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菲安分地坐在位置上,用銀制的叉子相當優雅地切開碟子上的蛋糕,趁着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將蛋糕送到了自己的嘴裡,我是萬萬沒想到她能夠有這麼好的教養。
至於我有點想不通的一點,就是發生了殺人案件之後,我居然還在參加一場小型茶會。
這場茶會只有三人參加,除了我以外就是兩名女性。
【阿斯拉特大人,希望你能諒解一點,就是關於期限。】
詩伊卡將壺中的紅茶到進自己的杯子之中,熱氣伴隨着香氣縷縷升起,的確像是一個對紅茶有講究的人。
【如果到明天中午,你還沒有找到合理的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那我們也只能默認你就是犯人,將你逮捕了。】
【不覺得期限太短了么?】
【如果你覺得不妥的話,我可以直接將你當成就是犯人。】
【沒有證據就把我當成犯人真的合適么?】
【我只是從合理的角度進行分析罷了,整個車廂只有你與賽菲進出,而你是最後離開那一節車廂的,隨後房門大開的4號房間的死者就被巡查的乘務員發現,從人員的出入來看,最有可能是犯人的也就只有你了。】
那麼說那乘務員也有嫌疑的吧……不對,如果乘務員是兇手的話,就沒必要通報發現屍體,也沒必要將屍體留在車上了,直接將屍體丟棄到車外的話更加有利。
我看了一眼賽菲,她正在仔細品嘗着被奶油包裹着,上面點綴着水果的蛋糕,似乎絲毫沒有打算加入到這個話題之中,雖然我很想表示這個少女也有嫌疑,但從她的聰明程度來看,她應該也沒有法子讓維潔憑空消失才對。而且就她這副該說是天真或者說笨拙的表現,我看不出這會是她的演技。
【死者是什麼人?】
【嗯?啊,這個還沒有說是吧。】
詩伊卡翹着腿,對着身後的人打了個響指,那個高大的巨漢就點了點頭,畢恭畢敬地走前一步,將自己收納在外套下的一本筆記遞給了詩伊卡。
【馬魯斯·阿卡迪亞。】
詩伊卡翻開那本筆記,然後念着上面的內容。
【是一名畫商,經常在兩國之間收購畫作販賣,這次這一趟旅行好像也是在帝國那邊收購了一幅不錯的畫作,正準備帶回奧斯丁聯合下的懷特格蘭王國準備拍賣的樣子。】
畫商……無論是這個人的名字抑或是這個行當,我都沒有接觸過。自然也不能指望自己的腦袋裡面能夠有什麼情報了。
【死因呢?】
【車上沒有醫生,但一看就知道是被匕首插中了心臟,當場死亡了吧。】
我沒有仔細觀察那個死者的房間,印象之中他是大字型地倒在了地上,身後的書桌也翻倒在地,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的樣子。
看上去就是一個一目了然的殺人現場,只不過這個殺人現場在名為密室的包裹下變得撲朔迷離了,在我和賽菲並不是犯人的前提下。
而作為局外人的詩伊卡,會將這個狀況導向容易解釋的方向,也自然而然可以理解了。
【假如我是犯人,但死者我並不認識,我搞不清楚我有什麼殺他的必要。】
【這很好解釋,比如他撞見了你正在做什麼好事,所以他就被你殺害了。】
【撞見了我做了什麼好事然後逃回到自己的房間?而不是逃去你們的車廂尋求幫忙,最低限度也應該向乘務員通報吧?】
【探究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那是白費力氣的,看來你不明白呢,阿斯拉特大人。】
詩伊卡一撥她那頭金色的捲髮,優雅地翹起自己的小指握着茶杯的把手,舉到自己的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似乎相當享受着這散發著濃郁清香的紅茶的樣子。
【當一個圍欄裡面的兔子被咬死了,而圍欄裡面只有一隻野狗進出過,那麼理所當然地就是這隻野狗咬死的,我並不在乎是這隻兔子為什麼沒有逃出圍欄求救,我只要能夠確定這隻野狗就是咬死兔子的犯人就夠了。】
奧卡姆剃刀原理么……不,這個世界應該不存在這種說法吧。
但將一切旁枝末節都刨去,這樣得來的結果也未必是真相吧,看來她在追求公正之前,是個更加追求“效率”的人。明明是個對於泡茶相當講究的人。
我將擺在我面前的紅茶一飲而盡,然後從位置上站起。
【你是有什麼打算么?阿斯拉特大人。】
【光是坐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結論吧,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能讓我擅自地調查一下么?】
【那當然,請讓我與一起同行吧。】
詩伊卡仔細地整理好自己的裙擺然後從位置上起來,她將放在一旁的佩劍重新扣在腰帶上,看來是生怕我打算逃跑的樣子。
【那麼,阿斯拉特大人,請問你打算先調查哪裡呢?】
【啊,就讓我先問問你隔壁關押着的囚犯吧。】
【好的……誒?】
我推開門離開了這個2號房間,然後直奔向標記着1號的房間,跟在我後面的詩伊卡趕緊地跟上。
【等下,阿斯拉特大人,雖然我允許你調查,但是——】
我在他阻止我之前,我先打開了房門,見到的是一個女人雙手被捆綁着,兩個穿着藍色外套的男人分別叼着香煙在笑鬧着。其中一個將腳踩在了那女人的兩腿之間,一手正捉着那女人的下巴。這兩個男人長得有點相似,而且都透露着一股地痞流氓的氣質,如果不是其中一個臉上有着一道傷疤,估計都難以分清兩個人。
站在我身後的沒有成功阻止到我的詩伊卡拍了拍腦門,然後從我旁邊擠進的房間之中。
【你們兩個,見到長官還愣着幹嘛。】
【……是!】
兩個男人立即將煙頭丟到地上踩熄,然後立正站在了我們的面前,剛才那副流氓相彷彿只是我看錯了一樣。
【報告長官,這個女人還是沒有屈服。】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麼,你是打算從這裡得到些什麼情報呢?】
我倒是想知道這兩個男人剛才打算幹些什麼呢。
我看了一眼這個房間,和隔壁開着茶會的房間不一樣,這裡可以說是烏煙瘴氣的,因為房間的窗戶被封死,剛才煙草燃燒時留下的味道並沒有被驅散開,地上滿是被踩熄的煙頭,雖然看不到任何的拷問道具,但明顯地剛才正是上演着一些不太友善的場面。
恐怕他們正在“虐待”犯人吧?雖然拷問是一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但作為享有名聲的“蒼藍玫瑰”,也容不得這些污點吧?
