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坐在列車的地板上,雙手捂着腦袋。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維潔不見了。
按照守在門口的乘務員,他們沒有發現除了我和賽菲以外的人出入過特等車廂的門口。也就是說她沒有離開過這一節車廂才對,那她究竟是去哪裡了?
【仔細檢查過了,這節車廂無論哪裡都沒找到古拉德女士的蹤跡,這節車廂兩頭都有人看守,按道理如果她離開過這節車廂,應該會被人看到才對。】
這個叫做詩伊卡的女人抱着雙臂咬着嘴唇,眉頭緊皺着,她在我面前的走廊上來回踱步着。
【你明白了吧,我能夠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
【……你想說什麼?】
【是你殺了這兩個人吧,我曾經聽聞過,帝國的狂犬所持的魔劍,能夠將人不留痕迹地殺死。】
原來如此么。
是說我用魔劍的瘴氣殺死了維潔么?
她這麼想也是有道理的,不,這樣想才是最合理的。能夠讓人死得幾乎沒有痕迹,那把魔劍的確能夠做到。而現在維潔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麼想是非常合理的。
【你使用那把魔劍,將那位可憐的古拉德女士殺死了吧?我建議你認罪比較好。】
【先不說我究竟是不是那個什麼帝國的狂犬,但我沒有殺她的動機。】
【動機?不,你怎麼會沒有動機,古拉德女士作為前聖所裁決議會中的副主席,作為在五年前發起戰爭中的一員,你怎麼可能不會想殺了她,為你的女皇陛下報仇啊?】
【我並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停在我面前,那雙眼像是在看路邊的乞丐一樣,不知道為何帶着憐憫。又像是看中了獵物的獵犬,眼中帶着志在必得。
【我並不希望自己的這個猜想是對的,但阿斯拉特,我們現在只能逮捕你了。】
【你的推理只能建立在我是那個什麼阿斯拉特之上吧,很抱歉,就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我只是打算假借那個名字逗弄一下那邊那個笨蛋而已,我並不是什麼阿斯拉特。】
我盡量地尋找着周旋的餘地,但恐怕我只是白費力氣,因為從那雙眼睛之下,我彷彿面對一座銅牆鐵壁的堡壘,她根本不會被我的謊話所撼動。
【詩伊卡隊長!人家認為,這位先生應該沒有說謊!】
【賽菲,你太天真了,面對這種狡猾的老狐狸,就算他把你賣了你都不可能察覺到的。】
【賣,賣了?人家可不值錢!】
【賽菲,你真是的,所謂的把你賣了,是指把你出賣,也就是做出背叛你的信任的行為,並不是指用金錢或物品進行交易活動的那個賣哦,你懂了吧?而且像你怎麼可能不值錢呢。】
沒想到詩伊卡居然如此有耐心地為賽菲一點一滴地教育改正,恐怕再笨的腦袋在她的努力之下都會開花結果吧。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麼說……阿斯拉特先生你會把我賣了么!?】
她雙手握着拳頭放在胸前,那短眉頭皺在一起,像是一隻雨天被淋濕在哆嗦的小狗。
【怎麼可能,我不會做那種事情的。】
我可沒有說謊,至少現在不會。
【你看,隊長!阿斯拉特先生都這麼說了,他不會賣了我的!所以你放心吧!我認為這件事不是他做的!】
儘管是富有耐心的詩伊卡,似乎也受不了賽菲的亂來。她將賽菲拉到一邊,似乎是想好好地對她說教一番。
【你聽好了,賽菲,你經歷的人情世故還是太少了,根本就不懂有些窮凶極惡的殺人犯為了掩蓋自己所犯下的罪,會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說著彌天大謊,你眼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你明白了嗎賽菲,如果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我真的不放心讓你繼續擔任行動組的一員啊。】
【但是……如果阿斯拉特先生真的是用那把什麼魔劍殺了人的話……那把魔劍現在在哪裡呢?乘務員先生應該會在看到他帶着那把魔劍的吧?】
我笑了出來。
沒想到就算是腦袋有點笨的是賽菲,居然能一下子看出詩伊卡推論的破綻。
雖然說我身上的確帶着那把魔劍,但那把魔劍已經沒辦法使用了。
【這……肯定是他藏在哪裡了!只要仔細地搜查的話——】
【沒必要了。】
我從地板上站起,看向兩人。然後從懷中拿出那把已經布滿了鐵鏽,斷成半折的魔劍。
【我也不狡辯了,我的確就是阿斯拉特,但是,我沒辦法使用那把魔劍。】
我將這柄魔劍遞給她們觀看,詩伊卡似乎有點吃驚的樣子,而賽菲則側着腦袋,有點好奇地觸摸着這柄魔劍。
【如你們所見,這柄魔劍,早就在兩年前已經損壞,再也沒辦法使用了。】
我已經,整整兩年沒聽過來自這柄魔劍-沒聽過巴爾卡爾艾斯的聲音了。
無論我怎麼呼喚,那道時而奚落着我,時而說著大叔笑話的傢伙,已經不會再回應我了。
【如果你認為我還有什麼手段,讓一位女性消失在這個車廂之中的話,你就儘管提出來吧。】
