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

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无数黑森森的蛇从废墟的角落中爬了出来,嘶嘶的吐着信子,朝着废墟正中央的男人攀爬了过去。

墨寻处理好小丫头的伤口,直起了腰,缓缓地向着钟元走了过去。

失去了一跳手臂的钟元咬着牙,鲜血灌满了瞳仁。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钟元的身体被毒蛇所爬满,任由毒蛇两处毒牙啃咬,吞噬着身躯,地上的那一截断臂更是被蛇群所吞没。

墨寻猩红的眸子平静而淡泊,但任谁都看得出这份平静下汹涌压抑着的情感。他什么都没做,也并未回应钟元的视线,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前进着。

“结束了。”

“什么?”

“你的这条命,连带着这场闹剧,都要结束了。”

墨寻慢慢地走向钟元,声音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如今的你已经无力发动第二次那种范围的风刃法术攻击了,刚才那一击,你已经把从沈星楼哪里榨来的内力都挥霍空了。”

“呵呵,是吗?”

钟元眯起眼睛来,脸上杀意毕露。

墨寻摇了摇头。

“别装腔作势了,我知道,你其实还有至少一成的内力,可我也知道你不敢用它,因为你一会儿发动明魂术还需要内力,就这一成的内力都还不够使呢。”

缓缓抬起头来,墨寻冷笑了一下:“而且你是必须要用明魂术的,现在不论怎么想‘钟元’这个身份都已经彻底完蛋了……或者说,其实从最开始下令屠灭蚺丹宗的时候,你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舍弃‘钟元’这个身份了吧。”

“你究竟在废什么——”

墨寻叹了口气,低头从蛇群的缠绕中捡起来了钟元的胳膊,回手来抡起他的断手,一巴掌甩在了钟元脸上。

“也许你最早盯上的身份就是沈海,也也许你另有打算……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我选择放弃从你这里打听任何情报了,因为我现在除了想让你死之外别无它念。”

毒蛇从柱子的四面八方游了出来,墨寻将钟元的断手丢在地上,一脚踩在上面,向着钟元伸出了手臂。

“而你现在唯一的胜算,就是挟持我,来榨取我的内力,如何?”

“你是真的在找死……”

钟元咬着牙,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墨寻真的会乖乖的把内力凑过来让自己吸,他亲眼见识过这个墨寻的能力,这个怪人的身体连自己的风刃都无法斩断,让人跟本闹不清眼前的究竟是个人还是一团鬼影。

“只会嘴上说说啊。”

墨寻收回了手来,微微的笑了一下,抬起手来,像个市井流氓一样用手在钟元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

“果然,再怎么更换身份,杂碎始终都只是杂碎。”

最后,墨寻还是嗤笑了出声:“如果我是你,我会至少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可惜,我忘了你只是个没种的废——”

“噗呲!”

在墨寻说话的功夫,钟元突然冷不丁的刺出了他仅剩的那一条胳膊,这一次他的攻击并没有径直穿透墨寻的身体,手臂实实在在的感知到了明确“击中某物”的反馈。

“蠢货!”

钟元猖狂的大笑起来,他的手已经顺利刺穿了这个无实体怪物的腹腔,只要趁着这个怪物不注意,掏出他的内……

“嗤。”

墨寻微微抬起下巴,再度嗤笑一声。

“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啪嗒。

戴着手套的黑掌扣在了钟元的腕子上不让他抽出手来,墨寻抬头讥讽的看着半只手穿在他体内的钟元,仍旧是无感情的笑着问道:

“怎么?不妨自我体内多榨些内力啊?”

“疼,疼疼疼疼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鼻涕,口水。

剧痛让钟元脸上的液体稀里哗啦一齐淌了出来,空气中也散发出了一股焦臭的糊味儿,随着噼啪噼啪的皮开肉绽的声音,被墨寻攥着手的钟元惨叫着,挣扎着,奋尽全身力气从墨寻身体中抽出来了手臂——然而他这条仅剩的手臂已是血肉模糊,黑糊成炭。

“啊啊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哟?怎么了?热吗?痛吗?难受吗?”

墨寻抬起手来,自袖口缓缓的滴落了几滴金黄色发发着红光的液体,在滴落到了地面后发出了嗤嗤的响声,一阵白烟冒起,滴落的地上出现了一块儿黑漆漆的碎渣来。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你!疼,疼,疼啊!,啊啊!啊!!!”

涕泗横流的钟元牲畜一般的哀嚎着,挥舞着他的独臂,像极了一头被开水烫了毛的白猪,墨寻讥讽的看着他,耸了一下肩膀。

“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剧毒,只不过是昨天晚上在铁匠铺拜托他们熔炼好的铁液罢了……也就是一千来度的东西。”

说着,墨寻抬起腿来,一脚踹在了钟元的膝盖上,自墨寻的脚底流淌出来了同样金红色的溶液,随着嗤嗤的声响,剧痛的钟元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疼成了这样还不动弹,果然,你在那场爆炸的时候就已经瘸了,只是把腿冻上了才能勉强站稳脚步的啊。”

被高温的铁液腐蚀着肌肤的钟元凄厉的嚎叫着,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之中,他强收住气,脸憋得红得发紫。

“你就,不怕……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杀了……那个,小姑娘??”

“你试试呗。”

墨寻抬腿一脚踹在钟元的脊背上,一滴一滴的铁液自袖中的阴影内滴落,沿着钟元的皮肤滑下。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中,墨寻抬脚来,重重的朝着钟元的后脑勺跺了一脚,虽然墨寻对敌人造成的伤害会自动归零,但“物体碰撞”的过程还是会计算物体本身的重量的,后脑勺承受的重击让钟元的脑子一阵发懵。

“动手啊?怎么?不是挺威风的?”

