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坠入黑暗
幻觉。
——斯卡蒂原本是这么想的。
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时，她正与海神对峙着，四根分别有两人粗的黑色触手一齐压在她的剑上，让她脚踩的地面凹陷了进去，却依旧无法压垮她的身躯。
海神早已察觉这猎人布下的陷阱：四周埋藏的大片源石一旦点燃，就可将祂的躯体，无论是留在门内的虚空，还是探出门外的部分，一视同仁地烧成海中漂浮的碎屑——上次那烧掉一半的胳膊就是最好的教训。但在祂清除源石之前，祂要先除掉这个手握打火石的猎人。
至于斯卡蒂，她并不在意输赢，更不在意死活。战斗开始之时，她就注定会死，但海神也永远无法胜利——理由很简单——她只要接近海神，点燃打火石，火圈会毫无保留的将这恶心的怪物蒸发，连同她一起。毕竟，她可没有芙蕾雅运气那么好，在火焰点燃时刚好站在源石环破裂的地方。
你输定了。斯卡蒂扬起带血的嘴角，再往前一些——大概四五米，眼睛上蒙着的一层薄血让她不是能看得太清楚距离——她就能将剑刺入地面，触发里面的打火石。这场战斗，不，应该是这囚住虎鲸族千年的诅咒，就能被终结了。
——直到，她听见了那个声音。
“这是幻觉吗？”她摇了摇头，一定是刚刚头上受的伤，或者这怪物的小伎俩。她要专心战斗，要专……
“斯卡蒂！！！我来帮你了！”再度传来的声音更加清晰。
“怎么——”斯卡蒂用力扭过僵直的脖颈，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秒，她只觉得手臂一软，几乎同一时间，海神更加用力地压迫了下来，逼得她后退了一步。
“啧，事情麻烦起来了。”斯卡蒂用力撑住触手的攻击，却觉得自己的力气减了些许，手臂和双腿颤抖着，似乎很快便会垮掉。
可是格拉尼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警告。她展开骑兵枪，迅猛地冲了过来，仿佛眼中只剩下了被海神困住的虎鲸。
以至于，她没有听到身后蓝毒的喊声，更没有意识到从半空砸来的触手。
该死。斯卡蒂眼看着那触手砸了下去，只凭那小家伙的体格，怕不是一下就会……
时间已经容不得猎人继续思考了。 她将剑一松，一根触手借机从面前袭了过来——这正是她想要的。她立刻收起手臂护住胸口，同时向后跳去，弹跳的力度加上触手的冲击力让斯卡蒂瞬间飞到了格拉尼的头顶。
“蹲下！”斯卡蒂身体已调整好姿态，在触手刚砸来的瞬间用力向上踢去，接着扭转臂膀，剑尖擦过小库兰塔的耳尖，在海中划出一道新月。
咚。蠕动的黑色物体掉落在格拉尼的眼前，扭曲了两下后，便化成一滩恶心的粘液。
格拉尼满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物体，张着嘴巴却无法出声，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
但没等她说出第一个音，斯卡蒂就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向后扑去。
与此同时，格拉尼跨过斯卡蒂的肩膀，看到又一根触手从黑色的门中窜出，凶猛地砸在自己刚刚蹲下的位置，激起一片碎石。
下一秒，她的背碰到了坚硬的地面，疼痛感让她本能地坐了起来，也就在同一时刻，斯卡蒂原本抱着格拉尼的手重新握住了剑柄，从她身体左侧转到右侧，让那砸在地面的触手永远留了下来。
“你为什么来这里。”
背朝她的猎人低声说道。
“我……”
话在嘴边被咽了回去。格拉尼看着斯卡蒂的背影，以及更前方扭曲着的黑暗。银发飘散着，闪着光芒，但在周围混沌的笼罩下，脆弱的像颗摇曳的烛光，仿佛稍有不慎便会熄灭。
——这场景，就像她在出发前所看到的那样。原本在甲板上陪她看着星星的斯卡蒂，转身就走入了无尽的黑夜。
“快走。”斯卡蒂的声音冷冰冰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叫你走你就快走，别打扰我。”
下一句被触手砸下来的重响盖过。
“你在说什么！我们可是从龙门一路找过来的！现在你却让我们走？！”
格拉尼跟在想要甩开她的猎人身后，“我们不能让你……”
“格拉尼小心！！”蓝毒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格拉尼的抱怨，后者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大，直冲着她袭来
几颗毒镖从远处飞来，插在那黑色的物体上，可那它下落的势头却依然迅猛。
