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端着半满的酒杯和穿着华丽礼服妆容夸张的女人们有说有笑,贵族们表面上看似沉浸在这花天酒地中,实际上却在暗处勾心斗角。

“陛下,您真是威武无比呐。”

“您可是天下最勇猛的人。”

被纯白礼服与缎带紧紧包裹的露卡因兹王国公主多娜独自站在礼堂的一角,端起酒杯小口抿着红酒,微微上扬的嘴角、半眯着双眼,对每一个前来搭话的人都予以热情的问候。

“殿下,我能否邀您一舞呢?”风度翩翩的男子优雅地鞠躬伸出一只手。

“十分感谢您的好意,但我今天身体有些不适,不太方便。”多娜微笑着拒绝男子的邀请。实际上,多娜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我的公主,您可是陛下的珍宝,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抱歉,我先失陪了。”

身体不适也没有撒谎,对方那夸张又做作的态度让多娜感到反感。继续在那种地方呆下去,迟早会无法忍受。

“殿下。”

“殿下!”

前一声没有任何起伏的是门口的士兵出于礼节叫的,两个年轻的面孔挺直身板站在大门的两侧,如果不是看到了头盔下那对存有生气的眼睛,真会让人以为这是装饰用的雕塑。

后一声情感充沛的稚嫩声音出自一名穿着女仆装的十四岁女孩,她比公主小一岁,梳着一头紫色波浪卷长发,看上去也比公主稚嫩许多,却从多娜走出礼堂后一直跟随在她身后。

“我累了,想先去泡澡。”

“好的,殿下!”身材矮小的女仆小跑着跟上多娜的步伐。

在蒸汽腾腾的浴池外,小女仆帮多娜脱下了冗余的礼服,仔细叠好放在了架子上,之后抱着毛巾香皂等物品跟着多娜进入王室专用的浴室中。多娜将全身浸润在温度刚好的热水中,而小女仆则是微皱眉头站在水池边缘,她是没有权利使用这样豪华的浴池的,

多娜长呼一口气,让身体完全放松下来。水面上漂浮着淡粉色的花瓣,弥漫整个浴室的香气就是它们发出的。

这样美好的生活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但多娜却深深厌恶着这一切。

多娜的母亲丽薇特在结婚前根本没见过自己的丈夫即现在的国王,只是在某一天突然有人通知自己将要成为王后。结婚之后,丽薇特就被剥夺了家族的姓氏,与那发福的国王几番缠绵后生下了三个王子和多娜。王子们出生后就被带走,说是要接受更好的教育,只有多娜被留在了母亲身边。因此多娜与母亲接触的机会比哥哥们多得多。

多娜在小时候就常常趴在母亲的腿上,听母亲讲述家族的兴衰,因此她十分厌恶自己的父亲。当这份怨恨在她心中萌芽时,多娜就学会了伪装,带上名为微笑的面具,套上名为礼服的枷锁,这样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乖孩子,这样那个愚蠢的国王就只会笑眯眯地称赞她,而逐渐忘记自己的先祖做过多么恶劣的事,忘记这个国家究竟属于谁。

而且母亲在生下多娜后不久,就患上了一种怪病导致双目失明,在那之后国王就很少关注母亲,这同样让多娜觉得不可原谅。

“这样的人,快点去死好了!”多娜突然握拳向水池边捶去,激起一阵水花。

小女仆见状吓得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攥住围裙,张开颤抖的嘴唇。

“殿下……您怎么了?”

注意到自己失态的多娜立即缓和了心情,嘴角松弛下来,站起来走到了小女仆身边。

“抱歉,梅莎,吓到你了。”

“诶,我没有被吓到……殿下您,有什么心事吗?”小女仆梅莎摇摇头,又用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亭亭玉立的公主殿下。

“没……只是有些讨厌的人罢了。”水珠顺着多娜额前的刘海滴落在脸颊上,留下一条淡淡的水迹。

“殿下平时那么和善,也有讨厌的人吗?”,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时,梅莎慌忙摆手摇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个……”

多娜的笑声让不知所措的梅莎呆在了原地,“啊唔”地张开嘴。

“梅莎不用在意的,毕竟说起来只会让人心情变差。”多娜轻轻在梅莎头上拍了两下。

“哦啊,嗯……”脸颊泛红的梅莎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回去休息吧。”多娜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从浴池中走出,梅莎抱着装有洗漱用品的篮子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小梅莎帮多娜换上了宽松的浴袍,跟着她一路回到了卧室,又帮多娜换上了单薄的睡衣,确定没有其他需求后才离开。

