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孤渊无寂
-离开汐斯塔后八小时 阿戈尔东侧海面 -
“装好水下装备，我们要下去了。”
格拉尼正要前往物资箱拿装备时，蓝毒已经将两个通讯器大小的黑色物体递到了她面前，“启动方法还记得吧。”
“嗯。”格拉尼接过其中一块，若不是二十小时前在医疗部门看到了白面鸮医生的实际演示，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样小小的一件装备能够让使用者在几十米深的水底自由行动。
……
“……这种由芯片控制的分子膜可以紧紧覆盖你的全身，并且在体内空腔开口——也就是口、鼻、耳等位置——形成滤网，从水中过滤出空气来让操作者自由呼吸，”白面鸮曾经是这么解释的，“除此之外，分子膜可以最大限度减缓海水对生物肌体的侵蚀，其本身的高弹性也允许使用者进行较大幅度运动，同时，还可以减缓热量从体内流失。着装方法请观看本机的演示。” 说完，她将那块黑色的物体放置于脖颈后，它就像磁铁般吸了上去，接着便有一层完全透明薄膜从中扩散开来，覆盖了白面鸮的全身。“这样就完成装备了。”
“好……好厉害，罗德岛的科技……”小库兰塔不禁发出赞叹。
“更正，该装备是由莱茵生命自主研发，罗德岛只提供了测试材料以及实验室。”白面鸮面无表情的看着格拉尼。
……
“……”小库兰塔将手中的物体翻看了一圈，叹了口气，伸手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脖颈后。
一股微弱的电流从脖颈传遍了她的全身，随之而来的是那物体冰凉的触感，接着，小库兰塔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拨弄着自己身上的汗毛，如同小虫子在她身上爬着，这种瘙痒的感觉很是难受；索性，那感觉只持续了五秒，之后她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平时无异。
“准备出发吧。”两人已经将必要的物资带在了身上，剩余的则连同载具一起交付给了邮轮上的工作人员，在下一站由罗德岛接头人回收。除此之外，在前往阿戈尔的路上，两人已同阿米娅和凯尔希医生取得联系，大约三小时后，罗德岛的增援就会到达——毕竟，从芙蕾雅讲述的情况来看，她们加上斯卡蒂对抗海神几乎没有胜算——当下的首要任务是寻找斯卡蒂并撑过增援到来前的三小时，应该不难。
“格拉尼小姐，还有一件事，”蓝毒拦住了走下舷梯的小库兰塔，“你没有潜过水吧？”
格拉尼摇了摇头。
“有些事需要提醒你，”蓝毒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要潜入的是四十多米深的水下，虽说有医疗部门的最新水下装备，不用担心呼吸以及供氧的问题。但是——”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在水下时，千万不能憋气，一定要保持呼吸，否则肺腔会因内外压失衡而损坏。”
“这，这么严重吗？”小库兰塔被吓到了。
“不过，只要保持呼吸就不会有事。”蓝毒点了点头，“以及上浮时需要做安全停留，具体原因比较复杂，等到我们上浮时再跟你解释吧。”
“明白了。”
两人一起站在舷梯的最下方，透过脚下那片跃动的蓝色，已经隐约能看到其中埋藏的黑暗。
“出发了。”
跃入波浪之中时，格拉尼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温热，这与她原本所想象的冰凉大相径庭——看来在日晒下，即便是秋末的海水也保存着一些温度。波纹带着这吸饱了阳光的湛蓝，从格拉尼的鼻尖触碰到它的那一点散开，平滑地铺开在她的身体上，再向上涌去，直到她青灰色的发梢都染上了它的颜色，直到那捕捉着风与空气的双耳，开始聆听它流淌的低语。
小库兰塔似乎没有习惯这样的潜水装备的保护，面对迎面扑来的海水时，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也封住了口中呼之欲出的空气。
“格拉尼，格拉尼？”声音明明被无数波涛阻拦着，却清晰地传到了小库兰塔的耳中，或者说，比在陆上时还要清楚许多。她寻着那声音的来源转去，从眼角缓缓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等待着扑上来的海水为其带来火辣的刺痛感。
可是她所等待的并没有发生。
虽然很是细薄，但是明显有一道空气挡在了格拉尼的双眼与海水之间。随着双眼试探着睁开，她因为用力闭眼而皱起的眉头也逐渐舒缓开来。这下，她终于可以看的清楚，环绕她的蓝色世界。