“呜啊！”格拉尼连忙向侧面跳去，感受到那黑色的触手擦过她的鼻尖。下一个瞬间，沙土从身下的地面涌出，占据了格拉尼的视野，紧接着的是冲击的余波，将格拉尼连同周身的海水掀起，摔向地面。
“痛痛痛……”格拉尼揉着背后坐了起来——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了？她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让视线在此聚焦在那片烟幕中。
触手朦胧的黑影从其中透了出来，却不见斯卡蒂的动静。
“……斯卡蒂！斯卡蒂你还好吗？！”
无人回应。只剩海神在黑暗中扭动着发出的低语。
“斯卡蒂！”小骑警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前冲去。
但当她踏入烟幕的瞬间，一道银光从中迸发出来，将那灰尘连同里面的阴影一同劈开。格拉尼连忙举枪格挡，那银光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赏金猎人模糊的脸倒映在小库兰塔的眼瞳中。
“看到了吗。你对付不了祂。”
“可是，”格拉尼看着眼前的人，她脸上依旧挂着冰山般冷漠的表情。她原本为这一刻的重逢准备了太多的话，可看到这样的斯卡蒂，那些话语都被抛到了天边。
她冲上去，想要拉住正要转身离去的斯卡蒂，“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赏金猎人不耐烦地甩开小骑警的手。“我自己就能解决。”
“等一下！明明你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
话音未落，格拉尼就又感到自己身处在过山车上一般，身体在一股牵引力中漂了起来，世界在眼前旋转了半周，变成一片模糊。紧接着，随着那股力量消失，她看到斯卡蒂的身影在视线中急速远去，也几乎是在同时，一柱黑色的物体砸向了猎人所站的位置。
咚。她被什么东西接住了，又在一阵眩晕中被安稳地放在了地面上。
“该死……发生什么了……”小骑警拍了拍内部已经搅成一团的脑袋，“我刚刚，是被斯卡蒂扔过来了吗？”
的确。斯卡蒂反应过来海神的攻击时，一把抓起小库兰塔的胳膊，扔铅球般将她扔到了战场边缘，刚好被蓝毒接住。
“嗯。”蓝毒扶起格拉尼，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斯卡蒂小姐似乎并不想接受我们的帮助。”
两人望向远处的战场，海神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斯卡蒂身上，触手混着祂的双拳，雨点般砸在千疮百孔的地面上，扬起大片的烟雾，在黑光的笼罩下，几乎难以看清里面的情况。唯独能给格拉尼些许宽慰的，是烟幕中不时出现的闪光——那是唯一让她确信，斯卡蒂还活着的标志。
小库兰拍掉身上的碎石，将骑兵枪折叠成便于挥砍的短枪形态。
“要撤退了？”蓝毒歪了歪头，“你要放弃了吗？”
“不可能。”格拉尼举枪指向海神的头颅，“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战斗。我说过的，我不会放弃她。”
“……跟我想的一样。”蓝毒没有多说，摘掉兜帽，将一缕垂在眼前的粉发别到耳后，“去吧，我掩护你，”她将毒镖装填好，瞄向那腐蚀着她同伴过去的黑暗——
我们都有战斗的理由。
枪尖在水中划出白线，扬起一路飘飞的水沫。它冲向的位置，猎人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在黑暗猛烈的冲击下不断后退着。
斯卡蒂喘着粗气挡下了海神的又一波攻击。她的脚边已满是那邪神的肢体溶化后留下的黑色粘液——海神的触手已经剩下不多了，祂再生肢体需要时间，只要再耗一些祂的力量，她就有足够的把握贴近祂了——
但是猎人的体力也快要耗尽。就在她喘息的一刹那，海神的拳头与数根触手交织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向斯卡蒂袭来。也在同一时刻，斯卡蒂意识到了当前的处境：这次的攻击没有死角。她躲不过。
“只能硬吃了吗！”猎人持剑直奔迎面而来的拳头，剑刃与其碰撞，拳头钢铁般的质感传导到斯卡蒂的手中——看来，海神的本体要比触手坚硬的多——斯卡蒂用力架住那一拳，然后剑锋扭转，身体随之侧避，躲过这足以让她毙命的一击。借着转身的动作，她又顺势将剑横于身前，那从侧面袭来的触手来不急躲闪，直直撞在剑刃上，被从中间裂开成两条。
剑刃又猛地向下一斜，半截触手顺势落在地面，持剑人猛转向身后，剑刃擦过地面，在划出一道月牙后直向前飞去，在半空中打断了意图偷袭猎人背后的触手。“给我去死！”斯卡蒂怒吼着跃起，抓住那扭曲触手上的剑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去，将触手死死钉在地面。
