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的天很阴。

德克萨斯站在楼顶，点起一根烟。

她缓缓地呼吸，烟气沉进肺里，在身体中翻滚，又从气管浮出，模糊了眼前阴沉的高楼与缭乱的霓虹灯。

德克萨斯抬头，她看向远方的目光变得悠长。乌云涌动，与城市边缘的交界线交在一起，同毫无生气的楼房融成浓稠的墨汁。

犹如灰烟的乌云让她想起叙拉古的冬天。

季节在叙拉古是没有意义的。那里永远充斥着燥热与不安。阳光烘烤着整座城市，白天的街上犹如焖炉，等到了傍晚，凉爽的晚风卷进城中，带来海水的温和与草木的芬芳，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各个帮派的躁动，与本应深埋在地下的肮脏。

除了冬天。

只有冬天才会有罕见的雨水，冲刷在油亮的马路上，带着上天的祝福与眷顾般，清洗掉一个个街头与深巷里的血腥与污秽。那时候，天是阴沉的，海是一片深色的灰，空气中满是泥土潮湿的味道与海洋腥咸的气息。

德克萨斯很久没有抽烟了。本来已经几乎戒掉的习惯，如今又被她捡了回来。很久没有碰过烟的她，对于抽烟有些生疏，但是烟的味道能让她回想起许多的过往与曾经。

一根抽完，德克萨斯轻轻咳了咳嗓子，把烟扔到地上，抬脚踩灭。晚风吹扬起德克萨斯的发，一滴雨落到了她的头顶。

她没有离开，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包新开封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打了两下，却怎么也点不着。

她叹气，用手指夹住烟，从嘴边取了下来。她又想起曾经她向自己借火的场景。

在那个时候，她最喜欢让自己为她点烟，尤其是在一场殊死搏斗结束之后。每当自己用手随意擦着脸上的血痕时，总有一根烟会出现在自己脸庞的一侧，接着自己回头，便能看到白狼的笑脸。

也有很多时候她会为自己点烟。她点烟的样子很认真，嘴角带着笑意，神情却像是为神明祭拜的圣女。

想到这，德克萨斯皱了皱眉。

怎么又在想她了。

德克萨斯将烟握进手心里，她握得很紧，完全不在乎是否还能再抽它。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似乎想把什么从眼前驱赶出去。

她从未这么狼狈过。哪怕是她曾经知道自己深渊般的过去会追上自己，她也充满决心，坚定而平静。

但是现在，她恐慌、颓废甚至退无可退，那些曾经完全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现在海浪一般卷向她，带着她陷入漩涡与黑暗的深渊。

德克萨斯很清楚，她再也无法逃脱她的过去了。

又一滴雨滴到了她的身上，接着是两滴，三滴。德克萨斯眼前的地面被雨水染成深浅相交的颜色。

她抬起头，努力去看被烟雨笼罩的龙门。

她想起了墓园与葬礼。

她想起了丧钟与悲哀的歌。

她想起了那个吻。

她想起了，拉普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