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躲在狭小巷道拐角的一边,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高三学姐冒了一声冷汗,不过她毕竟是治安队的成员,在面对血腥的场景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她不至于即刻晕倒在杏音的面前。

杏音知道现在这名学姐正在紧紧地扯着她的衣袖,一般人们在惊慌难抑而又无法表达的时候,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动作贴近能给其带来安全感的对象。

意外的沉着冷静,面不改色的杏音此时就是这么一个对象。

不过耳旁学姐的低声提问,杏音没有回答,她觉得在此时更应该保持安静。

灰蒙蒙的天色给齐箍小街无灯的巷景扯上一抹暗幕,以通常的视觉能力,现在即使是能看到有人在那里,也只能依稀分辨出对方的轮廓和穿着的衣着样式。

但是杏音可以很肯定,自己不会认错出现在那里的人。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只能等应急组的同学们来了再说了吧?”

高三的学姐组员尽力控制自己发抖的声音不要抖出声,可是无论怎样她都没法从刚刚发生在眼前的那一幕的阴影走出来——一把刀子,不由分说地捅入人的身体里的这一幕。

“嗯。”

为了避免无谓的事端,杏音同意了学姐的说法,两个人沿着原路,又悄悄地从巷道中退出来,借着微光摸索着来时的路回到了齐箍小街路口的公车站牌下。

“那个......那个不是杀人现场吧?”

杏音回过头,只见回到了满是行人的大街上,重新拥抱回久违的安全感的学姐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她发颤到软乏的双腿支撑无法在站稳,只好蹲下。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她抬头向杏音问道:

“不是在杀人,是不是?”

杏音稍稍回想了一下,不是为了安慰和缓解学姐心中的压力,而是真的是在分析刚刚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幕。

“不是,那个人没有死。”

杏音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可是我明明看见那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学生拿了一把奇怪的刀照着那个人的胸口捅了进去——血!拿刀的人手上有血!有血!”

学姐忽然间失神地高声,引起了路边行人的注意。

“只是受伤,伤不至死。请仔细回想一下他们刚才的对话,遭遇施暴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许他们只是出于义愤之下肆用暴力,而且他们说的,之后会报警,交由警察处理。”

杏音小心地搀扶起学姐,也因为这番解释,学姐的心放宽松了不少。

“谢谢。”

惊吓之余,身心疲惫的学姐好不容易站稳。

“要不要回学校休息一下?”杏音建议道。

“我......我想等应急组的组员们来了以后再回去看看......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先通知应急组的组员了。”

学姐往小巷口后望了望,照时间算,从通知到现在也差不多过了将近七把分钟了,应急组的组员们应该从校门口的方向赶过来了才对。

正当觉得奇怪的时候,十来名学生陆陆续续地从小巷口出来,杏音认得,他们都是应急组的成员。

“喔!陈褛瑶!刚刚我们在里面没找见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应急组的一名男生组员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那位女生,便朝着她们走来,看起来这位学长模样的男生应该是学姐的熟人,他很熟络地叫出了学姐组员的名字。

“你是负责里面的监察点的吧?刚刚的通报是你发的?”发觉陈褛瑶的脸色有些苍白得不对劲,学长转而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杏音,“到底发生了什么?”

杏音还没想好怎么简述,她身旁的陈褛瑶已经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双手掩面。

恐惧,不安,还有更多无法言说的压力这一刻全部从陈褛瑶的内心中释放出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崩溃了。

“喂喂,到底是怎么了?”

对此学长完全是一头雾水,眼前的两名女生一边情绪激动到失控,另一边又十足冷静,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亲眼目睹了暴力事件,学姐有些不适应。”杏音轻轻拍抚着学姐的背后,尽力地去安慰她,“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谢谢你照顾她了,这位同学。”

向着杏音道谢之后,学长接过陈褛瑶的手,两人一同向着学校的方向走了回去。

留下的杏音朝着应急组的其他组员靠了靠,他们都是刚刚从齐箍小街的巷内出来。

现在里面是一个什么情况?杏音并不清楚。

“杏音?你怎么在这?”

转身,杏音发现欧阳理沙在她的身后。

“喔——你是齐箍小街监察点的监察组员对吗?”

欧阳理沙一拍脑袋,似乎是本应该记住的东西却被忘掉的样子。

“不,我是负责齐箍小街东街口的这一边。”杏音纠正道。

“没碰上什么意外吧?学校里的应急组收到了你和负责齐箍小街里面的监察组员的通报,我还担心......”

“没有,我们只是发现了巷子里面有人起了冲突,没有更近一步去看。”

“没有就好,监察点的任务最主要还是监察,要是遇上什么意外的事情,一定要先联络应急组,不要擅自行动——算是我太啰嗦了点,我知道刚刚经历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杏音你肯定也会明白的。”

“嗯。那里面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

杏音的话题忽然一转,并没有让欧阳理沙觉得意外。

“一个似乎是毒贩子的家伙和人起了冲突,被打倒在地,现在晕了过去,他身上还带着一些......总之我们先报警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由警察处理会比较好。”

“嗯......”

