向自己腰間劍柄上的手,正微微發著抖。
估計是在害怕吧,在害怕着我曾經血洗了青之騎士團的傳聞,抑或是我那“帝國的狂犬”異名。
但實際上我也不過是一隻紙老虎罷了,在失去了那把魔劍的之後,我也不過是一個沒什麼能耐的普通人,除了有一點點特別。
【你這個提議的確不錯。】
【對吧,我也不想引起什麼沒必要的“爭端”。】
她臉上露出了笑容,但這笑容要被我辜負了。
【但是,我拒絕。】
我衝上前去,詩伊卡倒是一直警惕着,沒有慢下一拍,她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褪去,就唰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刺劍,電光石火的一擊隨聲而致,劍尖已經抵達了我的胸口了。
假若我是普通人,早就被她這一擊致命了,但恐怕她並不熟悉怎麼和我這種有點“特別”的人打交道。
我任由她的劍尖刺穿我的心臟,在她因為得手而略微驚慌,轉變成察覺到自己的攻擊沒有效果而變得恐懼的一剎那,我踏前一步逼近了她,一手刀擊向她握着刺劍的手,同時擒住她的喉嚨,將她壓制住在地板上。
【咕……嗚……】
被我捉住喉嚨的她,眼中透露着恐懼,我空出一隻手,拔出刺在我胸口上的刺劍,隨後喉嚨便感到一陣束縛感,一條黑色的鎖鏈束縛住我的脖子,而從胸口噴涌而出的鮮血便止住了。
習慣了死亡的感覺真是討厭,換着以前,說不定我在被刺穿心臟之後便無法緊接着做出行動,但失去了魔劍之後,我越發的容易死亡,這也讓我的身體彷彿習慣了死亡一樣。
【救……救命……放過我……】
被我壓制在身下的詩伊卡,用被掐着的喉嚨擠出一陣求救聲,她的顫抖透過身體傳了過來,我冷哼了一聲,鬆開了壓制住她的手。
車廂內四周的乘客早就被嚇得鴉雀無聲,就連那兩個看上去不怕死的雙胞胎兄弟,看到剛才那一幕也嚇得不敢行動,我放開了詩伊卡的喉嚨之後,就從詩伊卡身上跨過。而得知自己被解放的詩伊卡慌張得爬到那兩兄弟的身前,在地上留下一灘水跡。
【你們是贏不過我的,不要再阻攔我了,明白了么?】
【等……等下……不能放過那個傢伙……你們兩個!還不去捉住他!】
從恐懼之中擠出了一絲絲的勇氣,詩伊卡似乎在自己脫離危險之後就立即恢復了自己的“尊嚴”,開始向著我叫板,命令着那流氓兩兄弟。
【但是,既然隊長都贏不了,我們兩個也沒什麼用吧?】
【什麼意思,你們是不聽我命令了么?】
【是啊,我們的確不想聽從一個嚇得漏尿,然後還抱着我們的大腿的隊長的命令啊。】
臉上帶有傷疤的那個,一腳甩開了詩伊卡,並且臉上充滿嘲笑,不堪受辱的詩伊卡臉上漲得通紅,但她咬着牙只能壓抑着自己的憤怒。
【你們……你們……】
【豁出性命的活我們可不幹了,反正我們也差不多受夠這份差事了。】
這兩兄弟摘下自己領子上的勳章,然後丟到地上,這樣看來,詩伊卡暫時也沒有手段來追擊我了。
但正當我想起現在不是看戲的時候,就已經太晚了。
【你們兩個,不準羞辱大小姐。】
這兩兄弟的腦袋被捉住了,在他們臉上還殘留着嘲笑的表情的時候,兩個人的腦袋被猛地撞在一起,隨後他們便保留着這副嘲笑的笑容倒在了地上。
是那個高大的男人,他雖然臉上沒有特別憤怒的表情,但是手背上暴露出來的青筋恐怕正表示着他怒不可遏。
【大小姐,你沒事吧?】
這個叫波旁的男人,將詩伊卡扶起,同時脫下自己的外套,圍在了詩伊卡的腰間,外套下是那身粗壯的肌肉,讓我有點後悔自己沒有撒腿就跑。
不對,現在也不遲啊。
【我沒事……快點給我捉住那個男人!】
【遵命。】
嘭的一聲巨響響起,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炸開,我回頭一看,一隻巨大的手掌已經向著我的腦袋伸過來了,我咬着牙一手將那手掌拍開,但那手掌紋絲未動,反而我伸手的手被捉住。
糟糕。
在我內心暗叫不好的同時,我整個人再次被甩飛到了半空之中,在我撞上了天花板之後,又猛地被甩飛到了地板。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我像是一塊破爛抹布一樣被他拽在手裡,他像是要甩干我身上水分一樣,不斷重複着這個動作,我感覺我被他捉住的右手幾乎要被他摔斷,身體不斷上上下下地撞擊着天花板與地面,四周是乘客們發出的慘叫聲,但我的意識卻沒有因為這強烈而又永無止境的撞擊而逐漸消弭。
