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很快就被平息了,靠着我的危机应对能力。花费了我一番口舌,这乘务员总算是理解了现状。

乘务员在理解了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而这场小小的闹剧,也对刚才车厢内闷热的气氛有所驱散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对着鞠躬道歉,而且还是三连发,高速甩动着的脑袋扇来的风带着淡淡花香气味。

【不用道歉了,反而是你,真的没事了吧?】

虽然刚才都被她的怪叫声吸引,但她的脑袋撞到车厢顶的那一下响声,还是相当响亮的。这不由得让人担心起她的伤势。

【没事没事!人家的身体可结实着呢!】

她尝试鼓起她右手的肌肉,虽然说不上健壮,但微微鼓起的肌肉证明她有经过锻炼。但她刚才撞的可是脑袋吧,那个地方可不是经过锻炼就能变得结实的。

因为她一直赖在我的位置上没有离开的缘故,所以我也只能坐在她的对面,暂时霸占着那个不知道去到哪里了的大叔的位置。

【刚才真的非常抱歉,人家总是容易误会一些事情,啊哈哈,其实冷静地想一下,在这么一个坐满了乘客的车厢里面,不可能有人会做那种色狼才会做的事情吧?对了,那个,请问你是……】

因为刚才闹剧,我都忘记了这个女生可是有着让我感到麻烦的身份了……虽然说“苍蓝玫瑰”是我的目标,但毫无疑问,可以的话我一点也不想与他们有所接触,毕竟我在某个方面可是太过有“名气”了。但如果不与他们接触,恐怕也难以取得我想要知道的情报。

我正因为这样那样的烦恼而犹豫着的时候,她突然歪着脑袋“嗯?”地叫一声,明显地因为车厢内的热气,或是刚刚撞到脑袋的原因,并没有读懂我难以启齿的气氛。

【怎么了?难道你的名字不太好听?有什么关系嘛,人家不会介意的。】

而且居然没有马上意识到我的名字并不方便告诉别人这点上,有够笨的。

【阿斯拉特,我叫做阿斯拉特,你是什么人?】

【阿斯拉特……阿斯拉特……】

她摸着下巴开始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实际上我考虑一下之后,也觉得她应该不至于聪明到从这个名字上察觉到有什么倪端,到时候万一真被她发现了我也有信心敷衍过去。

【什么嘛,这个名字也不算难听吧?】

【多谢你的赞赏,所以说,你也自我介绍一下怎么样?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外出旅游的小姑娘吧。】

说到这里,她似乎相当自信地按住她自己那平坦的胸口,仿佛自豪得鼻子都要尖起来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到,人家也只好告诉你啦~你可要听好了,人家的名字叫做赛菲,是“苍蓝玫瑰”的行动组的成员之一哦~】

她特意扯了扯她外套的领子,展示着上面佩戴着的领针,这副张扬的性格反而让人怀疑起她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而我倒是一早就猜出来了,反而对她这个直球的表态没什么惊讶的感觉。

【赛菲么,我建议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三思而后行比较好。】

【啊?你什么意思嘛!人家刚才只是被热得迷糊了,所以没反应过来罢了!人家平时可是聪明着呢!】

她捏着拳头鼓着面颊向我抗议着。我可想象不到她这副模样平时能够聪明得到哪里去。

【比如说呢?】

【嘿嘿,要说的话就得说前些日子人家的英勇事迹了咯~就在那些走私犯逃进了森林之后,人家一马当先地跟了上去,正在我以为丢失了目标的时候,人家见到了一匹在湖边喝水的独角兽。】

【等下,独角兽?原来如此吗。】

我就说为什么报纸上面特意写了独角兽的事情,那种传说之中的生物一般来说只会允许纯洁无瑕的少女接近,而遇到麻烦的赛菲则得到那匹灵兽的帮忙么。

【没错哦,就是这样哦~人家二话不说就骑上那匹人称灵兽的独角兽,让它帮忙追击那些逃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小毛贼,这独角兽可听话了,它立马带着人家冲出了树林,冲到了那个走私犯用来匿藏用的窝点里面,在人家和小尤尼的合作下,把那个小毛贼走私犯打了个落花流水哦!】

【原来如此。】

小尤尼是什么,那只独角兽的昵称么?