“怎么了杏音,还有什么事吗?”看着杏音若有所思的样子,欧阳理沙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没出什么意外就好。”

抬起头,杏音回答时不经意又看了看天空。

欧阳理沙自然也察觉到了杏音的这个小动作,他善意地笑了笑:

“天色也不晚了,这个时间点,校园里面应该也没再有什么留校的学生......一会校卫队的任务就可以结束。如果想要休息的话,杏音可以先回去。”

“没关系,收队的时候我再和大家一起回去就好。”

杏音陪着点了下头,没有再说太多。

走在回家的路上,木埃言难免会有些分神。

最近回家时总是抄小路,忽然间走回在久违的大道上,给他带来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不适感。

不知道如把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其实从能接触到的,与周围的人交谈或者是听他人的闲聊之中,木埃言多多少少可以知道近况如何。

——自然是关于地铁正义的近况。

改变人们对地铁恶灵的认知,使得地铁恶灵深入人心。

这是最基本的计划方针。

一方面从宣传上入手,如果不是在这种自媒体发达的时代,木埃言还真不知道如何在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都知道地铁正义这一个概念。

原本以木埃言的想法是,就算大家不相信,哪怕就是像谣言那样铺天盖地的传开也能够在人们的潜意识里留下印象。

至少人们聚集起来的形成异化的概念导致妙乙寄托于地铁地铁当中产生的异想不会真的异变成为“恶灵”。

另一方面则是从实际的行动上,让如手把手地去“教”妙乙怎么做成为真正的地铁正义。

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方的异想。

于此,木埃言长久以来一直抱有的一个疑问——

如果异想改变成了容易接受的想法,那还是异想吗?这样的变化,会不会导致异想化随之消失?

如一向认为面对异想化只有战斗一条路可选,通过语言上的交流来扭转一个人的异想,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么异想就不会被称为偏离正常事像的想法了。

然而这一回,产生了地铁正义异想的妙乙是一个虽然看上去很懂事,但是心智没有完全成熟的小女孩,木埃言觉得如果是那样的异想,有尝试一下的可能性。

——如果能有人对此作出解答的话,木埃言觉得那个人一定就是海伦。

另外一点有疑问的是,没有深入地交流,木埃言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会产生那样的异想,并且其强大的思想力足以形成异想化。

不管问题有多少,如果事情能够按计划的那样发展,那么问题终将会迎刃而解。

想到这,木埃言不禁觉得自在车站里遇见了妙乙之后,事情发展得有些太过于顺利。

单就那一串佐证地铁正义的“证据楼”,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理由发上来帮自己说话的,木埃言根本想不明白。

再抬头,不知不觉中木埃言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除了那一个熟悉的铁皮大邮筒之外,家门口等待着他的,还有一名银发的异国少女。

“欢迎回家,我的半身。”

木埃言止住脚步,首先是摆头向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后才放心地出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想要绕弯子的话,最好还是先听我说。”

如没有正面回答木埃言的问题,恰是因为现在的如没有像平常的那样偶尔在言谈之间带有轻笑,木埃言隐约之中觉得如将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

如果是急事,那为什么如没有立刻来找我商量?——同时在木埃言心里产生的还有这一个疑问。

“‘管理者’——出现了”似乎是终于决定了该从哪里开始讲起之后,如开头就是三个字。

“管理者?”

木埃言自行理解的字面意义上就是在某事或者某个体系之中承担管理与维护规则、让系统能够正常运行的人。

既然是如提出的名词,那就应该与异想相联系起来......

“异想......那一边的管理者吗?”

不知道为什么木埃言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海伦的身影。

“如此理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具体概念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有异想的存在,却始终没有大规模地融入并且改变正常人类所知的事像吗?”

在木埃言理解了基本概念的基础上,如递进地增加了问句。

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因为管理者的存在。每一个会产生异想化的地区,都会围绕着这一个区域产生管理者。管理者并不是由逻辑或者抑制力的事像自己产生的,应该说是因为管理者出现,才会随之诞生了维护正常事像的‘抑制力’,那些管理者们,就是维护正常事像的‘抑制力’。他们或许是异想化,或许是半异想化,甚至或许是拥有匹敌异想化的力量的人类.......虽然字面上带有管理两个字,其实他们只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标准和界限,逾越了界限的异想化抹除掉,以保护正常的事像不会被异想化过多的影响。”

木埃言能看出来,如是在一边回忆,一边将她所能想到的事情全部告诉自己。

可是这一套说法之中有一个无法不令人在意的谬误。

“既然有保护正常事像的管理者存在,为什么在黄金雨出现的时候,管理者没有站出来?”

如果管理者及时出现的话,那么黄金雨事件的结果......

“管理者们只是管理者,不单纯的是异想化的抹杀者,当然他们各自都有着对待异想化不同的标准,有的对待异想化0容忍,有的会让异想化在在他们可接受的范围内发展......你想要知道为什么,那就只能亲自去问管理者才知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木埃言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过多地沉溺于已经无法改变的结果之中,但是听到会出现不同分支的可能性时,他总会忍不住产生那样的想法。

“其实之前的我......‘罪’也算是一个管理者,只是有一些特殊,‘罪’不会固定在某一个地方作为管理者,哪里有被她激发出‘罪恶’的异想化,‘罪’就会去解决哪里的问题......‘罪’的异想,也可以看作是‘罪’作为管理者的准则吧。”

“啊,是这样啊......”木埃言整理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了如想要告诉自己的事情之中,“这么说,如果不是正常事像的抑制力自身指定的存在的话,那么可以认为是......有足够强大的家伙出现了,他们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处理掉各种异想化和相关的事件,所以才成为了管理者?”

