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露出马脚的事情发生在那一天的下午,不见踪迹的你终于归来。你在门外太过长久地静默,我悄悄扭开门,向客厅窥视:

“外面只有他一个人。他侧背对着我,呆呆地望时针,忽而又看着蛋羹。他像个迟钝的机器人一样一口一口吃蛋羹,吃到一半,便不吃了。他忽然站起来,又如泄了气般蹲下去。手扶着桌子,脸埋向地板,他尝试呕吐,但什么也呕不出。他的另一只手紧攥着一把钥匙,捂在胸口。然后,放弃了支撑,完完全全地蹲下,像怪异的团,不动了,像在吸吮不存在的温度。”

你很少表露出悲伤的情绪。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里,那天下午的事情也逐渐被淡忘了。直到看到依达的信,听到那声枪响,我才会再次想起它。那时风吹微草,帕尔斯在湖边小道拦住我,倦子小姐,是依达叫我在这儿等您的,她说这里已是黑箱的边缘了,再往前一步,一切的可能都将坍缩。

那时候月光洒在湖面上,隐隐升起水汽。我不敢仔细看,害怕结局就此决定。隔着这样一片雾这样一片月湖啊,我和你。我明明知道你就在那里……啊!湖!有湖就有鱼!等你能站起来了,我们去湖边钓鱼吃吧!烤鱼,酥脆的鱼皮和鱼腹的鱼油,煮汤也可以——你吃鱼肉,我要鱼汤!

倦子忘记了那天下午之后的事情。“人类——人类——”她这么唤我,我来了,“要温的牛奶,像早上那样的。要用……新的杯子……装。全新的。”那时她喉咙嘶哑,尚未痊愈,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哑巴。我拿来了,加糖温牛奶,新洗干净的杯子。她接过牛奶,对我说,给你。我没听懂,怎么会有接过牛奶却说“给你”的家伙呢?

给你喝。她再说一遍。

喝过牛奶,也许心情可以舒缓下来。早上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谢谢。

她乐了:“不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