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我这个刚来到这里一年的人在求生之余了解到的贫瘠的历史知识,也能清晰地告诉我,这是光辉教最为衰弱时期的教堂。

这也能解释现如今仍旧活跃且势力庞大的教怎么会放任这么一个教堂亮败在外无人问津。不过,这片山头早就被历史上盘踞的人类拋弃,成为郊外的无名之地,或许才是主要原因。

光辉教,也可以称作勇者教,形式上类似于那些游戏或者故事中的以基督教为参照改造出的工具宗教。如果是在经典的勇者大冒险里,那穿越者就是被他们召唤来的神谕的勇者,去打败邪恶的魔王的完美对象。然而穿越者的事情在这里似乎并不公开——女神大人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因此光辉教采用的是本土勇者。

差不多每五十年一次的勇者行动是他们最大的标志,而行动的对象则是被他们宣称为“邪神”的邪神教派。光辉教宣扬放纵的邪神教派是罪恶堕落需要排除的,而自己则是守护世界保卫纯洁正义的一方。奇怪的是势力庞大的邪神教派自始自终都没有对这种解释作出回应,或许是邪神教派信奉自由不屑于与光辉教纠缠、或许是邪神教派认为无视就是最大的否定、或许邪神教派信奉的神明根本不存在而站在正统性角度讲光辉教神明是对的……

不管怎样,光辉教的行为为他们建立起了地上信国——全部人都信奉光辉教的国家——并以此增强自己的势力与影响力,加上光辉教除了敌视邪神教派以外对其它宗教哪都保持通融和谐的态度,近百年来,光辉教都是最大的宗教。另外,这个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中,它的地上信国会持之以恒的为了神的福音普及基础与中级教育、扶持贫弱者,这也是宗教信仰能够在全国完全覆盖的重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并不是什么故事中,光辉教的勇者行为本身就是个可耻的笑话:不会有任何人从这种斗争中获得荣耀,除了守护之外依靠伤害得到的光辉,都是可笑的利用品罢了。

保持警惕的步伐,我踏进了这曾经的荣耀之所。

教堂并不大,看来原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大教堂,周围很快就排查完了,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什么坍塌的风险,但之前路过时感知到的熟悉气息也变淡薄了

虽然我的魔力容量并不大,但据丰穗子说我在人类中也算是有点天赋的,因此即使不依靠通明眼,对自己在魔法加持下的侦查结果还是有自信的。可眼前这没有丝毫端倪的正常的一切与丰穗子所发现的异常对照,总让我直觉战栗

教堂正门前是一大片干净平整的空地,不少原本应该是石头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玻璃状的固体,毫无疑问是丰穗子的应该是把不破坏到教堂当做了普通的魔力控制训练,建筑本体没有被严重破坏的痕迹。丰穗子只是弱在结果构建能力,其余一切保持着异魔族如同天赐一般的异禀。

不敢松懈,我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出苍的姿势,慢步踱进了更深的内部。

这里的墙壁上都还保持着很好的粉刷,没有脱落,掉色也几乎看不出来。看来作为最大的宗教,就算是衰落时期光辉教也保持着这种在细节处都无比讲究的习惯,只有最上等的泥灰和技艺高超的工匠,才可能做成如同不朽。

大堂内的座椅早已七零八落残废倒地,这里应该不是被简单的废弃遗忘,而是经历过什么骚动,大堂底部的神像也破碎了

抬头看去,却发现和神像有着同样重要地位的玻璃彩绘完好无损,那些镶嵌在铁框上价值不菲的光辉教特色镂空鎏金也没有被带走,仔细看去,如果忽视座椅和神像,这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完好教堂而已

就好像,这都是有人在刻意掩饰什么。

不敢大意,我把苍拔出来横放在身前,左手轻抚其上,感受那细微的震颤,以更直接地与这片空间中的魔力产生联系。

失去通明眼之后只能依靠自己探索的我在偶然间发现,苍并不是单纯的武器,它本身由一种对魔力极端敏感的物质构成,同调的本质是受特定的魔力波动也就是我的魔力波动之后产生变化。

察觉到那玻璃彩绘上的将近结尾处有些许十分微弱几乎不可能在远处察觉的魔力波动后,我马上将手抽回,把苍重新放好,考虑着怎么接近玻璃彩绘所在的高处。

且不论过于敏感的魔力感应可能让我察觉到一些本与我无关的危险存在,不知为何,每当我使用苍来感知魔力与它深入链接的时候,都会被无法抑制地灌输复杂厚重的纷杂怨号到脑海中,同时情绪更加容易被触动。