“以行为决定身份.....可以这么说。总之,管理者的存在抑制了异想化对正常事像的干涉。”

“你刚刚说‘管理者出现了’,是——你遇见管理者了?是......琳琅京本地的管理者?”

“嗯哼。”

明明是如先挑起要说的紧要话题,然而现在在木埃言的眼中看起来,她却摆出了一副是不以为意的样子,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态度。

究竟是否定还是肯定?

比起这个,更让人纠结的是那管理者本身。

真实身份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管理者是敌是友?

木埃言觉得首要的是弄清楚对方出现的动机,是什么触动了管理者的“开关”。

“在履行约定的头一天,直江路路口地铁站的地下隧道里面,管理者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随后如将周一早上发生的整件事情的全过程滴水不露地描述了一遍。

然而在木埃言听起来,与管理者遭遇的那一段,分明就是普通的遭遇战。

可是,在地铁站的地下通道中遭遇,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偶然。

“它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木埃言整理了思绪之后,他没有办法在这一个疑问上给出合理的解释。

如果说是因为地铁之中诞生的异想化对人类正常事像干涉的程度过大,那它早就应该出现了。

可是它为什么偏偏在如按照木埃言的解决方案执行的时候出现?

是因为自己的方法不为它所认可,所以出面阻止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那家伙太忙,又或许是那家伙调查线索有些太慢了才在我们之后找上小妙乙和她的地铁正义......毕竟管理者也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家伙,绝大部分的管理者和我们一样,没有办法从上帝视角洞察全局,就只能作为事件的解决者一点点介入事件当中。”

“你和管理者第一次交手之后,它就没再出现过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至少说明琳琅京的管理者是可以沟通的吧......”

木埃言回想着如刚才陈述之中她对管理者的那一番交涉,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作为管理者,那应该算是温和派的一类。

“但愿如此——我可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值得拿来作以交涉的筹码。”如面带微笑的表情僵住了一下,随即马上又在木埃言察觉之前舒缓开,“因为作为管理者来说,虽然和我记得的不太一样,但是琳琅京的管理者,依旧强大得令人发指。”

如很少会对什么人给出“强大”这样的评价,木埃言清楚的很,因为他知道如在此前本身就是个强大得离谱的异想化——现在也很强大就是了,面对不管是漆黑生化人还是地铁正义,如都可以轻松压制。木埃言还总是时不时觉得自己倒是因为纽因产生量的问题,成为了限制如的枷锁。

就是这样的如,连她都认可的强大,那足以说明管理者是有多么强悍的存在。

想想也是,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怎么镇压得住琳琅京这一片干涉事像过度的异想化?

唯一让木埃言觉得乐观的是,如与管理者交手过后,对方没有过多的纠缠,就好像之前一样隐藏在了异想化秩序的阴暗面。

木埃言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涉事越深,问题越多。

“走一步看一步吧。对方可能仅仅只是来试探,既然那之后管理者没有再阻拦,不如就把这当做默许好了,照原本的方案行动吧。”

目前没有更多的线索,多想也无益。木埃言感觉自己现在慢慢接受了异想化那种“先动手再说”的思维模式了,比起过多的考虑,不如让行动先走一步。

所以他就是在这种几乎是习惯性的顺手行为之下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家门,明明如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咔啦”一声,门打开了,前脚刚踏进玄关,一声稚嫩的童音便和赤脚的奔跑声一齐拥入木埃言的怀抱——

“木埃言哥哥!”

此时,如果是刚下班,回家开门的瞬间就像这样被自己的女儿这样抱着的话,相信对每一位父亲都是十分温暖而又幸福的事情。

木埃言现在很理智,他知道当前这个年龄的自己还只是一介少年。

低下头,由于小女孩的脸连着她的拥抱埋到了木埃言的腰间,他只能看见小女孩那因为扎了两束小辫子而分成边的头发。

小女孩是叫哥哥没错,不过木埃言觉得他那初中一年级的妹妹应该不会在自己离开家里的一周时间内倒退回小学三年级的版本。

是的,此时他的正版妹妹正在走廊上带着复杂的神情看着他。

首先木爱语眼里的是惊讶,然后是难以置信,随后是接受真相,像是犯人家属一样感到一丝悲伤的同时还带着对变态炼铜师的恶心。

木埃言下意识地向身后求助,不过他早应该知道他的另一个自己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应该就消失了,或许是跟进了自己的影子之中。

如果再不做解释的话,下一秒木爱语从背后把老妈的军刀抽出来木埃言都不觉得奇怪。

刚要开口——

“木埃言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

小女孩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让人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瓷娃娃。

“我......”

木埃言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接着走廊那一端的木爱语便补充说:

“我刚刚放学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这小可爱在门口等着了,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只是提到言哥你——好了,有什么要解释的就赶紧说吧,至于是打电话给警察还是老妈,就取决于你坦白的内容了。”

不妙,相当不妙。

打电话给警察当然不行,不过打电话给老妈......这还不如打电话给警察呢!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不用想木埃言都知道,是如把小妙乙放到家门口来的,至于是为什么......

