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认为一个成年男子能只身抗衡如此众多手持斗械的少年。

有恃无恐的家伙们不急于直接靠近丁酉申,他们知道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接近目标的做法能够在开始暴力的main dish之前以欣赏对方脸上的绝望作为前菜。

让人失望的是,少年们没有从丁酉申的脸上看到能给他们带来愉悦感的表情。

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依旧沉着冷静,甚至是带有些许因为意外而感到庆幸的隐笑。

“伙计们上!”

如此大喊着,这一群眼球血红的少年正面向着丁酉申一拥而上。

“那就恕在下失礼了......”

也不知道丁酉申是对某一个人说,还是对他面前的所有人说。

这里不是地铁站,但是从眼前的异样能够看出来,这多多少少与那些隐藏着真相的事件有所关联。

在这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丁酉申不甚清楚,可是他清楚他要做的事情——

一层层地剥开包裹在其表面的外衣,直至找到最后的答案。

他手上没拿着那怪异的公文包,暂时加入紫檀山之后,公文包作为他的最终底牌,而且是底牌中的王牌,以防万一他并没有带在身上。

不过必要的应对措施,肯定是有的。

“先照头打,把这个四眼仔的眼镜给我敲烂!”

不知轻重的小鬼们上来首先就是往狠了下手。

一根空心钢管舞挥动随着霍霍风声对着丁酉申头部的侧面横扫过来。

一般来说有械斗经验的人,要是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慢慢折磨对方的话,应该会选择从打碎关节开始。

上来就抱着敲脑袋的想法,丁酉申倒是觉得这帮不良少年比起黑帮的组员们在“专业性”上果然还是逊色不少。

没有公文包,丁酉申仍旧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挡住了这一击,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他不顾击打在手骨之上造成的损伤,手反压着钢管,将这一根武器从对方手中一把夺下,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之后便是出于身体本能之下的防御与反击,面对直向着他冲来的一切对象予以绝不留情的击打。

毫无技巧可言,有的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见招拆招。

棍棒随着不良少年们的手臂挥舞一同打压过来,没有虚晃也没有连打的路数,他们就像是在做着同一套体操内其中的一个动作——挥打,挥打,再挥打。

与机械化重复的动作不一样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他们各自的神情,放肆癫狂的笑容和反照出红光的双眼透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狰狞。

丁酉申意识到,这些不良少年似乎就像着了魔一样地,无论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们都没有出现正常人受伤后应有的反应——这一点上,这些不良少年和丁酉申是一样的。

我是因为身上带有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底牌”,可是这些不良少年是因为什么?

应战的同时在冷静地思考着的丁酉申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性——

也许“实验”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自己不是实验者,而是实验对象。

即使不清楚“实验”内容是什么,丁酉申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称之为“实验”,可是他很清楚,现在要做的事情又变回原来的那样——

先逃跑。

如果这群家伙不是正常人,那么很有可能自己已经卷入了不得了的麻烦之中。

没有再花时间思索太多,丁酉申往后退了一大步,在这狭小的死胡同内与不良少年们拉开距离——为的是给做防御以外的动作争取时间。

从口袋里,丁酉申掏出了他的“底牌”。

一粒——不,半粒黑色的“种子”。

考虑到在面对意外情况的时候没办法避嫌,所以这样的种子他只带了半粒。

如果对手不会超过正常人类太多,那么这半粒“种子”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麻烦。

将种子握在手心,黑色的脉络像是无叶的爬山虎根系,从丁酉申的手中生根发芽,直至缠绕在他的全身。

外观上,丁酉申仍然保持着人类的正常外形,但是从皮肤上看上去,那就绝对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皮肤。

不止是皮肤,连同衣服,鞋子,只要有黑色须线缠绕着的部分都变得像是某种糯化的生物组织一样,在发热,在鼓动,就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呼吸。

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异变像是视而不见一样,在场的不良少年只顾着向丁酉申追击。

这一回朝丁酉申脑袋上抡下来的棍棒就不是被挡住了,它们全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丁酉申的身上。

没有防御——是因为没必要去防御。

根本造不成伤害。

无论钢管还是棍棒,所有能被不良少年们当做武器的东西打在丁酉申的身上后,打多都在伴随着闷响之后被打弯或者折断。

朝着最前面的少年来上一拳,犹如隔山打牛排山倒海之势的劲风就把那个不良少年之后的成排挤进死胡同里面的家伙们全部锤出了胡同口。

威力之大,在这一记震拳之下,已经有八九个少年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

丁酉申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不过考虑到这群红了眼的家伙如果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跑出去的话,不知道会给其他无辜的人带来什么影响,于是决定还是先放倒几个看起来已经眼红到昏了头的家伙。

然而这像是杀鸡儆猴的举动对其他的不良少年毫无威慑力,倒不如说先挤进了胡同里面的人出去了,外面等着的人才好进来。

现在丁酉申看懂了。

这些少年们全都是一个样。

疯狂,行动目的单一,如同无休止的活丧尸。

面对这从行动上已经完全与人类相去甚远的家伙们,丁酉申必须要把握住下手的力度,虽然不知道装在那些不良少年身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的外在仍然是人类,只要稍稍没有控制好力量,一不留神就会把这些人打成终身残废甚至一拳致命。

先把他们全部放倒再说——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在丁酉申的脑海中,还没行动起来,他发现在自己指挥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进攻的动作。

等等!