说不定女神大人的真身是不可直视不可名状不可形容之

那我早就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具甜点了,而不是被放任自由去执行某些任务,而不会从女神大人那里得到安慰和依靠。

虽然我不在意什么肆意揣测神明意图为非礼,但对女神大人,我还是很愿意保持尊敬的。

从地上翘起几块石砖丢到那被安在墙壁里的座椅上,没有很大的反应。轻跳到一只较低处的长椅上,用力踩踩,没有什么松动的现象,非常牢靠。

现在这教堂里,两侧墙壁上都有被我粗暴安置在半空中的长椅、泥灰墙砖因此脱落散得一地、烛台挂画全部坍圮破败不堪、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带有历史气息尘埃的景象,比起之前更像是个因骚乱被抛弃遗忘的圣所了——不,这根本不是骚乱,分明是抵挡恶兽侵袭后英勇就义。

杀魔带来的力量祝福还真是夸张,也有可能是女神大人给我的特别祝福与偏爱。

确认稳定后,我蓄力准备一口气横跃整个大堂,来到另外一边墙上的长椅,如此反复几遍,很快就来到了玻璃彩绘前方。

这……

黑色。

作为宣扬教会神圣事迹的玻璃彩绘上,除了框架勾边之外,竟然采用了黑色,而且是很深的漆黑……!

黑,漆黑的苍,我当时黑色的服装,异世界中算少见的纯黑头发与人类中少有的黑色眼瞳,杀灭黑色的魔

或许是联想过度,或许是自以为是,但,这很有可能正是智留下的线索!而且这种微弱的魔力,就我所知不依靠外物的前提下有且只有通明眼——强大的通明眼,有这样的能再次用苍来感知,很明显,那魔力附着的区域,一块块玻璃勉强拼凑出了匕首的苍的模样,那正是勇者斩杀罪恶之将勇者视作平均人类身材为参照的话,附着魔力的玻璃块大小与我手中的苍相差无几。几乎可以肯定,智已经来到了这附近,并且准备与我会面。

我伸出手去抚摸那片痕迹,感觉到了不寻常的触动。

并且以此确认我发现了吗……

但与此同时手中的苍上传来了不寻常的颤动。

有两股力量……在交锋?

忽地,我想起了这个教堂并不正常的推测。

将手缓缓从玻璃彩绘上移开,之前专注于魔力痕迹的我没有发现的是,黑色并不是只有附着魔力的那一片

我回到地面上重新仔细审视起庞大的玻璃彩绘:黑色的血、黑色的伤痕、黑色的气息、黑色的衣着、黑色的敌黑色的背景、以及黑色的——援助……

并不是为了点睛触犯禁律、并不是出于叛逆胡乱使用,抛开宗教的背景关系,这玻璃彩绘的黑色使用完全正常正当,甚至是颇有艺术水准。

与正常玻璃彩绘不同的不只是颜色的作用,它讲述故事的正常玻璃彩绘不同的不只是方向也是相反的。而一般来说,这相反,都会有着特殊的意味。

【勇者 与圣女,还有攻坚手与斥候,-行四人开始了他们

那永恒的圣途,那朝圣之旅,那斩杀邪恶之旅。】

但是黑色的某些存在却流淌在画面之外,故事之下。

【历经艰险, 苦难与荣耀伴随着他们,-次战斗之后,不知为何叛变的斥候杀死了攻坚手,尚处于成长的勇者与圣女不得不面对可怖的黑暗,神明在这时候投来了注视。】

……不是黑暗让斥候叛变的……

【即将抵达终点的圣途上,圣女露出了她原本的面目,她是堕落者,她操控着这旅途上的一切,她要毁灭高洁的行进。

黑暗?圣女身上出现了黑暗??