木埃言觉得这大概率是如个人的恶趣味。

想到这个解释,如那妖冶的轻笑在木埃言的眼前闪过。

“妙乙,你怎么到这来了。”

木埃言摸了摸妙乙的头,他的印象中这个小女孩攥着发卡尖对准颈动脉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可爱。

“我肚子饿了,是如姐姐带我过来的,她说在家里有好吃的。”

妙乙撒够了娇后,小手松开木埃言,把他拉进了门。

话说的没错,木埃言的家,按如的说法也就是“家里”,可是不知情的人听起来就感觉味道有些怪怪的了。

“如姐姐又是谁?——言哥你最好交代清楚喔,杏音姐的电话我这可也是存有的。”

没有抽出老妈的军刀,木爱语倒是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了常用联系人的界面晃了晃。

“是......啊,别把我当做出轨渣男好不好,搞得我好像是高熙原一样,再说了我连初恋都还没开始啊!就是熟人拜托帮忙照顾一下小孩,仅此而已啦,一会吃完饭了我就会把她送回去了!”

木埃言神色有些慌张,但是又怕自己多说会说错些什么,只好将希望寄托于运气之上。

“木姐姐木姐姐不要生气,木埃言哥哥是好人!木埃言哥哥帮我和爸爸一起执行正义!”

也不知道是好心的还是故意的,妙乙回头对木爱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木埃言头撞墙的心都有了。

“啊,是这样啊......”被小孩子称作“木姐姐”对木爱语还是头一次,她心里不免有些小鹿乱撞的感觉,“那......算了,看言哥也不像是那种有胆子做坏事的人,我就不多问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要提前说一声啊,不然总是冷不丁的带个人回来会吓死人的——这次带个小妹妹,下一次恐怕就是带个女儿回来了。”

“是,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啊不对不对,下次肯定会先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

木埃言擦了擦满头不知道是尬出来还是怕出来的冷汗。

“还有哦言哥——”

“是!”

“正义执行什么的,别太跟网上的风了喔,虽然有很多人都跟风去做什么‘地铁正义’,但是真正要执行‘正义’就太过危险了。”

“明白!”

“那就洗洗碗筷准备吃饭吧,今天老爸老妈又都没回来,我们就等你一个了。”

“好!”

晚上——晚到什么程度,单纯用点钟来说明对于夜晚的琳琅京人可能没什么概念,如果说是千金角广场的夜店基本上都开门揽客的时间,那么这个点的年轻人基本上都知道了这是要去干什么的时间点。

“嘿,你听说了地铁正义了吗?摇身一变,从恶灵变成了正义。”

“这年头就只有火星人不知道了吧?差不多都是上周的事情了——不过说真的,你们可收敛着点啊,搞不好偷鸡摸狗的时候就被地铁正义逮了去。”

“放心,咱又不蠢,这不就跟每年象征性地治安打严那几天差不多吗?”

“可差远了,现在你去地铁站看看就知道了,那些可都不是什么待宰的主儿了,往常你顺个啥没人敢说,现在你哪怕是吐口痰都有人大喊着检举揭发你......哎不说了,到时候你等着带纸高帽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么说,还就人均地铁正义呗?”

“可不是嘛!”

......

千金角广场的周围大多数都是带着苦丧的脸徘徊在各个夜店厅橱窗前的混街青年们,不同于以往,经过一周的地铁正义风暴,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没有什么能够供他们花销寻乐的“横财”。

间接的,各个夜店里面的生意可能会受一点影响,但是总比让这里成为污浊钱财的销金窟要好。

高熙原与他刚认识的女伴分开,蹭着对方家里的顺风车,他很快地就回到了千金角广场附近。

之所以选择步行回家,是因为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家是在helianthus。

辜负了对方想要把自己当小白脸包养的好意,高熙原有些感觉不好意思,不过一想到今天收获不少,他便把这良心上唯一一点点的不安抛到脑后了。

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自己手机里控制终端显示的各个窃听器的工作状态,高熙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经过调查,他还真不知道紫檀山堂里其中一个堂口主的女儿也在直江三高里,而且还是他的学妹。

千金角广场的喷泉时间早已过去,广场中央湿漉漉的一片,水雾与街边的霓虹灯彩光交织在一起,渲染出一份如梦似幻的夜景。

从人群之中穿过,高熙原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家酒吧的招牌。

再走进看了看,和别家夜店一样,自家酒吧门口也站着一个人,不过那位穿着笔挺执事装的人和周边那些穿的花枝招展的夜店舞厅招客女郎放在一起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NO.4?你怎么在这里?”

走到自己门口的美式隽逸的英文体“Helianthus”招牌之下,高熙原留意了一下四周,还以为是酒保们想出了什么新点子,在搞店面活动。

“啊!高少爷,您回来啦!”

第一句招呼高声喊道,甚至盖过了街上嘈杂的声音,引得路人们纷纷向这边看来。

“喂,你是酒保吧,我可没记得helianthus招了个店小二过来。”

察觉到了NO.4怪异表现的高熙原故意笑着打诨,然而对方却是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像是癫痫犯了一样,嘴角不停地向店门口的方向抽搐着。

什么情况这是?

