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如何?”
医生模样的人坐在对面,靠着沙发背,双眼微微张开。
“比之前好一些了?”
没有回答。
“你上次来时对我说的感觉,现在还有吗?早上醒来之后,想要去死的冲动。”
男人叹息,不停嗅着食指和中指。点头。
“我在考虑,是否要继续增加你的药量,但你要配合我,好吗?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医生在沙发中扭了扭身子,语气中有些担心。
“好吧。”
医生摇了摇头。
“你在想什么?”
嘴唇开合,似乎要说些什么,终还是轻轻吐气。
摆在桌上的沙漏不停向下泄注。男人看得出神。医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写下来。这有助于集中你的注意力。”
男人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一样颤抖着身子,抬起头看向医生,鲜红的舌头像蛞蝓一般舔着干枯的嘴唇。
“也不想写下来吗?”
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医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时间从沙漏中流失。
“如果你继续这样对自己毫不理会的话,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你,你清楚吗?”
“人的求生本能是有限度的。而你既然还会来找我,就代表在你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还是在意自己的求生欲,这些并不是无所谓,你清楚吗。”
“所以,我需要你配合我,并不仅指按时赶到咨询室,而是信任我。你要信任我,你信任我吗?”
“还是说,你现在是在惩罚自己?”
......
“很抱歉,华原先生,但今天的咨询时间已经结束了。”
“我们下周再见。”
男人起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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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取缔队有一个超能力者就足够了。”
陈驾驶厢型车转进小巷,慢慢向前挪动。
“是啊,可惜这个超能力者只能清除别人的记忆。”
“不要妄自菲薄,不是所有事都非要通过拳头和枪子儿解决。”
陈紧盯着后视镜。
“况且我也信不过他。你也一样,问问自己,你信得过华原吗?那种快乐犯一样的可疑人物,不管怎样都少牵扯为妙。”
石田将座椅调高,从躺姿变回了坐姿。
“说他是快乐犯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陈冷哼一声,踩下了刹车。
“下车。”
“要步行吗?”
“不,是会面。”陈将手枪揣进怀中,打开了车门,石田随后下了车。
冷清的小巷,只有陈和石田两人而已。但一切征兆都显示出,躲藏在这小巷中的并不止他们二人。
陈放眼打量四周,小巷中没有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
“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和谁谈?”石田小声问道。
“闭嘴。”陈喝住他。
“我们虽然在还神堂会的人情,但人情中也只说了要找到你们而已,在我们手里,你们不至于危险。”
空气还是一样凝固着,并没有人突然现身。
“早点出来,一切都会早点结束,我们不知道神堂会的目的,同样也不知道你跟踪我们是为了什么,但既然你像个贼一样跟在我们身后,就代表你有话要对我们说,不是吗?”
没有人回答。
“痛快点。出来,就现在。”
陈似乎在下最后通牒一样指了指自己脚下。
一阵风卷过小巷。
良久,没有任何人出现,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陈有些失望。
“上车吧,”陈拍了拍石田的肩膀,“看来他们今天是不会出现了。”
“刚刚的确有人在小巷里。”
“不然呢?”陈发动车辆,倒车离开小巷。
“现在已经不在了,再绕两圈,问问大介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这件事不要上报给神堂会吗?”
“首先,不要说的像我们为神堂会打工一样;其次,不,我们刚刚甚至不能确定那是否就是阿吉和有希。”
“不过那确实就是吧。”
“说是这样说,但光是这样那个神堂取是不会满意的。”
“不过,谁能想到那两个贼会主动现身——跟踪我们。”
“谁知道呢,”陈摩挲方向盘,“有什么内情也说不定。本来神堂会要我们去找两个贼就已经很奇怪了。明明手里握着田虎这种鬼牌,还要外人帮忙,怎么想都不像是神堂会的作风。”
“还真的是。”石田恍然大悟。“说起情报,最强的不就是那个田虎吗?”
曾经赶在池部组前面出现在二人面前的田虎盛。有这种人做手下,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事是要委托取缔队才能完成的。
“可能那个田虎有其他事要做,这是神堂会内部的事,我们无从得知。”
“不过,如果是连田虎盛这么多年来都找不到的人,我们确定能够找到吗?”
“刚才不就已经找到了吗。”陈白了石田一眼,“我们还是不要妄想一鼓作气把他们两个揪出来比较好。”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让他们来找我们。”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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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关于她的事。”六分仪指了指埋在床垫里的红线。
“哦,预言吗?”大介抖着腿。
“也不是,就是觉得这孩子有些孤僻。”
“孤僻?”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吧,我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她就在身边。”
“那不是挺好,省得烦心了。照顾你一个人就够了,我可不想再碰上一个麻烦精。”
“她这么没有存在感是有缘由的。”
“什么缘由?”
“红线半会在梦中看到将要发生的碎片,所以睡眠对她来说并非是休息,而是工作。自然,醒来的时候就没什么精神,也不想说什么话了。”
“恶质的小鬼,你知道吗,实际上,她比你还要恶劣。”
“这话怎么说。”
“她太过中意自己的能力了,”大介说道,“本来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但她太过于沉醉在揭示未来的满足里,才会变成这种模样。”
“无法看到自己未来的人,乐于为他人占卜未来。或者你可以说,她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什么时候消失都不奇怪,这家伙是超能力者中的超能力者,劣质品中的劣质品。”
“因为能力而忘记自己为人事实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她不像石田,也不像素川,外界之所以关注她,与她这个人毫无关系。”
大介指了指脑门。
“纯粹是为了她的能力而已。”
“所以小哥,你最好还是收起你的同情心为好。因为不管接下来她的身上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是她自食其果。”
恶果吗?
“我也没有多同情她......”
“还有预言的事,你就不要继续怀疑我们了,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们也不清楚预言的内容,红线半只说了要找你过来,仅此而已。”
“就为了这种理由?”
“你要问她。”
大介努努嘴。
“要我说,你最好现在就把她叫起来,问个水落石出。”
六分仪有些吃惊。
“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毕竟是你的预言,需要得到外人的允许才是不可理喻吧。”
的确,这是关于自己的预言,自己的未来,为什么如今却搞得似乎必须得到他人允许一样。如果想问,问便是了。六分仪看向在床上沉睡的少女,心中似有叫醒她的冲动。
六分仪的手伸了出去。
大介无言。
此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