【勇者无畏地迎难而上,拯救了斥候,打败了圣女。】

这时候黑暗却出现在了勇者身旁,但看起来没有侵蚀的倾向,圣女的身旁仍旧有些许黑暗……

【光辉照耀在圣女身上驱散了一切阴霾,她重拾了自己的信念与灵魂,却是在失去这一切的前一刻。】

勇者与斥候身处黑暗之中,圣女则是完全没有一点暗色冷调。

【精疲力竭的勇者倒下了,使命结束的斥候安息了,圣女得到了他们的祈祷,复活了过来,向世间播洒光辉。黑暗退让到了画面之外,就如同开始的那样,而光明,占据了一切空间】

光辉教放弃了这个教堂,却没有摧毁这亵渎的玻璃彩绘,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不合理、不正常、不应该。除非我现在是身处梦境或者幻象之中,再或者是这里被人刻意打造成了光辉教遗留教堂的样子。

但这些同样不可能,苍不可能察觉不到魔法营造的幻想--越是强大的魔法越是如此,我由杀魔强化的身体不会被绝大多数的药物影响,而这出色的伪装在过于出格的故事面前也不可能被轻易相信传播……

一开始就走错了路?丰穗子他们没有看到我的出现一定会通过项链联系我。

是针对我而来?在强大魔法影响下巧合变成这样?智的调皮玩笑?

……

不论怎么猜疑下去,缺乏事实都不能得到任何结论,说不定只是光辉教将这里遗忘了。如果这地方存在危险并且智没有发现——虽然不大可能——的话,那我们的会和或是她的等待将变得极度危险,必须现在就解决所有能解决的风险。

我走到了玻璃彩绘的开始同样也是结束之处,这归还的设计同样完全不合常理,按照正常的顺序手指划过实际上的结尾至开头。

开头部分划过的玻璃诡异地变得模糊混乱,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我明白了绝不能理解的事实——这是新画上去的画面,覆盖了原本的玻璃彩绘。

但光线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之前的触碰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这上面甚至没有任何魔力或者气息,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劣质颜料!

在我意识到这一切的瞬间,宛若来自虚空的狂风席卷吹拂进了偌大教堂,将一切摇晃颤动,让我出于本能下蹲防骚乱过后,教堂似乎是回到了它原来的样子:脆弱的玻璃彩绘因为年失修早就污浊黯淡有些许脱落,上面描绘的是再正常不过的光辉教勇者大冒险;地板上的石砖中间到处长着顽强的绿色生命;教堂底部的神像并没有被破坏,而是保持着它一如既往的威严;座椅之类也大半遭受了腐蚀,但部分被我搬动到墙壁上却是已成的事实。

这就是异常的……真相?而且被我解除了?

除了墙壁仍旧是之前那种纯白洁净、大门关上,这教堂里看上去再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沟通项链使用次数有限,不能浪费在这种时候,虽然对魔力等级低的我来说魔力短时间内也是重要的有限资源,但低级些的联络魔法也不至于让我元气大伤。

〈那摇曳在时光中的火炬,颤抖在广宇内的灼热,一切通向最深切的冷落惧怕,我祈祷渴望……〉

使用魔法和丰穗子他们取得联系后,我确认了时间流动正常,他们也没有发现教堂的任何异样。

多疑了吗。

告知探索或许度过了最危险的部分之后,我切断了通讯,保持着不变的警惕打算到教堂的后院再看看。毕竟,最松懈的时刻最有可能是最危险的时刻。

对了!智的标记!

或许是被异常所震惊,我一-时间忘记了实际上是刚刚才获得的重要信息

我连忙再次催动苍寻找出去,发现同样情况的痕迹出现在一扇相较完整的玻璃彩绘上,只是并非黑色,而是单独拿出来完全无意义的彩色碎块。

这只意味着两种:可能这一切异常的始作俑者非常清楚我智之间的关系约定,但是并不打算伤害我们,而是想通过那个故事传达什么信息;智来到时根本没有被异常影响,甚至异常就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出现的,在某种意义上这也能对应”还没有干的油画”的现象。

如果是前者的话,就智很清楚通明神教存在来看,她不可能看不出这里的诡异,应该是基于广撒网的准备,在多个地方留下线索导向某个安全的位置。至于后者,可以肯定的是异常的制造者至少很了解我,并且希望我目睹一切, 甚至假设了按我的思维怎样最有可能破除异常,那么我就算担心也没什么用,只好祈祷他没有恶意或者到时候能带着智逃离了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这异常是针对我引发的,那智也很有可能察觉到了,同样不把这里当做安全的集合地。一个一个排除吧,该死,如果还能和女神大人联系上的话……

痴心妄想,要想追求些什么,就必然要面临危险啊,哪里有舒舒服服一帆风顺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到确实是个冒险者呢。

就先从最近的开始好了。玻璃上的各种颜色不论是单独解读、对应整个玻璃彩绘的颜色位置、对应散落在地上玻璃碎片的颜色位置、按常见的颜色意义解读,还是说用某种顺序规律排序、光线透过它们后照射到地面上的位置,又或者是以上的各种排列组合,我都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提示或者暗示。

