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Words that kill, would you speak them to me?

过往之罪,我父亲总是这么说。

他从未明说那是何等罪孽,没有人愿意揭开伤口,谈论那个距今太过遥远的长夜。但伴随罪孽而来的责罚已经深入骨髓,在我们的血脉传递数百年之久。每个人都能看见它从鼻间吸入,从口中呼出,在每次呼吸中滋生蔓延。

你只要抬起头就行。

不用去仰望那片被废气染黄的天空,不用去计量那些高耸入云的烟囱,不用环顾破烂的贫民窟,探视泥房里瘦骨嶙峋的穷苦者,或握住他们的僵死之手,聆听他们枯齿间挤出的哭喊。

只要抬起头就行。

看看那堵傲睨万物的黑墙,理解它的历史,知晓其上的每一点锈迹都远超你我的寿命。铸造黑墙的工匠早已在泥土中腐败,但黑墙没有倒下。它仍耸立在那里,审判着我们的过往之罪,即使犯下罪孽的先祖远在黑墙诞生前就已归于寂静。

现在,告诉我:我有权复仇吗?我有权为了粉碎黑墙,为了粉碎“魔族”的标签而反抗吗?我有权行使必要之恶,以让萨卡兹获得自由吗?我有权在你们身上重演你们曾对我们萨卡兹所做的事吗?

很快,你的答案就不再重要了。

他是一只连雀,翱翔于卡兹戴尔的蓝天。那时的卡兹戴尔有着绿色的草地,凉爽的雾气,和可以直接喝的河水;那时的萨卡兹尚未在失败中被隔绝,而能与其他种族共享同一个世界。

他是一个孩子,瞪视着卡兹戴尔的黑墙。他咬牙问着父亲,为何只有自己的族裔要被囚于高墙之中。

他是一位战士,长剑没入萨科塔战士的胸膛。直到光环摔落在地,那个战士仍不停叫骂着,好像“魔族”这两个字比一把转轮铳能造成更多的伤害。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成功了。

他是一名学生,在雷姆必托的学府求索。无数知识藏匿于典籍和言辞之间,只待后人发掘。在历史书中,他看到了萨卡兹在三百年前挑起的那场大战;在医学书中,他看到了萨卡兹是矿石病易发群体;在某人雄辩的演讲中,他认识到了黑墙存在的必要性,和萨卡兹可能给泰拉带来的灾厄。

他是一个弑亲者,铠甲被至亲之人的血液染红。她最后的动作是释然的微笑,他至今没能理解,也不愿去理解。

他是一介弄臣,游荡于维多利亚的晚宴和典礼之间。卡兹戴尔的年轻王子,即使他成为摄政王后他们仍这么叫他。他们称赞他的英俊,他的聪慧,和他适逢其时的谦逊。

连雀死了。它撞入一堵坚不可摧的黑墙,在工业废气的恶臭中枯朽,直至最后一根羽毛都被吞噬殆尽。

孩子死了。他和他的父亲一同死去:捂着喉咙,指间满溢鲜血,为眼中映出的暗杀者无声地惊呼,在天真和愚蠢中窒息。

战士死了。一个萨科塔倒下,更多敌人出现。他们轻易地扼死了他,把他钉在十字架上。

学生死了。他放下书本,意识到过往的知识中只有偏见和仇恨。

弑亲者死了。某位灰发红角的萨卡兹帮他洗清了最后的痕迹。

弄臣死了。他发挥了弄臣的本职,在鲜花和美酒间刺出毒刃,提醒那些他曾对之甜言蜜语的人们:人终有一死。

他是......

“特雷西斯。”

他睁开眼,回应了赦罪师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