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蒙蒙的,一般来说工业城市的天都很少清澈,但是傅立叶总觉得这里的天色格外阴暗。
此时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充满了现代工业风格的“剑”,身上被各式各样的符文包围,就连头上也不例外。但即便如此,傅立叶面对眼前这栋灰扑扑的建筑时,心里还是不住地打鼓,膝盖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燕惊鸿亲口告诉他,那里面躲着一只妖怪。
事情还要从一个小时前开始讲起。
这天是难得的周六,更难得的是只有傅立叶一个人在家。直到中午,傅立叶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关掉开了一夜的空调。傅立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从不洗漱,从房间里出来以后他就直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发呆。难得的懒觉把傅立叶都睡懵了,因为昨晚没有自习,所以他的修炼也提前到了晚饭后,以至于昨天在12点之前就入睡了。可他没想到积累的疲倦一下子爆发出来,这一觉傅立叶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在十分钟的发呆过后,傅立叶才回过神来,他晃晃脑袋试图使自己从恍忽中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来到厨房接了一杯热水,咕咚灌进了肚子里。
经过好几次的尝试,傅立叶现在已经摸清楚了识海中古剑的脾气。它显然不是自己的剑心,或者说目前还不是,傅立叶使用《性命剑道真解》里的法门无法调动那古剑的力量,只有夜悟和他心意相通。而那古剑也是傅立叶可以祭炼的,虽然不像夜悟一样能够直接给他回应,但是在观想古剑的过程中傅立叶在古剑上感受到的能量比夜悟高了好几个量级。如果继续祭炼下去,古剑也能像夜悟一样成为傅立叶的剑心也说不定。虽然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在傅立叶看来也实在渺茫,但傅立叶还是难免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这把剑出现在他的识海里反而是他的奇遇也说不定。就算不提那个渺茫的可能,眼前的好处也是有的,在观想过古剑之后,再去观想夜悟就不会被它打扰,夜悟也摆脱了非得变成两截的命运——尽管它目前还必须窝在识海的一角。
傅立叶还在思考今天要怎么安排,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是推销的吧。傅立叶没有动作,他家里的客人很少,拜访前没有告知父母的就更少了,而父母既没有跟他提起有人造访,也没有留下字条说明这件事,那只能是陌生人敲门了。
本来傅立叶以为外面的人敲个一两分钟就会放弃了,可是这敲门声连续不断地响了快五分钟还在保持同样的速率。如果换作是傅立叶手酸不酸他不知道,但是手一定会痛得不得了。
现在的推销员都这么拼的吗?
只凭这毅力,傅立叶就决定给他开个门。
然而傅立叶打开了门后,外面却空无一人,但是敲门声还和敲木鱼一样不断地响。傅立叶探头一看,自家的门上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一张符,敲击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傅立叶把符一揭,敲门声就消失了。
“你家的门可真难叫开。”
傅立叶转过头,却发现燕惊鸿正坐在楼梯上,膝盖撑着手肘,手掌托着脸蛋,用揶揄的眼神望着他。
傅立叶吓了一条,他没有想到燕惊鸿会来找他。
尽管他知道燕惊鸿和苏梨果之间关系极好,尽管他也知道燕惊鸿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师姐,但是傅立叶对她的了解比对叶南秋还要少,至少后者和他还说过几句话。
她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傅立叶看着燕惊鸿,今天她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古装打扮了,而是穿着一套亮眼的蓝色运动服,这运动服明显是大了一号,,燕惊鸿传上去以后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傅立叶看着那套运动服只觉得眼熟,像极了他们高中的校服……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们学校的校服吗!
傅立叶学校是那种充满了自由散漫空气的学校,虽然有校服,还分礼服和运动服两个款式,可那些都是自愿购买的,学校更不会强制学生去穿。校方就连推销都不是很热情,不仅班主任不作介绍,后勤处连个“校服在此购买”的牌子都没有,搞得傅立叶一度以为这所学校没有校服这种东西。如果傅立叶找到学校后勤说要买一套校服,可能还会被那边的职员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以及被追问想要买校服的理由。因此傅立叶基本只在学校的宣传照上见过,还和同学吐槽过学校搞虚假宣传。
因此傅立叶学校的校服就如同传说一样的存在了,也不怪他没有第一眼就认出这件衣服来。
燕惊鸿身上的校服干净整洁,一看就不像是淘来的二手货,傅立叶甚至能闻到新衣服那股特有的气味。傅立叶很想向她打听衣服的来历,不过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毕竟他们之间实在没有到熟悉到能打听这个问题的程度。
燕惊鸿见傅立叶久久没有反应,就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不不不,欢迎欢迎。”
傅立叶连忙让开,邀请她到家里去。
“你家不错嘛,还挺大的。”
“是、是喔。”
还有个阳台你要不要看看啊。
“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你。”
傅立叶完全轻松不起来。
“那个……您想要喝什么?我去冰箱里找找看。”
“嗯……红茶?”
求你放过我吧姑奶奶!不要再玩梗了!
当装好红茶和冰块的玻璃杯放到燕惊鸿面前的时候,她才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傅立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我听叶师兄说你的法术已经入门了,对真的吗?”
“这个倒是没错。”
“那么,难得的周末,你就不想来一点刺激的运动吗?”
“?”
燕惊鸿口中的运动当然不是跑酷和滑板这种东西,虽然它们的确刺激,但燕惊鸿还有更刺激的,那就是捉妖。
“我们已经锁定了对方的位置,这里就是它的巢穴。”燕惊鸿从驾驶席上下来,打开了这辆电动小车的尾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长形的袋子来,“目标是未化形的猫妖,应该是刚刚开启灵智,你要做的是尽量活捉,如果自身的安全受到威胁,那么你可以为自保将对方击杀。”
傅立叶还没缓过神来,各种意义上的没有缓过神来。首先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年轻一两岁的“小姑娘”居然已经成年了,而且还有驾照。傅立叶到现在还在怀疑她是用障眼法在糊弄自己。其次,这突然的展开是怎么回事啊,自己还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怎么就被拉到郊区要和妖怪生死相搏了。
“别看我,这是叶南秋的主意,”燕惊鸿把包扔在傅立叶的面前,打开拉链,“这对你来说也是一次试炼,如果发现你不适合的话,还是离这个圈子远一点比较好。”说着,燕惊鸿把从袋子里翻出来的铁棍交给了傅立叶。
傅立叶接过那根漆黑的铁棍,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燕惊鸿没有理会他继续往下说:“我会在外面布下阵法,防止那只妖怪逃脱。而你到里面去,如果能活捉的话可以试试……”可是看着傅立叶拿着铁棍发愣的样子,燕惊鸿终究还是出言提醒,“拧开看看。”
傅立叶依言拧了拧手中的铁棒,只见隐藏的螺纹被扭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刀刃来。那是隐藏在铁管中的细长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冷的光芒,剑刃锋利,让傅立叶不禁赞叹一声:“好剑!”
“网购包邮九十九,正宗锰钢,你喜欢就好。”燕惊鸿在长包里翻找着,头也不抬地说,“那管子还可以接到剑柄上,可以变成长矛。”
傅立叶讪笑一声,转手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剑,并没有把“剑鞘”接到“剑柄”上。
“这是驱邪辨妖符,这个你认得吧,这回上面没有禁咒,别再扔了。”燕惊鸿把一叠符纸塞进了傅立叶的怀里。
“我明白、我明白……还有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我们要抓那只妖也是因为它吸了人的阳气吗?”
“没错,阳气可以大大加快妖物的修炼可是却会对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什么伤害。”
“这还用问吗?”燕惊鸿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当然是折寿啦!”