眼前，是一片饱和到有些突兀的蓝色，不同于从海面眺望到的深蓝，在水中看到的这片蓝色要更为明亮，也更为澄澈。日光为最表层的海水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随着它缓缓探到更深层去，那薄纱也渐染上海洋的蓝色，从清脆的碧蓝到厚重的深蓝，最后轻覆在了格拉尼身下的珊瑚礁上。一点气泡从她的嘴角溢出，贴着她的脸颊滑动到脑后，碰到了飘散的发丝时，散开成无数的白色泡沫，点缀在那一丛青灰之上，宛若海树生出了洁白的新叶。
如果说海水的美在于它宝石般的纯净，那么相比之下，珊瑚礁的美则带有更多色彩碰撞出的缤纷。被那薄纱的深蓝一端覆盖着的，便是一片绵延无际的彩色，橙红、绀紫、明黄，所有颜色交混在一起，繁杂却不显的无序，仿佛它们的坐落是某位热爱艺术的神明，用鲜明的颜料豪迈挥洒出的作品。
“这就是，阿戈尔……”
格拉尼反应过来时，海洋带给她的惊叹已经让她忘却了陆生生物在水下的本能——水流正挤压着她脸上的薄膜，将甘甜的空气送入她的肺腔——她正水中呼吸着。
“呼吸还算顺畅吗？”蓝毒不知从何处绕了出来，摆动着双腿，悬浮在格拉尼面前，“水中溶解的空气还是比较少的，对陆地人来说，一开始可能会感到有些缺氧，”她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随之大幅度地挺起，再落下，“像这样，缓慢的深呼吸，可以帮你适应。”
格拉尼也按着蓝毒的教导深吸了一口气，干燥的气流摩擦着口腔内侧，放在这满是海水的环境中，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她又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好像确实比在空气中要困难一些，不过我没问题！”格拉尼向蓝毒伸出大拇指，“我们出发吧，斯卡蒂还在等我们呢！”
蓝毒的表情还是有些担忧，但是眼下也容不得浪费时间了。她点了点头，附身下潜，“跟我来吧。”
格拉尼跟着蓝毒下潜。两人贴着这片斑斓的平原，向它看不见的尽头游去。
“我们现在位于阿戈尔东北角的珊瑚礁平原，”蓝毒向格拉尼介绍着，“这里并不算是阿戈尔城区，只能说是周围未被开发的野地，就像卡西米尔被政府保护的平原一样。”她向下探去手掌，珊瑚礁中冒出两条小鱼，默契地从她指间的缝隙中滑过，“看样子，十三年前的灾难并没有波及到这里，这片平原还保持着它的原样。”
“那么阿戈尔呢？”换做一个平常的日子，格拉尼也许会问许多关于海底平原的问题，毕竟初次进入海中，任谁都想有一段悠闲轻松的经历——只可惜，当下有更重要的事务，容不得格拉尼有半点懈怠。“那场战斗之后，城市变成了什么样子，以及我们该如何找到斯卡蒂，又如何保证大家的安全……”
“我也不清楚那场大火对阿戈尔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蓝毒安抚似的拍了拍格拉尼，“不过能确认的是，阿戈尔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至于斯卡蒂，只要去海神的传送门那里，就一定能等得到……
“别害怕，我们会带着斯卡蒂一起活着回来的。”
蓝毒朝格拉尼眨了眨眼，略带苦涩的笑了下。
“但愿如此吧……”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具体情况，等我们到达阿戈尔之后就开始调查。”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游了约一公里。
“到了。”
蓝毒在格拉尼面前停下，垂直身体，悬浮在珊瑚礁之上。
“什么？”格拉尼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可她的视线里，只有同刚刚下海时一样的景色，“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到我这里来。”引路人面朝格拉尼，后退了两步。
格拉尼将信将疑地游过去，当她的视线越过蓝毒的肩膀时，原本无穷无尽的彩色平原就如同被斩断了一般，突兀地连接着一片深蓝。
小库兰塔呆立在原地，她的脚边，即是平原的尽头，向上翘起的珊瑚礁让人产生了错觉，认为这平原的尽头还在远处。只有亲自到达里，才会看到向上隆起的珊瑚礁背后，是一片巨大的断崖——它的下方，正是那座失落的城市，由简朴的石制建筑构成，以中央广场为圆心，向外扩散开来的宏大建筑群。坐落于广场中心的，即是那座宏伟却令人恐惧的塔。哪怕是在数公里外的平原，也能感受到其上镌刻的、萦绕这海洋千年的恐惧——那就是海神躯体的一部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欢迎来到阿戈尔。”蓝毒向下拉了拉兜帽，“或者说，欢迎来到深渊。”