高熙原顺着NO.4疯狂暗示的方向,从helianthus橱窗往里面看,顾客们点餐吃的该吃吃,点酒品的该喝喝,无甚异常。

然而再看向NO.4,这位身材高大的型男酒保已经因为不断地做面部表情而挤出了满头的汗。

“到底怎么回事啊?别整一副弄了生日派对在里面想偷偷告诉我的样子,我生日还早着呢,等明年暑假吧哈哈哈。”

高熙原拍了拍NO.4的肩膀,她不就要向里走去。

就在他与NO.4侧身齐对,准备相错而过的时候。

“高少爷快跑!”

NO.4以不让第三个人察觉的声音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高熙原毫不犹豫,直接转身,背离着helianthus的方向直接奔跑起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酒吧的旋转玻璃门转动到开口,从里面冲出来了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女性,不顾街上行人的阻拦,在一阵阵的嚷骂声中直追高熙原而去。

绝对是她来了!她为什么会来?难道是事情暴露了?不不不,依照白姐的性格就算枪毙了她她也不可能出卖我的......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了!是这个鬼丫头自己找上门来的!

高熙原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逃跑路线,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像上次参加校际马拉松那样直接跑到直江新区,今晚就在木埃言家参合一宿......

他是如此想的。

想法和现实自然是有差距。

“碰——”

一声震天的响声,让人误以为是有什么家伙在街上公然燃放烟花爆竹。

高熙原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他没有时间去回头看,他知道与此同时自己的身后正有好几名头戴墨镜长发束起黑西装衣着犀利得像是FBI的彪形大姐追着自己。

双臂尽力去摆动,同节奏的双腿能跑得更快。

然而高熙原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没有迈开。

中心前倾,接着他整个人应声倒地。

“淦!”

倒在地上,翻过身向下看时,除了那一票来势汹汹的黑衣大姐以外,还有一捆缠住了自己双腿的抛绳。

周围的黑衣女士们一拥而上,以专业擒拿罪犯的手法把高熙原从地上拉起来再又摁住。

“喂喂喂,各位大姐姐,好歹也看点情面吧?哈?”

高熙原低声说道,在这群大姐的上司来之前,他觉得自己可以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开出一条“生路”。

“不好意思高少爷,我们只能听雨姐的。”

“是啊高少爷......而且你就不要每次雨姐来都躲着她了,雨姐想要见你很久了。”

“高少爷,你就从了雨姐吧......”

高熙原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圣僧念经之中快要被超度的可怜鬼,全身不间断发抖以至于腿上结结实实的缠腿绳都快要被抖掉了。

“高熙原——”

一个短碎发的少女念着高熙原的名字走到了他的身前。

少女的穿着与一般的少女没什么不同,只是她手上拿着的不是包包,而是一把外形夸张的射网枪。

高熙原没敢抬头去看少女是带着何种表情,也不想去分析她是以何种语气念着自己的名字。

“好久不见。”

少女说着,就好像多年未见交之如水的老朋友一样平淡。

“呵呵,好久不见,林涧雨。”

别过头,高熙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在那之后没有再向他搭话,只是默默蹲下身,默默地帮高熙原解开了小腿上的束缚。

“呃......谢谢。”

整出这样一番闹剧,除了其他缘由,更多的是因为尴尬让高熙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涧雨起身,转过头:“回helianthus吧,进去说。”

“是雨姐!”

没来得及等高熙原回应,周围的四五名黑衣女士齐刷刷地便像押解犯人一样两边同时制住了高熙原的双手。

“喂小哥,啥情况啊?要不要帮忙报警啊?”

有些看热闹的路人认得高熙原,顺嘴说了一句。

“不用不用,自家人,小打小闹,见笑了,别在意,别在意。”

陪着尴尬的硬笑,高熙原在行人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就这样押进了helianthus。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对待。

回到了helianthus之后,黑衣女士们放开了高熙原的双手,转而守在了酒吧门口。

向着旁边看了看,只要是有路口的地方,都有黑衣女士们把手着。

Helianthus里还是照常营业,新客人们可能会被这幅阵势下到,不过老主顾对这样的场景倒是习以为常。

坐在吧台后面,高熙原朝着NO.编号的九位酒保们瞟了一眼,他们全都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无能为力的表情。

林涧雨坐在高熙原的对面,在高熙原主动说话之前,这个可爱又青涩的女孩子都没有开口,高熙原喝一杯,她也就跟着喝一杯。

“喂,我说,未成年人饮酒可不好吧......”

第二瓶朗姆过后,高熙原放下了捏在手中的橡木塞子说,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和她的哥哥进bottle的时候虚报了年龄,实际上她只比木埃言的妹妹木爱语大上两岁而已,要是还在上学的话,仅仅就只是个初三的女生。

“要你管!”

确实,和许多的初三的孩子一样还处于叛逆期。

高熙原只好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瓶子。

“要你管要你管!之前不是一直没管我吗!怎么现在又来管了?”

“可是未成年人最好不要饮酒,就算你有钱点helianthus也恕不供应,这是规矩。”

“那又不是酒,是无酒精饮料。”

“吓?”

高熙原提起了瓶子看了看标签,整个瓶子的逼格因为“玄黄1号”这个标签降低了不少。

“好吧......”高熙原放下了手中的瓶子,该说酒壮怂人胆还是因为什么,他觉得自己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可以说出口了,“你为什么来我大概猜到了......不是白黔姐告诉你的吧?”

“白黔姐要是在这听到你这句话可是会哭出来的,她明明这么忠心你却怀疑她——还是说你觉得我猜不到?”