如此小的女孩子要承担如此多的劳务,真是辛苦她了。梅莎从小就陪在多娜身边,为她料理各样的事情,从不让多娜忧心。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快乐地玩耍,可梅莎却要整日奔波在王宫中。这样来看,多娜也是如此,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只有梅莎算得上她真正的朋友,与那些爱慕虚荣的贵族女孩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友谊。

最近父亲与哥哥们又不停催促多娜找个心仪的对象,隔三差五地给她安排与富家少爷们的会面,但来的不是头脑简单就是图谋不轨的人,只不过是披着华丽外表的流氓。

“如果我不是公主,会比现在幸福吗?”多娜站在镜子前,伸出手去触碰镜中自己提起的嘴角。那是一副可爱的面容,可那笑容却显得虚幻而悲伤,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不能让这些混乱的思绪扰乱现在的自己。多娜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花,走到房间中央的铺着天鹅绒的大床边。

与此同时,在王宫的地下。

“这可真有点难为我了。”零将妮儿缇娜给的吊坠绑到头顶用来照明,双手抓着深井四壁上的U形金属条费力地向上攀爬,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名矿工。

按照以前零早就累的半死了,可现在位于这样一个超乎常理的异世界,等级与数值赋予了零非同寻常的力量。说是游戏世界又显得太过真实,似乎一切现象都有对应的原理。

断断续续在这深井中爬行了十分钟,终于看到了顶端。零用一只手固定住身体,伸出另一只手去推顶部的石板。如他所料,果然推动了,但石板后面的是悬空的木板?

零将头探出去才发现头顶是四角支起的宽大木板,木板距地面约三十厘米,四周有垂下来的绸缎,看上去就像一张床……床边正垂着一双洁白细长的小腿,在薄纱般的睡衣下若隐约现。在零继续上爬,头不小心碰到床时,那双美丽的小腿忽然收了上去。

吸。某个生物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呼气的声音。这一声暴露了身份,于是零决定稍微恶作剧一下。

“人类哟。”零装作低沉的声音。

“咿!”尖细的叫声从床上传来,同时有卷被子的声音。

“我乃地狱的领主,从业火中来至此地……”

“不,不要过来!”一阵扑腾的声音。

“吾很中意你……”零将一只手伸出床底,之前受了点伤又沾满污渍的手臂看上去如同怪物的魔掌,让那声音叫的更加凄厉。

“人类,成为吾的眷属吧。”零缓缓从床底爬出,摇摇晃晃地站起,弯腰低垂着头,用刘海挡住自己的面部,加上他身上沾满泥与血,让他看上起活像个丧尸。

“哈!”

“啊——快滚开!”某个受惊的公主殿下拿起一旁的首饰盒子就向零扔来,不偏不倚地砸中额头。这冲击让零有点头晕目眩,不过好在等级上升防御力也提高了,也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如果换做普通人来承受这一击,估计不命归九泉之下也要重度脑震荡。这公主真的是下手毫不留情。

看见对方被砸倒后,多娜的双眼才睁开一道缝,从一层层的被子堡垒中观察着“地狱的领主”。看到对方的面容后,一股心火冒上多娜的心头,她踢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烛台,没有穿鞋子直接光脚走到“地狱的领主”面前,恶狠狠地瞪过去,目光中充满了愤怒的杀意。

“回到你的地狱吧!”多娜单手举起烛台,用冷酷蔑视的目光睥睨着零,全力砸了下去。

“哇!”零吸收了刚才的经验后等级已经飙升到20,等级提升也伴随着身体各项机能的提升,在现在的他看来多娜的动作有如慢放,但即使如此还是险些被击中。受到攻击的地板已经有略微凹陷,烛台也稍有变形。

“变态!”脸颊通红的多娜卯足力气大喊。

“我要是变态,就不会提醒你的肩带快要掉了,反而会期待你洁净的肌肤与空气亲密接触。”零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多娜正在滑落的睡衣肩带。

“诶?”一时语塞的多娜左右摇着头想看是哪一边,却加速了肩带的滑落。她急忙伸出手想要去抓,却又把另一边也晃掉了。双双滑落的肩带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将隐藏在其后的美丽之物展现出来。然而美丽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多娜迅速将双臂抱在胸前蹲了下去,粉红的脸颊变成了绯红。

“看吧。”零摆摆手,像是在说“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已经提醒你了,这可不怪我”。

“你,你这个……”多娜颤抖着嘴唇整理着混乱的语言。

“抱歉,我还有事,你有什感想之后再慢慢说吧。”零转身拉开门就想离开。

“不要走!我我我……我要让你……”,在多娜思考下一句话时零就已经飞快地跑走了,“让你在监狱呆一辈子!”

空荡荡的房间中只留下气呼呼的多娜和这句回荡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