反而在疼痛逐漸麻木之後,我腦袋的思緒卻逐漸敏銳起來了。
我居然還有空思考剛才的那個案件,我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說起來,我也太死板了,既然能夠想到維潔不是消失,而是從列車上逃出去的,那為什麼沒有想到,犯人從來都沒有從那一節車廂離開,而是一直留在了那一節車廂上呢。
不如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犯人,而是一開始,就不存在殺人案件。
那個叫做馬魯斯的畫商是“自殺”的,他就是那個伺機而動的,準備等待這些“蒼藍玫瑰”的人被我勾引而離開了那節車廂之後,再去奪回那批藥物的。
他是怎麼做到的,當然是因為他和我一樣。
是個不死者啊。
那麼說,他現在應該是已經出動,去奪回那批“櫻滿開”了吧,空門大開的“蒼藍玫瑰”失策了,而沒有看穿對方的真正的想法的我,貿然打算逃跑的我,也失策了。
我成為了他們的調虎離山用的愚蠢的誘餌,而詩伊卡則是那隻看到眼前的獵物的笨老虎,不,她那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也說不上是老虎了吧。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四周的乘客,波旁,倒在地上的雙胞胎兄弟,還有詩伊卡,她們的身影都像是開始融化了一樣……
等下,賽菲在哪裡。
——賽菲,你還是留在這裡吧,謝謝你相信我。
——阿斯拉特先生……我知道了!
腦袋裡閃過剛才那一幕。
那個笨蛋!
或許是波旁終於累了,或許是我捉准了時機,我在被往下摔的一剎那間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雙腿維穩地站在了地上。因為這節車廂的高溫而讓我們身上上冒出大量的汗水,也使得那鐵鉗一樣巨掌打滑,我一下子就抽回了我的手。
恐怕用語言是沒辦法止住他的了。
他的拳頭握緊,這個巨大的壯漢,他光是把拳頭握緊,就能製造出一個兇器,這個鐵鎚向著我腦袋揮舞過來,如果一不小心恐怕腦袋都要被他轟飛。
但不巧,因為被他一陣狂亂的揮舞亂砸,我的血液以及腎上腺素全都湧上了我的腦袋,他的拳頭也因而,變得有點慢了。
不,是太慢了。和我以前面對過的敵人相比,簡直就像蝸牛向著我爬過來一樣。
我低下身躲過這一擊,同時潛進他的胸前,一記上勾拳打向他的下巴,這樣粗劣的一擊當然不可能將完全他打倒了,我緊接着這個空隙,捉住了他的衣服,一躍而上,給了他腦袋一個頭槌。
【還沒完啊!!!!!】
我雙腿踩着他開始向後傾倒的身體,再次一躍而上,順帶一提,我可不像賽菲那個笨蛋,由着自己的腦袋撞向車頂。
我雙手抵着車頂,然後猛地一推,一口氣一腳踹向了眼前這個壯漢的腦袋,而隨着這一擊,一陣巨響發出,彷彿整節列車都震動起來。
【怎麼會……波旁,你快點起來啊!】
【哈……沒用的,正常人早就腦袋都被我踩碎了,但他應該只是昏過去了吧。】
落地之後,我看了一眼翻過白眼的波旁,確認到他已經昏過去之後,我就伸手擦了擦從額頭流下來的血跡。因為成功擊倒強敵之後,感覺疲倦感都開始侵襲我的全身。
我邁出一步向著詩伊卡走過去,她驚恐地發出一陣尖叫,當她想要向後逃跑的時候,卻因為自己的腳絆倒自己而摔倒在地。
【不,不要……不要過來!】
她舉起了雙臂擋在了自己的面前,雙腳發著抖地向後退開,原本束在腰上的外套被她蹭得脫落,而不斷打顫的雙腿之間,一道水跡瀰漫到了地上。
【現在不是讓你哭的時候,給我聽好了。】
【不要……不要……】
原本神氣的“蒼藍玫瑰”行動組的隊長,此刻像個小女孩一樣在我面前求饒,估計她這輩子的尊嚴都在這裡敗光了吧?
【賽菲可能有危險,我不知道我一個人應不應付得來,你趕緊叫醒你的同伴跟過來,知道嗎!】
【賽菲……賽菲?】
我沒有等詩伊卡恢復神智的時間了,我放下她不管,既然給了她提醒的話,她在冷靜之後應該會想明白我的意思。
推開那想前來阻攔我的乘務員,我直接沖向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