“嘭!”

“下杀手啊?”

“嘭!”

“继续把她,把墨鹊当人质威胁我啊?”

“嘭!”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找磕头认错的机会吗?你不好意思磕头,所以要我帮你?”

墨寻抬起脚来,一脚一脚的踩踏着钟元的后脑勺,强迫着钟元的脑袋一下一下撞击在地面上,真的就像是在给远处已经昏迷了的墨鹊磕头一般。

“嘭!”

“杂碎果然是杂碎,明魂术就算能够将自己完美的改头换面,可某些人刻骨子里的那种卑贱还是抹不去的。”

“嘭!”

“给凡人磕头就那么上瘾吗?”

“嘭!”

“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磕头我就能饶了你?”

“嘭!”

“还是说,你觉得就这样被我活活踩死最适合你了?什么嘛,果然是个臭虫吗。”

“嘭!”

墨寻每说一句话说完就重重的踩一脚钟元的后脑勺,钟元就算有话想说,断了一条胳膊,失血过多的身体也没办法让他生出力气来阻止自己的脑袋在外力逼迫下一次次撞击地面。

“哦?牙齿都掉出来了啊……那么这样如何。”

墨寻蹲下来伸手揪住了钟元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此时钟元面部肌肤皲裂的更加严重,之前那文质彬彬的帅气面庞就像是摔碎了的手机屏一样充满了密集的让人恶心的蛛网状裂纹,额头上更是一大片模糊的血肉,血渗的到处都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一手抓着钟元的头发,墨寻面无表情的指着地上钟元的牙齿:“你扭过头来给我磕三个响头,管我喊一声祖宗,爬过去把这颗牙舔起来吃进肚子里,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嘶嘶,嘶嘶……”

就连那群幻境中的蛇都好像是在嘲笑着钟元一样的抬起了头来看着钟元。

“你……你——”

“嘭!”

“抱歉,其实我开玩笑的,你必死。”

墨寻一挥手抬手捂住了钟元的嘴巴,面无表情的将包裹内的铁液尽数倾入了钟元的口中。

“唔!!呜咕唔唔!!!!呜咕!!!!!”

捂着喉咙的钟元凄惨的嚎叫着,来自喉咙内的剧痛让他从刚才开始一直压抑着的求生本能终于失控,不顾一切的调动了体内的最后一成真气,寒气再度于钟元的身周凝结,将灼烧着口腔和喉咙的铁液冷却。

“你终于忍不住动那最后一丝真气了啊……”

墨寻笑着看着最后的底牌也被掀出来的钟元。

“只是很可惜,若是你不这样做,你兴许还能多活一会儿。”

墨寻抬手指着钟元的腿,痛的几乎失去意识的钟元呆呆的顺着墨寻的手指望去,一条碧绿色的小蛇缠在钟元的腿上,嘶嘶的抬头吐着信子。

“这才是当初杀掉孙文曜的真凶,可惜,。”

墨寻弯下腰冲着小蛇伸出了手,这次小蛇并没像之前杀死孙文曜时那样径直转身离去,而是游动到墨寻的掌心上,被墨寻轻轻托起。

轻轻抚摸着小蛇柔顺的鳞片,墨寻低头看着“钟元”,哼笑了一声,蹲了下来,在意识渐渐开始溃散的钟元的耳边小声的说到:“你傻啊,人家两个孙女都在这儿受着你的威胁呢,你不会以为他这个当爷爷的还不知道吧?”

“你……你……!”

“实不相瞒,其实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任何能直接杀伤你的手段,毕竟我只是个全属性为0的【指路人】罢了,只不过……”

微笑这,墨寻的手缓缓地按在了钟元的脑袋上。

“我可以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让你死的不得安生。”

金黄色的,冒着红光的液体自墨寻的掌中四溢而出,覆盖住了钟元的整个头颅。

噼噼啪啪的焦臭,男人凄厉的惨叫。

顿时充满了整个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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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星罗棋布。

今晚,群屹镇的月夜无比的明亮耀眼。

一切都结束了。

充斥着整个群屹镇的安宁气息随着夜风,飘落到了四处的旷野荒郊。

在群屹镇之外,田间野径的一个茅草屋外,一个少女呆呆的坐在草屋外的泥土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愣愣的出神。

她身上碧绿色的长袍脏兮兮的,甚至有些破烂,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纠结,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大哭过一顿。

一个略显疲惫的男人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猜……刚才并不是一出让人感动的爷孙重逢的戏码。”

吱嘎一声,茅草屋的柴门被推开,骨面黑袍的怪人走出了草屋,冲着坐在地上的少女打了个招呼:“哟,沈小姐,见过你爷爷了?”

少女见状擦了一下眼泪,张开嘴巴,声音也十分的沙哑:“嗯……那个,那女孩怎么样了?”

“还是没醒,不过也只是失血太多而已,没别的问题就让她多睡会儿吧。趁着这功夫不妨说说你这边的状况吧……似乎见到自己的亲爷爷并没让你多高兴啊?”

“我……”

沈星楼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起了身子,茫然的低声絮语,好像是说给墨寻听,也好像只是自己在默默嘟囔:“他……真的是我爷爷么?我到现在还不信,可是……我也知道,他就是爷爷……他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我的爸爸妈妈是被谁害死的,我究竟是怎么成为了师父……不,是柳蚺的弟子,以及……在那之后的事情……”

“似乎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剧情……不过好歹我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不妨说给我听听,也好让我明白这几天里究竟被卷入了个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