丁酉申发现自己的意识和自己的身体对接不上,就好像AI强行接管了用户的操作一样,他只能任凭自身不留分寸地使用全身上下那溢满的蛮力。

不管来者何人,都是倾力一拳。

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经受得住,不知道这一拳下去会不会死......

“停下!”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

如果在场有其他保持着理智的人在的话,那么现在看到这幅景象肯定会感到很奇怪。

一个大喊着想让自己停下的人却又在不停地把周围一个个向他发起进攻的不良少年捶飞。

是“底牌”失控了?不,不可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每一次丁酉申都会在自己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之前解除“底牌”——更何况这次的“底牌”只有半粒“种子”。

丁酉申很清楚自己异常的清醒,但却有完全无法阻止自己。

还有一个办法他没有尝试过——

现在他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要是在这里失手杀了人,那可就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半粒“种子”只附加有力量,不像完全的一粒“种子”会带有意识,所以半粒“种子”使用后在力量的驱使上完全是依靠丁酉申自身。

也就是说,现在的失控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丁酉申不得而知,如果不是“种子”本身失控的话,这个办法就能够解决,但同时也是放下了自己的武装。

丁酉申渐渐放松了自己的意识——

既然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索性完全放松,不做任何事,不想任何事。

完全将自己的意识沉寂下来之后,丁酉申对于自己全身上下的感知能力被放大。

没有了具体意识框架驱动之下的身体终于停止了动作,丁酉申全身上下的黑络褪去的一瞬间,像是什么东西被解放出来了一样,震动向着四周扩散。

丁酉申回过神来后,视线所及的人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比较意外,结果最终还是让这群闹腾的家伙消停了下来。

随便走近一个晕倒的少年,丁酉申蹲下身翻了翻对方的眼睑,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眼球与正常人无异,似乎刚才丁酉申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的红光都是错觉。

一时间丁酉申想出了无数的可能性,但是每一种都缺少决定性的依据,只能作为他凭空的猜测。

不管怎么样,总之先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将要做的事情计划一遍再说。

如此想着,丁酉申在尽可能没有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走出了齐箍小街。

转眼又是一个周六,直江三高现在正值下午放学的时间,照往常一样,学生们都会早早回家,只有治安校卫队的成员们会留下来执勤。

随着治安校卫队的发展,人数扩大以后,校卫队活动的时间也慢慢拖长——根本上的原因在于最近周围频发的骚乱事件实在太多了,虽然没有严重到像是之前那样会导致校卫队队员受伤的意外,但是光就收尾工作而言也是相当繁琐的。

因此现在位于办公室内等待着欧阳理沙收队的萧靳水还算清闲。

就如同琳琅京市民们这近一段日子闲暇时会做的——萧靳水也在确认着今日份的新闻“简报”。

在有著比单间教室的空间还要宽广一些的办公室中,只有萧靳水一在此。据先任职于直江三高的前辈教职员工们说,在萧靳水来之前其实这间办公室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人因为个人原因离职了。

萧靳水倒是认为这件事情与自己的关系不大,虽然多少会有些好奇,不过并不在意。

喔不好,现在似乎不是分神到其他事情去在的场合。

她将双肘顶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看著通过WiFi源源不断载入手机屏幕内的信息。

光芒从窗户想要从那唯一的窗帘缝隙中挤进室内室内,然而不管怎么努力却都只能在铺地的瓷砖上印下大块大块的朦胧黑影——在没有比这更令人觉得阴沉的景象之中,她在心中喃喃细语。

——现在那颗通透璀璨的水晶,还依旧熠熠生辉吗?

想起上个月的时候欧阳理沙兴奋地将自己创造美好校园环境的蓝图铺展在她面前时的模样,萧靳水静静地摁下了手机的锁屏键。

对不做丝毫掩饰地将内心里一切真实地想法想他人表露无遗的欧阳理沙来说,如何将自己复杂的想法通过正面表达以外的行动传达给对方,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并且让对方理解,以常人的能力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也许欧阳理沙无法理解。

他需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并不是都和他一样,内心里与他人没有间隔。

手握花束以赠闺中之人,首先得先让门那一边的人把锁打开。

他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方法打开别人的门呢?

是用以花香引诱?还是以利刀撬锁?

萧靳水如此想着,她知道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正在不休不止的震动,但是她并不想过多的在意别的事情。

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无暇分心。

在城市中引起骚动的地铁正义与超能力生命,无论是相关照片的新闻报道,还是网络上流传的目击视频——

虽然全部都有看过,但不知道该说是令人失望还是意料之中,萧靳水没有找到合适的“点”。

面对那一连串看似自然却转折得思考不明显的事件,难以相信这背后没有人在推动着事件的走向——

或许是也有人在摸索着?

最有可能的推测是——两者都有。

——不,慢著,如果多方势力夹杂在一起,那又会如何?

各个不同的力推动一个物体前进,以常人物理学的知识来解释的话,物体最终会向着合力的方向改变。

但是事件可不是一成不变的物体。

经自己手中而过的部分,与自己没有关系的部分......