“再来！”她迅速拔出大剑，正准备砍向剩下的两根触手，可脚下踩着的那根却突然剧烈扭动了起来，让踩在它上面的猎人一时失去了平衡——
糟了。斯卡蒂被掀翻，仰面向后倒去。两根触手迎面袭来，恶心的黑色表面在她的眼瞳中越变越大。
猎人忙横剑于身前，但已于事无补——触手的压迫力架上地面的冲击，再怎么说都会击碎她的几根骨头。
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斯卡蒂咬紧牙齿，不甘心啊。
但就当她背后触到地面的同一时刻，两朵绿色的烟雾在触手上分别炸开，爆炸让触手落下的速度慢了下来，在空中痛苦的蠕动着。
“蓝毒？”斯卡蒂看向烟幕飞来的方向，蓝毒正为手弩装填上新的弹药。
“还没完！”另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猎人扭头望去，见一道白色的火焰划破了那片混杂的绿色与黑色；格拉尼从中跳出，落在地面，翻滚，转身，骑兵枪在同时展开成三米的长枪，随着小库兰塔的起身被投掷了出去，将被其击中的触手如同树枝般折歪，而格拉尼在掷枪的同时发力，紧跟着骑兵枪的轨迹冲了上去，踩住被穿透的第一根触手，跃过，抓住已经刺入第二根触手的枪身，双腿与腰部一齐使劲，将触手硬是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坠向地面。
“蓝毒！交给你了！”格拉尼拔枪起跳，身下的触手刚要抬起，却被三发飞镖击中，紧随其后的爆炸令它彻底失去了生命力，化作地面的一部分。
“怎么样！”格拉尼向斯卡蒂伸出手，即便她急促的呼吸已经表明了刚刚的动作给她身体带来的压力，她还是努力摆出一副自信的样子，面对要赶她走的猎人。
“我能帮上你的忙吧！”
“……”斯卡蒂盯着疲惫不堪的库兰塔，摇了摇头，推开她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站起，又拍掉身上的沙石，扶了扶歪掉的帽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还用问吗！”格拉尼并没被她冷漠的举动所打击到，她提起枪，走到斯卡蒂身旁，“我说过，不会让你再独自一人战斗了！”
“你……”斯卡蒂用余光瞄了眼旁边，皱了皱眉头。
“所以，我们一起上吧，”格拉尼看向斯卡蒂的眼睛，闪烁的紫色就好像要从中迸发出来，“我们一起击败这个怪物。”
“……”
击中在两人之间的触手打断了斯卡蒂的思绪，她连忙向后跳去，躲开那冲击，接着在落定后向前一劈，将其砍断。
“格拉尼，听好，你帮不了我，”她环顾触手激起的烟幕，一边寻找着那个小个子，一边思忖着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计划，“我，也许会死，这是注定……”
“不会让你死的！”
烟雾散开，格拉尼正死撑起一根触手的袭击，她举起的骑兵枪在触手的压迫下，快要贴在她的脸上。
“我……一定……要保护你……”她咬着牙，将这句话从缝隙中挤了出来。
这一幕，让斯卡蒂感到似曾相识。
她仿佛看到了刚认识这小库兰塔的时候，在滴水村的宝藏前，她也是这样面对着比她强大数倍的敌人，但依旧没有放弃，或者说，依旧呈着强，要保护所有人。
“……你这家伙……。”斯卡蒂摇了摇头，“看来是没法摆脱你了。”
格拉尼还未听清最后一个音，那触手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软了下来，掉落在地上，无力地蠕动了两下，为地面又添了一片乌黑。
“别和它们硬碰硬。”猎人将剑搭在肩上，拍了拍小库兰塔，“掩护我到祂身边，剩下交给我。”
点燃打火石的问题，一边战斗一边考虑吧。斯卡蒂看着斗志满满的小骑警，眨了眨眼睛。
至少，要保证她的安全……
“了解！我们上吧！”
两人举起武器，一齐冲向海神，后者则早有准备地用铺天盖地的触手挥向她们。一时间，白光与黑夜交织成了一片混沌；骑兵与猎人挥动着手中的利刃，一层又一层地斩断那不断涌来的黑暗。爆炸时不时出现在两人的头顶，那是躲在触手攻击范围外的蓝毒在截击海神——绿色的烟幕不断冲击着触手，如同黑色的荆棘上长出了新叶。
“呼……哈……”击退又一波的攻击后格拉尼躲在斯卡蒂背后，撑着骑兵枪，大口喘息着，“我们到达祂身下后该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斯卡蒂又砍断了一截触手，顺着漆黑的地面向前看去，离大门的中心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差不多该准备了。
