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能天使找到德克萨斯时,那头孤单的狼矗立在瓢泼大雨中,浑身早已湿透,狼狈得仿佛落了水的狗。

“德克萨斯。”能天使的气息有些不稳,她轻轻喘息着,带着爬遍企鹅物流整栋大楼的疲惫,去握她的手,却碰到了她手中的几乎揉成一团的烟。

天空中的乌云卷在了一起,化成一团,带着闪电,寒风,与圣歌般悠远的雷声。雨下得大了,周围仿佛升腾起了水雾,但实际上,那水雾却只是雨滴落地破碎后的余音和回响。

灰狼木然地直视着前方,她的眼睛空洞,双手僵硬。她仿佛听不到友人的呼唤,只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神情却庄严肃穆,如同主持入殓仪式时的神父。

能天使见过这样的人。

在她的故乡,在战场上,在那些她走过的城市里。他们悲哀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却带着生命最后的挣扎,透露出绝望无声的呐喊。

她知道,德克萨斯是在悼念,悼念那头红色的白狼。

能天使还记得那天,罗德岛作战失败的那天,他们撤退时也下起了雨。雨水裹挟着寒霜的冷意,以最高傲的姿态降临。那一天,能天使看到战场上的雨水积成薄薄一层,鲜血在水中翻涌,顺着缓坡向下蔓延,最后将污浊的雨水全部染成黯淡的红。

白狼安静地蜷伏在地上,往日精神的毛发被雨水拍打得萎靡下去,有光泽的白色变成了暗沉的灰黄。她的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然而深埋进胸口的刀尖下,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红色一点一点蔓上了她白色的毛发,宣告着生命的倒计时。

能天使很少与白狼正面打交道,不过她知道,那是个清醒的沉眠者,那是个理智的癫狂者。她知道在做什么,不论是对德克萨斯的执着,还是对力量的追求,她理智又聪明,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清醒和理智并不会让人有接近她的想法,相反,这些成为了抗拒她的理由。

因为无人敢接近一个清醒的疯子。

能天使并不喜欢拉普兰德。不论是因为德克萨斯的过去,还是拉普兰德本人的做派,尽管能天使对德克萨斯的过去并不了解,她也下意识地对她产生了排斥。

可是喜欢与否又有什么用?当人死后,所有的欢喜、厌恶甚至愤恨,都跟随着人的肉身,深深地埋进了土里,留在空气中的,除了几分怜悯和悲伤,还有几分祝愿。

雨越来越大了。

“德克萨斯。”能天使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终于,灰狼转过了头。她的眼睛像是黑洞,能天使觉得哪怕是自己头上光环的光芒,都不会在这样的眼中掀起任何波澜。

灰狼沉默着凝视着天使,缓缓呼出一口气。

忽然,远方降下一道明亮的闪电,将灰狼憔悴的面孔衬得更显苍白。

然而在这道闪电的照耀下,能天使分明地在德克萨斯已然沾满雨水的脸颊上看到了眼泪。

她看到一滴泪,从她的眼眶滑下,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那是能天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德克萨斯。

伴随闪电之后,在聒噪的雨中,传来的是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