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将夜晚的空气吸入肺部,经过充分的气体交换后,缓缓把体内污浊的气体吐出。在这一过程中,可以让身体获得充分的放松,让某一感觉提升到极其灵敏的状态。

阿莱娜身体紧贴在墙角,反复深呼吸让自己的听觉提升到极致,通过细微的声音捕捉墙壁另一侧的士兵的动态。他们来回走动时发出不太大的铿锵声,他们呼吸时发出轻微呼呼声,他们交谈时发出细小的叽喳声。用精灵灵敏的耳朵将这一切声音捕捉,在脑内形成一幅生动的立体图景,这堪比遥感技术的能力正是精灵与生俱来的。虽然有时她们无法准确地表述给别人,但她们自己是十分清楚的,甚至还能发觉未发生的危险,这被称作“精灵的直觉”。

有两名士兵在慢慢靠近,步伐有些慵懒,他们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你听说了吗?格洛特大人好像被赶走了。”

“不对,我听说是他自己辞职的,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打击的话就是那个吧,前几天的骚动,是两只狼来着。”

“原来是那件事,听说是十分强大的魔物。”

“是啊!因为这个我们才被调到这里来啊!可恶,难得的休假没有了……”

“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我们可以轻松点……”

露卡因兹王国的首席魔法师辞职了?阿莱娜听到这个消息后,用手势描述给一旁的拉克。两人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后,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

精灵除了直觉特别灵敏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身体轻而灵活。

当两名士兵靠近时,阿莱娜一跃翻过墙壁,在对方还吃惊地瞪大双眼时用手中的匕首击晕了他们,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敲了敲背后的墙,拉克听到信号后也跟着翻了过来。

他们穿上士兵的盔甲,将被扒光的两个倒霉家伙用绳子绑在一起,并用布塞住了他们的嘴。他们短时间内很难醒来,而这段时间就足以完成计划。

王宫内部早已事先调查清楚,什么时间国王在什么位置也已了然于心。这个时候国王一定会在礼堂中和贵族们花天酒地,沉溺于一时的快乐中。就算这时候发生什么大事,这个慵懒的国王也不会理睬。

阿莱娜和拉克套着充满汗臭味与铁锈味的厚重铠甲,向着王宫深处的灯火通明处走去,造型粗犷的盔甲也隐没了他们的身形。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其他巡逻的士兵。

迎面走来一个半开着头盔满脸胡渣还满身酒气的士兵,他趔趄着走来,一手随意地扛着长枪,一手拎着酒壶直往自己喉咙里灌,嘴里还嘟囔着现实的不如意。

两队人擦肩而过时,对方先开了口。

那人抬起拿着酒壶的右手,横在两人面前挡住去路。由于阿莱娜站在靠近那人的一侧,一股刺鼻的酒精气味让她避之不及。

“喂,你们……”

阿莱娜没有说话,隔着头盔向那酒鬼投以锐利的目光,仿佛在说“敢动我一下你就死定了”。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阿莱娜逼人的气场,但他那被酒麻醉的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缩回手让开了路,两人走后很快他就忘记了这件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

之后他们又遇见了几次巡逻的士兵,也见识了王宫守卫的千姿百态,有些中年人偷懒混日子,也有些年轻人兢兢业业认真工作,不过没有人再向他们搭话。

离礼堂越来越近,但迎面走来的男人却让两人感受到了压迫感。

双方行进都不算快,宫殿内的欢笑声化作背景渐渐淡去,只有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走廊中。距离越来越近,三人擦肩而过,依然没有一句话语。

当距离拉开三米时,阿莱娜忽然挺直了后背,感受到了即将发生的危险,却看到拉克先她一步拔出腰间的剑转身挥去,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吧?”米泽尔骑士长举起大剑压向拉克。

阿莱娜迅速转身准备咏唱魔法,但被拉克制止了。

“你先走。”拉克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快走!”

米泽尔后退的同时撤下了巨剑,接着绕过拉克挥向阿莱娜。但拉克在身体失去平衡时伸手抓住了米泽尔铠甲的边缘,使劲挥剑砍向他的脖子。剑锋擦过铠甲时,米泽尔放弃进攻甩动身体,一脚踢向拉克。

拉克撞到墙角弹到地上翻滚了两圈,这一脚力度确实很大,但是他必须在这里争取时间。

“今天,你的对手是我。”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零继续休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零支撑起虚弱的身体,面向身旁的大门。

大约有二十米高的石门上刻满了沟槽,构成一幅巨大的图案,但零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零试着将手掌放到门前,却忽然感到一种触电般的感觉流遍全身,从零的手掌位置大门的沟槽中渐渐亮起红色的光芒。光芒渐渐布满大门的沟槽,大门中心的圆环开始内陷,接着是内部的圆、左右板块、上下板块,整个门完全折叠了起来。