“呃,只是觉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行了,我也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赶紧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好了,告诉我,我立马就走。”

“哎,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好吧......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有人伤害了我的朋友,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必须要他付出代价。”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林涧雨的面前,高熙原依旧低着头,在外人看来活蹦乱跳的黄毛小哥现在就只是一支哑然熄火的弹枪。

“我知道了。”

林涧雨从座位上站起身,招呼着黑衣女士们:

“走了。”

“是,雨姐!”

应声而动的黑衣女士全都先出了门,看懂了气氛的NO编号酒保们也跟着走了出去。

吧台两侧,只留下了高熙原和背对着他的林涧雨。

“你做的事情,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因为那样,最近紫檀山也有了不少动作,就算是白天,街上也有不少他们的人。”

林涧雨轻声说,属于一个小女生的不安与忐忑这个时候毫无掩饰的表露了出来。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此时,高熙原才能抬起头,他看着女孩的背影,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如果,如果你需要帮忙,就随时跟我说好吗?”

高熙原能看见林涧雨的手,她在轻轻地发抖,他很想像以前那样上去握着那双手,告诉她什么也不要担心,只是......

“嗯......”

“求你了......”

“好,我会的。”

“那么,再......拜拜,高熙原。”

没有等待回答,林涧雨便在高熙原的目送之下走出了helianthus旋转门。

时节进入十二月后,街道便开始透露出些许慌忙的景色。

以考试结束为发端,脸上表情有悲有喜的学生们。

还有因为年终结算期迫在眉睫,神色匆忙,四处走动的公司员工。

与工作和学业无缘,依旧跟平常一样聚集在一起的年轻人们。

各式各样的人们将逐渐开始变冷的街道填满。

但是——琳琅京最近开始慌忙的原因绝非只是因为季节。

而且,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人们也——慢慢注意到这股异常。

“......有点麻烦。”

位在驶于马路上的一台厢型车的后车厢,有一名眼神锐利的上班族模样的年轻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说道。

同样坐在后车厢,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的两个人,也因为听到异常语气抬起头来。

“什么情况,丁先生?”

被称做丁先生的男性面向窗外,沉重地开口说道:

“算上刚刚经过的那一辆警车,今天已经是第五十辆了。”

“哈哈,丁先生你在瞎操心些什么,条子要是忙的话,那才比较好,没时间管我们,我们办事的才方便放开手脚干。”

“没错没错,就是这么说——反正不算是咱们的人,太多闹腾的家伙也让咱们不安心,让条子全部把他们整进局子里,那可就清净了。”

“不过这架势确实有点夸张,前些年严打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要紧。”

“你还别说,前些日子跟咱去喝酒的那个哥们,你猜怎么着,昨天转眼就因为摸了个包被抓了,好在是老油子了,拘留十五天。”

“哦哦哦,昨天算轻的那个是吧?网上都报有,刀疤黎是吧,你看看,这都还有他照片和被抓那熊样。”

“嘿!还真是,怎么屁大点事都能够别抓传网上。”

“这么一搞,出来以后又是不好混哩!”

听着身边两个根本没有抓到重点,谈话越来越偏向其他地方的两名紫檀山的堂口的下组员,丁酉申是大叹了一口气:

“也许自己期望着紫檀山的人能帮上忙是一个错误。”

丁酉申不理会这两个不着调的人,思索起近一周在在城市中发生的变化。

一切都要从“地铁恶灵”转变为了“地铁正义”开始。就好像有人和丁酉申一样,知道了那正义先生的真实面貌。

第一起在落网的同时,以“正义”的名号将犯罪者曝光在网络上的事件,就是在前三周周一时发生直江路路口地铁站地下隧道里的毒品走私事件。

也正式随着那一天起,许多在地铁站之内发生的恶性事件,小到偷摸扒窃,大到故意伤人走私,几乎每一天都有大量来自地铁的犯罪事件被交由警察收尾解决,并且相关案件的犯罪者的相关信息都无一例外地被“正义”曝光在了网上

地铁恶灵摇身一变变成了地铁正义,而且这份正义真的是在实行,这让事件一口气产生话题性。

如果说之前扑朔迷离、让人感到莫名恐惧,琳琅京警署方面又对此闭口不谈的地铁恶灵对街角杂刊的写手或者营销号的小编的来说,成为尚可炒作的燃料,那么现在有了正面与之相衬的行为证明来配合的“地铁正义”,则已经成为了这近一段时间街头巷尾的热谈。

这并非因为“地铁恶灵”与“地铁正义”的称谓给人的正负感不同而有差别待遇,只是对大众传媒来说,比起单线发展直至破解真相的报道,这种反面影响忽然正面翻转的事件比较容易操作罢了。

然后经过短短一两周时间的发酵——在直江区大大小小的街道里,人们对地铁正义表示支持的呼声越来越高,以至于有人甚至扬言声称自己是“地铁正义”的成员,以及在诸如此类的表态之后,越来越多人自发的去揭露他们所看见的“犯罪”行为,并引以为傲,使得“正义”的影响不再局限于地铁之中,来到了有人行走的街道之上。