当然也可能是我没看出来的什么再次确认有且只有这一处线索后,我最后打算看看最简单的暗示——指向标。剑柄的方向,护手和剑柄剑刃构成的坐标系特意摆放的要从特别角度才看得出来的类似形状物

真的没有线索了吗……

我带着一丝沮丧,自然而然地顺着剑刃所朝的方向看去。那里原本是个长椅,现在长椅被我搬走,只剩一片石砖,经历了几次热胀冷缩后,一块石砖自然脱离原本的位置翘起,因为长椅的遮盖没有种子落进缝隙所以十分突兀。

翘起翘

什么嘛

我带着对自己的莫大的嘲笑,大步走向那块平平无奇的翘起的地砖。

这又不是解密游戏,智会留下的暗示肯定是最简单易懂最明确无误的啊。

尝试着踢了踢石砖,“啪踏”一下,它很容易就完美地镶嵌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只是总感觉相比旁边的地砖有些高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里显得有点恐平复了一下情绪,谨记着谨慎的原则,掏出苍,同调为比平复了二下情绪何山色,

较适合近身搏斗的短剑,插入缝隙里,轻松就把石砖翘了明显最近才被翻动过的泥土里面,露出了白色,是一张糅起来的纸。

果然如此

我迫不及待地伸向那纸团,但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危机感瞬时间犹如火药在我身体中的每一处爆炸升腾——

“WA——!”

一旁的石砖 被蛮力打破碎裂,苍白的骨爪猛刺向我脚踝,

不多想拽出纸团向后蹬起腾空翻跃至长椅之上,落空的白骨直接拍打在地面上要将剩余的身体拉扯出来,整个大堂都摇晃起来一样,墙壁上精致的粉刷溃烂般解体。

根本察觉不到!

我连忙向,后退两步打算助跑跳到对面高处的长椅上,但却在靠近墙壁的时候察觉到了背后有强烈的恶意袭来——

“AAAA——!”

堪堪转过半身用苍抵挡住了袭击者那巨大的铁质锈剑,直到核实后我才认识到这都是些什么,

应亡者——以死者骨骸制作而成的纯粹的恶意化身!

原本可以将铁剑一斩两断的苍好似不敌骸骨巨力后退着,

那恶物用残破的灵魂嘶吼着逼近——被腐蚀到极限的巨剑瞬间碎开破散,在前一刻被我借转身之热撞退的骸骨完完全全空门大开一展现出它原本锐利的苍轻松刺穿了骸骨的躯体,它在想反抗的刹那就发现支撑自己活动的魔力正在以不可阻挡之极速衰减,失去动力的骨骼很快变得僵硬无力,随之脆化破裂,整个崩解。

然而这远非结束,类似的情况发生在这教堂内的每一寸可以安置骨骸的地方。

这才是异常的根本吗!但是,为什么要杀死目睹一切的我,如果要消灭又为什么要展示……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待在这里了。我马上向面前暂时安全的墙壁打出全力一击——能让军工城墙碎裂的威力却没能打通墙壁!

蛮力解决不了,有封印或者是更强的什么!

这下尝试后整个空间内的暴动狂乱变得更加剧烈急促,高处的长椅中甚至有应亡者以散落骨头的样貌从墙壁里喷涌出来,落到长椅上才开始组装,数架骨骼杂乱堆积在一起的不协调之物扭曲瞒跚地抓向长椅边缘将自己丢下地面,汇入从地面里攀爬出来的骨潮中疯狂地吼叫着向我冲刺

那最开始袭击我的骨爪真身,半体露出地面伫立在教堂中央,用那燃烧着幽火的瞳孔死盯着我。

将苍在甩动中化作长锤,向前飞奔出去后顺势猛劈向正下方将一具骨架彻底敲砸毁烂,同时借助反冲的力量跃向空中,

接近了。

如同所预料的,在我奔跑出去的一瞬间,某只糅合的应亡者就从附近捡起一架骨骸朝着我的路线上投射过来,划出完美弧线的长锤正中投掷物,让我停滞了一瞬间,周围的骨潮早有准备马上向我聚拢攀爬上来,

但我早开始吟唱的魔法也已经就绪——

【周天焚烧杀灭烈火熔岩之境】 !

就算是低级魔法,只要注入的魔力够多,

“轰!”