賽菲捧起我手中的魔劍,握在了手中,藉著隔着玻璃射進來的陽光仔細觀察着,而一旁的詩伊卡則再次咬着嘴唇皺着眉頭,因為自己的推論失敗,再次陷入了苦惱的沼澤之中。
【但是,你不否認你是那位帝國的狂犬了吧?】
【我不否認,畢竟難得被人那麼信任,我也不想有所隱瞞了。】
我聳了聳肩,然後坦白道。
【……鑒於現在帝國已經再次確立了皇權的關係,你以前的罪責已經被赦免了,但你現在依舊是這列車殺人案的第一嫌疑人,請你在我們可以監視的範圍內活動,希望你能理解,阿斯拉特……大人。】
【尊稱就免了,我也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人。】
我擺了擺手,我不知道這個叫做詩伊卡的人為什麼會這麼尊稱我,我並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值得人尊敬的事情。
【雖然在奧斯丁聯合這邊,有不少人敵視着你,但再怎麼說,你也是在奧利維爾帝國那邊有着將軍級別身份的人,這個尊稱還是有所必要的。】
【誒?他難道是很偉大的人?】
【姑且算是吧,賽菲,在證明他有罪之前,你也應該恭敬一點。】
按照她的這個說法,看來她並不打算放棄對我的有罪推定。畢竟就現在的狀況來說,出入這個車廂的只有我與賽菲,而賽菲更是先我一步離開這節車廂的,那麼看來,兇手也的確只有我了。
前提是這個車廂並沒有其他地方可以進入。
【既然我暫時不是犯人的話,能讓我看一下兩邊的房間么?】
【請便,但你不要亂動房間裡面的東西,我會看好你的。】
詩伊卡抱着雙臂跟在了我的後面,而剛才一直觀察着那把斷劍的賽菲也跟了進來。
因為我比較擔心維潔的緣故,於是先進入到了維潔的房間之中進行調查。剛才乘務員與詩伊卡的手下,那個高大的男性翻找過這間房間,但並沒有什麼發現。
房間和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分別,狹窄的房間之中放置着一張床鋪,而在床鋪前面放置着一張書桌。
不過我發現了些許的異狀。
【之前這張書桌上有一個茶壺和兩個杯子,但現在不見了。】
我立馬指出自己的發現,但詩伊卡並不太當回事。
【不見了?】
倒是賽菲看上去有點興趣,她趴在書桌上嗅了一嗅,她是獵狗嗎?
【是卡蘭里斯紅茶的氣味,的確有人在這裡喝過茶,而且還灑在了書桌上了。】
【你是獵狗嗎?】
【人家只是鼻子比較好而已啦!】
對於她的這番發現,我不由得將內心話都驚呼出來了。這嗅覺也未免過於敏銳了,居然連紅茶的品種也聞出來了。
【這可是多得了隊長的栽培,畢竟優雅的淑女可得分得清紅茶的產地呢。】
【作為一個追擊罪犯的治安官有必要分得清紅茶的產地么?】
【這個……你說呢!隊長!】
【咳咳,阿斯拉特大人,還有賽菲,請你們專註於調查,特別是阿斯拉特大人,你如果想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話,就請你拿出能夠說服我的證據,光是一個曾經存在但現在消失不見的茶壺,並不能夠說明些什麼。】
她把賽菲的提問搪塞過去了,不過關於紅茶的種類也不是什麼重點。
我走到賽菲的旁邊,將她推到一邊,儘管她鼓着臉頰有點生氣的樣子,但她的確妨礙我調查了。
我半蹲在這書桌面前,仔細地檢查着這書桌的漆面,雖然不明顯,但的確有些地方因為撞擊掉漆了。
我內心有點不安了。
簡單來說,不見了的茶壺可能是因為變成了碎片的關係,被犯人清理乾淨了,而這張書桌掉漆的痕迹,證明被人打翻過,恐怕那個茶壺就是那個時候變成碎片的。
這就說明了,有人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爭執打鬥,但打鬥所產生的的痕迹被犯人清理了……
為什麼要清理,我想不通,但如果發生了打鬥的話,那個整天伏案在書桌上的柔弱女性,理所當然地會佔下風,一想到這點我就擔心起維潔的安危。
所以我才討厭被人施與恩惠。
我沒有將剛才自己的推斷說出口,畢竟這個中還有我自己都沒想清楚的事情,比如為什麼犯人要清理掉這些痕迹。加上正如詩伊卡所說,這並不能說明維潔是怎麼消失在這個車廂之中,而犯人又是怎麼入侵到這裡的。
明明現在應該是冷靜地思考的時候,但一想到維潔可能受傷,甚至可能因為我的原因而……可惡,明明我應該已經習慣不安的了,但新的不安總是讓我的大腦神經變得衰弱而又敏感。
腦袋緊繃的弦彷彿又到了極限,每到這個時候,我總感覺腳步無力,甚至連站穩都是一種奢侈。
乾脆,不如乾脆地……
——咕~
【……抱歉,那個,人家不是故意的!】
賽菲捂着自己的肚子臉紅着,她先是看向我,然後又看向詩伊卡。
【看着阿斯拉特先生一副憂鬱的樣子,人家肚子都不由自主地餓了起來呢,啊哈哈~呃……】
【也是呢,我也累了,儘管我是第一嫌疑人,但請求休息和進食,也應該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我試着向詩伊卡提問,她按着額頭,看上去有點煩惱的樣子。
【我明白了,但這裡也不是適合休息的地方,請來我們的車廂一趟吧,儘管那邊隔壁還關押着囚犯,可能也不太合適就是了。】
詩伊卡這麼一說,我才想起我原本的目的。
希望我能找出些關於克麗絲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