斯卡蒂摸了摸衣兜，里面传来坚硬的触感。东西还在。她松了口气，看向剑刃上包裹着的黑色晶体，里面闪烁着的红光似乎已经等不及将它们的能量释放出来——再向前突进一下，就可以点燃了。
——只要能，再向前一点。
“源……石……”
格拉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奇异且空洞的声音，如同有人在她的灵魂深处低语着。这感觉让她一阵恶寒，颤抖从耳尖传到了脚底。
“斯卡蒂，你听到了吗？！”
斯卡蒂回头的一刹那，格拉尼便感到头顶的海水不对劲。它们就好像在逃跑般，从她的头顶急速向下流动着，冲向地面，再向四面八方散开——这感觉，不像是袭来的触手。
“快躲开！！！”骑警扭过头，只见原本在她五米远外的猎人飞扑了过来，接着，她的身体向后仰去，视线随之抬起——当视线对上那扑面而来的黑暗时，她的瞳孔在恐惧中急剧缩小，而身体则像麻痹般，动弹不得。
海神在手臂上缠绕满了荆棘般的触手，凶猛地砸了下来。
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裂纹向四面八方伸游走着，从中迸发出的沙土向上涌起，在半空中炸开，黑灰色的云幕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格拉尼起身后，映入眼帘的，是斯卡蒂狼狈不堪地顶着海神拳头的模样。
“快……快离开！”
斯卡蒂甚至无力回头，只能挣扎着喊出这句话。
“但是！”
格拉尼还未说完，那手臂上却突然生出一根触手，挥向毫无防备的她。
啪。
小库兰塔如同街角被随意踢起的易拉罐般，在水中划出一道弧线，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坠落在地，又弹起，翻滚两圈后，如同尸体般，毫无生气地趴在了一片漆黑的粘液中。
不……
斯卡蒂眼里的红光跳动着，就像她的心脏，激烈地仿佛要从胸口迸发出来。她的灵魂似乎已经从身体内飞了出去，直直冲向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格拉尼。
接着，她觉得浑身一软，眼前的世界随之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她则在其中被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
“你不是……我的……子民……”
海神的触手像黑蛇般，蜿蜒着游向它们的猎物。
几颗毒镖朝那些不怀好意的触手飞来，却在击中目标之前就被弹开。而它们的主人，则被一团黑色的物体扫过，撞在巨大的石块上，软趴趴地滑落下来。
“快，快醒醒……”猎人感到眼皮灌铅般沉重，她必须用力撑开一条缝隙，透过其中模糊的光晕，她看到一团黑暗捡起了地上的格拉尼，拎到空中，飞向海神的身体。
“我会……让你……成为食粮……”
海水中充斥着令人胆寒的低语。
“别……”斯卡蒂摸到了手边的剑，靠着它，撑起自己的身子。
她呼喊的小库兰塔也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火焰中还有着一点火星。
“格拉尼！！！”猎人拼尽了全力挪动着沉重的双腿，追赶着渐渐远离的骑警，而被追赶的她，也挣扎着，叫喊着她名字。
海神发出尖锐的笑声，嘲笑着这些脆弱不堪的生灵。
斯卡蒂用最后的力气起来，伸手抓向那抹紫色的光芒，而对方，也将手伸向了她。
但握紧手掌时，她只感到了里面海水的流逝。
那紫色的光芒在她的眼中越来越远，如同黑夜中最后一点星光被黑色的云雾包裹着，下一秒，就要被永远遮盖。
“不要……”
格拉尼看着斯卡蒂眼中滴落的红色，不禁觉得眼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就要结束了吗……她问自己，得到的回应是肺部的一阵剧痛，似乎浑身的空气都要被挤了出来。
好痛。她哭了出来，眼泪在那层薄膜下紧紧贴着脸颊，滑过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她的胸膛。
一抹白色的光晕从她的上衣掉出，在海中无力地旋转着，挡住了她的视线。
“对啊，我差点，把你给忘了……”
格拉尼咬咬牙，将它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笑了笑，向下抛去——
已无力呼喊的她，将自己全部的话语，都寄托在了那白色的海螺上，缓缓飘向朝她张开的手掌……
……活下去。
黑暗涌了上来，将她的身体连同意识，一并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