化作实体的火焰在自我躯体上升腾而起,肆虐着吞噬一切物体将所有化作狂暴的熔岩,地面璃化尘土溢散,偌大的空白区域被强行开辟。

砸落在地面上稳定身形后将化为长枪的苍负在身后蓄力,

紧急情况下快速吟唱:

〈蛮戮之力◆■以祈福之武◇◆寸断之中——〉

【战威投枪之附】

苍将其路径上的所有骸骨蒸发一空,终点正是那眼中燃烧着不属于亡者火焰的疑似领袖。

投枪尚未接触目标之前,我早已同它一齐极速飞奔,将路上原木的松懈散烂踏成坚硬如石,

肉体肯定不及飞失,一切发生的瞬间之后那幽火就断然熄灭躯体也被破坏——

如此轻易简单。

意识到问题的我强行终止冲刺改奔跑为跳跃,不受控制地撞向穹顶之下,与此同时一面墙壁上迅速勾勒出一只巨大手掌的轮廓,

出拳将意图抓住我的骸骨打飞,再看下去我最后一个脚印的前方已被那巨大骨手覆盖。

一脚踏入墙壁之中,我松开了卡在穹顶上的手,向正下方快速冲刺到底在骸骨将其淹没前握住了苍,甩动之下将其再次化为短剑并飞速挥舞起来把胆敢靠近我的骸骨全部解体拆卸。

终于有空隙了!

【丰穗子!】

黄水晶吊坠开始闪烁出强烈的光芒,我马上感到思维变得滞缓阻碍,杂乱的意识流动开始发散丢失。

本已狂暴得无以复加的亡者大军陡增了混乱急躁,那巨掌抓爬着要将躯体拖曳出来,代表看意识的幽蓝火焰灼烧着大地意图突破限制,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骸骨。

意识交流发生在一瞬之间,目睹认知到了异样的丰穗子早有准备,“心领神会”后马上开始构建大型魔法。

而我要做的,则是在这片骸骨中存活到魔法准备完毕,并且在周围的封锁破除应亡者反应过来之前逃离。

仿佛无穷无尽的骸骨不断涌来,墙壁上已经不再有白骨崩落,这片地下不知是由多深的尸骨堆砌。能够在外界完全不留痕迹地布置这一切,我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存在。

无尽涌动的白骨在冰寒的火焰中搅动翻滚,就算每一只应亡者对我来说都构不成威胁,但再这样下去,我也一定会因为疲惫与疏忽被淹没的。

可对方显然不打算和我打拉锯战。

“WA——!”

混在骸骨中身形巨大的糅合应亡者不知何时全都聚拢到了我身前战立起来碾压突进过来,要将我强行粉碎绞杀——

“呃——!”

这些杂种在量的残暴堆积下拥有了我也对抗不过的怪力,

应该是从第一只被我摧毁的应亡者那里学到,持续和苍接触就会崩坏,围着我的糅合骨架只是轮流交替攻击而不僵持,这让我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但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在加速我的沦陷。

应亡者根本不具备智力或者智能,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必然是有智慧体在背后操纵!

黄水晶的光芒变得黯淡,丰穗子没有多余的精力向我汇报魔法构建的进度,我只能从魔力波动上隐约感觉进行到了构建结果框架的最后一步。

这可真是心理上与肉体上的煎熬。

随着攻击的进行,几只糅合怪开始生长制造出更适合攻击我的结构武器,我的反击也越来越吃力。

唯一的好消息是地面上挤满了应亡者后,那不知真身的智慧体出现速度变慢不少,幽蓝火焰暂时不会波及上来。刚才的两次施术已经几乎耗光了我不多的魔力,剩下的根本没有用处,缺乏魔法天赋的我魔力层级很低,魔力质量差,这么点时间恢复不了多少。

黄水晶的光芒开始闪烁。

糟糕,我的心情是会影响丰穗子的

侧身闪过扭曲骨矛的猛扎,用苍错开阔刀的劈砍,堪堪向后跳起多开巨拳的重击,

这帮东西已经学会协同进攻了!

那只能……

“碰!”

化作锤的苍强行敲断又一次袭来的攻击,在密密麻麻的扭曲骸骨之间创造出了空隙,却也让我空门大开破绽百出,锤苍顺势回旋,在即将脱离的瞬间化为铁流,向心力作用下投射飞出,堪堪接触到对面墙壁上的长椅——

固定!

骸骨巨剑离我仅仅分寸,极速飞驰而来的原木长椅狠狠砸在应亡者背部,让那巨剑出现了关键的一丝偏差 。

彻骨之寒拂面而过,借力长椅,原地腾跃而起,踩踏着糅合巨怪的面庞与飞来的长椅终于脱离包围!

