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File_142·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第142号监控录像++

++文件来源:042号摄像头++

++记录时间:泰拉历1141年11月23日19时49分++

“完成了。”

博士摊开右手。一颗橙色的菱形晶体漂浮在他的掌心。

趴在桌上的凯尔希用指尖戳了戳那块晶体。它前后晃动了两下,然后又飘回原来的位置。

博士用食指掂起结晶的底部,把它向上弹起,再用左手接住。当他向凯尔希再次张开手时,橙色结晶正好停驻在手掌前方十厘米的空中,下面没有任何支撑。

凯尔希笑了,她猜博士一定为这个小魔术练习了很久。

“泰拉世界上第一块净化源石。”她说。

“更准确地说,是第一块纯粹的净化源石,比阿里曼在遗言和荆棘上所刻录的符文更为纯粹。不过……'净化源石',你确定要这么称呼它?”

“总得和至纯源石区分开来。”

“但还有很多更有艺术感的名字,比如阿雷西博晶体,或者淬炼源石,或者——”

“驳回。”凯尔希打断了博士,“我可不想再听到'罗德岛'和'PRTS'这种不明所以的名字了。”

“……或者阿里曼晶体。”博士低声说。

“阿里曼……”凯尔希低吟着这个名字,然后释然地笑了,“这确实是个好名字。”

“谢谢。”

“所以,你都在这块晶体里刻录了什么信息?”

“我的全部记忆。”

“……自恋狂。”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它的确会派上用处。”博士把阿里曼晶体放到凯尔希手中,后者迟疑地接过结晶。

“为什么要给我?”

“我希望你能保管好它。”

“……我明白了。”

然后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博士在房间里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用手指敲击Mon3tr的黑色外壳。凯尔希轻轻皱眉,这一幕让她想起博士告诉她源石病真相时的场景。

“那些阿戈尔人……他们已经找到我了。”当博士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戈尔族……你是指深海猎人?”

“不,另一批变节者,赤潮守卫。克洛塔应该提到过他们。”

“……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传说。”

“每个传说都有其现实的根源。”博士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六幅古怪的油画。红绿色块的碰撞在画布上交错成刺眼的图案:一只被钉上十字架的流血眼睛、一个嚎叫着的燃烧灵魂、一条被绿叶斩成两半的蚯蚓……这些图案在凯尔希眼前扭动着,不断成长扩散,似乎有一种病态的生命力。

凯尔希感到一阵头晕。她向后踉跄一步,博士立刻用左手扶住她的后背。

“抱歉,应该先提醒你的。”他用另一只手把屏幕切成空白。

“那是……幽灵鲨的绘画。”凯尔希捂着额头,努力把刚才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深海色说其中藏着她也无法理解的秘密。”

“其实只是个很小的把戏。”博士调出另一张油画。同样是红绿基调的画面,这次却显得和谐而饱满,凯尔希能从中看出一些熟悉的意象。

“这是六幅油画叠在一起的结果。”博士解释道,“我注意到每幅油画都有一个相同的符号,并以此为标准把它们依序重叠,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很漂亮,不是吗?但画面本身并不是重点,留白的部分才是。”

凯尔希眯起眼,试图在油画的留白中找到隐藏的秘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大小不一的留白有些眼熟。

“这些留白……看起来就像某种文字,我似乎见过它们。”

“没错,这些留白是阿戈尔语,和斯卡蒂送给我的歌谱属于同种语言,我向她请教过这种语言的用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也可以教你。”

“别浪费时间,直接把结果告诉我就行。”凯尔希犹豫了一下,又轻声补了一句:“……等你有空的时候再教我吧,从头开始教。”

“有空,吗……是啊,等我闲下来就教给你。”博士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信纸交给凯尔希。“这是翻译的结果。”

凯尔希略带迟疑地读出信纸上的文字,“'妄图斩破海浪者,终将被赤潮吞噬'……听起来像是一句警告。”

“不是警告,而是宣判。正如克洛塔所言,赤潮守卫会阻止一切想要探求赤潮真相的人……而且,他们就要来找我了,凯尔希。幽灵鲨就是他们的信使。”博士的目光炽热而愤怒,直接射向屏幕上的油画,“他们让幽灵鲨患上源石病,就是为了传递这一条信息,就为了这一条信息……”

凯尔希拉住博士的袖口,仰视着他的脸,“我们会保护好你。我,Mon3tr,还有整个罗德岛,我们会一起面对这些阿戈尔人。”

博士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他看向凯尔希,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谢谢,但这次不行。绝不能让罗德岛和赤潮守卫产生正面冲突。我必须一个人去面对他们。”

“为什么?”凯尔希在提问时几乎有些愤怒,“难道你又想一个人……”

“风险太大了。那些人仅仅为了传达这一条信息就用源石感染了幽灵鲨,我不敢想象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

“如果你不愿牵连罗德岛,那么我自己也要陪你一起走。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送死?不,他们绝不会杀了我,这就是重点。”博士得意地笑了,“斯卡蒂告诉我,每位离开利维坦的阿戈尔人都会被刻下某种印记,防止他们对泰拉世界造成过度干涉。对深海猎人而言,他们的印记是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同类;而赤潮守卫……他们无法杀死我们这些泰拉人,这条命令写在他们的血脉里,绝对不可能违抗。”

“那他们怎么……”

“他们找到的妥协方式就是消除记忆。”博士用手比成手枪,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斯卡蒂说他们甚至做出了能无痛消除记忆的武器。真是帮伪善的家伙,对吧?只要'啪'的一下,记忆全部消失,人生重新开始。”

“如果失去了所有记忆,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等等,这么说那块阿里曼结晶……”凯尔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博士。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保管好那块源石。”博士把手搭上凯尔希的肩膀,“在我失忆后我需要你把我带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但我们不能保证斯卡蒂提供的信息完全正确的,如果赤潮守卫并没有所谓的印记……”

“那我就真的死了。”博士耸了耸肩,“即使他们遵守了印记,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也许他们会把我丢到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也许整合运动会在你们之前找到我。这是一场豪赌,而且很可能全盘皆输。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优解了。我不能拖着整个罗德岛和我一起冒险。”

凯尔希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把博士拉到眼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喂喂……你这是……”

“向我发誓,卡杨。”凯尔希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亮。

“发誓什么?”

“发誓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我不能保证……”

“向我发誓。”

“……我发誓一定会尽全力回到罗德岛。”

“那么,你就一定会回来。因为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