“斯卡蒂就在那里。”格拉尼捏紧了手里的骑兵枪，用力咬住嘴唇，“我们走吧。”
破败，阴森。格拉尼行走在阿戈尔街道上时，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两个词。从悬崖上看时，残破的建筑透过海水只显出一些朦胧的影子，看着与维多利亚村庄并无二异。可越接近这城市，越发觉其内部令人不安的寂静，却又觉得，这寂静中会突然冒出什么，将毫无防备的二人撕个粉碎。阳光照耀下的城市虽然明亮，可是这明亮仅限于能让两位来访者看得清东西。光线在这里似乎都显得突兀，仿佛这座城市原本就属于黑暗。
“欢迎来到深渊。”
蓝毒的话萦绕着格拉尼的脑海。
“这里，真的是斯卡蒂的故乡吗？”格拉尼将大衣裹紧了些，把扣子一路扣到领口，“这种阴森的地方，怎么可能……”
“看来那场灾难真的改变了不少东西。”蓝毒驻足看向一处建筑，其上的牌子已经被脏兮兮的海生植物覆盖，仅留下勉强能辨认出来的“酒吧”字样。
“这些都是那场大火造成的吗？”小库兰塔指向一处屋顶，顶部如同被啃噬过，留下不规则的大块缺口，边缘处还覆盖着粘稠的墨绿色物质。这场景让格拉尼的胃一阵绞痛。
蓝毒看向格拉尼指出的房屋，咬了咬嘴唇。
“不只是那场大火。”她看着那团绿色粘液，“那些是海神的死掉的躯体上，寄生出来的物质，没有了守护者，祂的气息借着那些残骸肆意侵蚀着这片海域。”接着她转向一边，透过屋顶的缺口，已经能看见一座塔上令人厌恶的浮雕，“看来，我们已经到达了虎鲸族战场的边缘。”
格拉尼突然打了个激灵，周身的海水都随之翻腾了起来，“她还没和海神战斗，我们还来得及，对吧？！”
“应该是的。”蓝毒侧过头仔细听着，尽管不是海神所创造的种族，她作为其中一脉的分支，依旧能听得到模糊的启示音。“祂还未降临，我们还——呜！”
话只说到一半，蓝毒突然变得脸色惨白，痛苦的捂住耳朵，半跪在地上。
“蓝毒！你怎么了！”
“祂……在我……大脑里……”安努拉的眼角被脑内的剧痛逼出了几滴眼泪，她的嘴唇也在牙齿的压迫下渗出了几滴鲜血，飘散到海中。
手足无措地格拉尼蹲了下来，双手护在蓝毒脑袋的两侧，却也不敢放上去，只能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蓝毒，你听到什么了？我该怎么办？”
“祂，祂来了……”蓝毒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向远处的塔。
黑色在格拉尼扭头的一瞬间占据了她的眼瞳，紫色的火焰被那裂隙中涌出的黑暗所填满，即便燃烧的再怎么剧烈，那有形体的黑暗也能将其一点不漏的吞噬殆尽——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黑暗，哪怕挤出她记忆中的一切，也找不到能与之相称的恐惧。无法描述的未知，即便只是透过缝隙瞥见祂的一角，都能感受到祂黑洞般的躯体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连眼中那抹亮光都无法逃离黑色的魔爪。
就好像在浓雾密布的夜晚，透过窗户，看向漆黑的丛林；哪怕知道丛林里无非便是些树木与小生物，但在无光之中，它们仿佛成了黑暗本身，它们发出的响动仿佛赋予了黑暗生命。
小库兰塔木怔着，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统治者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声，声浪掠过这片已经无力抗击祂的土地，宣告着祂的胜利。
格拉尼在声浪中被吹飞，撞塌了一截残破的墙壁。
“这就是……海神吗？”她从碎石中挣扎着爬起来，撑着骑兵枪的手臂在不住地颤抖，混杂着疼痛与恐惧。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做不到。
这个念头从她心头浮现时，格拉尼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想法。作为骑警，几年的战斗生涯中，她从未有过，哪怕一丝的、想要放弃的想法。
骑兵枪在随着手臂颤抖，正如她的意志在随着身躯颤抖着。格拉尼甚至都不敢再一次抬头，那令人恐惧的黑暗哪怕只是挤进她余光的一角，都可能让她的身心在顷刻之间崩溃。
“斯卡蒂……”
念出这个名字时，格拉尼感到鼻头酸酸的，从她离开到现在，不过只有短短的两天，可她感到自己仿佛追寻了她一整个世纪，或者说更长，从黑暗降临的起点，一路走到了现在。