萧靳水不知道两者之间究竟是否有关联,但是她觉得,如果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的话,那么没有一艘船可以在此之下幸免。

如果必要的话......

“好了啦,萧老师,不必那么认真。”

戴着空镜片眼镜框的年轻女教师先是将视线移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震动的手机,随即做了个类似于叹气的举动。

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身穿棒球的金发异国青年男子对她搭话。

“是你啊。”

萧靳水没有抬头,她习惯性的在开始与人对话时端起桌面上的马克杯,小抿一口杯子里已经放置得温凉的咖啡。

“呀,萧老师是早知道我会来吗?不过你没有觉得意外的话那话就好说很多了。”

“当然......虽然不清楚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为了你想要知道的结果,你肯定还会再来。”

萧靳水现在才抬头看向海伦,他却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了布置用以与学生进行会谈的那组沙发上。

很不习惯,很不自然,似乎是因为萧靳水习惯于看到除了人这一轮廓之外其身后还透露出来的形状,所以她看向海伦的时候会感到有点发憷。

就像是让她准备伸手进入不知道哪个瓦罐里装着蛇的罐口。

“那么萧老师你的进展如何?听你刚刚说的话,似乎你已经用掉了那个神奇道具?”

“遮遮掩掩的问话就不必了,从你那里拿来的那把刀我已经用了。”

“效果怎么样?”

比起询问结果,海伦更像是在调查对方的使用体验,就如同是在问使用本产品后“感觉效果如何”而不是使用后“实际效果”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萧靳水难以作答,因为更偏向于结果论的她在没看到事件的最终结局之前不会发表任何观点。

就算她是参与者。

刀是海伦给的,上周,上个月,也许是还要早的时候,早在学校楼顶修缮完成之前,萧靳水所记得的数名女生失踪案从发生到不了了之的那段时间......

也是她第一次遇见海伦的那个时候。

“呀,原来你是这儿的老师啊......好吧,要是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我进学校的话,作为回报——我就把这个给你吧!”

——一把怪异的水果刀。

起初,作为停课期间所安排的校园安保组执勤的老师,萧靳水是想要把这个非法潜入学校的海伦扣留下来的。

然而对方却是她看见的,第一个无法看到其身后“形状”的人。

在萧靳水的眼中,她能看到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形状”、具体的“形状”......但是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外国男人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与这条蛇扯上了关系——如果能看到他身后的“形状”,那他的“形状”一定会是一条蛇。

“如果你想要改变些什么的话,它会帮你达成你的愿望喔——也许呢?”

似乎像是单方面的交易,在萧靳水接过了那把刀以后,就没有还回去的机会了。

现在,将刀“寄放”——萧靳水更愿意这样去理解——在她这里的人,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萧老师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吗?......也是,不够肯定自己要做的事情,的确很难发表自己的看法。”

“并不是我不想给你体验后的反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做推销员的,姑且我还是提醒一句,从心理学上的角度来说,在产品研发的过程中想要征求体验者最真实的体验反馈的话,最好还是提供整品,而不是仅仅用‘试用装’来敷衍。”

依照对方的对话风格,萧靳水把话茬踢回到了海伦的那一边。

“啊,原来是这样啊,果然萧老师也看得出来......不过那把刀可不是残次品喔,如果用起来效果不明显的话,可能会是使用方法不对的缘故。”

海伦解释着,他缩了缩肩膀......此时萧靳水突然脱口说出一个词。

“断刀。”

“断刀?”

“那原本只是一把断刀吧?只留有从刀柄延伸上去的刀身......”

怪异的水果刀,从常用的水果刀角度来说不只是形状怪异,就连大小也很不合常理。切苹果橙子芒果雪梨这种水果,用不上这么长的刀,可是以切大西瓜榴莲菠萝来说,这把刀又过于单薄。

外加刀柄的话,从古至今都有接木鞘合为末端的刀柄,发展到现代的大多数水果刀都是以塑料包裹末端。

然而这把怪异的水果刀则是似乎从设计开始就将刀柄也包含在锻造的部分之中。

称为怪异的大餐刀更加契合才对。

就是这么一把不合理的刀,要是再长一些,就和较小的短剑相似了,不,或许更接近于肋差......

所以从直觉上,萧靳水觉得海伦给自己的刀是一把断刀。

“不是断刀喔!呀,如果你执意这么觉得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从使用出去开始的时候起你没有感觉到什么的话,那只能说,到了最后,可能你也没法给出我想要的反馈了。”

“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不应该是从你给的刀上找原因吗?莫名其妙地给我一把断刀,还自顾自地来问......我确实是将你给的刀送给别人了,不过因为你这把刀的问题而没有得出我想要的结果的话,我可给不了你‘试用体验’调查的反馈。”

“呀,萧老师,你又弄错了,我可没说这把刀试用了不会出结果......”

“什么?”萧靳水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不经意间已经见底了的马克杯。

“和普通的事像又区别这一点,萧老师你恐怕还是没有认识到吧?用一把刀,削苹果也许会一圈把苹果皮削完,有可能也会削断,切肉的时候有的会一刀分明,有的却是钝锉难开,无论什么情况,都会有结果,至于是切得开,切不开,削铁如泥还是刃错柔钝,那就另说。事到如今,你还认为那一把刀是正常事像之内的刀吗?”