“AAA!”

在我脱离包围的一瞬间地面上所有的骨骸都举起了手中的锐利武器,齐刷刷组成危机满地。

就算侥幸没被刺中要害,一旦接触到这片利刃,也会马上被吞噬蹂躏,在空中调整体态的我看见了身后那群糅合骸骨,它们竟然没有追击,而是在原地看着我。

真是傲慢,认为我已经完全无路可逃了吗?

的确,这种极端情况下体积有限的苍变化作长武器是根本支撑不了我的。

那惨白骨骸涌动似乎在庆祝狂欢,那幽蓝鬼火摇曳仿若在嗤笑嘲讽。

没有丝毫犹豫的完成转体调整后,那丑陋的交错齿牙才止在我的下方。

我可没说过,苍只能变化成武器。

保持向下刺出的姿势,苍迅速化作流体在空气的阻力下自然形成甲壳一般,落下!

“喀——”

重力压迫下数架无知的骸骨被碾碎拆解,在与苍如此亲密的接触下迅速被杀坏瓦解。

蓝火拥簇之中,我缓抬起头来环视暴怒的骨群,轻蔑嘲弄:

“呵, 区区应亡者。”

本应没有智商不受刺激的应亡者大军一瞬间呆滞暂停,如同被冻结封锁,而下刻却爆发出极致的混乱狂躁——

“嘭!彭!碰!

在它们停顿的一瞬间,我已蓄力顿足弹射而出,于骨海中掀起浪潮冲向大门,挥出重锤破开木屑——

这大门在物理意义上已经粉碎了。

应亡者大军抛弃了任何计谋战略,倾轧拥挤着要向我倾泻而来。

别以为只有你们才有同伙啊。

原本黯淡的黄水晶光芒大作,熟悉的少女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与那个单词重叠。

取巧地,因为这里是练习场地,结果逻辑框架构建更快。

它们的愤怒在入海啸般倾泻的魔力泄流面前不值一提,超越想象蕴含绝对力量的光芒要灼烧一切般炸裂。

我随意地将锤苍收回身后,转身瞥向一只半体蒸发还要向

我跑来的应亡者:

“再见。”

“碰!” “嘭!”

重锤挥出,将骸骨葬送入毁灭,反转回身猛砸开已经失去稳定的封印,霎那间两片光交汇将我吞没——

活下来了……

说得倒是华丽。实际是不止魔力,体力也快要不支的程度。

闯破门出去后,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身后爆发出的尖锐咆哮就催促着我速速远离。

原本限制了行动的埋伏现在反而成为了保护吗,就算这样丰穗子的全力一击也不是能轻易承受的啊……应亡者最难缠的地方就是这种毅力,就连它的创造者都厌弃地命它为【应当消亡之恶害】

离教堂已经有一定距离了,丰穗子的【轰爆】也已经结束,既然没有追兵,看来那东西也不能轻易离开——

“碰!

这……

因为一时松懈放慢脚步后的我反而避开了匝在跟前的巨大骨矛。那上面扭曲地拼凑挤压着不同的骨骸。

“切”

意识到的我早有警戒,堪堪躲开紧接着的又一发骨矛。

该死的东西!

来不及多想,我忙催动效果尚未结束的沟通项链:

【丰穗子!转移!离开森林,有天灾,到边远平原等我!】

意念转瞬即至,通过项链我察觉到一股新的魔力波动——

是沙吉安。

“碰!”

又一下,再不离开,我会被封死在这狭窄的树林间!

他们俩这下应该是安全了,意念沟通中没有这种情况。

项链效果终于结束,黯淡下来。

勉力避过再一次近在咫尺的追击,用力全力不顾一切地活动,

我的身体在嘶哑着,警告着我。

那也得跑啊,

随着大口的喘息,空气充进我的胸膛要将其灼烧一般滚动,杂乱的体态使得魔力也在震荡,组成我身躯的每一个零件都在呻吟。

撑住……撑住……

“碰!”

不断腾娜在骨矛激起的尘土之中变换方向,眼前的树木渐渐稀疏开阔,那东西的攻击也变得间隔更大更致命,

双方都要力竭了。

放弃的念头不断冲击着理智的底线,开什么玩笑,我可得活着见到智,活着保护智!

下一瞬间,一抹赤红的影子窜进我面前,飞扬跋扈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是那匹被我放走的枣红大马。

你!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