尽管她说得挺兴奋的样子,但我完全看不到其中哪里有展现出她的聪明才智的要素所在,不如说全靠她的一股蛮干还有幸运,才让她捉到那个走私犯的吧?

【对吧~人家很厉害吧~话说啊,这个车厢真的也太热了吧?】

因为她那一番情绪高昂的自吹自擂,让她陷入到了车厢的炎热陷阱之中,她拉扯着自己的衣领用手掌扇着风,但她丝毫没有考虑过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的样子。

【这么热的天还穿着外套,你不热么?】

【这个可是队服,不能随便的脱的好吧!】

我对她这个奇怪执着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我倒是对她没有与她的伙伴一起待在那个车厢之中,反而出现在这个位置感兴趣。

【所以说呢,尊贵的治安官大人,请问你们有什么伟大的勤务需要来到这个二等车厢里面,是来感受一下平民的热闹生活么?】

【热闹?这里一点的都不热闹,反而热死人了好吧!】

像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反而会让话题变得空乏偏离方向,和这种脑袋结实的人谈话反而更加让我感觉困难。

【总之,你作为“苍蓝玫瑰”的成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里会发生什么事件么?】

【事件?不,怎么可能会有呢~啊哈哈~】

看她的眼神游离着偏转到别的方向上,就可以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想来也能够猜到个大概,我认为是得知那批药去到“苍蓝玫瑰”手上,于那些走私犯也好,抑或是那批药的源头也好,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个大麻烦。

他们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将“樱满开”夺回到手中,我可不希望再遇到将车顶掀开的飞龙,或者是能够一枪把列车都轰飞的女骑士啊。

【你看上去真不会说谎呢,或者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推理啊。】

【啊?人家才没有说谎好吧!】

【根据新闻报道还有你刚才所说的,你们最近在帝国那边捉住了一个走私犯,如果我没猜错,说不定你们正在押送那批走私犯回到奥斯丁联合那边安排他们受审吧?】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呢~人家没有听懂啦~】

【没听懂也没关系,你听下去就好了。想来你们捉住的人估计也是个小喽啰,但重要的货物应该还在你们手上,因此那些走私犯背后的大人物会不顾一切地派人来夺回那些货物吧?估计情报侦查能力相当优秀的“苍蓝玫瑰”也是发现了什么倪端,所以就将成员指派到其他车厢负责监视有没有异况出现吧。】

我将我所想的大概简单地告诉了她,这个叫做赛菲的女生睁大了那双宛如蓝宝石的眼瞳看着我,像是看着什么珍惜的动物一样。

【你……你好厉害啊!人家也只是被前辈叫来这里监视,也没想到背后是有这个原因呐!原来这个是那么重要的任务么!果然人家得打起精神啊!】

我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点都不知道呢,看来我不太能期待能够从她身上套出些什么重要情报了。

【那么,你觉得哪个家伙比较可疑啊?是那边那个低着头不敢抬起头的大叔?还是说在那边织毛衣的大婶?】

你这个探头探脑地偷看人家的家伙更加可疑吧?不,要说可疑的话,应该是我这个家伙最可疑才对。

我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已经没有继续与她交流的必要了,既然看上去不太能从这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女孩身上套取情报,那自然而然地不应该再与她有所接触。

位置被她所“征用”的话,我在想要不要干脆接受维洁的好意,假借她的助手的身份再去与其他“苍蓝玫瑰”的人接触,但这样会让我欠她更多的人情,我并不喜欢这样。

说到底,这次也未必能得到什么消息,不如说这两年来的调查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或者干脆……不,不能这么想。

我摇着头将那扰乱着我心神的思绪赶走,这些思绪仿佛就像是趁虚而入的病菌,最近老是在我感到疲倦的时候涌入我的大脑。

这个叫做赛菲的女孩三番四次地向着我搭话,但我也都没有认真的回答,但她似乎也乐此不疲,似乎因为有我回应的情况下,让她好忽略了这车厢中的闷热。

应付着赛菲的同时,我思考了十多分钟,我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果然还是拜托维洁好了,我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有限了,不依赖别人的话我根本一事无成。