这下,给予那些营销号小编们的燃料就从木材的层级升级成石油。

由于真正的地铁正义现在仍没有被人们发现,地铁正义与超能力的捆绑之下又是位于琳琅京直江区这样的核心城区之中,其神秘色彩因此造成广泛讨论。而一个给予社会如此庞大的谜团却没有演变成社会现象,这是因为——不知是否是因为运气好,在那之后并没有再出现像是之前“地铁恶灵行凶”时那样的死亡者。

可是——如今已经不是石油层级的骚动了。

燃料变成火药,别说是营销号小编,就连琳琅京电视台的官方法制节目、新闻报纸和周刊杂志的话题都是清一色的“地铁正义”。

再加之,被警察录入的案宗数量从那一周以后就开始急剧增加,到了十一月底时,看守所已经是人满为患,不得已向秦央内地其他城市和省份的看守所请求分压的地步了——这一点则是后来通过与助手小姐相联系才得知的。

——于此同时,虽然大众传媒没有提及——街上混混之中未成年的不良学生占比明显增多。

一般街边的年轻混混们打多只是三五成群,基本上只有在与亲戚或者原本朋友熟识之下才会进入街头这一圈子,偶然认识并且加入混混行列的不良学生们还算是少数,其中有些人可能有加入或者自行成立了一些私人团体或者组织,但大部分的人都仅仅是以个人的交际关系网来组成自己的混混圈子。

街头的混混中原本是以社会青年居多,不过其中也会含杂着一些仍在校念读的高年级高中生。过去虽然有一段时间出现过以初中生为首的组织团体,然而现在的混混大部分也还是近于年长一些的。

现在所不同的是,这个街头的青少年混混们年龄似乎都偏小了许多,有些甚至还穿着校服,一眼就能看出学生脸上所特有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也不能因为几乎都是学生成员就放心。

光是数量多达数百人这点就会构成很大的威胁,更麻烦的是————很多小鬼头做事情都没有分寸。

还有就是,最近的不良学生们也不仅仅是只懂得动用拳头来进行武力对话的家伙。

清楚哪个年龄犯下什么罪行不会构成犯罪。当要进行什么行动时,未成年人没有了法律的约束,意气用事加上年轻,总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冲动后果。

地铁正义的狂热拥簇者和急剧增加的街头不良学生们。

丁酉申觉得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实验”的话,先招来的有可能不是那位“正义先生”。

抛开以上的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谈,退一万步来说,还有一个棘手到成为丁酉申无法跨越的障碍的存在——

使用灰焰的银发异国少女。

“咚咚咚”——

忽然一阵敲击声传来,正沉浸在思考当中的丁酉申一时间分不清敲击声是从车外面还是从车里面发出的。

“你们谁在跺脚吗?”

坐在驾驶座上打瞌睡的人用报纸蒙着脸,他刚刚被吵醒所以对这个声音带有厌嫌的敏感。

“没啊,我们都没。”

“是丁先生你吗?”

丁酉申摇了摇头,随即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车窗外。

是车外面传来的,可以看见,一群穿着便装的,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学生模样的人围着车,其中带头的矮个子用脚顶着侧开的车门。

“嘿?这么嚣张的吗?正好咱玩游戏玩乏了,找几个不怕死的当沙包练练拳。”

离车厢尾部后门最近的一个人直接向上打开了车门,车外的那群学生仔模样的家伙似乎是漏了面包车的车厢后门可以如此打开的想法,使得他们看到车上有人下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些意外。

——可是并算不上害怕。

“喂喂喂,跟小孩子计较咱可没兴趣,今天我记得可不是周末啊,要不要我替你们爹妈管教一下你们这帮逃学的崽种?”

放完了狠话之后,这群高中生没有在这名黑帮组员的恫吓之下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害怕,甚至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老子天天放寒暑假,关你屁事?”

带头的矮个子用着很欠揍的嘴脸说着,同时其他的不良学生们也跟着挤上前。

“咱再说一遍,咱不想跟小屁孩计较,你们最好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让你们把这辆车子从车顶到轮胎都舔个干净。”

“嚯嚯,在说别人的时候,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说别人。”矮个子退后了两步,敲了敲竖在停车位旁的一根杆,“你看看,超时了,是你们不对。”

顺着杆往上看,放狠话的男人才发现原来杆上面还有一个计时表,在限行路段停车,超时是要被开罚单的,不过组立分配的车都是没贴车牌号的黑车,所以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小问题。

然而这小问题现在似乎成了引燃大问题的导火索。

“你看看你,你们这车还没有车牌,加上你口出狂言态度恶劣,这一来二去我们不得打电话给车管所?你们说是吧兄弟们?”

矮个子声一出,周围所有不了学生们都齐声应“是”,十分的欢实。

“呸,你们真的是活腻歪了吧?本来不想和你们计较的,现在咱改主意了,你们这几个B崽子今天全部给咱舔车去!”

顺手从敞开的车门的车后厢内抽出了备用棍棒——黑帮喽啰们的常备武具——男人朝着不良学生就一顿乱挥。

然而情况和所想的有些出入。

学生们,再怎么说,碰上久经“实战”的黑帮组员,哪怕只是一介喽啰,总归是会吃不小亏的。

男人面前的矮个子面无惧色,不仅如此,在灵活的躲过每一记棍棒挥击的时候,他甚至还带着透露出愉悦的微笑。

感觉受到了嘲笑的男人大吼起来发泄自己的怒火,他追着不断寸步快速闪躲的按矮个子挥打着。

没有击中,没有击中,没有击中——

同时,街上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知道了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似乎这正如矮个子计划好的那样,他大喊着“这里有人打人啦!”,吸引了街上漫步的许多其他的不良少年向这一边靠拢。

——直到男人再挥棒时,手中的家伙什被一个穿着直江三高男生制服校服的高挑学生夺去,腹部也被来了一记膝撞......