亮度的改变让零一瞬间无法睁开双眼,十几秒后慢慢适应的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一棵粗壮的古树盘踞在圆形大殿的正中央,贯穿了整个大殿。红色的树叶如跳动的火焰,在这个风中轻轻摆动。在古树与墙壁的中间立着六根白色的大理石柱,裂纹、藤蔓与苔藓成为岁月的象征。在大殿边缘,有一圈一圈的环形楼梯,一直通向上方。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是……神圣……

这里的确是在地下,却有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射进来。这光温暖而柔和,就和阳光一样。零怀着敬畏的心情踏入这片圣域,嗅到了外界所没有的清新气息。

到处跃动着的红光缓缓绕着古树旋转,形成一股环形的微风。当零走近想要用手触摸时,红光就消失了,仿佛不存在一样。抬头仰望,依然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红色精灵们绕着沧桑的古树旋转。任何人都无法打扰这份宁静。

呼。一阵风携带着红色光点向着零的方向从冲来,在距离缩短到零时忽然停下。零下意识地伸出手臂阻挡,当他睁开眼时发现一头由红光勾勒出轮廓的巨龙正凝视着自己。

“人类……”

巨龙说话时,零甚至能感受到一阵气流打在自己脸上。

“不……你是,神……”

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零无论是否使用火元素感知看到的景象都一样,也就是说这头巨龙是由火元素构成的,货真价实的火龙。

火元素巨龙伸长脖子绕到零的身后,睁大虚无的眼洞观察着零。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零完全无法捕捉这头龙的面部表情,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想法。

呼。火龙又将炽热的气息吹向零,如果没有加护可能零已经从内到外被蒸熟了。

“坟墓……也是牢笼……”

“这是什么意思?”

“一位战士的坟墓,这个王国的牢笼……”火龙又绕着零走到了另一边。

一位战士……普通士兵不可能有这种待遇,安息于此大概是“勇者”等级的人,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顶级玩家。但这个王国的牢笼……是指露卡因兹王国吗?

“这片土地上曾经有过其他王国吗?”

火龙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是在嘲笑零的回答。

“露卡因兹,被囚禁于此。”

这句话的含义十分明显,结合从伯斯提公爵那里听来的历史,零已经清楚这里的情况。

“不必再问,”火龙不再围绕着零,突然飞向空中转身,“开始试炼吧。”

不等零回答,火龙就张开大口俯冲下来。

“等等!我和门外那只狗战斗就已经累得要死了,现在不可能再和你打!”零胡乱挥动手臂,火龙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将要吞下零的那一刻,火龙四足着地停了下来,慢慢收回大口。

“你的目的是……?”

“我想了解……这里和某些人有关吗?除了你说的那位战士。”

“呵呵,”火龙开始模仿人类的笑声,“与你何干?”

“与我是没关系,但是他们现在的行动可是会让那些愚蠢的人类很困扰。我可不想为他们善后。”

火龙沉默了许久,零在此之间感到自己正在被窥探。

“爆炸的火焰将毁灭上方的一切……”

几个月前,一群人来到了这座位于王宫之下的遗迹,运用魔法制服了火龙,并在古树中埋下了威力极强的爆破术式。当魔法启动时,这里所有的火元素都将被吸入术式中,将上方的王宫彻底摧毁。他们走后,在门口留下了来自地狱的魔物“多婆罗犬”。据火龙描述,当时来的一群人中大多是人类,其中还有两名精灵,强力的术式与召唤魔法都出自她们之手。

如果魔法启动,王宫连同国王都会瞬间化为灰烬。但王室的消失只会让垂涎欲滴的贵族们有机可乘,更严重的可能还会引来别国势力横插一脚。

在火龙的指引下,零沿着环形阶梯缓慢向上攀爬。

“喂,不能载我一程吗?”

“此为试炼……”火龙张开双翼在大殿中盘旋飞行,高度逐渐增加。

中间零停下休息了两次,当他到达阶梯尽头时,等待着他的是通往上方的攀岩梯子。

“接下来呢?我需要怎么做?”

“上去吧……”火龙说完后,化作光点慢慢聚拢在零的身上。不只火龙,这里所有的火元素都在向零聚集,接触到他时就消失不见,此时零发现自己的经验值在慢慢提升。经历多少岁月积攒下来的火元素,将自己的岁月奉献给了“火神”,这个未来的“诸神的叛逆者”。

大殿慢慢黯淡了下来,下方的楼梯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只有零身上的宝石还在隐隐发亮。这座圣地如一位坚守时光的老人,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满意地合上了双眼。

零轻轻叹了口气,开始费力地向上爬。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揭开这里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