这样想着的我,打算放下仍旧在我面前像只小鸟一样吱吱喳喳个没完的赛菲,再次准备前去特等车厢的时候。

【那个,就是那个乘客。】

一名乘务员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一男一女两人走到我面前,她们领子上与赛菲一样,别着一个金色的领针,男性的一方似乎只是跟班,女性的那边似乎则是掌握着指挥权的样子。那个乘务员的手指指着我,那因为列车内的气温而变得黏糊糊的后背,顿时凉透了。

【你好,我叫做诗伊卡,很抱歉打扰你,但是……赛菲,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开始这位留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女士是相当警惕地看着我,然而当她转而察觉到坐在我对面的赛菲的时候,她便愣住了。

【那,那个,诗伊卡队长!我是负责来这一片监视情况的!】

【监视情况?你在说什么……算了,这个等下再说,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请你和这位先生跟我一同来一下。】

【诶?啊,好的!】

虽然她们没有问过我意见,但恐怕这里不是我可以拒绝的场合吧。

我看了看那个似乎叫做诗伊卡的女人,她长得相当标致,一头金色的卷发自然地垂落在双肩上,蓝色的眼眸透露着不容置喙的高傲,而她身上透露出的彬彬有礼的气质,无疑不表明着她是贵族出身,她腰间别着一把蓝色鞘的刺剑,银色的剑柄护手镂雕着驯鹿模样的花纹,看上去并不是一柄便宜货。

她身后可是站着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男人,如果我敢反抗或者说一句不,他那条比我大腿还要粗的手臂估计就要往我的脸上招呼了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也快点来吧,阿斯拉特先生。】

糟糕了。

【阿斯拉特……?等下,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阿斯拉特?!】

没想到自己的轻忽居然在这里埋下祸端。

【冷静,你没必要把手握在你的剑柄上,我并不叫做阿斯拉特,刚才只是我打算借这个名号,来逗弄一下“苍蓝玫瑰”的成员,没想到你们的这位队员居然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呢,所以我也没有解释了。】

我仓促地将自己想好的辩解说出口,这个辩解对付赛菲可能有用,但对于眼前这个金色卷发的贵族女人,就不太有用了。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逗弄?嗯?】

赛菲完全没理解现状,而握着剑柄的诗伊卡的确没有轻而易举地相信我的话,她应该是“苍蓝玫瑰”的队长级别的人物吧,理所当然地不会轻信我这种可疑的家伙所说出的话。

【你不信也没关系,但你要审问我也好怎么样也好,也请你先换个地方吧。】

我举起了双手显示出我投降的意思,这个叫做诗伊卡的女人也很快地明白了状况。

【波旁,赛菲,你们看好这个男人,如果他有什么小动作,你们也不要客气。】

【诶?但是……】

现场之中,估计还没有明白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估计就只有赛菲了吧?

我耸了耸肩。

【我并不会威胁到任何人,你大可以放心,“苍蓝玫瑰”的大人。】

【有没有威胁,我们自己会判断的,请你现在跟我来一趟。】

就这样,我被这个高大男人以及赛菲一前一后的包夹着,被带到了刚才我逗留过的特等车厢之中。

虽然刚才没有提及,但这一节特等车厢总共有两个房间,维洁的房间是靠近车头那边的,而现在靠近车尾的这间房间的房门正打开着,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男人倒在地上,而他的胸口上面正扎着一把匕首。

原来如此。

列车的车轮哐哐作响,老实说我对于这种情况可是完全没预料过。因此我的脑袋也跟着车轮哐哐作痛着。

【如你所见,先生,我们有一名乘客被杀了。】

【我并不认识他。】

【但根据乘务员所说的,刚才有进入过特等车厢的人就只有你了。】

【但我只是去找隔壁房间的维洁女士,我能够进入到特等车厢的票根,也是她给我的,这点她可以为我作证。】

【如果是那样当然最好了,但是。】

这个叫做诗伊卡的女人走到了维洁房间所在的门,她推开了门,往着门内看去。

【但是古拉德女士……现在并没有办法为你作证的样子呢。】

【……什么意思?!】

我着急的走到了维洁的房间门前,内心不安,喉咙燥热,大脑昏涨到了极点。

当我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来到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的时候,内心稍稍松了口气。

并不是我认为的最糟糕的结果,但次一级的糟糕依旧是糟糕。

维洁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