難怪剛剛她那麼急着想要阻攔我,我稍微有點理解眼前這個叫做詩伊卡的女人了。
【我不會多嘴的,但請讓我打聽一些事情,可以吧?】
【哦?既然大人你這麼明白事理的話,那就請便吧——你該不會以為我會這麼說吧?】
【如果說,這個位女性說不定和剛才的案件有關呢?】
我隨便想了個我自信也不相信的借口,詩伊卡也理想當然地露出一副“你在說什麼東西”的表情。
【簡直是天方夜譚,算了……她嘴巴硬成這個樣子,我想你也不至於能問得出些什麼,就隨便你吧。】
得到她的應允之後,我走到那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面前,看來這個就是他們捉捕回來的走私犯,沒想到這犯人居然是一個年輕的女性,她的左半邊臉上有燒傷的痕迹,這道因為燒傷而留下凹凸不平的通紅的痕迹,完全破壞了她那眉清目秀的五官。灼燒的痕迹不單止只在臉上,從她的脖子上也能夠看到傷痕。
我半蹲在她面前,簡單而直接地問到。
【我問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聽過克麗絲特爾或者莉莉婭這兩個名字。】
這個黑頭髮被毀了半張臉的女人搖了搖頭,她那雙因為嚴刑逼供而變得木訥的雙眼,對於這兩個名字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看來這次大概率也是一無所獲了。
【那麼,你們的走私的東西的源頭是哪裡?】
【我不會說的,說了我會死,不,會比死更慘。】
【比死更慘?】
對於我進一步的提問,她沒有繼續給予回答。
【那麼,源頭是和聖羅教團有關係的對吧?】
【我不知道。】
不行,果然也沒辦法知道些什麼。
我嘆了口氣,真打算再想想能不能從側面獲得些什麼情報的時候。
【阿斯拉特大人,雖然我很好奇你究竟知道些什麼,但我現在更想說,面對這種人,採取這種溫柔的手段是問不出什麼東西的。】
【阿斯拉特……?】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被繩子綁着的那個少女倒是開始暴動起來了。
她先是抬起頭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後彷彿確認了些什麼,就掙扎向著我撲過來,張大了嘴巴恨不得把我脖子上的肉都撕下來。
我舉起手擋住,剛好被她咬住的只是我的手臂,她使勁地咬住,一點放開口的意思都沒有,倒是周圍的治安官們很快就做出了應對——那兩個男的其中一名,抽出一根短棍往着這女人的脖子上招呼。
我聽到一聲慘烈的叫聲,隨後這個女人就反着白眼暈厥過去了。
【……是我不夠謹慎,阿斯拉特大人,看來你被挺多人記恨了呢,我不應該輕而易舉地提出你的名字的。】
我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要說我為什麼被她所憎恨,可以想象出來的理由簡直是十根手指頭都數不清。
【沒關係,反正也不算什麼。】
我看了眼被她咬出一道印子的手臂,並沒有什麼大礙。
那兩個男人將倒在地上的女人扶起,然後重新將她放到了牆邊。
【不過我倒是好奇,剛剛阿斯拉特大人你問出的那兩個名字,兩個我都曾經有耳聞呢。莫非阿斯拉特大人你,現在是在追尋着那位聖女大人的下落么?】
讓她知道了我的目的,也沒有什麼關係,我沒有作出明確的回答,而她微笑着估計是認為我是默認了。
【可惜的是,我們這邊也沒有任何線索,那位聖女大人的下落無論是誰都想知道呢,畢竟她手握着那麼……可怕的力量。說起來,阿斯拉特大人也是吧,死受到那個力量所祝福的人。雖然這話很失禮,但我真的想看看那所謂的奇迹的力量是怎麼一回事呢。】
【……如果我沒有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的話,到時候你就能看到了吧?】
【那就請阿斯拉特大人好好加油,不要讓我看到那一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