“是......正常事像之外的刀......”

萧靳水再次抬头看坐在沙发那一边的海伦,他没有再接着她的疑问作答,脸上只是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似乎在说“先自己思考,好好想想”。

“正常事像之外的刀又是什么?如果要完全从正常这个概念跳出去说一把刀的话,那么讨论的范围就要扩大到‘刀’是否还是‘刀’了——这未免不会太过唯心主义了吗?”

笑眯眯地看着萧靳水因为迷惑而带出的一丝愠色,海伦似乎为了要吊她的胃口,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是正常事像的刀,但是却能够作用与正常事像之外的刀哟。”

“什么?”

萧靳水无法理解海伦话中的意思,于是整个对话保持了以她的问句卡主了进度,没有再接下去。

因为那副模样著实可爱,海伦的脸上也绽放出孩子般的表情:

“要是正常事像之内的刀可以作用于正常的事像之外,那么还能得到结果吗?”

“别再吊人胃口了,赶快说。”

“呀,别急,也别生气嘛。”

海伦虽然正确察觉到了萧靳水的情绪,但只将想要说的淡淡说出口:

“那可是能直接作用于异想之上的妖刀哦!”

面对回答,萧靳水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相对应的表情。

即使如此,海伦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到“异想”两个字给对方带去的震惊。

萧靳水保持着沉默,她知道海伦的话还没有说完,然而海伦也像是在等待萧靳水的反应,难以形容的微妙寂静造访办公室内。

首先忍不住的是萧靳水,她将自己最直接的问题说出口。

“为什么是那把刀?”

“重点居然是在那把刀上面吗?萧老师可真是有意思。”

沉默再度到来,萧靳水急急忙忙地发问:

“不然呢?最开始的问题不就在于这把刀本身吗?而且再说了你为什么要特地把刀给我......”

“呀,都说了那是你没有向警察揭发我偷偷溜进学校,作为报答的礼物嘛......”

“不要再用那个敷衍的借口转移话题!”

“呀......关于这点我道歉,抱歉。好,这样就解决了!……好啦,那把刀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把妖刀,就和‘异想’的本身存在就是‘异想’一样,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存在着......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流转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又机缘巧合地把它送给了萧老师你......仅此而已啦!”

相对于海伦自信满满却又没有包含着什么实际信息的解说,萧靳水则放弃似的摇了摇头。

“算了......先撇开你说的妖刀本身为什么是妖刀不谈......我现在只想要知道你说的问题的答案。”

“什么问题来着?”

“这把妖刀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呀......饶了一圈话题还是被萧老师给拽回来了......萧老师想知道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个结果罢了。”

“什么?”萧靳水显然是对海伦越来越敷衍的答案感觉到不满意。

“准确地来说,是个......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结果。”

“你这根本不叫做答案吧?!”

“无法接受是吗?无法接受的话那就对了,就是常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不是坏到无法接受或者最终事件不如自己愿的无法接受,只是告诉你那是结果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那是结果的无法接受。就像你开始没感觉到一样,结束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所以嘛——来找萧老师询问一下试用后的感受,看来是跑了一场空......”

说完海伦从沙发上做了一个非常滑稽的鲤鱼打挺动作,高挑的身材稳稳地站直起来。

“等等——你就要走了吗?”萧靳水神色有些慌张,一开始她不希望见到的人,现在她又想让对方留下来把话解释清楚再走。

“不然呢?下次见?呀,原来我在萧老师眼里这么受欢迎吗?”

“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回答......这样也行吗?”没有理会海伦开的玩笑,认为他海伦既然来肯定是抱着对自己最重要的目的,萧靳水以另一个方面上提出挽留他的“理由”。

至少得让他把话说明白。

“啊,那个啊,萧老师既然对那把妖刀没什么感觉......那用了就用了吧,无所谓。”

海伦说完摆了摆手,潇洒地转身,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等等——”

萧靳水还有话想说,恰好也是这个时候对方在办公室的门口停下来了。

——不过并不是因为听到了萧靳水嘴里的那两个字。

“对了萧老师,姑且还是提醒一句吧——不要玩太过火哟。”

“什么意思......?”

“这座城市里面啊,可是有管理者的......”

“管理者?”

“没错哟,要是玩太过火的话,可是会被那孩子盯上的。”

“管理者又是什么?”

上一批问题还没有解决,一下又冒出了一个让萧靳水无法理解的名词。

还想问得更清楚一些,可是这一次,海伦已经彻底从办公室的门口离开了。

只留下了一句话——

“赤瞳的异想鬼。”

“龙姐龙姐龙姐龙姐龙姐——!”

“有事情的话就直接说,不要在警署里大吵大闹的。”

龙恭岚在办公桌前不断的整理着成山的案宗,仔细梳理近几周接连不断发生的案件,并把它们分门别类的排号。

她没有转身,因为她知道高喊着跑过来的助手必然会像往常一样大惊小怪地跑到旁边,等到那个时候再转身给助手来一记手刀都不迟。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高喊着“龙姐”的丸子头姑娘没过来,就好像已经听到了老式蒸汽火车的轰鸣声,期待着的时候它却停在了半路一样

龙恭岚保持自己对手头上工作的专注度不变,稍微分了分眼神瞥了一眼助手的方向。

助手明显是要跑过来的,结果像是老式货车抛锚了一样,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熄火了而停在原地。

此时的助手正两手捏着手机,触屏的输入键盘上正以极快的速度输入文字。

“你在和谁发信息?”