但是此时此刻，那追寻了太久的人近在咫尺，她却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让她再孤身一人了。」
她甚至不敢再去回想，曾经立下的誓言。
恍惚中，世界变成了沙漠般的灰黄色，留下小骑警一人，孤独地撑着残破不堪的骑兵枪，半跪在地上，喃喃着那个名字。
咣。
……那是什么？
响声打破了寂静，那是战斗的声音，刀剑在碰撞，敌人在吼叫。
她甚至闻到了血液迸发的腥味，汽油燃烧的焦糊，还有铸剑的钢铁所独有的味道。
“你还打算在这里跪多久。”
这句响起在格拉尼耳边的话让她很是熟悉，但她却想不起来，那是谁的声音。
“站起来，你还要战斗。”充满活力的音调与冷漠的语气显得格格不入。这声音，到底是谁？
“抬头。作为骑士，我决不允许你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格拉尼感到脸颊被托起。她的视线透过杂乱的发梢，定格在两朵紫色的火焰上。
那是她自己。握着布满灰尘却锋利依旧的骑兵枪，眼中的火焰灼烧着她空洞的瞳孔。
“你还要战斗。”另一个格拉尼的声音如深渊的海水一般冰冷，重复着这几个简单却有力的命令：“站起来，去战斗。”
我做不到。格拉尼在心中喊道，我做不到。祂太强大了，我没法战斗了。
另一个格拉尼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她短暂地沉默了下，侧身到一边。
“看前面。”
格拉尼随之望去，看到巨大的身躯举着嘶吼的电锯砍来，而另外两个身影，肩并着肩，举起利刃与尖枪，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剑刃与锯齿碰撞的瞬间，锯齿的形状扭曲起来，如同触手般蠕动着，变成一片漆黑，持它之人的身子则被相同的漆黑所覆盖，膨胀着，变成那黑色神明的模样。
举枪的身影化作沙尘散入空气中，留下另一人独自支撑着。
“她还在战斗，
“她需要你，
“骑士要保护自己的爱人。”
格拉尼浑身的毛发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她颤抖着抬起头，心跳剧烈到要跳出她的胸腔，再一次直面那邪恶的外神。
“斯卡蒂，她在与祂战斗，
“……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火星擦亮了她眼中的黑暗，紫色的火苗重新燃了起来。
于此同时，蓝毒也站了起来，向跪着的小库兰塔伸出一只手。
“害怕了吗？”
“嗯。”格拉尼的声音还在颤抖，握着蓝毒的手站起来时，双腿也感到软趴趴的，毫无力气。“但是斯卡蒂已经在面对祂了，我也要打起精神。”
蓝毒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残留的声音从脑海中甩出去，“还跑得动吗？”
“跑不动也要硬着头皮跑啊。”格拉尼将骑兵枪用力戳在地上，向蓝毒挤出一个笑容，“不然的话，某位赏金猎人可是要看不起我的。”
“真是个乐天派。”蓝毒转身，面向那黑暗的源头，“不过，这样也不错了。”
下一秒，伴随着飞溅起的气泡，两人一齐飞奔向黑暗涌出的地方。随着她们的接近，海神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相映着的，是越来越难以辨认的建筑废墟，以及越来越浓重的黑暗。
“斯卡蒂，千万要平安无事啊！”
在她喘着粗气绕过一片废墟后，她终于看到了两座高耸的塔，表面爬满蠕动的触手，扭曲着，仿佛是在舞蹈。而触手们团团包围的，则是一团人形的黑暗，右臂上则满是凹凸不平的缺口，为祂那可怖的形体更添了一份恶心与丑陋。
快点，再快点。格拉尼催促着自己，低浓度的氧气让她的腿变得沉重，她开始越来越急促地呼吸着，步伐也变得跌跌撞撞——但是她始终没有慢下来。凭借着库兰塔一族的耐力，她终于到达了塔所在的广场边。碎石与骸骨堆积成了一座座山丘，形成了她与海神之间最后一道屏障。
刀剑碰撞的声音愈发清晰：格拉尼有十足的把握，这片废墟之后，就是那声音的源头——
她激动地冲向碎石间的一个缺口，从中不时能瞥见几道白光，那是海洋与这黑暗抗击的，最后一把剑。
开阔的广场闪入小库兰塔的目光。蠕动的黑暗占据了大半，天空，海洋，一切都布满了不属于泰拉世界的漆黑。但在充满漆黑的目光中，一道雪白的银河划破了黑色的幕帘，成为了她眼中唯一的光。
惧怕黑暗的飞蛾，扑向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用尽全身的力气，格拉尼呼喊着那光芒的名字——
“斯卡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