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竹挡在屋门正中,封死了道路。

对于红豆来说,小屋内那些杂乱无章的纸板箱成为了天然的障碍。但对于箭竹来说,每个箱子的位置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女孩的脸上少有地出现了些许慌乱——她一咬牙一闭眼,昂首挺胸朝这边走了过来,那悲壮感堪比慷慨赴死的士兵。

“噗。”

女孩故作平静的脸在少女看来如此滑稽可爱——可爱到足以冲淡她那微不足道的愤怒,让绷紧的脸庞一瞬间松弛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啊。”

箭竹叹了口气——这是她今天第几次叹气了?随便吧……听说发脾气、大喊大叫、叹气和加班都会加速衰老呢。

(这么说来今天自己的最高寿命恐怕又会短个几天吧?

——没差啦,反正又活不到。)

箭竹甩甩头,将无用的感慨赶出脑海。她刚想说话,就看到女孩啪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一脸自暴自弃地朝她喊道:“我错了!我不想要电吉他了所以让我走吧!”

“唔!”箭竹呆住了。

女孩微红的脸上挂着挂着一丝倔犟。被纤细的手指捏住的尖耳朵微微弯折,条件反射似的一动一动。两束发辫伴着呐喊声摇曳着。用“可爱”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孩子了。

以至于那一瞬间,箭竹确实有了“就这么答应她吧”的冲动。

“不对!别想萌混过关!”

恋恋不舍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箭竹仰望着天花板吼道,“一言不合你跑什么?不都答应你了吗?”

“……请让我离开。”

“别装了——我都看见你眉毛都挑啦!”

此乃谎言。

实际上箭竹根本就没敢盯着红豆看。

她生怕自己再看到女孩那副样子,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请让我离开。”

“我知道你听得到!我们萨卡兹人耳朵那么尖,你只用手怎么可能捂得住啊!”

“……请让我离开。”

女孩只是沉默地捂着耳朵,机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只是微微抽动的眼角、轻轻晃动的双肩暴露了她并不如表现出的这般平静。

“你……”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突然从少女的脸颊泛开,直冲向她的脑海。

但箭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用手稍微按了按面颊上的源石结晶——嘶哑的声音甚至变得更为轻柔。

箭竹眼中,红豆的形象渐渐和另一个人重合——那人并不如她这样坚强,不如她这样独立,不如她这么倔强,更不如她这么别扭,但她们的眼神几乎是一样的。

深吸一口气,将那刻骨的疼痛、铭心的记忆暂时抛诸脑后,少女完好的半边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这是你逼我的哦?”

这比平常都温柔、都和煦的声音,却让从指缝间偷听的女孩浑身一紧!顾不得再表现什么态度,女孩撒腿就跑——然后毫无意外地,被单手抓住了领口,拖了回来。

“哇!你干什么?!”

在女孩惊恐的眼神中,那抓住自己的魔爪轻轻勾住了自己的肩膀——而后,恶魔的令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上

“只是要和我不听话的可爱后辈亲近亲近,你不会拒绝吧?小红豆?”

恶魔的低吟从耳边响起,察觉到之后要发生什么,但怎么都无法从这禁锢中挣脱的女孩做出了无力的抗议:

“我拒绝!这、这可不算工作内容!按规定我可以拒绝的!”

然而恶魔是不讲道理的种族——萨卡兹人可就是被世人称为恶魔呢。

嘶哑的、幸灾乐祸的笑声,伴着女孩惊慌失措的悲鸣,共同奏响一曲交响乐——只是对于在场的二人来说,这音乐带来的享受完全是相反的就是了:

“前辈的爱容得你拒绝吗!”

“干什么呀!别、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那换个地方怎么样?”

“角也不行——耳朵更不行啊!呀!别这样!外面可能有人啊!”

“砰!”

在红豆绝望的注视下,门被粗暴地踢上了。

“现在没有了!”

恶魔做出了胜利的宣言。

“呀!救命!”

可怜的俘虏发出了最后的哀鸣……声音变得更可爱了。

“……”

在走廊中央停住了脚步,天使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安塞尔那边还要找我帮忙来着——先走一步好了。箭竹女士应该不会怪我的。”

安德切尔干脆地扭头,快步地走掉了。走掉之前,还贴心地合上了走廊的门。

这样,电梯间那边的人就不会听到噪音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