龙恭岚将手中处理好的案宗和桌上另一沓还没翻阅过的做了交换,眼神虽然没有正式助手的方向,但是她知道助手在干什么。

“呃,一个线人啦,龙姐。”

“线人?你什么时候也有线人了?如果名下有线人的话是需要向警局里面报备的你知不知道?”

龙恭岚说着,照例还是给走到了自己身边的助手来了一记轻轻的手刀。

“就是一个普通的线人啦......呃,一个自由记者,我叫他丁先生,他名片都还在我这里呢!”

虽然不疼,但是还是条件反射地“哎哟”了一下,之后助手说着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交给龙恭岚。

“喏,龙姐,这就算跟上司报备完了啦!”

“行吧,是个正常人就行。”

龙恭岚接过名片后仔细看了两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就警署众多警员的合作取向来说,很多时候警察碰到了没有头绪的案件还都私下里会去找情报屋打探一下消息,与记者合作当然也算比较常见的事情了。

“所以呢?你这是有什么情报了?”

“当然有了龙姐!而且有极大可能是和地铁正义相关的!”

“嗯?”龙恭岚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怎么说?”

“首先,可以认为现在琳琅京的民众自发揭发犯罪与治安事件的风气是由地铁正义的出现才引起的对不对?”。

助手难得的以清晰地逻辑思考方式说出一句总结性的话语。

“事实正是如此,因为地铁正义先接连不断地把大大小小的案件曝光在网上,所以才在民众之间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其实这可以看作是琳琅京市民对琳琅京治安的问题积怨已久的爆发。”

“可是龙姐,如果单纯是这个样子的话,我觉得比起亲力亲为地去揭发犯罪和治安事件,普通民众应该只会把对事件关注的重心放在地铁正义上。以目前全民严打治安问题的现象来说,未免也太狂热了一点。”

看到条列式整理出来在助手的手机上显示的情报之后,穿著男士警官制服的龙恭岚以一副心有所想的样子凝神屏息。

“你是想说什么?”

“龙姐,我觉得两者之间很可能不是递进式的因果关系......”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觉得是有人故意造成这样的局面的,也许并没有大到能宏观上影响社会风气的手段,但是至少和期望着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的人有关。”

龙恭岚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着助手那一脸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呃......龙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往这个方向调查一下。”

不能算是正常的社会现象以及在市民当中蔓延不止的打击犯罪的风气,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必须查清楚当中出现改变的原因。

“好,那就现在出发。”

龙恭岚说着检查了一下腰间佩戴的肋差扣锁无误后,向着办公室的门取径而走。

“等等龙姐!现在就去吗?晚饭呢?”

“之后再到三角港讲堂解决就好。”

傍晚——已经接近尾声,不能再被称作傍晚了。五点半放学,如果到了七点半过后的时间段都还没有回家的,过晚的逗留在外是会被家长训斥的。

不过有的学生例外。

直江三高治安校卫队收队后的时间已经是将近是琳琅京下班晚高峰的尾声了。

就在专案组的两名女警官离开了警署的同时——

杏音离开了学校,在路上徘徊着。

直江路的街道上,毫无线索,漫无头绪地游荡。

治安校卫队的放学后执勤任务结束后,现在剩下的学生们也都基本上该步行的步行,该搭公车的搭公车,往回家的路上赶。

杏音某种目的,在街道上走动着。

然而,就算有目的也没有线索。

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到教堂也找不到答案——于是只好在回家之前沿着街道徘徊。

时节已至冬天,虽然远不及农历腊月之后寒冷,但是这个时候琳琅京的夜晚也足以让人瑟瑟发抖。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杏音的身躯。

身体逐渐变冷,她的双眼在齐眉的刘海之下的深处窥视街道上的情形。

一如往常的人潮。虽然觉得不良少年的比例似乎多了些,但还不到特别在意的地步。

形形色色的人们抱著各种念头在走动,杏音想要找寻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该做些什么。

杏音为了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踏进夜晚的街道。她没有照着往常放学回家的路线步入三角港街区,走到了直江路口的十字分叉点后,她直接往回转身。

街道上,穿着校服的杏音此时显得有些许不一样。附近虽然也有一些穿着校服的不良学生,但是就校服的款式来说,更多学生都倾向于选择设计更为美观的制服校服,而不是杏音现在身上穿的这类运动校服。

之前是因为在直江路口的地铁站里遇上了地铁恶灵,所以只好用着这一套仍然保留着的运动校服应付“校园内必须身穿校服”的直江三高校规。

然而愈近夜晚,街道上学生校服的比例便大大减少许多。毕竟夜晚上街时,常常会因为事情耽搁而待到深夜,就算是晚上想要出来撒欢的学生也是再家里换上了便服之后才外出约会。这时候若还穿着校服的话,会显得十分的显眼。

杏音本没有打算在街上徘徊到太晚,虽说如此,也不知道该在哪个时间点回家。

“怎么办......”

