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餐厅的风波不谈,连续飞行好几个小时之后,我已经很累了。

好在诗怀雅预定的酒店就在街口对面,在离开餐厅时我便开始祈祷,祈祷久旱逢甘霖的休憩时光能顺利来到我身边。

衣着时尚的诗怀雅在路口处轻轻挥了挥手。

她此时戴上了一只圆框眼镜,让本来就明朗的大眼睛多处几分娟秀的气质,从这个角度看来也难得地可爱。

“那么,本小姐就先回去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让贵宾好好休息也是我的待客之道。”

“以你的算计,总觉得还有什么招数在后面等着我。”

“不会啦不会啦,斯卡蒂小姐,博士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哦。”

说罢,她真的就潇洒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路口的路灯绿了,没有时间再去胡思乱想,我们穿过车流,走进这家古色古香的英伦风格的酒店,有一批菲林族人挤在前台,大约是一家三口。

我把诗怀雅留下的房卡交给斯卡蒂,示意她去前台办理入住。

“去帮我排个队吧,我要给阿米娅回信。”

我在休息处的沙发上拿出平板电脑,默默地又看了一遍昨晚的信,想了想,开始打字:

“阿米娅:

我已顺利抵达龙门,与诗怀雅小姐碰面了。

路途遥远,今天要稍作休息,正式的商谈只能在晚上或明天展开,希望她不会提出什么棘手的请求,如果涉及到利益交换,届时我还会和你商量。”

“昨晚你在信件中提到的情况我已全面了解,请告诉白金小姐,这次从龙门回来,我会给她带礼物的,请她不要介意;此外,如果斑点心情一直很糟糕的话,你可以在明天的任务中让白金假装射歪,把箭也射到月见夜的屁股上去,我想这个消息会让斑点开心起来的。”

“下班后,希望你能多关心一下凯尔希,劝她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上床休息……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太现实,毕竟她有那么多公务惦记在心上,但能否请你在九点钟左右的时候就去医生的办公室做一些辅助工作呢?那样或许完成效率会更高些。”

“一般来说,每位医生只能负责自己擅长的科室,罗德岛的管理运作还依赖着凯尔希医生,她平时对患者的检查治疗尚且应接不暇,很容易忽视对自己身体状态的关心。十一点左右至凌晨三点之间是肝脏自我恢复的最佳时机,这个时间点如果还在工作,长此以往,内分泌失调,人就容易脾气暴躁情绪不稳,凯尔希本来就待人待己同等严格,我怕干员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或许是我想多了,阿米娅根据情况自行决定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怎么说是好。这次出行的预算有所不足,我擅自动用了我们三人的公用账户,望你们知晓,关于此行的费用问题我会在回来后详细解释的。

……”

写到这里,斯卡蒂已经办理完入住手续回到了我面前,我们便踏上电梯,先后走进房间,维多利亚式的王室装修风格,大厅正中摆放了一架华贵的汐斯塔黑钻钢琴,绘制着卡西米尔草原篝火的大幅油画下面,是极尽美好的宽大床铺,我缓缓躺在上面,闭上眼睛,又打开信件,瞬间感到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事情要说的了。

于是我问斯卡蒂:“该说的都说了,斯卡蒂要汇报一句工作吗?”

“嗯。”

她第一次用平板电脑,对字母的使用还略显简单粗暴,但少女坐在我身边,神情专注,端端正正地用两个手指敲出了一句话,以至于我相信如果这句话是手写下来的,笔锋中都必定带有几分狂野的剑意。

递回平板,只见写着:“博士安全,中午吃了海鲜,很美味——斯卡蒂。”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对于预算超标的解释已经无法留到回去后再说了,但木已成舟,掩饰就更加无力,况且我也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皮了,便把光标挪到“发送”按钮上面,确认道。

“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好,把窗帘拉上,我们睡觉。”

“午安,博士。”

斯卡蒂迈开步子,双手收拢窗帘,最后一线天光消弭前,深海猎人的背影被映照地格外幽静寂寥。

我原本以为她会在信中关心一下幽灵鲨的近况,但是她没有。

说来也是,凯尔希也并没有在信中问起我的任何情况,我甚至无法想象她那样做。

如果没有阿米娅的话,我甚至可能不会在信中看到凯尔希的名字,这真是荒唐而又确凿的事实。

或许我应该问一问斯卡蒂,她为什么没有问起幽灵鲨,对于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却总是保持着难以理解的平静内心下,是否也有波澜暗涌?

此刻,斯卡蒂的脸离我很近,她的双手并在枕头下面,呼吸均匀。

美丽的猎人长发垂落,就连入睡的时候也是如此温柔。

也正是此时,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睡意全无。

“不对啊,中计了!斯卡蒂,快起来,诗怀雅怎么给我俩人开了一间大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