这时他才发现,很不妙,自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不良学生们包围的了。

“拓哥,就是他,开黑车违章停车还动手打人,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矮个子走到高挑学生身旁,指着捧腹喊疼的男人说。

“哦,那没事了,按规矩办就好。”

“好勒拓哥。”

得令了之后的不良少年们开始亮出他们手中的钢管木棍,有些人手上还拿着电棒,男人这下才明白过来,这一街上的少年都是一个组织的人。

“慢着,别动咱,说出来你们可别怕,咱是紫檀山的人,要是动了咱,就是对紫檀山有意见!”

男人说完之后,看见周边有人愣了一下,想必是这群人之中有听过紫檀山这个名号的人在。

“紫檀山?你说你是你就是?我还说我是向日葵的人呢!没意思,给我打。”

矮个子说完二话不说朝着手里的东西就准备给男人当头一棒。

“请等一等,想必我们这位鲁莽的小哥与各位有些什么误会......”从人群之外,丁酉申穿入,走到了男人的身旁,“首先,在下代替这位小哥向各位道歉。”

与粗鲁的黑帮男人画风不同,丁酉申完全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上流社会人士形象,而且主动放低姿态,多少消除了一些周围年轻气盛的不良学生们的敌意。

“你是他们的......老大?”

矮个子问了一句,随后向他身后的蔺拓投去请示下一步的眼神。

“鄙人姓丁,承蒙各位抬爱,称在下为丁先生。”

丁酉申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然而想到自己暂时是在与紫檀山合作的立场上,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把名片递上去比较好。

“丁先生......是吧?”蔺拓向前走了一步,上下打量着丁先生,“我看你也是个人物,开黑车和违章停车是违章违法的知道吧?”

“只是一时工作需要......”

“什么工作我管不着,要解释的话留着跟交警说吧。”

蔺拓打断了丁酉申想说的话,甚至没有给他一丝一毫施展“诡辩”才华的机会,他朝着矮个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废话少说直接报警。

丁酉申清楚让他们报警是万万不行的,现在与紫檀山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什么成效都没见的时候就被拉近了警局——虽然交警也是警察,但是升级到紫檀山的问题上,之后就算问题解决了也摆脱不了后续被紧盯着的麻烦。

而且那样一来,关于寻找“正义先生”的“实验”就......

“在这个问题上,还请阁下能容许有商量的余地,在下可以马上就把车开走......”

“呵呵。”

蔺拓冷笑了一下,丁酉申不明白他为何冷笑。

“丁先生啊丁先生,啧啧啧......所以说还真是有趣,人有百般模样,但是却能分蛇鼠一窝还是狼狈为奸。话不用多说了,按老规矩得了。”

说完,蔺拓便转身,不再多说什么。

意思很明显,这是非打不可了。

“跑!”

丁酉申忽然大喊,明明是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但是那一口气冲撞出水泄不通的人墙的那股蛮力让身为黑帮组员的男人都惊叹不已。

愣神过后,这个五大三粗的黑帮男人也紧跟着丁酉申的脚步,冲上了人行道。

一众不良学生当然也紧追不舍,直朝着两人冲去。

不过学生毕竟还是学生,在脚力上没有经常去要赌命跑路的黑帮人员能跑,更不用跟说身为自由记者的丁酉申去比了。

沿街往下,丁酉申发现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要是到路口遇上红灯,按照这么不要命的追逐战,肯定会酿出交通事故,因此他找准了时机,在看到前方“齐箍小街”的巷口牌子的那一刻,九十度急转弯跑了进去。

进入小巷,身后的骂喊声没有了马路行车嘈杂的影响,在狭小的像是山谷夹路的巷道之中显得更加大,能听得到,那一群人正紧跟在自己的身后,一丝也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

丁酉申清楚自己体力充足,但不幸的是,跟着自己一同进入齐箍小街的黑帮男人似乎是和他错开了路,也不知道他跑到了那一条道。

总之,先从目前的窘境之下脱困是首要的目标。

丁酉申如此想着,但是不得不停下来。

——前方,是一个死胡同。

高度不算是太高,以丁酉申本人的身体能力的话,他大可以像是功夫电影中的明星那样踏墙点壁翻越而过。

但是同时他发现,这个地方四下再无闲杂人等,民居墙背,四面灰壁,算得上是一个掩人耳目的绝佳选择......

追着丁酉申堵截了死胡同口的不良青年们看到了无处可逃的丁酉申,得以放松了一口气。

“MD还跑,你看看你往哪里跑。”

“哈哈,自己跑到这鬼地方来,看来不认路的家伙想活老天也不让,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了!”

“没错,今天LZ非打死你不可。”

这群手持暴力工具的少年一步一步从胡同口朝着丁酉申逼近。

丁酉申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无一不在表明他们渴望发泄内心中的暴力。

一个个,全都上头到红了眼。

——是字面意义上的红眼,那一双双瞳孔满是鲜红,反射着扭曲的光芒并且大到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