考虑到目前所处的状况,她小声将困惑脱口而出。

有在内心中确认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杏音不知道具体应该做些什么。

时间回溯到今天的傍晚。

原因极其单纯,只是因为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每一个人会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出选择。

最近周围的人,当然不仅仅是指常伴身边的朋友、同班的同学,还有的是治安校卫队的队员们。

因为第一次监察组遭遇到的那一次事件,那位名叫陈褛瑶的学姐把杏音看做了共患难的金兰之交,逐渐跟对方熟识了之后,经过学姐的搭桥,杏音又结识了治安校卫队当中的许多人。

虽说是交到了许多的朋友,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但是杏音还是不明白,这究竟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是顺势而为的选择。

今日被分配到的是应急组,所以杏音不用像之前那样赴校园周围的检查点,只需要留在学校内随时应对需要出动解决的事件即可。倒也不是说闲暇的时间很多,因为大部分情况下应急组出动的时候都是进行事件收尾的工作,比如劝停街上不良少年之间的纠纷。

此外杏音还发现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大部分不良少年之间的纠纷都是少年在欺压一些看起来年纪比他们大的成年人,应该说是青年或者中年。

总之他们都有着他们的理由,概括性地来说就是对方在做不好的事情,被他们逮了个正着,所以才以给予惩罚的借口把对方打个半死。

这大概就是最近大家口中所说的“严打治安问题”的风气吗?

“杏音,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好吗?”

“嗯。”

应急组分队在校门口内等待的时候,名字被欧阳理沙轻唤到,让杏音一下回过神来。

已经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自己不记得这位学生会长是不是本来就如此,杏音感觉欧阳理沙对自己格外的关心。

应该说是之前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所以感觉最近接触的频率变高了吗?

从自己被有意无意地卷进那些麻烦起,这位热心的学生会长便总是会向自己表达出或多或少的关心......

心音如此想着,心中忽然冒出了米丽兰曾经说过的话,“吊桥效应”可能放在这位会长身上正好合适。

自从之前遇上地铁恶灵起,欧阳理沙有关心过她校服更置的问题。

再之后遇上了蔺拓他们找茬的时候,欧阳理沙也拼了命地为了保护她而与蔺拓他们相搏。

直至治安队重组之后,杏音都认为欧阳理沙是个不错的人,就像学校里同学们对他公认的评价那样,但是——

“如果是感觉到有不适应或者有什么事想要提前回家的话,那可以请假,没关系的,应急组会有其他人手补上。”

可能是出于欧阳理沙对杏音单方面的了解,在搭话的时候就算对方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愿,他也只是将这归结为对方比较内向的缘故。

“如果只是光为了维护校园秩序而忘记了治安校卫队的大家在是队员的同时也是我的同学们,那可以算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了......所以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说出来没关系的,能解决的问题学生会的大家会尽力去帮你解决。”

提到问题两个字的时候,欧阳理沙发现了杏音的表情上似乎有些为之所动,于是便继续说道:

“有时候,人会面临着一些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特别是那些在自己看来很复杂的问题,在别人看来却简单无比。在这种自己难以理解的问题出现的时候,比起冥思苦想,不如把烦恼说出来让其他人听一听,为你提供一些建议,或许你会因为别人的回答而豁然开朗,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听完了欧阳理沙的补充说明,杏音低下了头。

也许这是个弄清楚问题的好机会?

该做什么杏音并不清楚。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别人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自己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的话......

冲动驱使杏音摇摇头,而理性却压抑这个举动。

怎样都好——又是这样两难的选择。

为了避免自己的问题给对方带来困扰,又害怕自己无法解决问题。

说不说都行,她大可以对欧阳理沙说一句,“没事”。

所以这时才会为了是否该对这位学生会长坦白说明而踌躇。如果他不明白的话,又该怎么办?

再说,就算他明白,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并且付诸行动——

杏音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合适。

没有对错的选择就是这样,只有出现了自己不期望看到的结果的时候才会想说后悔,是错的,然而谁又能保证到要是换了个选择以后就不会发生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后悔,无论情形如何,她只要保证最后不影响到木埃言与高熙原就行。

一个是她所信赖的人,一个是对于信赖的人而言无比重要的人。

但是杏音也同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

——欧阳理沙或许也是这日常生活之中的一环......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确认吧。

“我想知道,做什么事到底是如何选择的。”杏音沉思着,忽然开口说道。

“选择?什么选择?”欧阳理沙一时没断清对方的句子。

“没有对错的选择,做什么都好的选择——或者说是怎么样想到去做某样事情的。”

杏音的话让欧阳理沙愣了一愣,他的眼神虽然对著杏音,视线却感觉是穿过杏音而看着遥远的后方。

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问法?

不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想要做什么——是怎么想到去做某样事情的......

“可是你是怎么忽然想到要这样做的呢?”

是这一个问题。

在眼球于激烈晃动后又回复焦点时,欧阳理沙微笑着。

当时用以回答的对象就站在他的眼前,现在他知道自己有了新的答案。

“为了大家——这样说或许有些太过自大了吧?那你就当做是我为了某人就好了。”

“所以才会想到去做这样的事情吗?自愿地加入学生会,成为会长负责学生会的工作,还有组建治安校卫队,还有那些做也对,不做也对的事情......所以才会想到要去那样做的,是吗?”

面对杏音的疑问,欧阳理沙点了点头,确认了那就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相信我所做的事情,大家最终都会理解的,所以我会为了大家所需要的东西毫无保留的付出,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或者说这就是我选择的方式......杏音你也能理解的,对吧?”

“为了某人想要做某事这一点上,我们或许是一样的吧。”

杏音抬头望了望被初冬暮日浸染得冷清的天空,巧妙的避开了欧阳理沙诚挚的目光。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是杏音确信了自己有必须要选择的事情了。

哪怕这样的事情给出的选项依旧是“怎样都好”。

随后应急组的警报响起,轮到了杏音所在的小队出动。

之后欧阳理沙当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用着他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目送着队员们出发,并打心中由衷地祝愿那帮助他实现目标的同学们一切顺利。

就这样,与欧阳理沙的谈话到此告一段落。

杏音的思绪转回到了当下——

——我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在夜晚的街道上寻找答案,杏音一边冷静地分析自己。

再说,“寻找”也并非正确的说法。实际上没有在认真寻找,正确来说,不过是装成在找的样子,然后整理思绪罢了。

心中的答案怎么会像丢失的物件一样落到地面上?那不会“掉下了再捡起来就好”的东西。

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做什么好像都可以的情况下,就不知道做什么才合适了。

——如果是她的话,想必肯定很容易地就拿出主意吧......

对自己来说无论是多么困难的事都不要紧,杏音的印象之中,只要找到她商量,都能够得到答案。

杏音能够想到的,此前是像灯塔一样指引着自己的人,除了木埃言以外,就只有她了。

——我果然还是不知道做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却不知道做什么,无力感萦绕在杏音的心头。

就像在人海之中面临着灯塔,清楚知道方向的小船,明白了自己应该撑帆划桨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虽然理解到自己无法像清楚的知道目标的人一样选择前进的方式,但没有打算停下寻找的步伐。

——到头来,自己还只是一条在灯塔之下迷失的小船。

或者我本来就是一个讨厌做出的选择,说不定我还满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杏音想起了最初遇见木埃言的时候,以及最初跟着她最先认识的同性朋友第一次一起躲在被窝里面说的那一晚上悄悄话——.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那样类似的场景,杏音都一直记在心里,从未忘记。

——可是,他们都希望我能为自己做出选择,无论是木埃言,还是她......

杏音知道,现实不是画布,没有上错颜色再换一张重来的机会。

下笔的机会只有一次......

并且时间正在流逝......

然后她便在街上徘徊。

寻求着自己应该涂上的颜色和动笔之处。

——欧阳理沙所说的为他人而做的事情......有没有想过要是出现了对方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还是说,那些无法理解他做法的人,不在他的“奉献”对象之内?

这忽然成为了她个人想得知的疑问,而非直接必要的答案。自从于傍晚放学时的那次糖化之后,杏音便逐渐在意起来。

兴起这份好奇心是有原因的。

假设她是自己想到了要做什么事情......为了木埃言想要做一些事情的话,是为了对方付出再让对方理解吗?

当杏音产生这样的念头时,她马上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是木埃言,虽然并不清楚儿时认识的他为何与长大之后的他性情有些不一样,但是杏音敢肯定,木埃言仍是那个木埃言,他不会接受他人这样的好意。

“他那种只考虑自己的懒人,你只有完全理解他的之后才能明白他要的是什么,如果没对他口味的东西啊,送到他面前他都会不看情面地断然拒绝。”

杏音只知道她是这么说的,但杏音却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能如此了解木埃言。

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陪在了木埃言身边吧?——对于记忆中的那个她,杏音只能得出这样的答案。

那自己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同学,你等一下!”

注意到自己被人搭话,杏音猛然抬起头。

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一名警察,同时,一辆轿车速度毫不削减地从杏音与安全岛之间的左转弯道飞驰而过。

“是......是的?”

她以为又是要做笔录而感到疑惑。心想对方忽然叫住自己是为什么?

最近看到警察,杏音就条件反射般地产生了这样的反应。

然而对方只是一名站警,他叫住了杏音只是为了让这个像是丢了魂一样不知道看路的少女注意对面已经变红了的信号灯。他以担心的口吻劝告:

“多小心一下车辆,而且这么晚了,女学生还是回家吧,最近可不太平。”

“嗯......”

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街道上逗留这么久,感到些许惊讶,而且在分神的同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踏上了人行横道线,而对面的信号灯红灯高亮着,十分显眼。

若是在早上有交警执勤的时候,免不了会被逮住进行安全教育,然后罚掉这一周零花钱数额的罚金。

杏音马上抽回步子,从人行横道线上退回。

“对不起,有些没有注意。”

好在对方是站警,并不是在严厉的岗位规则之下,所以对于这样的现象只是做好心的提醒。

“走路的时候要小心哟,小姑娘。”

也许是再加上文静可人的外表,在知错能改的表现之后,站警大叔还好意的嘱咐了一番。

在对好心的站警大叔连点了好几次的头之后,杏音转回头。

现在回家吧。

杏音口中的家,自然是指三角港教堂,她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可惜的是,徘徊了一夜,没有找到什么足以解决困扰的头绪。

——既然如此……

杏音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似乎已经决定好了要开始去做些什么的决心。

为了自己重要的人......

杏音就这么背对玩乐的街道,踏进三角港街区无人的巷道中。

只要从这里笔直往前走,马上就会到达教堂院子的后门,算是一条近路。

她心中仍是满载着思绪,但是步伐不会因此踌躇不前。

每一步都像是决定好了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果断中带着笃定。

——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

注视杏音背影的那双眼眸,显得无比鲜红——

彷佛染上一层厚重的鲜红色——

“妖刀?”

面对着如轻描淡写说出来的一个词句后,木埃言一边的眉毛往上翘,开口表示疑惑。

周六放学之后的夜晚,照例是木埃言回到家之后,把如唤回自己的房间里,对一周的事情进行大概的情况了解。

除非是十分紧急的情况,不然如都不会主动到学校里去打扰将要“将表面上的日常稳定住,不让异想干扰其他人的生活”的木埃言。

不过木埃言对如在评估“问题的紧要程度”这一点上,深表怀疑,因为如给他的印象和自己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倒不如说因为如也是自己,所以两个人都在对待问题上喜欢一个人一肩扛着。

不过木埃言同时也相信在面对异想化的问题上,如有能够独自解决的本事。要是曾经身为异想化足几千年的如都没法解决的问题,还有什么问题是能够解决的?

所以与上几周一样,木埃言和如都是约在放学后的晚上这个时间在房间内汇总已知的信息。

首先地铁正义的“项目”正在稳步进行着,比起事情起步时的不适应,现在如对处理地铁站里妙乙和她的“爸爸”发现的“犯罪者”们已经是得心应手了,甚至有些时候,妙乙的“爸爸”也可以独自来进行“捕捉-曝光-报警”的一套“标准流程”。

似乎只要完全让妙乙理解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之后,就可以放手让他们“父女俩”去“接管”这个地铁之中的“正义”了。

算是一件好事。

第二件说得上来是好事的是,自从地铁正义执行的第一周,那个星期一见到了管理者之后,那个红瞳黑影的管理者就再也没在如的面前出现过了。这么一看,可以判断对方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敌意。

两件事情加起来的话,可以看做地铁中异想化相关的事件趋于稳定,木埃言照自己最初的目的来说,也算是达成了。

可是事件稳定,并不代表事件解决了,只是说明事件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没有任何转变阶段的迹象,没有能照推出解决后的前景,在如看来这就是碌碌无为的工作。

而且在地铁异想化相关的事件之外,除了地铁正义,又出现了“街道”正义。

其实这不需要如说明,木埃言也通过学校里学生们的交谈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治安校卫队以外,还有打着正义名号纠正各种“治安事件”的不良少年团体。

“一群换着法找茬的学生们罢了——你要是这么认为就大错特错了,我的半身。”

要不是如首先提起了这件事,木埃言几乎都要把这当做偶然的并发事件忽略掉了。

“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吗?”

“你认为一群年纪并不大的少年青年为什么可以直接取代原本的构成成为街头混混的主力军?单纯的‘团结’这一个词语可概括不了哟。”

“那是因为什么?”

“妖刀。”

在如详细说明之前,伴随着木埃言心中的疑问,妖刀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是的,就是被他曾经握在手中的,妖刀渡言,人类能够以此掌握“切断”的概念,抗衡于异想化。说到底妖刀是怎么产生的,木埃言不是很清楚,不过仔细想一下,大概就和异想与异想化产生的理由差不多,不外乎因为某些事情而成为了将自身概念变成足以影响现实事像的存在。

“那些人有妖刀?这也太扯了吧?这不是异想化那一侧的事情吗?而且真是妖刀的话,一把妖刀是如何波及这么大一片范围之内的人的?”

对于超乎自己认知的事情木埃言还是习惯以原本人类的思维方式来寻找接受的切入口。

“你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一把妖刀存在就好——它能将自己融入潮流之中,亦能使一切顺着自己的方向而行......”

如说着,回想起红瞳人影手中的那一把刚直的打刀。

“你是说——和渡言效果不一样的妖刀?”

“事实上,徘徊在你们学校的那些街头的不良少年青年们在产生暴力冲动的时候......看到他们的样子,还真是和管理者有些相似。”

“什么?!”

木埃言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街道上发生的事情,又跟管理者扯上了关系。

“他们的眼镜都是发着不自然红色哟。”

经如这么一提,木埃言很快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联点。

“你是说,管理者手上的是妖刀,然后妖刀控制了街道上面的人?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控制街上的不良青年和小混混们行使‘正义’?”

“谁知道呢?你难道还想要凭空猜异想化的想法吗,我的半身?”

从木埃言一脸困惑的神色中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可爱感,如忍不住伸出手轻刮了一下少年的鼻尖。

“好的,那么走吧。”沉思了一小会,木埃言做出了决断。

“做什么?”

“你说的,比起思考,不如先行动起来——去看看,看看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就去。”

坐在床上的木埃言直接站起身,换上了厚实的卫衣,做好了出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